15、好人卡百无一用

第二天早晨临出门的时候我被Straight拉住了手腕，一转过身，他又立刻松开了。

“请问，昨天早上……”

……我想起来了。昨天早上因为兔子的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Straight，我没和他见上一面就跑了！果然之前一周的问早已经形成了习惯，唐突缺席很奇怪吗？！

在我心虚地组织语言的时候，他犹豫着垂下眼：“抱歉，没什么……”

“不不，其实是我昨天睡过头了，太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叫你。”我赶忙截住他的话。

这也不算说谎，昨天早上我确实在床上纠结了太久，以至于最后是踩着点冲出门的。

快看啊！看我真挚的眼神！

然而他并没有看我，只是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拜托，大兄弟，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语言是沟通的桥梁，请让舌头再勤奋一点！

“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了……”

“你确定？”

“嗯……”

虽然可能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有点紧张。是那么重要的话题吗？

我静静等候着。

“……如果您需要的话，早上我可以叫您起床。”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然后呢？没有什么解释了吗？！

我努力研究了一下Straight那张读不出感情的脸，得出的结论果然只有“没想到你连床都起不来，没有办法只好帮帮你了。”

“啊……啊，好、好的。”此时此刻的我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尴尬。

顺带一提，Straight确实像Soft说的那样对兔子的事好似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对凭空消失的兔子没有半句关心，并且不管兔窝还是凭空多出的坟头，对后院的异常都熟视无睹。我如蒙大赦，至于他这种情况其实很糟糕，仔细想想还有点瘆人之类的就先放一边吧。所以从头到尾，包括Straight没想说出来我还硬要问下去，最终导致他这种一点台阶都不给我下的“关照”，都是我自导自演自食恶果。

不知道为什么Straight听到我的回答，表情明显松弛下来，点了点头。而觉得再不移动一下就要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我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和他道了个别，逃也似地上班去了。

下午回到家我没见着Kaito，满屋子转了一圈，在客房的衣柜和床角间找到了他。

看着瑟缩在狭小空间中的蓝色VOCALOID，明明时间也不长，我却有种久违了的错觉。

“Kaito？”

Whisper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向我。蓝色的眼眸中是某种单纯的害怕，害怕我不原谅他。这和初见时充满攻击性的恐惧截然不同，然而相同的是我感觉到了心疼。

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我想他应该已经理解了我既不会殴打他，也不会责骂他。哪怕是我心情不好，不原谅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啊，难道说是那个？

“Kaito，要吃冰激凌吗？”

他张大了眼睛，点点头。

“那你自己去冰箱最下层拿吧。以后想吃都可以自己去拿。”

这样他最在意的东西和我的行为也没有关系了。现在他应该会恢复正常了吧……

意外的是Whisper并没有如我所想地飞奔出去取冰激凌，反倒是就这么望着我，眼泪开闸泄洪一样涌了出来。

“啊？我是说真的！就在冰箱最下层！”我顿时就慌了，毕竟他这绝对不是喜极而泣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可以自己去看，现在就可以去看！而且我买了很多！吃完了还会放进去的！”

然而Whisper只是咬着嘴唇，一个劲地哭。问他为什么也只知道摇头，为了不发出声音憋得脸通红通红的。我没有办法只得像哄小孩一样把他拉到怀里摸摸脑袋，拍拍后背，要是这样还不奏效那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好在几分钟后，他洪水一样的眼泪逐渐平息下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问道，“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是不会明白的啊。”

“呜……因、因为道歉也，没有用了……”他头埋在我胸前，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嗯……”

“呜，呜嗯……我，唔，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这样……对我了……”

“‘这样’？”

他没说话，只是在我怀里蹭了蹭。

……这样，吗？

虽然他对如何温柔地对待其他事物一无所知，但是自己不仅讨厌疼痛，而且也渴望被温柔地对待吗？重要的不仅仅是“冰激凌”，而且是“我拿给他的冰激凌”。

那么知晓了兔子讨厌疼痛后会为此而哭泣的他，是否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这将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

一直以来我说是知道他们性格上，或者该说精神上有非正常的地方，但知道归知道，警戒归警戒。与其说我不想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不如说我并没有那个心思去防备。一方面小心这小心那很耗费精力，我又不是什么职业心理康复师，吃力不讨好；另一方面，Kaito作为我的VOCALOID，我相信他至少不会害我，并且我愿意对他付出好意。

所以，如果买兔子这件事是好心办了坏事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可后悔愧疚的。以后说不定还会干很多类似的事，但是谁叫我就是这么个人呢。如果这样就算是被寄予厚望的【好人】的话，希望这样一个【好人】，真的能够拯救他，真的能够拯救他们……

把Whisper搂在怀里一边摸摸一边投喂冰激凌，我姑且延后了教他用勺子自己吃这件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从前被亏欠了太多，如今才这么渴求温暖的话，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他撒撒娇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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