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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挽歌第五章,第2小节

小说:旅人挽歌 2025-12-20 12:13 5hhhhh 7980 ℃

看着你彻底黯淡下去的眼神,白术不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你只是太绝望了。他看了一眼怀里又开始大声哭闹的婴儿,然后对旁边的甘雨说道:

“甘雨小姐,麻烦你去药柜第三排,把那个写着‘启智’的罐子拿过来。再去厨房烧些热水。”

他重新看向你,声音多了一丝安慰的意味。

“旅行者,你放心。不卜庐有一种用多种药材和精米磨成的米糊,专门给体虚的婴孩固本培元用的。虽然比不上母乳,但足以让他填饱肚子,安然入睡了。”

刻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刻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那个小小的、充满竹影的庭院的。

白术的话,甘雨的窘迫,那个男人的眼神,还有婴儿那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啼哭……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般退去,变成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

刻晴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不断碰撞、撕扯的念头。

【他毁了她的一切。】

【他救了她的孩子。】

【他是罪人。】

【他是恩人。】

【杀了他。】

【感谢他。】

这矛盾的、无法调和的认知,像两块巨大的磨盘,在刻晴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碾压,要将你的灵魂磨成齑粉。

她走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穿过不卜庐的门廊,走上寂静无人的街道。天还未亮,青色的石板路在晨雾中泛着微光。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走着,脚步虚浮,身体却被一个无形的目标牵引着,向上,一直向上。走过熟悉的台阶,路过她曾无数次巡视过的商铺和民居。这里是璃月港,是刻晴为之奋斗、为之骄傲的城市。但现在,这一切在刻晴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变得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画。

她曾是“玉衡星”,是那个凡事都追求极致效率和最优解的刻晴。她的世界里,所有问题都有答案,所有困难都有路径。但现在,她的人生,她的内心,出现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而对于一个无解的循环,唯一的“最优解”,就是……终止它。

刻晴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冽的山风吹起她散乱的紫色长发,吹动她单薄的衣衫。她站在天衡山高耸的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是开始亮起零星灯火的璃月港。再远处,是无垠的、翻涌着灰色波涛的大海。

天空正在由墨黑转向深紫,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顽固地盘踞在地平线上。

刻晴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不想再去思考,不想再去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只想结束这一切。向前,轻轻地,迈出了一步。就像是跨过一道门槛那么简单。身体瞬间失重,凛冽的风声在她耳边呼啸。世界在她眼前飞速旋转,下方的灯火和海面猛地扑来。这一刻,她的内心,竟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终于……可以结束了。

然而,她所期待的、与冰冷海水的撞击并未到来。

一股不容抗拒的、夹杂着清心与琉璃百合气息的青色旋风,猛地将刻晴下坠的身体卷住!那力量是如此迅猛而霸道,瞬间就将她从死神的怀抱里扯了出来,狠狠地、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平稳,将刻晴带回了坚实的崖顶。

一个身影如流云般落在刻晴的面前。

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青色的长发随风而动,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的怒火。

是闲云。

她的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地抓着刻晴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蠢材!”

她开口了,声音比崖顶的风还要冷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向刻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最优解’吗?!用死亡来逃避自己造下的因果?!本仙还以为璃月七星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个遇到难题就只会寻死的懦夫!”

她的呵斥严厉而不留情面。

“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那个躺在床上、为你儿子变成废人的男人怎么办?那个嗷嗷待哺、需要母亲的孩子又怎么办?你把这天大的烂摊子留给他们,自己一死了之,这就是你刻晴的担当吗?!”

刻晴被她抓着,身体软得像一堆烂泥,毫无反抗的力气。

她抬起头,用空洞的、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她。

刻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了蚊蚋般的、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了……不好吗……”

“为什么救你?”

闲云听到这句破碎的、充满死志的低语,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眸中,竟闪过一丝近乎荒谬的讥讽。

她松开了抓着刻晴手臂的手,但那无形的仙家威压却像一座山,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再次靠近那致命的悬崖。

“本仙若不救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璃月七星之一,那个曾经说出‘帝君已经守护了璃月千年,下一个千年,就由我们璃月人自己来守护’的玉衡星,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一样,从这里跳下去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带着回响,在刻晴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让我死了不好吗?”闲云重复着你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当然好。你死了,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去想那个男人是罪人还是恩人,再也不用去面对你亲手生下的、恩怨纠葛的结晶。你解脱了。多么完美的‘最优解’,对不对?”

她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刻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刻晴的灵魂从这具空洞的躯壳里剖出来。

“可是,刻晴,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他怎么办?”

她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指的是那个还在不卜庐里啼哭的婴儿。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眼睛还没能看清他母亲的脸,就要永远失去她。他甚至还不知道饥饿为何物,就要先品尝被抛弃的滋味!”

“他会在别人的议论中长大,听着关于他母亲的、不知真假的传言。他会问,他的母亲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妈妈,他却没有?别人会怎么告诉他?告诉他,他的母亲因为无法面对他,所以选择在一个清晨,从天衡山上跳了下去?!”

闲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仙人千年阅历也无法平息的怒意。“你希望你的儿子,在你死后,背负着‘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这样的名声,活一辈子吗?!这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留给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刻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山顶的寒风,而是因为闲云的话。

那些话语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刻晴的心上。

她从未想过这些。她只想结束自己的痛苦,却从未想过她的死,会给那个无辜的生命带来怎样一场永不终结的酷刑。

“还有他。”

闲云的目光转向了不卜庐的方向,语气变得复杂而低沉。

“那个男人。那个你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救了你儿子性命的男人。”

“本仙不管你们之间有何等深仇大恨,但本仙亲眼看到,他为了救那个孩子,燃尽了自己的本源,从一个能与神明比肩的强者,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现在就躺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都费劲。”

“他用他的一切,换回了你儿子的命。不是为了让你把这条命,连同你自己的命一起,再丢回这万丈深渊里去的!”

“你若死了,你让他所做的一切,变成一个何等荒唐、何等可悲的笑话!”

“不……”

刻晴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像样的、被泪水浸透的呜咽。

刻晴抬起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不再是空洞和麻木。两行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决堤而下。

那是痛苦的泪水,是羞愧的泪水,是悔恨的泪水。

闲云的话,像一把无情的重锤,彻底击碎了刻晴用“死亡”构筑起来的、可悲的避难所,让她不得不去直面那个血淋淋的、她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我……我该怎么办……”刻晴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到刻晴的眼泪,闲云眼中那冰冷的怒火终于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怜悯。

但她的语气依旧严厉。

“怎么办?很简单。”

她指着山下那片在晨曦中逐渐清晰的、雄伟的港口。

“抬起头来,看着你脚下的璃月。想想你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然后,活下去。”

“活下去,回到不卜庐,去面对那个孩子。去喂他,去抱他,去成为他的母亲。这是你欠他的。”

“活下去,去面对那个男人。是恨他,是原谅他,还是与他再无瓜葛,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但你必须先活着,才有资格做出选择。”

“你的痛苦,你的矛盾,你的仇恨,都不会因为你逃避而消失。从今天起,你必须背负着这一切活下去。”

闲云的声音恢复了她一贯的清冷,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这,才是你,刻晴,现在唯一的‘解’。”

甘雨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罐米糊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水。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浓浓的担忧。

“白术先生,水来了。”

白术点点头,接过碗,正准备用小勺舀取米糊,用热水将其调开。孩子的哭声依旧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主旋律,每一声都像小小的针,扎在你的心脏上。你躺在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你看着他们为你的儿子忙碌,你看着那个小生命因为饥饿而痛苦,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不应该是这样。

一个念头,如同在死灰中迸出的一点火星,在你混沌的意识中猛然亮起。你可以没有力量,可以没有未来,可以沦为凡人。但你不能只是一个旁观者。那是你的儿子。你必须靠近他。你必须亲眼看着他。你必须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在这里。

这个念头,瞬间燎原,化作一股你从未体验过的、源自最原始本能的强大意志。这股意志,强行驱动了你这具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

你咬紧牙关,将那双曾经能握住星辰、如今却连抬起都费劲的手臂,撑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嗯……”

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闷哼从你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手臂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的尖叫,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冷汗瞬间从你的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同巨浪般袭来,要将你的意识重新拖回黑暗的深渊。

但你没有放弃。

你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术怀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成了你对抗整个世界倾颓的唯一坐标。

你的上半身,在剧烈的摇晃中,被你一寸、一寸地,艰难地从枕头上抬了起来!

“——!”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甘雨正准备帮忙递上小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漂亮的紫水晶眼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浓浓的惊骇。她眼睁睁地看着你像一具正在挣扎着起身的尸体,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痛苦。

“旅行者!”

白术的反应最快,他脸上那副医者特有的、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了!他厉喝一声,立刻将手中的碗和孩子小心地交给旁边的甘雨,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你的床边。

“别乱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伸出双手,不是粗暴地将你按回去,而是稳稳地扶住了你正在剧烈颤抖的肩膀,防止你因为脱力而摔倒。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活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快躺下!”

你没有理会他的话。

你只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湿了你的头发,黏在你的额前。你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但你成功了。你坐起来了。哪怕只是一个半坐的、需要别人搀扶的姿势,但你的视线,终于不再是仰望着天花板。

你终于可以,平视你的儿子了。

你和白术,一个挣扎着要坐起,一个严厉地搀扶着阻止,就这样僵持在了床边。你的身体像一个被拉到极限的弓,每一秒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你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甘雨怀中的孩子,不肯有半分退让。你看着白术,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近乎交易的话语:

“让我……看着他吃完……我……就躺下。”

白术的眉头紧锁,他看着你那副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的身体,又看了看你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属于父亲的固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作为医者,他绝不该同意;但作为一个人,他似乎无法拒绝。就在他即将开口妥协的那个瞬间——

“吱呀——”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刺穿房间里所有紧张声音的门轴转动声响起。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你、搀扶着你的白术、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甘雨,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被推开的房门。一个身影,如同被黎明前最冷的风吹进来的鬼魅,出现在门口。

是刻晴。

然而,这已经不是你记忆中那个永远高傲、干练、如惊雷般迅捷的玉衡星了。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单薄的里衣,紫色的长发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如紫晶,总是闪烁着自信与坚毅光芒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眶周围是清晰可见的、干涸的泪痕。

她就那样扶着门框,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不借助外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她的目光空洞而涣散,扫过房间里这幅奇异的景象——扫过你强撑着半坐的、痛苦的姿势,扫过白术和甘雨脸上错愕的表情。最后,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又如同最畏惧光明的黑暗,不由自主地、又带着无尽恐惧地,滑向了甘雨怀里那个仍在发出微弱哭声的、小小的襁褓。那一刻,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那哭声刺穿了灵魂。

“刻晴……?”

甘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置信的惊呼,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另一个身影从刻晴身后显现。闲云负手而立,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监督者,她的存在本身,就解释了刻晴为何会回来。

你看着刻晴那副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的模样,心脏猛地一抽。你不知道她离开的这短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你清楚地看到,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你强撑着身体所带来的剧痛,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混杂着愧疚与担忧的刺痛感所掩盖。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房间。她站在门口,你坐在床上,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而深渊的两端,是你们共同的罪与罚——那个孩子的哭声。

你无视了白术的阻止,也无视了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如同撕裂般的剧痛。在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你将那只没被搀扶的、颤抖不已的手,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门口那个孤魂野鬼般的身影,伸了出去。

你的手臂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这不再是一个邀请,也不是一个命令,而是一个最纯粹、最卑微的乞求。乞求她,不要再站在那片冰冷的阴影里。

刻晴的身体猛地一震。她那双空洞红肿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焦点,死死地落在了你那只悬在半空、不断颤抖的手上。

闲云的训斥在她耳边回响——“活下去,去面对那个孩子,去成为他的母亲。”你的乞求在她眼前上演——那副摇摇欲坠的、却依旧固执地向她伸出手的姿态。房间里,孩子的哭声已经变得微弱,像一根即将断裂的丝线,牵动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退缩是地狱。前进,或许也是地狱。但至少,前进的那个地狱里,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在等待着她。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刻晴动了。她松开了扶着门框的手,赤着双脚,踩在了冰凉的木质地板上。

一步。

两步。

她的步伐很慢,很僵硬,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像是在撕裂她内心的伤口,鲜血淋漓。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从她红肿的眼眶中滑落,但这一次,那泪水中不再只有绝望和痛苦,还多了一丝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决绝的悲哀。

她走过了白术,走过了你的床边,最终,停在了抱着孩子的甘雨面前。甘雨惊恐地看着她,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刻晴没有看甘雨,她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那个小小的、正在发出微弱呜咽的襁褓上。她缓缓地、如同慢动作一般,抬起了自己颤抖的双手。

“……把他,给我。”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几乎听不清。甘雨愣住了,她求助似的看向白术,又看向你,最后,在闲云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婴儿,递了过去。当那小小的、温暖的重量,落入刻晴冰冷的怀抱时,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好轻……又好重。

这就是……她的孩子。

那个她憎恨、恐惧、想要逃离的存在。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怀抱中那份血脉相连的、最原始的温暖,婴儿那持续了许久的、微弱的哭声,竟然……停了。

他只是砸了咂嘴,小小的身体在刻晴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找到了世界上最安心的港湾。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任何哭声都更具冲击力。

刻晴低着头,看着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却已经安静下来的小脸,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无声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包裹着婴儿的襁褓上。

许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被泪水彻底洗过的紫眸,望向了你。那目光里,依旧有恨,有痛,有无法释怀的伤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击碎后的、疲惫到极点的麻木,和一丝……新生的、脆弱的决意。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她抱着孩子,对你,也是对自己说:

“为了他……我们……都活下去。”

天色刚刚破晓,第一缕金色的晨曦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射在悬浮于天衡山巅的群玉阁上,将这座宏伟的空中宫殿染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辉光。

书房内,奢华的熏香炉里飘散着清心与琉璃袋混合的、能够凝神静气的淡雅香气。然而,这精心营造的宁静,却被门外一阵阵压抑而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凝光大人!”

秘书百晓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她的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刚刚由千岩军和潜伏在港口各处的情报人员紧急送来的报告。

“说。”

凝光端坐在书案后,身上是一件雍容华贵的黑金丝绸睡袍,长发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挽起。即便是在这般紧急的时刻,她依旧保持着绝对的从容与镇定。她端起手边那杯上好的岩茶,指尖的鎏金护甲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是!大约一小时前,望舒客栈与港口天文台同时侦测到一高速物体自稻妻方向而来,轨迹……轨迹终点指向璃月港内!”百晓的声音有些发紧,“千岩军紧急出动,但尚未有所行动,该物体便已‘降落’,地点为……不卜庐。”

“稻妻?”凝光呷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什么东西能从雷电将军的眼皮底下飞到璃月?”

“不……不清楚。但根据能量残留分析,其速度与方式,非常……类似仙家之术。”百晓咽了口唾沫,继续汇报道,“紧接着,在‘降落’后不久,不卜庐方向爆发出极为强烈的生命元素波动!其强度……足以让整个璃月港的元素感知设备全部过载!”

凝光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然后呢?”

“千岩军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不卜庐周边,但……但他们回报,见到了……留云借风真君。仙人似乎在场,所以他们不敢擅闯。”百晓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前任玉衡星,刻晴小姐,被目击到精神恍惚地从不卜庐跑出,独自前往天衡山……不久后,又被留云借风真君……带了回去。”

“仙人、刻晴、不卜庐、来自稻妻的不明飞行物、庞大的生命能量……”

凝光用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信息在脑海中飞速地拼凑、重组。忽然,她停下了敲击。一个名字,一个几乎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名字,浮现在她的心中。“旅行者……他回来了。”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去查旅行者在稻妻的最后动向,以及……刻晴最近的身体状况报告,特别是和白术先生有关的记录。”凝光冷静地发布着指令。

“大人,关于刻晴小姐的……”百晓面露难色,“她的健康档案是最高机密……”

“那就把白术请来。”凝光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又否定道,“不,来不及了。”

她站起身,丝绸睡袍顺滑地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威严的轮廓,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望向不卜庐的方向,其中充满了深不可测的算计与决断。

“留云借风真君亲自护送,刻晴精神失常,旅行者在这个节骨眼上从稻妻归来……这盘棋,已经不能在棋盘外面看了。”她转过身,对已经完全愣住的百晓下达了最终的命令。“备车。本天权要亲自去一趟不卜庐。”

房间里,那份由妥协和疲惫换来的、脆弱不堪的和平,甚至没能维持一分钟。

“咚、咚、咚。”

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从楼下传来,仿佛不是敲在门上,而是精准地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紧接着,一个属于不卜庐伙计的、带着明显紧张和恭敬的声音响起,穿透地板,清晰地传了上来:

“白术先生!天权凝光大人前来探望,已在楼下!”

“凝光……大人?”

甘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几乎是本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角,然后僵在原地,求助似的看向门口的闲云,又惊恐地看向抱着孩子的刻晴。

如果说闲云的到来是仙家威压,那么凝光的驾临,则代表着整个璃月港世俗权力的顶峰。

刻晴的反应更为剧烈。她抱着孩子的手臂猛然收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一步,仿佛听到了什么魔鬼的名字。那双刚刚被母性柔化了一丝的紫眸,瞬间重新被惊恐和抗拒填满。她下意识地想把怀里的孩子藏起来,这个动作是如此的仓皇,如此的徒劳。

你躺在床上,心脏猛地一沉。你比谁都清楚,凝光的到来,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从一桩无法言说的私人恩怨,彻底升级为了一件可能动摇璃月高层的政治事件。

没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一阵沉稳而优雅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来人正是璃月七星之天权,凝光。

她甚至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旗袍,仅仅是一件质地考究的丝绸长袍,但那与生俱来的、掌控一切的气场,却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将此地原有的悲伤、脆弱与和解的气氛尽数驱散,代之以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最精准的刻刀,飞速地扫过整个房间。

她看到了你——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

她看到了白术——扶着你,神情凝重。

她看到了甘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躬身侍立,大气不敢出。

她看到了刻晴——衣衫不整,满脸泪痕,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唯一还能与她平视的存在身上——站在门口,神情清冷的留云借风真君。“留云借风真君,许久不见。不知仙驾降临,有失远迎。”凝光微微颔首,语气是无可挑剔的礼貌与尊敬,但那双锐利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退让。

闲云瞥了她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哼,本仙不过是来管教一下不肖的晚辈,算不得什么‘仙驾’。倒是天权大人,日理万机,竟有空亲自来这药庐探病?”话语中的“晚辈”二字,意有所指,让甘雨和刻晴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璃月并无大事,只是听闻有故人自稻妻归来,且动静不小,于情于理,都该来探望一番。”凝光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你一眼,随即又落回闲云身上,“何况,此事还惊动了仙人您,想必不是小事。作为天权,我总得问个清楚,以免有什么……动摇璃月安定的隐患。”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将一切都框定在“璃月安定”的宏大叙事之下。闲云轻哼一声,她自然听得出凝光话语中的试探与掌控欲。

“隐患?最大的隐患,是有人忘了自己的责任,忘了生命的重量。”闲云的目光扫过刻晴,“本仙已经点醒了她。至于这孩子……”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刻晴怀里的婴儿。

“这是他们二人的因果,也是璃月人自己的家事。本仙的职责已经尽到,剩下的,便不是我这方外之人该插手的了。”

说完,闲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孩子、浑身僵硬的刻晴,又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你。“路,已经为你们铺好。是走上正途,还是再入歧途,全看你们自己了。”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任何人,身影化作一缕青烟,凭空消散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余音在房间里回荡。

仙人,退场了。

而真正的掌权者,刚刚登台。

凝光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闲云的气息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房间。她没有走向你,也没有走向白术,而是径直走到了刻晴的面前。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刻晴,和她怀里那个安静的婴儿,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温柔,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语气,轻声开口:“刻晴,抬起头来。你曾是璃月七星,就算现在不是了,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你看着凝光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眼眸,看着她在凝光的威压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的刻晴,一股混杂着绝望和保护欲的冲动让你不顾一切地开了口。 你挣扎着,用尽了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片在喉咙里刻出来的一样。 “凝光……此事……与刻晴无关,都……是我的错。”

凝光听到你的话,脸上绽放出一抹冰冷到极点的、胜利者的微笑。她缓缓踱步到你的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被彻底驯服的野兽。

“你的‘错’?”她轻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怀念”,仿佛在回忆一出由她亲手导演的戏剧,“旅行者,你的错误,多得就像天上的星辰。不如,我们从那个最精彩的抉择开始,如何?”

她的话音一转,目光却落在了刻晴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关切”与“同情”。“我至今还记得,在那艘船上,当你的玉衡星和你的须弥舞娘几乎同时临盆,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了谁?”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在场三个人的心脏。你的心脏猛地一缩,眼前瞬间浮现出那血色的一天。刻晴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儿子,低下了头,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地里。那是她被你抛弃的瞬间,是她所有希望彻底破灭的瞬间。

而唯一不知情的甘雨,则震惊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你。在两个女人同时为他生孩子的时候……他抛弃了刻晴?

凝光非常满意她们的反应,她转回头,看着你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继续用那平稳而残忍的语调,讲述着她“版本”的故事。

“你抛弃了她,选择了你的妮露。但结果呢?”

“你所谓的‘仇家’,还是找上了门。”

“最终,那个可怜的女孩,因为难产和刺杀,死在了你的怀里。”

仇家?

是你的杀手!!

一股黑色的、混杂着无边杀意和极致悲痛的怒火,从你的胸腔直冲头顶!你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亲手策划了谋杀,此刻却将一切罪责轻描淡写地推到“仇家”身上的凶手!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当着你的面,如此平静地,复述她自己的罪行?!

而跪在地上的刻晴,在听到妮露的死讯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恐惧和解脱的神情。她害怕你这个带来死亡的灾星,但也因为你最终没有选择她,而让她和孩子活了下来。她看着凝光,眼神里的依赖和恐惧更深了。是这个女人,在她被你抛弃后,“保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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