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大情聖，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為了救心上人，不惜賠上性命，甚至賠上公司也沒關係。」

　　怎麼可能全世界都知道，明明只有妳知道他是我的心上人吧？

　　面對菲娜的挖苦，阿克斯特只是默默聽著，然後等她調侃到一個段落，才插話道：「拉斯韋爾呢？他沒事吧？」

　　「你這傢伙！能不能先關心被你魯莽計畫嚇到的我？」菲娜佯裝不滿，雙手環胸，大有「你不讓我滿意，我就不會透露任何那孩子的消息」的氣勢。

　　火速抵達現場後，阿克斯特立刻與餐廳外的員警商討交換人質的計畫，至於以身擋槍的部分菲娜可是全然不知，當下她在外頭看見被擔架抬出來的男人也嚇得不輕。

　　「抱歉，讓妳擔心了。」

　　「……」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按照以往的經驗多半只會得到「少囉嗦」的敷衍，男人老實地道歉反倒讓菲娜受寵若驚，沒想到那孩子讓他有這麼大的轉變。

　　「他只有輕微的腦震盪，但是驚嚇過度可能會有些心理上的後遺症，為了不讓他被記者打擾，我已經先行協助他辦理出院。」

　　「那我什麼時候能出院？」阿克斯特試著動動左肩，還是痛得不得了。

　　「沒有傷及要害，只是距離完全復原還要一段時日，需要的話我可以詢問醫生是否能辦理在家休養。」

　　阿克斯特點點頭，菲娜讀懂他眼神的意思，無奈地嘆口氣，拿著皮包就要往外走，「對了，既然醒了，外面的記者應付一下。」

　　不等阿克斯特同意，菲娜打開房門，外頭將走廊擠得水洩不通的記者頓時湧了進來。

　　戴著一頂褐色的鴨舌帽，阿克斯特刻意壓低帽沿避人耳目。街上商店裡看得見的電視都在播放不久前他被採訪的新聞，訪談內容無疑是對挾持勒索案件的想法。

　　他避重就輕地說了自己只是為了保護員工，況且年輕人值得更多未來的期許，也是國家的棟樑，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青年被違法歹徒傷害甚至失去性命。

　　阿克斯特盡量將媒體焦點從拉斯韋爾身上移開，也特別叮囑記者們不要追蹤受害者的動向，以防衍生其他麻煩擾亂他平靜的生活。

　　出院後，阿克斯特讓司機送他到街上，然後徒步來到拉斯韋爾居住的公寓，算是順便舒展躺了許多天的身體。

　　阿克斯特回想到對方在失去意識前驚恐的表情，他就心疼地想盡快將他擁入懷裡安撫。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他停在公寓門前，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之前將鑰匙返還給對方，早已不能像之前那樣隨意進出。

　　抬手按門鈴，等了一會沒有回應，他又按了兩下，依舊無人應門，阿克斯特不禁擔心起剛出院不久的青年會不會發生什麼狀況。

　　來公寓前他已經向咖啡廳的店長確認過，由於店面損壞程度大，又趁著整修之餘順便更新裝潢，員工們暫時休假到工程完成。因此，以他對青年的認知，應該有很大的機率在家才對。

　　在焦慮與不安交織之下，他立刻請來鎖匠開門。

　　唉，需要道歉的事又多了一項……阿克斯特無奈地送走鎖匠，趕緊進到屋裡查看。

　　「鞋子在家，但人不在客廳……在房間嗎？」

　　拐著瘸腿用最快的速度移動到睡房，幸好青年不負所望在房間裡，阿克斯特這才放下懸著的心，走到床沿坐下。

　　「拉斯韋爾？」回應阿克斯特的是青年微小的呼嚕聲。

　　若是睡午覺，也不必整個人蜷曲在牆角。就阿克斯特所知道的，這並不是青年睡覺的習慣，心中不免猜測這難道是菲娜所說的後遺症嗎？

　　出於擔心，男人伸手輕搖想將人喚醒，卻發現青年的體溫異常地高，額頭的高溫讓他臉上紅撲撲的。

　　青年茫然地醒來，眼睛蒙上一層水氣，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發燒。他聲音有些沙啞：「……先生？我在作夢嗎？」

　　「不是夢，我的確在你面前。」阿克斯特握住他的手。

　　「這樣啊……你沒事太好了，這幾天我好擔心你，但是菲娜小姐不讓我見你，我也擔心你不想見到我……」拉斯韋爾說著說著自己哽咽起來，或許是生病使人脆弱，平常總是笑臉迎人的人也難以抵擋病魔帶來的副作用。

　　「那是不可能的，我想見你想得不得了，想向你道歉、想向你訴說感情，想疼你、吻你、想抱緊你。」

　　阿克斯特如他所言將青年擁進懷裡，對方身體的高溫讓他感覺自己猶如抱著一團火。如此貼近的距離下，阿克斯特馬上就察覺到滴在胸前的眼淚。

　　「可是你把鑰匙還給我，一個月不見你來，我以為你厭倦我了，因為我拒絕當你聽話的孩子……」

　　阿克斯特搖搖頭，捧起他的臉頰，讓他與自己對視，「我只是意識到這樣的關係不對，所以想要重來、想要正式地追求你，並不是厭倦你才把鑰匙還給你。

　　「我為之前傷害你的話道歉，我只是太喜歡你，才想讓你屬於我一個人……如果不介意我的年齡與身體的殘缺，你願意答應和我交往嗎？」

　　直到男人語重心長地說完這些話，拉斯韋爾才明白這真的不是夢。

　　男人將他摟得好緊，發燒造成的四肢痠痛變得更加明顯，但是他卻掛著兩行眼淚笑了起來，只因為這是他有生以來聽過最令人開心的話。

　　原來對方也喜歡自己，所以他並不是一廂情願。

　　阿克斯特這時想起青年還在發燒，為了緩解告白後的尷尬，他提議道：「總之，我先帶你到醫院一趟。」

　　「我不想去，抽屜裡有退燒藥，吃過睡一覺就會好了。」

　　拉斯韋爾估計自己只是因為連幾日的情緒低落造成的發燒，以前也曾發生過，現在病因得以解開，他相信自己不會有大礙。

　　「好吧，但若是再不退燒，一定得去醫院。」見拉斯韋爾答應，阿克斯特摸摸他的臉頰，起身去拿藥。

　　靠在床頭接過男人遞來的感冒藥和水杯，拉斯韋爾將藥吞下後，他抿著水杯，看上去像是把臉藏在杯子後面。男人注意到他盯著自己，溫柔地問：「怎麼了？」

　　「只是有點意外，今天的先生很多話，還很肉麻。」

　　「……嘖，我只是把事情說清楚，不想再讓你誤會。」

　　「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也喜歡先生，所以很開心。」

　　收到告白的回覆，阿克斯特害臊地抓抓頭髮，儼然沒有方才的氣勢，像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會害羞、會不堪情人開玩笑。

　　阿克斯特將水杯歸位，回到睡房後發現拉斯韋爾躺回床上，但眼睛依舊直直盯著他，讓他好笑地坐在床沿，蓋住他的眼睛：「不是說睡一覺才會好，眼睛還不閉上。」

　　拿下男人的手，拉斯韋爾用帶著鼻音的聲音撒嬌道：「爸爸不陪我睡嗎？爸爸受傷了也需要好好休息。」

　　「別那樣叫我了，叫我的名字吧。」阿克斯特既尷尬又羞恥地單手掩面，之前都做了些什麼啊……

　　拉斯韋爾倒不是很在意，他把阿克斯特拉到床邊躺下，並在男人敏感的左耳邊說了句：「這是我們的情趣，不好嗎爸爸？」

　　沒想到青年也有這樣調皮的一面，阿克斯特將他按到枕頭上，危險地瞇起眼睛：「別鬧，面對隨時都可能吃掉你的男人，你得再有防備心一點。」

　　聞言，拉斯韋爾只是微笑，然後側身將男人抱住，窩在他的懷裡，愉快地閉上眼睛。

◆◆◆

　　得到連續假期，拉斯韋爾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既然都要休養，他便順著阿克斯特的提議，到他家去照顧他，畢竟肩膀上有槍傷，一個人換藥還是挺不方便。

　　只是對方的房子比他的小公寓大上幾倍，還配有電子鎖的大門、先進的電器設備和浴室，沒接觸過的他鬧了不少笑話，還得讓阿克斯特去救受困的他。

　　幸好年輕人學習的速度快，只過一天他就熟悉這些新穎的科技產物。

　　「踏進這間房子，看見這些昂貴的東西，才有先生是大老闆的真實感。」而且恰好是咖啡廳、赫斯企業的總經理，世界可真是小。拉斯韋爾在心裡感嘆。

　　聽到青年當面的評價，阿克斯特簡直哭笑不得：「難不成我平常的樣子很潦倒嗎？」

　　「頭髮因為自然捲有點亂不說，西裝筆挺、出手大方，的確是大老闆的風範……就是臉色嚇人，還總是穿著黑西裝，很難不誤會是不是哪個黑道的老大。」

　　拉斯韋爾說完，意識到自己似乎心直口快，難保不會惹得對方不高興。他像做錯事的孩子摀著嘴巴，發出悶悶的聲音：「老闆對不起，能不能不要開除我？」

　　「……你這孩子，過來。」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尋開心，阿克斯特不顧他的意願，將他抱著親吻。

　　唉，真是可愛得不得了，讓人愛不釋手。

　　這日早晨，阿克斯特讓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他下意識去摸索身邊的位置，並沒有觸碰到應該在那裡的青年。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後將之丟到一旁。

　　起身來到廚房，阿克斯特通常都能在這裡找到拉斯韋爾，這次也一如往常，只是正巧目睹他跌倒的瞬間。

　　「你沒事吧！」阿克斯特來不及阻止事情發生，只能在他跌倒之後趕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青年搖搖頭，借力想站起身，卻因為踩到褲管又滑到地上。

　　「先生的褲子太大了，所以才會一直──」話還沒說完，拉斯韋爾又一次滑倒在地上。

　　阿克斯特不明所以，將他像孩子一般托著脅下抱了起來，這才發現他穿著自己的白襯衫和長褲，「為什麼？」

　　「先生忘記了嗎？我只帶一套換洗的衣物，但是昨天我嘗試用洗衣機的時候不小心把它弄故障沒能洗成，所以才借你的衣服穿……」

　　一經提醒，阿克斯特想起因為修理師傅沒辦法馬上過來，洗衣服這件事只能暫時作罷。

　　定眼一瞧，因為身形和身高有所差距的關係，自己的衣服在纖瘦的拉斯韋爾身上顯得十分寬鬆。阿克斯特提議道：「不如別穿褲子，免得又跌倒，反正這個家只有我和你，先忍耐一陣子。」

　　拉斯韋爾不是沒想過，但是不穿褲子讓他沒有安全感，才硬是用皮帶將過大的褲子箍在腰上。為了不再滑倒，他只能順從地先將褲子脫掉。

　　只是阿克斯特沒想到當青年脫下褲子後，襯衫末端是蔥白的大腿，腿間的陰影和若隱若現的臀部曲線，反倒有了引人遐想的情色感。那一身過大的襯衫讓他顯得嬌小，彷彿一隻手就能將他抱在懷裡。

　　拉斯韋爾剛關掉爐火，就發現阿克斯特從後抱住他，「先、先生？」

　　「現在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讓人有些心癢難耐。」

　　雖然兩人決定重新按步就班地交往，但早已有過肉體關係，一些事情不言而喻。

　　男人的手在身上游走，親吻落在耳後，讓拉斯韋爾起了陣哆嗦。爾後他被抱上餐桌，手裡的褲子脫手落在地上。

　　「拉斯韋爾，」阿克斯特像狩獵般瞇起了眼睛，盯著眼前的獵物，「你真可愛。」

　　「先生別捉弄我……」親吻又落下來，拉斯韋爾感覺到厚實的掌心摸進了襯衫，他僵直身體，無法確定對方是否真的打定主意要在餐桌上和他做。

　　就在他緊閉著眼睛，準備要接受一切時，兩根指頭捏了捏他的鼻尖，迫使他睜開眼睛。

　　「傻瓜韋爾，我說過不會強迫你。」

　　阿克斯特溫柔地衝著他笑，「我有些公事得處理，必須出門一趟，你自己在家別又摔跤，怕曝光的話就多披一件衣服。」

　　男人脫下身上的襯衫蓋在拉斯韋爾的腿上，揉揉他傻愣住的小腦袋，「我的傷還沒好，可不能做讓你擔心的事，對吧？」

　　望著男人走回房間的身影，拉斯韋爾鬆了口氣，直直地躺在餐桌上，嘴裡咕噥著：「壞心眼，果然是在捉弄我。」

　　阿克斯特捏了捏手中鑰匙的小吊飾，嘴角忍不住上揚。

　　經過鎖匠一事，最後他還是拿回青年給予的鑰匙，但這次他也回贈青年一副自己住宅的鑰匙作為交換。

　　當時青年拿著一大串鑰匙發出驚嘆：「這也太多把，難不成先生把所有家當都給我了嗎？」

　　「倒也不是所有，這裡只有主宅的部分，其他房子的鑰匙你想要的話，我再準備給──」

　　拉斯韋爾嚇得趕緊打斷男人繼續說下去，他並沒有想要隨意進出其他房子的自由，只是單純覺得自己一把舊公寓的鑰匙跟對方給予他的分量相差太甚。

　　因此，為了稍微平衡他內心的聲音，給阿克斯特的鑰匙上多了一個可愛的吉祥物吊飾。

　　頭上掛著一顆小星球的白色無尾熊？

　　罷了，只要是青年給的東西他都會欣然接受。

　　阿克斯特到公司開完一系列的會議後天色已晚，但他還是請司機繞路到公寓，想著替青年帶幾件換洗衣物回去……雖然穿著他的襯衫也挺好的。

　　揮去自己想入非非的慾念，他注意到拉斯韋爾的房門前站著一名金髮的大男孩，看上去與拉斯韋爾年紀相仿。

　　「有什麼事找他嗎？他暫時不在家。」

　　金髮男孩一聽，馬上慌張地轉向聲音來源，也不管認不認識男人，口氣急切地詢問：「拉斯韋爾不在？那他在哪裡？安全嗎？」

　　「你怎麼會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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