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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法罗斯的无终奇语好一对苦命鸳鸯——缇里西庇俄丝的那些事,第2小节

小说:翁法罗斯的无终奇语 2025-12-23 11:12 5hhhhh 8120 ℃

我没动,继续装睡。

"...死妈的祭司..."我又嘟囔了一句,声音越来越小,"什么狗屁圣女...关在地下室...畜生...都是畜生..."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远处水滴落的回音。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的抽泣声也渐渐停了。

我蜷在毯子里,背对着她们。石板地面硌得腰疼,但我太累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那小姑娘大概是被我睡梦中的咒骂吓到了。我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她小声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

算了。明天早上我就能出去了。这鬼地方,能少待一秒是一秒。毯子里很闷,但至少暖和。我把脸埋进去,任由睡意把自己拖进黑暗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那个女人还没醒。她侧躺着,呼吸很浅,脸埋在枕头里,红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小姑娘已经醒了,蜷在床边的地上,抱着膝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坐起来,毯子从肩上滑下去。石板地硌得腰疼,脖子也僵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揉着脖子问。小姑娘没吭声,只是盯着我,眼神里写满了戒备。"行吧。"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毯子和毡子,"不说就不说。"

反正我跟这一家还得相处不知道多久呢。

我卷好毯子,夹在腋下,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兽。"我上去了。"我说,"一会儿有人送早饭下来。"

她还是不说话。

我打开门,走出去,重新上锁。楼梯上的油灯在晨光里显得昏暗,我一级级往上爬,腿都有点发软。一夜没睡好,浑身酸疼。地面层的守卫室里,替班的那个家伙还在呼呼大睡,身上一股酒味。我把毯子扔在角落,也没叫醒他,直接出门去神殿后院的水井边洗了把脸。

冷水浇在脸上,总算清醒了点。

---

之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那个喝醉的贵族子弟后来又来值过几次班,但每次都抱怨个没完——地下室太冷、太潮、太无聊,站久了腿疼。到后来他干脆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好,不适合在地下待着,就再也不来了。

替班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开始还是一周换一次,后来变成两周,再后来就是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换一次。那些祭司们也默认了这个安排——反正我嘴严,干活踏实,又不会多嘴多舌,正好省了他们的麻烦。我的工资也涨了,从十五枚银币涨到二十枚。虽然还是不多,但至少能攒下点了。更重要的是,我终于跟那两个可怜的圣女拉近了点关系。

一开始,那小姑娘对我还是防备得要命。我进门的时候她就躲到墙角,我走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我送饭的时候把托盘放在门口的小桌上,她等我出去了才敢过来拿。但时间长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不会伤害她们,尤其是在那些贵族和祭司来过之后。

他们来的频率不固定,有时候一个月来一次,有时候半个月来两次。每次都是同样的流程——我开门,他们进去,把母亲拖出来带走,留下女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几个小时后,他们再把母亲扔回来,像扔一袋破布。

每次之后,我都会拿水和布进去,放在门口的桌上。一开始小姑娘还会等我出去了才拿,后来她就直接接过去了,小声说句"谢谢"。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但确实说了。

再后来,她不躲我了。我进门的时候她还是会警惕地看着我,但不会再往墙角缩了。有时候我会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靠在墙边抽根烟,她也不会赶我走,只是坐在床边,小声跟昏睡的母亲说话。

我开始注意到她们平时的生活。在那些没有人来打扰的日子里,母亲会醒过来。她很虚弱,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但还是会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给女儿讲课。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正靠在门边抽烟。母亲坐在床上,女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书。母亲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带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命运泰坦雅努斯掌管命运的两面,过去与未来,光明与黑暗。"她说,"预言并非创造命运,而是解读命运。懂吗?"

小姑娘点点头,红色的头发在油灯下泛着暗红色的光。"那...我们为什么能解读命运?"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因为我们的血脉。我们是高贵的黄金裔,天生就能感知命运的流向。"

"可是..."小姑娘的声音很小,"他们说...他们说我们只是工具。"母亲的手停住了。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既有悲伤,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别听他们的。"她说,"记住,缇里西庇俄丝,你不是工具。你是雅努斯的血裔,是预言者,是圣女。总有一天,你会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缇里西庇俄丝。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可是妈妈,我们要怎么...""嘘。"母亲把手指放在她嘴唇上,"别急。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现在,你只需要学习,学习所有你能学的东西。知识是他们拿不走的。"

她翻开书,指着上面的图表。"来,我们继续学星象图。"我靠在墙上,烟雾在眼前缓缓上升。小姑娘的声音传过来,稚嫩却认真,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内容。母亲偶尔纠正她的发音,或者补充解释某个概念。

那一刻,这个地下室看起来不像囚室,倒像是某个普通人家的书房。如果忽略墙上的铁栓,忽略床单上的血迹,忽略母亲脸上的淤青,忽略这一切的话。

但你没法忽略。

有的时候,我会听见母亲给缇里西庇俄丝讲故事,那种童话故事——天上的星星啊,泰坦的传说啊,什么命运之轮啊。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虽然说实话,我也才十四岁,没比缇里西庇俄丝大多少。但在雅努萨波利斯这种鬼地方,十四岁已经算成年了。该干活养活自己了。

不过对她这种八九岁的小孩来说,那些故事大概还挺有意思的。我有几次送饭的时候,会看见她趴在床边,下巴枕在手臂上,眼巴巴地听她妈妈讲话。母亲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但说起那些故事的时候,声音还挺有精神的。

"...刻法勒从混沌中诞生,他用自己的身体撑起了天空和大地..."

缇里西庇俄丝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忘了这是在地牢里,忘了她妈妈身上还带着那些混蛋留下的伤痕。

我靠在墙上,嚼着从厨房偷来的干面包,觉得这场景有点荒谬。一个被凌辱得半死的女人,给女儿讲天上的神。神他娘的管过她们吗?

---

随着时间推移,她们也逐渐认得我了。一开始缇里西庇俄丝看我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后来慢慢变成了警惕,再后来就是一种...怎么说呢,习惯吧。就像习惯了每天都会下雨,习惯了地牢里的潮湿,习惯了我这个守卫会定时出现。

转折点大概是那次我拿药给她们的时候。那天又是那个肥头大耳的贵族下来,带着两个祭司。他们把母亲拖走,几个小时后扔回来的时候,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大腿内侧全是血,肚子上有个被烟头烫出来的焦黑伤口。

缇里西庇俄丝哭得撕心裂肺,但她妈妈连哼都哼不出声了。我站在门外,听着那哭声,手指抠着门框上的木刺,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换岗之前,我上楼去了趟守卫室,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罐损伤药膏。那是去年冬天我自己摔伤的时候买的,还剩大半罐。我把它塞进怀里,下楼的时候心里直打鼓——要是被发现了,我这份工作就没了。

但我还是敲了门,进去了。缇里西庇俄丝正蹲在床边,用湿布一遍遍擦她妈妈身上的血。看见我进来,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没像以前那样躲到墙角去。

我把药罐放在桌上。"烫伤和擦伤都能用。"她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药罐。"我...我们没钱..."

"不要钱。"我打断她,"反正我也用不着了。"我转身就走,在关门之前听见她小小声说了句:"...谢谢。"之后,她们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缇里西庇俄丝不再躲我了。我进门的时候她还是会盯着我看,但眼神里少了那种纯粹的恨意,多了点别的东西——好奇?谨慎的信任?我说不清楚。

有时候她会问我外面的事儿。"守卫哥哥,"她有一次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外面...现在是什么季节?"

我愣了一下。"春天吧。前几天下了场雨,神殿后院的树都发芽了。"她点点头,眼神有点失落。"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树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掏出烟袋,靠在墙上抽烟。

她又问:"城里...现在热闹吗?"

"还行。集市上人挺多的。"

"有卖糖的吗?"

"有。"

她舔了舔嘴唇,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暗下去了。

操,我心里骂了一句粗口,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硬邦邦的蜜饯,扔给她。"上次去集市买的,你拿去吃吧。"她接住,愣愣地看着手里那块褐色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眼睛都红了。

有几次,她会问更远的地方。

"守卫哥哥,雅努萨波利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正靠在墙上打盹,被这问题弄得一愣。"啊?"

"就是...城邦外面啊。"她坐在小凳子上,抱着膝盖,眼睛里全是渴望,"妈妈说,外面有很大很大的海,还有比神殿还高的山,还有...""我不知道。"我打断她,有点尴尬。

她眨眨眼。"诶?"

"我就是从城邦外面一个小村子来的。"我挠挠头,"我们那儿就种点地,养几只鸡,我连海都没见过。"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缇里西庇俄丝盯着我看了半天,好像不敢相信。"可是你...你不是守卫吗?守卫不是应该见过很多地方吗?""守卫个屁。"我嗤笑一声,"我就是个没落贵族的崽子,混口饭吃而已。我要是见过世面,还会在这破地牢里站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起来有点失望。每次缇里西庇俄丝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母亲就会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小缇宝过来。"莫忒丝靠在床头,虚弱地招招手,"妈妈给你讲泰坦刻法勒的故事。"

缇里西庇俄丝看看我,又看看她妈妈,最后还是爬上床,蜷在母亲身边。莫忒丝的手搭在女儿肩上,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地牢里听得很清楚。"刻法勒背负着整个天空,他的肩膀从不弯曲..."

我靠在墙上,掏出烟袋点上。烟雾在油灯的光里慢慢上升,飘到石拱顶上散开。缇里西庇俄丝趴在她妈妈怀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能透过厚厚的石头看见星空似的。我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反正现在我认清了这份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监督这两个弱女子,别他妈跑了。然后嘴严点,看见大人物来享受的时候别说话,别多看,当自己是块石头。

就这么简单。

因为我嘴严,做事谨慎,所以那些祭司和贵族很放心让我守着。而且我身家清白——一个落魄贵族的崽子,家里早就散了,没牵挂,没背景,工资给够了就老实干活,不会惹麻烦。这种人最好控制。

所以他们也懒得换人了。

有一次,大概是两个月前吧,那个肥头大耳的贵族带着几个祭司下来,办完事之后上楼的时候,我正好在楼梯拐角处站岗。他们喝了不少酒,说话声音很大,根本没注意到我在那儿。"...这小子还挺好用的,"横肉祭司说,"站了快一年了吧?从来不多嘴。"

"是啊,关键是没背景。"另一个祭司笑着说,"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给点钱就老实干活。"这活儿也没人愿意干。"贵族打了个酒嗝,"又潮又冷,站久了容易得风湿。正好让这小子干,省得我们找人。"

"对对对,咱们何必费那个劲儿?"他们的笑声在楼梯间回荡,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上层的走廊里。那会我靠在墙上,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在地上。所以就这么回事。我以为我干得好,所以工资涨了。实际上是因为这活儿又脏又累,没人愿意干,而我这种没背景的穷小子正好可以一直耗在这儿。

命运大抵如此吧。

于是现在我吐了口烟,看着烟雾在昏暗的光里散开。楼上传来隐约的笑声和觥筹交错的声音,神殿里那些人正在享受他们的晚宴。地下室里只有油灯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莫忒丝讲故事的轻柔声音。

"...刻法勒从不抱怨,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命运..."缇里西庇俄丝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着光,听得入神。

我熄了烟,把烟袋塞回口袋。反正抱怨也没用。这份工作虽然恶心,但至少工资还行,能吃饱饭,还能攒点钱。总比在城里当苦力、被人呼来喝去强。

至于这两个可怜的母女...

我看了一眼床上那对相依为命的身影。母亲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红发,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要睡着了。缇里西庇俄丝靠在她怀里,小手抓着母亲破旧的衣角,眼睛慢慢闭上。算了。我能做的就是在那些畜生来的时候老实开门,在她们需要的时候送点水和药。其他的...我一个十四岁的穷小子,又能改变什么?

油灯的火光跳动着,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我靠在冰凉的石墙上,闭上眼睛,任由疲惫慢慢把自己淹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外面似乎越来越不太平了。我在地牢里经常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那些祭司和贵族聚在一起,讨论什么黑潮怪物袭击商队,城门外发现被啃得只剩骨头的尸体,巡逻队失踪了三分之一。声音透过厚厚的石板传下来,模模糊糊的,但能听出那种慌乱。

这种时候,那些畜生来地牢的次数就少了。他们忙着保命,哪有心思享乐。反而是祭司们开始正经八百地请莫忒丝出去"解读神谕"。我说"请",是因为他们态度确实变了。不再是直接拖走,而是敲门,等我开了之后,客客气气地说:"圣女大人,城邦需要您的指引。"

当然,事情办完之后,还是像扔垃圾一样把人扔回来。只不过身上的伤比以前少了些,至少不再有烫伤和鞭痕,只是虚脱和疲惫。

莫忒丝每次被送回来,都躺在床上昏睡好几天。缇里西庇俄丝就守在床边,一遍遍用湿布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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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我第一次站岗的时候才十四岁,现在已经快二十了。身高又窜了一截,肩膀也宽了,脸上开始长胡茬。我每隔几天就得用刀片刮一刮,不然扎得慌。

缇里西庇俄丝长得更快。

那个当年只到我胸口的小丫头,现在站起来比我还高半个头。她的红发越来越长,垂到腰间,在油灯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脸也不再是小孩那种圆乎乎的,轮廓变得清晰,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

她穿的还是当年那件破旧的衣服,但明显小了。袖子短了一截,露出手腕,领口也紧了,勒得她不太舒服。我看见过她偷偷扯领口,想让自己透口气。

她把这里所有的书都看完了。

那些厚厚的典籍,复杂的星象图,晦涩的预言解读——她全都啃下来了。我有几次进门的时候,看见她趴在小黑板前,用粉笔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图表,嘴里念念有词。那些东西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后来她开始委托我去外面搞书。

"能帮我带本《泰坦纪年史》吗?"她有一次小声问我,眼睛里全是期待,"妈妈说那本书在神殿藏书室里有,但...但我们拿不到。"

我挠挠头。"藏书室?那地方我进不去啊。"她咬了咬嘴唇,想了想,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币。"这个...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买也行,偷也行。"

我愣了一下。"你哪来的钱?""上次妈妈给了个准确的预言,那个祭司很高兴,赏了一小袋金币。"她把金币塞进我手里,小声说,"妈妈说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但...但我实在太想看那本书了。"

金币在手心里沉甸甸的,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行吧。"我把金币揣进口袋,"我试试。"

我确实试了。花了两个月,贿赂了藏书室的管理员,又找了个会抄书的小贩,总算弄到一本手抄版的《泰坦纪年史》。书页都是新的,墨迹还没完全干透。缇里西庇俄丝接过书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她抱着那本厚厚的书,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谢谢!谢谢!"她冲我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之后她经常让我帮忙带书。有时候是典籍,有时候是游记,有时候甚至是市井小说。她不再只给金币,有时候会给我一些别的东西——一块从祭司那里得来的精致糕点,一小瓶药膏,甚至有一次给了我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匕首。

"这个给你防身。"她把匕首塞进我手里,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天天一个人守这里,万一碰上什么危险呢?"

我掂了掂匕首。刀刃很锋利,握柄上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你从哪儿弄来的?""祭司赏的。"她耸耸肩,"妈妈最近预言得很准,他们给了不少东西。"

她说得轻飘飘的,但我知道那些预言是怎么来的——莫忒丝被拖出去,关在神殿顶层的观星台上,一待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只是盯着星空,直到她看见什么、感知到什么,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那些晦涩的话语。然后她被扔回来,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好几天醒不过来。缇里西庇俄丝就趁着母亲昏睡的时候,偷偷把那些赏赐藏起来,一部分留给母亲,一部分分给我。

好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那天又是祭司们下来带走莫忒丝的日子。我照例打开门,横肉祭司领着另外三个我不认识的家伙进来,把虚弱的莫忒丝从床上扶起来。缇里西庇俄丝想跟着,被一把推开,撞在墙上。

"乖乖待着,"横肉祭司说,"你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他语气里有种让我不安的东西。不是平时那种敷衍和不耐烦,而是某种...盘算。我锁上门,跟着他们往楼梯上走。莫忒丝被架在两个祭司中间,脚几乎碰不到地面,红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没人理她。

他们走得很慢。我跟在后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像这些年学会的那样。但耳朵竖着,听他们说话。"...黑潮的威胁是越来越严重了,"一个陌生祭司压低声音说,"上周又有三家住在城外的贵族被灭门了。整个庄园,连只鸡都没剩下。"

"守备军呢?"另一个问。

"守备军个屁。巡逻队出去十个,回来三个,剩下的全喂了那些怪物。"横肉祭司啧了一声。"所以现在那些老爷们都慌了,天天往神殿跑,问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神谕怎么说?"

"神谕..."横肉祭司顿了顿,"命运泰坦的神域这几次越来越悲观。这老东西,"他拍了拍莫忒丝的肩膀,力度大得让她身体一晃,"好几次都说看见了毁灭和死亡,说什么黑潮会吞没一切,让大家赶紧逃。"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把预言改了呗。"横肉祭司冷笑,"把'毁灭'改成'考验',把'死亡'改成'新生',再加点什么'只要虔诚祈祷就能度过难关'之类的屁话。老爷们爱听这个。"

"她肯配合吗?"

"配合个屁。"横肉祭司的声音里全是火气,"这贱人硬得很。我们威胁她,她不听;打她,她咬牙挺着;上个月几个老爷一起上,轮了她整整一夜,以为能让她软下来,结果她第二天醒过来还是那句话——'我只说我看见的,不说你们想听的'。操。"

楼梯上安静了几秒。只有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

"那...那怎么办?"陌生祭司的声音有点不确定。

"所以我在想,"横肉祭司说,脚步停在楼梯转角处,"要不要换一个?"

"换谁?"

"那小的啊。那个叫缇里什么的。"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才多大?"

"十七八了吧。也有血脉,也能看神谕。关键是...年轻,好控制。"横肉祭司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盘算的意味,"这老的太顽固了,她女儿就不一样。从小在地牢里长大,什么都没见过,只要给点甜头,保准听话。"

"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这形势,咱们需要能配合的圣女,不是需要个烈女。"横肉祭司啐了一口,"再说了,这老的也差不多了。这些年被折腾成这样,还能撑多久?倒不如趁早培养新的。"

"上面的意思呢?"

"上面?"横肉祭司笑了,"上面的老爷们只关心神谕是不是符合他们的利益。谁来说,他们不在乎。只要那小姑娘漂亮点、听话点,说不定他们还更喜欢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楼梯间回荡,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意味。

莫忒丝在他们中间垂着头,身体轻微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愤怒。我站在楼梯下面,手指抠进石墙的缝隙里。

操。

我得警告缇里西庇俄丝。我得下去告诉她,让她...让她做什么?逃?往哪儿逃?这门我守着,她出不去。反抗?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反抗?

我想往下走,但脚像灌了铅。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把莫忒丝带上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昏暗的楼梯间。头顶的油灯晃动着,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我想动,但身体不听使唤。因为横肉祭司刚才回头看了我一眼。就一眼。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他妈给我老实站着,别多事。他们人来得很多。除了横肉祭司,还有另外五六个我不认识的家伙,全都穿着祭司袍子,腰间挂着武器。我要是现在冲下去,还没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我站在那里,手心全是汗。楼上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神殿里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安静,只有远处水滴落的回音。我终于能动了。转身,往楼下跑,脚步声在楼梯间炸开。

跑到地牢门口的时候,我的手在抖。钥匙插进锁孔,拧了两次才打开。我把门推开,此时缇里西庇俄丝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她的肩膀很僵硬,红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听见动静,她缓缓转过头,她看着我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她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红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晃动。

"怎么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紧紧盯着我,"你脸色很差。"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不顺畅。

她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到床边坐下。然后转身去拿水罐,倒了半碗水递给我。"先喝口水。"

水很凉,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让我缓过点气来。她在我对面蹲下,视线和我平齐。"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妈妈..."我的声音发抖,"你妈妈可能要出事。"她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角。我看见她指节发白,但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

"什么事?"

"我刚才在楼梯上听见那些祭司说..."我深吸一口气,"他们说你妈妈不肯配合,不肯按他们的意思改神谕。所以...所以他们想..."

"想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想换掉她。换成你。"

空气像凝固了。缇里西庇俄丝盯着我,一动不动。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收缩成一个点。嘴唇微微张开,但没有声音。过了好几秒,她才动了。手抓住我的衣襟,力气大得惊人。

"他们要..."但她没说完。手松开了,垂下来,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她咬着嘴唇,咬得出血了。"你...你能帮我去看看吗?"她的声音在颤抖,"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我需要知道。"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好。"

随后我用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币,雇了个在神殿干杂活的哑巴替我看门。那家伙不会说话,也不会多问,给钱就干活,正合适。我换了身衣服——不是守卫的制服,而是普通信徒穿的那种粗布长袍。头上裹了块布,把脸遮住大半。然后从侧门溜出去,混进神殿的人群里。

神殿今天来了不少人。贵族、商人、平民,挤在大殿里,对着泰坦雅努斯的神像跪拜祈祷。空气里弥漫着香料和汗味混合的气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我沿着墙边走,尽量不引人注意。穿过几道走廊,爬上通往观星台的楼梯。那地方平时是祭司们观测星象、解读神谕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但今天守门的祭司不在,大概是被调去维持秩序了。

我躲在楼梯拐角处,透过石柱的缝隙往外看。

观星台建在神殿最高处,三面都是悬崖。风很大,吹得长袍猎猎作响。台子中央摆着几件铜制仪器,齿轮在风里慢慢转动。

一群祭司围在那里。

我眯起眼睛,数了数——七个。横肉祭司在最前面,其他几个我有些眼熟,都是神殿里的高层。他们围成一圈,中间...

中间是莫忒丝。她跪在地上,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红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大半张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肩膀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横肉祭司蹲下来,扯掉她嘴里的布。"最后问你一次,肯不肯配合?"莫忒丝抬起头。脸上全是淤青,嘴角还挂着血,但眼神很清醒。

"我只说我看见的。"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黑潮会吞没一切。这是命运。""命运?"横肉祭司冷笑一声,"命运是我们说了算。"他站起来,朝其他祭司挥挥手。"既然她不肯听话,那就没用了。"

两个祭司上前,架起莫忒丝的胳膊,把她拖向悬崖边。

我的呼吸停住了。

不。

不不

不不不。

莫忒丝挣扎起来,但她太虚弱了,根本使不上力。她被拖到悬崖边缘,脚尖已经悬在空中。"等等——"她喊出声,但话还没说完,那两个祭司松手了。

就这么松手了。

莫忒丝的身体向后仰去,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飞扬。她张大嘴,但风声盖过了尖叫。

然后她掉下去了。

直直地掉下去。

悬崖下面是乱石,还有汹涌的海浪。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观星台上安静了几秒。然后横肉祭司突然大喊起来:"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失足了!"其他祭司立刻跟着喊,有人冲到悬崖边往下看,有人捂着脸做出惊恐的样子,有人跑向楼梯大喊"快来人"。

演得真他妈像。

我躲在石柱后面,手死死抠着石头,指甲都断了。

这不是失足。

这是谋杀!

我跌跌撞撞冲回地牢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钥匙插进锁孔插了三次才成功。门推开,缇里西庇俄丝立刻迎上来,眼睛睁得很大,红色的头发因为刚才的焦急等待而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怎么样?我妈妈——""她..."我喘着气,话卡在喉咙里。缇里西庇俄丝盯着我的脸,然后她懂了。她后退一步,摇头,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我看见了。"我说,声音哑得厉害,"他们把她...推下悬崖。然后装作是失足。"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确定吗?你确定你看见的是——"

"我确定。"

空气凝固了几秒。然后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她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眼泪从指缝间涌出来。我赶紧走过去关上门,重新上锁。咔嗒一声,铁栓落下。至少今晚不会有祭司下来了,他们忙着处理"圣女失足"的事故现场,忙着编造故事。

缇里西庇俄丝站在房间中央,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刚转过身,她就扑过来了,而且是毫不犹豫的直接撞进我怀里。她的身体很轻,但撞击的力道让我后退了半步。她把脸埋进我胸口,双手死死抓着我的衣服,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哭声。

"妈妈...妈妈她...""别...别哭。"我僵硬地抬起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最后落在她肩膀上。她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襟,温热的液体透过布料渗到皮肤上。她的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哽咽。

我想安慰她,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然后我感觉到了她的胸部紧紧贴着我的胸膛。柔软的。温热的。随着她的哭泣而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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