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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客栈之长风流霜传红尘客栈之长风流霜传 夏之章,第3小节

小说:红尘客栈之长风流霜传 2025-12-29 12:56 5hhhhh 9210 ℃

“啊啊❤!好大……那个环……那个环磨到了❤……”

羊毛银环不仅锁精,更是在撞击时不断摩擦着她的阴蒂和花唇。那种毛茸茸的瘙痒感混合着肉棒的撞击感,让她爽得头皮发麻。

“小妖精……你这是要我的命!”

谢长风也被那精油滑腻的触感逼疯了。他抱着她,在密室里疯狂冲刺。两具涂满精油的身体像两条纠缠的蛇,分不开,也滑不脱。

“快……再快点……啊!要死了!”

在这种双重刺激下,两人很快便攀上了顶峰。

谢长风低吼一声,因为银环的束缚,这一次的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持久。

“呃啊——!!”

随着一发浓稠滚烫的精液射出,谢长风终于力竭。

他毕竟刚刚从重伤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高潮过后的虚脱感瞬间袭来,他双腿一软,抱着殷流霜瘫倒在铺着兽皮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不行了……流霜……今天到这儿吧……”

谢长风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再弄下去……你哥我真要精尽人亡了。”

“那怎么行?”

殷流霜却精神奕奕。她从他身上爬起来,随手抓起旁边的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张嘴。”

她将流血的手指塞进谢长风嘴里,语气霸道又不容置疑:

“喝下去。刚才射了那么多,得补补。”

腥甜的血液流入口中,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滋润着谢长风干涸的经脉。他的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少女,既心疼又好笑:

“你这丫头……就不怕失血过多吗?这一晚上你都流了多少血了?”

“不怕呀。”

殷流霜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以此止住了手指上的血,随后露出了一个令谢长风毛骨悚然却又心跳加速的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我的身体很特殊的。只要谢大哥狠狠插我几下,把你的阳气给我,我的气血就恢复了。”

“然后我恢复了,再用血帮你恢复体力。”

她趴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肌上画圈,声音如恶魔的低语:

“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累,可以一直做下去了。”

“……”

谢长风听着这惊世骇俗的“永动机”理论,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了师妹苏莲衣当年的评价。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捏住殷流霜的下巴:

“师妹说得不对。你这何止是小狐狸精?”

“你分明就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魅魔!是专门来吸干我的!”

“嘻嘻,魅魔就魅魔。”

殷流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感受到身下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双紫眸里再次燃起了两簇火苗。

“谢大哥……恢复好了吧?”

她扭动着腰肢,那处泥泞的幽谷再次对准了那根还在休息的巨物,轻轻蹭了蹭:

“那……快进来。我们继续。”

“你……”

谢长风看着她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无奈地长叹一声:

“你这家伙……我堂堂一代大侠,看来迟早要死在这张床上。”

“死在床上不好吗?在我这朵红花下死那不得是做鬼也风流~”

殷流霜娇笑一声,俯下身,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密室里,紫檀木箱里的玩具被他们试了个遍。

每一次力竭,就是一次新的“补魔”。

每一次交融,不仅是身体的快感,更是灵魂深处契合度的提升。

他们发现,两人的内力在不断的循环往复中,竟然开始产生质变,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阴阳闭环。

这种在生死边缘、在绝望与希望之间绽放的快乐,比世间任何灵丹妙药都要让人上瘾。

直到最后,两人都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紧紧纠缠在一起沉沉睡去。

谢长风的手还护在她的腰上,殷流霜的腿还夹着他的肉棒。

他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地下密室的日子,不知日月。

这几日或许是两人此生最荒唐也最快活的时光。既是为了疗伤,也是为了逃避外界的追捕,他们像是两只冬眠的小熊,整日整夜地纠缠在一起。

醒了便是云雨,累了便相拥而眠。殷流霜那具“药灵之体”确实神奇,再加上谢长风纯阳之气的滋补,两人的伤势竟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甚至功力都有了隐隐突破之兆。

每当夜深人静,并没有客人的时候,谢长风会偷偷溜上一层,陪云齐山喝两碗浑酒。一老一少,谈江湖,谈剑道,谈那遥不可及的“天下太平”。

然而,正如这大漠的天气,白日里烈火烹油,入夜后却是寒风刺骨。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第七章:剑折沙场故人逝

“砰——!”

一声巨响,仿佛连地基都震了三震。

正依偎在谢长风怀里熟睡的殷流霜猛地惊醒,全身紧绷像只受惊的猫。谢长风反应极快,瞬间抓起枕边的长剑,眼神凌厉:“有人闯进来了!听脚步声……不下百人,且全是高手。”

头顶上方传来了桌椅翻倒的嘈杂声和兵刃出鞘的摩擦声,紧接着是官兵驱赶客人的呵斥。

“搜!把这红尘客栈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对狗男女找出来!”

那是宰相府死士特有的阴冷嗓音。

“风哥……”殷流霜脸色煞白,抓紧了谢长风的手臂。

就在两人准备冲出去拼命时,密室的暗门忽然开了。

云齐山走了下来。

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沉静如水的凝重。

“老板!”谢长风急切道,“是不是官府的人?我们这就出去引开他们,绝不连累您!”

“慢着。”

云齐山抬手拦住了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漠:

“这次来的是宰相府的精锐,领头的是宰相的近卫李巍,带了三百强弩手和十八名一流大内高手。你们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被打成筛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阴鸷,试探道:

“李巍刚才给了老夫一个面子。他说,只要交出其中一个人让他回去交差,另一个人就可以活命,红尘客栈也能保全。你们……谁去?”

密室里一片死寂。

“我去。”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谢长风上前一步,将殷流霜挡在身后,神色坦然:

“我是青山宗弟子,这件事本就是我带流霜卷进来的。只要我出去顶罪,他们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老板,麻烦您保护好流霜。”

“不行!”

殷流霜尖叫一声,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眼泪夺眶而出:

“要去也是我去!我是魔教妖女,本来就是通缉犯!如果没有我,谢大哥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弟子……我去跟他们走,他们要的是圣女的血,不会杀我的!”

“胡闹!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顶在前面!”

“我不管!要死一起死!”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紧紧相拥在一起,看着云齐山,异口同声且决绝地说道:

“前辈,不必选了。我们一起出去。生同衾,死同穴,绝不独活。”

看着眼前这对视死如归的璧人,云齐山那张紧绷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苦涩,有怀念,更有终于放下的轻松。

“好……好啊。”

他喃喃自语,眼眶微微湿润,“像……真像啊。当年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走上前,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声音变得温和而慈祥:

“傻孩子们,刚才老夫是骗你们的。官府那帮走狗,怎么可能讲信用?交出一个,剩下的也得死。”

“前辈……”谢长风一愣。

“不用争了。”

云齐山看着两人,眼神逐渐变得决绝而炽热,仿佛体内那个沉寂了三十年的灵魂正在苏醒:

“当年,面对师门和天下的逼迫,我退缩了,我没有勇气站在她身前,导致她惨死,这是我一辈子的梦魇。老天爷让我活到现在,大概就是为了今天。”

“这些追兵,让我这老骨头来替你们挡。”

“不行!前辈您……”

谢长风和殷流霜大惊失色,刚要反驳。

“睡会儿吧。”

云齐山忽然出手,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两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两人的后颈上。

“呃……”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云齐山温柔地接住他们,将两人并排放在木板床上,细心地替他们盖好被子,就像是看着自家的晚辈。

“好好睡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密室的最深处。

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长匣。

云齐山伸手抚过匣身,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盖子。

“嗡——!”

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响彻密室。

那是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布满了红色的铁锈,看上去如同一根烧火棍。

云齐山握住剑柄,体内那股深藏不露的磅礴内力如江河决堤般涌入剑身。

“老伙计,三十年了。委屈你了。”

“崩!崩!崩!”

随着内力的激荡,剑身上的铁锈寸寸崩裂、剥落,露出了里面如秋水般凛冽的寒光。剑气纵横,割裂了周遭的空气。

那个佝偻的客栈老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年前那个一人一剑压得魔教抬不起头、惊艳了整个江湖的昆仑剑圣——云齐山。

“今日,便用这身残躯,为此间少年,开一条生路。”

他提剑转身,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地面的台阶。

每走一步,气势便强盛一分。

……

客栈外,黄沙漫天。

三百强弩手早已将红尘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十八名顶尖高手立于屋顶,杀气腾腾。

为首的,正是宰相的近卫李巍。他断了一臂,脸色阴鸷,正骑在马上叫嚣:

“云老头!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交人,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吱呀——”

客栈的大门缓缓打开。

云齐山一人一剑,布衣芒鞋,缓缓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独自面对着千军万马,脸上挂着那一贯的淡淡笑容: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老夫这红尘客栈,只迎过客,不留官差。从来就没有你要找的人。”

“冥顽不灵!”

李巍冷笑一声,挥手下令,“既然你想包庇朝廷钦犯,那就连你一起杀!给我上!”

云齐山轻叹一声,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苍穹。

“要想进这个门,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地下的谢长风猛地惊醒。

“流霜!流霜快醒醒!”

他摇醒了身边的少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外面……太安静了。

刚才那种喧嚣的喊杀声,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呼啸的风声。

“快!上去看看!”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密室,跑过空荡荡的大堂,一把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嘶——”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怎样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

客栈外的空地上,尸横遍野。

断折的兵器、破碎的弩箭、残缺的肢体铺满了黄沙。鲜血将门前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在夕阳的映照下触目惊心。

在那堆尸山的最高处,坐着一个人。

云齐山。

他浑身是血,身上插着三支断箭,胸口和小腹有着数不清的刀伤,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但他依然坐得笔直,背靠着那面写着“红尘客栈”的残破酒旗,如同守护神一般,死死守住了大门。

在他的脚边,滚落着一颗人头。

那人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的惊恐——正是不可一世的李巍。

“云前辈!!”

殷流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了过去。

听到声音,云齐山艰难地睁开了眼。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咳咳……你们……醒了啊……”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

“前辈你别动!别说话!”

殷流霜哭着挽起袖子,把手腕凑到他嘴边,“喝我的血!我的血能治伤!我有药灵之体,一定能救你!”

云齐山轻轻摇了摇头,那只满是鲜血的大手推开了她的手腕:

“没用的……傻丫头。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不用浪费了……留着力气……以后好走路。”

他喘息着,目光越过两人的肩膀,看向远处血红的残阳,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

“其实……我很开心。”

“三十年了……我一直活在悔恨里。今天……我终于做到了。”

“我守护了一样……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将身旁那把已经被血染红的宝剑提了起来,递到殷流霜面前:

“姑娘……这把剑,叫‘忘尘’。”

“是我当年……想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惜……没送出去。”

“现在……交给你了。它够锋利,愿你用它……披荆斩棘,护住你想护的人。”

殷流霜泣不成声,双手接过那把沉重的古剑,重重地点头。

云齐山又转过头,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谢长风。

“小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既然许下了誓言……就要是个爷们儿。”

“带着她……一直走下去……别回头,别重蹈我的覆辙。”

他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身后这座在风沙中屹立不倒的木楼:

“这家客栈……归你们了。”

“江湖路远……要是哪天累了,想歇歇了……”

“记得……回家。”

最后两个字落下,那只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代剑圣,在这个风卷黄沙的黄昏,为了守护一对年轻的恋人,燃尽了最后一滴血,含笑而终。

“前辈——!!!”

悲恸的哭声响彻大漠。

大风卷起地上的黄沙和血腥味,呜咽着吹过红尘客栈的酒旗。

这一天,少年和少女失去了他们的庇护者。

这一天,他们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江湖”,什么是“代价”。

明明还是夏天,大漠的风不知为何带着刺骨的寒意。

红尘客栈旁,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黄沙之中。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从客栈招牌上拆下来的旧木板,上面刻着“剑圣云齐山之墓”。

两人用剩下的烈酒浇在坟前,火光吞噬了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黑烟滚滚,仿佛在为这位前辈送行。

“吱嘎——”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声响,几块厚重的木板被钉死在客栈的大门上。那曾经迎来送往、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红尘客栈,就这样被封存在了风沙里。

殷流霜跪在门前,早已哭红了双眼。

“都是因为我们……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们,前辈根本不会死……”

她抚摸着那扇门,手指微微颤抖,满心都是愧疚。她想起了云齐山最后那个慈祥的笑容,心痛得无法呼吸。

谢长风站在她身后,手掌按在粗糙的门板上,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有落泪。

“别哭了,流霜。”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前辈走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他终于守护了重要的东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却了当年的遗憾。”

虽是这样安慰,但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份因果,这份血债,是因为他们年少轻狂的任性才欠下的。

“那……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殷流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谢长风蹲下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沙尘,语气坚定如铁:

“等我们铲除了那个幕后黑手,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回来。把这些木板拆了,重新挂起酒旗。到时候,就在这里隐居,守着前辈,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嗯……一言为定。”

两人对着紧闭的客栈大门深深一拜,随后翻身上马。

风卷起他们的衣袍,这一次的背影,少了几分轻狂,多了几分沉重。

……

数日后,洛阳城外。

原本想象中的繁华的陪都,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城墙塌陷,烽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是尸鬼过境特有的气息。曾经喧闹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路边。

“怎么会变成这样……”殷流霜捂住口鼻,眼中满是惊骇。

“师兄!!”

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死寂。

在一处破败的城隍庙外,一群身穿青山宗道袍的弟子正相互搀扶着走出来。为首的正是苏莲衣。

只半个月不见,苏莲衣仿佛瘦脱了形。她原本洁净的道袍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污,发髻凌乱,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莲衣?!”

谢长风翻身下马,几步冲上前去,“怎么回事?师父呢?不是说来洛阳调查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看到谢长风的那一刻,苏莲衣一直紧绷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师兄……没了……都没了……”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谢长风面前,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我们刚到洛阳,就中了埋伏……数不清的尸鬼,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师父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一个人挡在城门口……”

“我亲眼看到的……那些尸鬼……它们把师父……撕成了碎片……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啊!!”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谢长风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平日里总是板着脸训斥他顽劣,却又在他闯祸后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师父……那个在他家破人亡后把他带上山,教他习武做人的如父的长辈……

没了?

尸骨无存?

“啊啊啊——!!!”

谢长风猛地跪倒在地,双拳狠狠砸向地面,砸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前几日是云前辈,今天是师父。

那些护着他、爱着他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而他呢?他除了带着流霜到处逃亡,到底做了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像无数的蚂蚁啃噬着他的心。

“大师兄……”

身后,幸存的几十名青山宗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他们一个个身上带伤,眼中满是绝望与期冀。

苏莲衣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染血的掌门玉扳指,双手高举过头顶:

“师兄,师父临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说,青山宗不能一日无主。从今往后,你就是青山宗第十七代掌门。请掌门……带我们报仇,重振宗门!”

“请掌门继位!带我们报仇!”

众弟子的哭喊声响彻荒野。

谢长风看着那枚熟悉的玉扳指,手在剧烈颤抖。

接下它,就意味着接下了整个宗门的生死存亡。意味着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时仗剑天涯、只为一人而活的谢长风了。

可是……他和流霜的约定怎么办?

那个红尘客栈的归隐之梦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殷流霜。

眼神中充满了挣扎、痛苦和求助。

殷流霜站在风中,红发飞舞。

她看着眼前这悲壮的一幕,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痛苦纠结的男人,心如刀绞。她多想冲过去抱住他,带他走,告诉他我们不要管这些了。

可是她不能。

如果这时候带他走了,他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

殷流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快步走到他身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拉了拉他沾满泥土的大手。

“答应他们吧,风哥。”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轻柔却坚定,“他们需要你。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流霜……”

谢长风转过头,眼眶通红,“那我们的约定怎么办?我是魔教妖女的男人,我若是当了正道掌门,我们……”

正邪不两立。

一旦接下这枚扳指,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道天堑。

“没关系的。”

殷流霜努力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尽管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等你把宗门整顿好了,等你培养出了新的接班人,等你给师父报了仇……你就可以卸下担子了呀。”

“那时候,我们再回客栈。我等你,多久都等。”

谢长风看着她那懂事得让人心碎的样子,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

再睁开眼时,那双桃花眼里已没了往日的轻狂,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重与杀伐。

“好。”

他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枚染血的扳指,戴在了拇指上。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转身面对众弟子。

“青山宗弟子听令!”

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我回山,整顿旗鼓。这笔血债,我们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谨遵掌门法旨!”

……

人群散去,开始整顿行装。

谢长风将苏莲衣叫到一旁,嘱咐道:“莲衣,你带师弟们先回宗门。现在各大门派都遭了难,我们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苏莲衣擦干眼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殷流霜,神色复杂:“师兄……不,掌门。没有你在,我们群龙无首,能联合谁呢?而且……你要和她走吗?”

谢长风陷入了沉默。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他该回宗门主持大局。但他真的舍不得,在这个时候抛下流霜一个人。

“谁说我要和他走了?”

一道故作轻松的声音插了进来。

殷流霜背着手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一贯的俏皮笑容,只是眼角的红痕怎么也遮不住。

“既然是涉及天下的大危机,我们魔教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她走到谢长风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语气轻松地说道:

“风哥……哦不,谢掌门。你就安心回去当你的大英雄吧。我会回魔教总坛,去说服那些死板的老头子出山帮你。”

“虽然他们脾气臭,但毕竟唇亡齿寒。加上我是圣女,他们会听我的。”

“你要回魔教?”

谢长风心里一紧,抓住了她的手,“太危险了。你私自逃出来,又破了身,他们会惩罚你的……”

“放心啦!”

殷流霜抽回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我现在可是唯一的圣女,他们舍不得杀我的。况且……我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丫头了。”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

“你就好好去整顿门派吧……我的,掌门哥哥。”

一声“掌门哥哥”,包含了多少无奈与心酸。

曾经的“风哥哥”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而“谢掌门”是属于天下的。

“流霜……”

谢长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勒得她骨头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

“嘘,别说对不起。”

殷流霜回抱着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打湿了他的肩膀,“只要我们心在一起,哪里都是红尘客栈。”

……

虽然终须一别,但在那把斩断情丝的刀落下之前,谢长风还是贪心地想要再偷一天,就一天。

青城山脚,锦官城。

谢长风以“宗门事务”为由,让苏莲衣带着幸存的师弟师妹们先行上山修整。苏莲衣看着师兄那双写满恳求的眼睛,虽然心中酸涩,也明白这是他和那个“妖女”最后的时光,终究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了旁人,谢长风牵起殷流霜的手,一头扎进了锦官城喧嚣的烟火气中。

这一天,他们默契地收起了所有的愁绪。谢长风不再提师门的重担,殷流霜也不提魔教的纷争。他们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新婚燕尔,在集市的人流中穿梭,笑声洒了一路。

“哇——风哥,你看那个!”

殷流霜拉着他在一家名为“云锦阁”的铺子前停下。

铺子里挂着一匹极上等的蜀锦,那是用金线和孔雀羽混织而成的,阳光下流光溢彩,上面绣着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华贵至极。

殷流霜伸出指尖,隔着空气虚虚地描绘着那凤凰的轮廓,紫眸里满是惊艳与向往:

“这蜀锦真漂亮……比我在魔教总坛见过的都要好。风哥,要是我穿上它做的衣服,一定会很漂亮吧?”

她转过头,眼神希冀地看着他,像是在讨要一颗糖果。

谢长风看着她。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可在那蜀锦的映衬下,依然美得让他心颤。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那是云前辈留下的最后一点盘缠,够买,但是……

“买!”谢长风刚要掏钱,手却被殷流霜按住了。

“逗你的啦。”她俏皮地眨眨眼,“这料子太娇贵,咱们还要去打那个老魔头宰相,穿着它打架,弄破了多可惜。”

谢长风反手握住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郑重许诺:

“那就先存着。等宰了那老贼,我们功成身退。到时候,我把这匹蜀锦买下来,再请锦官城最好的裁缝,给你做一件全天下最美的婚纱。”

“那是咱们新婚那天,你要穿的。”

殷流霜愣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好呀。那我可记着了,到时候你要是敢买次品糊弄我,我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逛累了,两人在路边的一家老字号抄手摊坐下。

这一个月来,他们先是被追杀,后来又躲在地下室,几乎没吃过一顿热乎饭。

“呼——呼——”

一碗红油抄手端上来,热气腾腾。谢长风舀起一个皮薄馅大的抄手,细心地吹凉了,才递到殷流霜嘴边:

“张嘴,啊——”

殷流霜一口咬住,红油沾在她的唇上,显得格外诱人。她被辣得嘶嘶吸气,却一脸满足:

“真好吃!又麻又辣,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谢长风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宠溺地帮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这家是老字号了,我小时候常来。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以后咱们回了红尘客栈,也把这红油抄手做成招牌菜,到时候肯定客似云来,咱们光收钱都能收到手软。”

“招牌菜?”

殷流霜咽下口中的食物,那双紫眸滴溜溜一转,忽然凑近谢长风,在桌子底下,穿着布鞋的小脚轻轻蹭着他的小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勾人的媚意:

“比起‘抄手’……我更喜欢你‘抄我’……”

她伸出舌尖,极其色情地舔了一下唇边的红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长风的下三路,暗示意味十足。

“咳咳咳!”

谢长风差点被一口汤呛死。

他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老脸通红,伸手捏住她那张不知羞耻的小脸,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殷流霜!大庭广众之下,光天化日,你说这种话害不害臊?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了。”

殷流霜理直气壮,甚至变本加厉地用脚尖在他腿根处画圈,坏笑道:

“脸有什么用?能让我在床上爽吗?风哥……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谢长风被她撩拨得浑身燥热,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在桌下狠狠抓了一把她作乱的脚踝,用眼神警告道:

“你给我等着。等今晚找个客栈,看我怎么‘抄’你,抄得你下不来床!”

吃饱喝足,两人顺着锦江边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古柏林中。

红墙环绕,庄严肃穆。

这是锦官城最负盛名的武侯祠。

走进殿内,香火缭绕。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羽扇纶巾、神态飘逸却又透着深深忧虑的塑像。

“流霜,你知道他是谁吗?”谢长风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变得有些庄重。

“风哥你太小瞧我了。”殷流霜背着手,仰头看着塑像,“我虽然是西域魔教的,但从小教书先生可没落下。这不就是汉丞相诸葛亮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的故事,我们那儿的小孩子都知道。”

“是啊。”

谢长风看着塑像,目光深邃,“我们蜀地的孩子,可以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诸葛丞相。他是这片土地的魂。”

殷流霜歪着头,看着那尊塑像,忽然问出了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可是风哥,你说这个诸葛亮是不是有点傻啊?”

“傻?”

“对啊。”殷流霜指着塑像,不解地说道,“书上说,他本是个隐居隆中的散人,向往的就是‘归去来兮’的田园生活。为什么最后非要为了一个必败的蜀国,把自己累死在五丈原呢?”

“那蜀国又不是他诸葛家的天下。刘备死后,阿斗那么无能,他完全可以走啊。凭他的本事,像云前辈一样找个地方开个客栈,逍遥快活一生,岂不美哉?”

风吹过古柏,发出沙沙的声响,似是千年的叹息。

谢长风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大殿前那块斑驳的石碑,声音低沉:

“我想……是因为抱负与责任,还有那份沉甸甸的知遇之恩。”

“诸葛亮才华横溢,若无刘备三顾茅庐,那份才华终究只会随着草庐一起腐朽。士为知己者死。刘备白帝城托孤,那是把身家性命、把蜀国百姓、把兴复汉室的理想,全都托付给了他。”

谢长风转过头,看着殷流霜,眼中闪烁着泪光:

“所以刘备死后,他身上担负的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生死了。那是先帝的恩情,是蜀国百万百姓的安危,是大汉四百年的国祚。”

“哪怕明知不可为,哪怕明知是死路。为了这份‘托付’,他也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已经不能只考虑他自己了。”

说到这里,谢长风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仿佛透过了千年的时光,在那位丞相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也一样啊,流霜。”

他转过身,双手握住殷流霜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师父惨死,宗门重创。今天过后,只要我踏上青城山,我就是青山宗的掌门了。”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视如己出。如今宗门风雨飘摇,如果不靠我撑着,青山宗就要散了,那些师弟师妹们就会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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