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周日夜晚的校园格外冷清，街道上仅有几个车位被遮住了月光。暮色漫进挡风玻璃，宇愫寒靠在驾驶座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敲方向盘，满脑子都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好好戏耍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宇瑾婻。

忽然，余光扫到路灯下一道人影晃过，正打算往宿舍楼里走。宇愫寒弯起嘴角，眼神一挑，立刻拧开车载大灯，让强光直直照射过去。可等那道身影在光里显清轮廓，却不是预料中的宇瑾婻，而是校医院主管，欧阳娜茹。

本以为自己追丢人的欧阳娜茹因为宇愫寒的自我暴露而重新寻找到了另外的目标，由于担心对方随时会开动汽车离开，她便骤然加快脚步，没一会就来到了宇愫寒的车子旁。

“下车！”面露怒色的欧阳娜茹站在主驾驶室外，用力地敲了几下汽车的前挡风玻璃。

“欧阳医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既然欧阳娜茹失礼在先，宇愫寒也放下伪装，一脸不快地回瞪了过去。“就算有事也等明天再说吧。现在我可没有时间！”

“你把瑾婻从校医院叫走，又想对她做什么？我警告你宇愫寒，你要是再敢伤害瑾婻，我一定会……”

“你一定怎么样？”宇愫寒猛地推开车门，力道之大，直接撞得欧阳娜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探出身，眼神里满是讥讽。“你以为自己是宇瑾婻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

“别再靠欺辱瑾婻，满足你那扭曲的复仇欲望！”只要有一丝希望能让宇瑾婻挣脱宇愫寒的掌控，欧阳娜茹就算放弃如今这份优渥的医生工作，也绝不犹豫。也正因这份心，她自认在宇愫寒面前毫无软肋，不像学校里大多数人，在这个在校园里横行无忌的女人面前，只敢唯唯诺诺。“她根本不欠你什么！”

“妹妹她虽生得一副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的脸蛋，但你能帮她到这份上，还是让我这个姐姐颇为吃惊。”雪嘉言关上车门，摁下车钥匙落锁，语气里满是傲慢。“可惜，在荆棘兰，我是她直属领导；在神学院，我司教之职远压过她一个学生修士。即便抛开这些，我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只要不把她弄成残废，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明白么，欧阳医生？”

“你！我现在就去找瑾婻，带她离开这座城市！”

“噗嗤～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宇愫寒抬手遮嘴轻笑，看欧阳娜茹的眼神，好似在打量一个自不量力的失败者。“她一会儿就会过来，随你去试，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听你的话。哈哈哈～”

面对挑衅，欧阳娜茹突然惊觉自己并非没有软肋，宇瑾婻，不正是对方能随意拿捏自己的理由么！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瑾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筹码，欧阳娜茹的双眸里满是束手无策，她用力攥着医生长褂的纽扣，言语间不自觉裹着一层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怎样？难道我要你朝我跪下，你也做得出来？”

仅有幽幽夜风穿梭在对峙的两人之间，直到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校园内响起，才将沉默打破。

五分钟前，想起自己已经耽误了瑾婻老师太多时间，心里愈发不好意思，满脸羞红的小姑娘这才主动挣开怀抱，“放”宇瑾婻离开。然而，刚出学生宿舍获得自由的她沿着路灯没走多远，就认出了正自己姐姐宇愫寒对峙的那人身份，绝美的脸蛋顿时被攀附上了慌乱，她连忙急切地小跑过去想缓和事态。

“娜茹？”走到跟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快令宇瑾婻感到窒息。“你怎么会在这儿？”

“别担心，今晚有我陪着，没人可以伤害你！”

见到所寻之人，欧阳娜茹立刻迎上去，揽住宇瑾婻的腰肢，将对方拥进了怀里。而一旁目睹这亲昵举动的宇愫寒，借着路灯看清宇瑾婻不仅毫无抵抗，唇间还洋溢笑容，她的脸色骤然阴沉，像属于自己的珍宝，正要被人硬生生抢走。

“给我上车！”

一声呵斥骤然响起，欧阳娜茹怀里的宇瑾婻顿时被吓得娇躯战栗。

察觉到宇瑾婻正试着挣开自己的怀抱，欧阳娜茹眼圈泛红，声音发颤，言语里满是恳求。“瑾婻，别去，求你了。”

“明天……”宇瑾婻轻轻撑开欧阳娜茹揽在自己腰肢上的手，随后踮起脚尖，歪着脑袋，将嘴唇凑向对方的泪脸。唇瓣相触，炙热的鼻息撞在脸上，“校医院见。”

不知何时，车门已经被打开，在自己姐姐冰冷刺骨的眼神下，宇瑾婻轻咬下唇，钻进了车内。随后，砰的一声，车门被宇愫寒猛地关上，这辆轿车此时就如同一座监牢，将宇瑾婻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之前在监控里看你们来往，还以为只是朋友，没想到……”打开主驾驶车门，临上车前，宇愫寒回身瞪了眼愣在原地的欧阳娜茹，言语被藏不住的嫌恶裹着，“真令我恶心！”

“跟你没关……”

砰！主驾驶车门猛地合上，气流掀起欧阳娜茹的额发致使她的反驳卡在喉咙里。望着骤然启动的汽车，她无奈地后退了两步。

暮色之中，欧阳娜茹无法透过车窗看见车内的宇瑾婻，但她知道，对方一定在与自己对视。如此想着，她便站在原地一直注视远去的汽车，直到它载着自己的忧愁，消失在视野之外……

与此同时，在荆棘兰女子高中风纪委员活动室，除了新生咏茵外，其余两个年级的风纪委员被再次集中到了这里，无论今晚是否被部长雪嘉言安排了任务。

“我不想点谁的名字，刚才擅离职守的风纪委员主动站起来！”环视围绕着议事桌而坐的诸位同学，雪嘉言攥着钢笔，握拳的手用力压着下面的计分簿。

负责一年级新生手机事宜的三位风纪委员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窘迫。开会前周琪就已经告诉了她们，宇愫寒老师去过一年级宿舍查寝。明白逃不掉，三人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你们仨去哪了？”计分簿上，钢笔绕着大拇指旋动一周，雪嘉言语气冷淡，那平静里藏着的压抑，像极了暴风雨前的死寂。

“宿舍，我们三个结伴回去的……”在其中一人回答问话后，另外两人把言语咽回了喉咙里。“我们…原本是打算提前回去跟汐苒她们一起收回新生手机的，结果等我们到的时候她和周琪已经从楼里出来了……”

“擅离职守，总得有理由吧？”

“还能有什么理由，无非是回去玩手机罢了！”那位率先开口的女生仰着脑袋，刻意避开雪嘉言的目光，只盯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嗓音里藏着些发紧的哽咽。“部长，您直接按校规加倍扣分，不就行了嘛……”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钢笔被用力拍在计分簿上，雪嘉言的厉声呵斥紧随其后，瞬间填满偌大的活动室，连在场其他人的呼吸都因此停顿。

“（哽咽）…对…对不起……”

“学风纪律办公室以后不光会核对普通学生的纪律分数，风纪委员之间互相监督的结果，也会仔细核查，而且同样结合校园监控系统。”瞥见学妹掉眼泪的可怜模样，雪嘉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握着钢笔的手也微微放松，语气缓和了不少。“所以你们以后看见学生违反校规，别因为跟对方关系好就视而不见，真被老师们查到，只会两个人都受到加倍惩罚。”

嘱咐完，雪嘉言没多耽搁，指尖一掀就翻开了计分簿，拿起钢笔便低头书写。笔尖抵在纸上沙沙作响，嘴里还念念有词，字句都透着不容含糊的严谨。“违规使用手机、学校活动早退、消极执行学校安排，因为你们仨是风纪委员，所以加倍扣分。”

听见雪嘉言念出的内容，三位女高中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们无意识地竖起手指加和着分数，脸色越来越沉，最后不约而同地得到了同一个答案：知过楼惩戒室，这个周末，注定是躲不过去了。

雪嘉言写完，将钢笔夹在计分簿里一同递给了身边的同学，方便让她们传递给那三位犯错的学妹。“按照我写的，将你们仨各自的扣分详情写在自己的记录本上。”

三人依次抄写的过程中，活动室内除了微弱的抽泣与笔在纸上的细碎划动外，空气宛如凝滞，格外安静……

接过计分簿，雪嘉言起身将其放回了角落的档案柜里，却没有把柜门锁上。她特意留下周琪与妹妹雪汐苒，其他人则被解散，驱离活动室。众人都想尽快逃离、低着头挤出门外，所以无人发现，雪嘉言在关上柜门前取出了一把比小臂略长的竹木戒尺。

走到自己妹妹雪汐苒身前，雪嘉言用胳膊夹住戒尺，伸手为对方扶正胸前歪扭的校徽。“汐苒，我安排你负责，可你除了自己没违反校规外，什么都没做到。”

“姐姐……”四目相对，雪汐苒的眼神暗淡下去，逐渐被自责充斥。“对不起……”

“把手伸过来。”

看见被雪嘉言重新攥紧的戒尺与自己班长颤颤巍巍递出去的掌心，周琪的心骤然一沉，不好的预感瞬间翻涌。她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为雪汐苒挡住了那明晃晃的戒尺。“雪嘉言，你想干什么？即使我们触犯了校规也轮不到你来实施惩罚！”

“你想下周末陪汐苒去知过楼，然后搀扶着她回去？”

“怎么可能会这么期望！”

就在此时，周琪忽然察觉到身后的雪汐苒正双手扳着她的肩膀，那力道带着几分急切，分明是把她当成了碍事的东西，只想快点将她挪开。

“留你在这，不过是想等会儿有人能陪着汐苒回寝室。要是不想看我教训她，你现在就可以走，周琪。”

周琪猛地抽开正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直勾勾地盯着雪嘉言的双眼。“你不会把汐苒的名字写在那个破本子上的，对吧？！”

“是，只有你和汐苒可以幸免，这样处理至少能让宇老师满意。”

周琪瞬间想到了咏茵那位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仅仅只是开学没几天，对方就得背负与知过楼“门票”相比近在咫尺的负纪律分。而在主动让开身形的同时，盯着雪嘉言，周琪更是想到了对方也是需要负责的一员，但她却思考不清这位在学生中距离宇愫寒最近的风纪委员部长，究竟会遭受到何种惩罚。

靠在墙上，周琪见雪嘉言抓过自己妹妹的手腕，扬起了戒尺。这位平时大大咧咧的女高中生，在戒尺即将落下前，选择侧开脸，不忍再看。

啪——！

刺痛于掌心炸开，麻痹感宛如波纹，沿着皮肉的介质向指尖传递。在锐利的眼神下，雪汐苒将缩回来的手搭在自己另一只手上，掌心朝上，再次递了过去。

啪——！啪——！啪——！啪——！

“——哼嗯！”

掌心被连续下落的戒尺抽打得发白，却每一次都让更深些的红色重新涂抹上一遍。

“换另一只手。”戒尺绕到雪汐苒胳膊下面，向上拍了拍完好那只手的手背。

雪汐苒乖乖交换双手，手背紧压着贴上来的殷红，分担了不少滚烫。

啪——！啪——！啪——！啪——！啪——！

雪嘉言周而复始地甩落戒尺，终让自己妹妹那仅剩的白嫩掌心，也被红晕染透。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不该…不该纵容她们触犯校规……”

“申请大学的过程会很忙碌，不出意外，这学期期末我就卸任风纪委员部长。”雪嘉言握着戒尺，将其压在妹妹雪汐苒殷红的掌心中央，轻轻地按揉着。“即便有我的推举，你能否继任，终究要由宇老师定夺。所以，作为雪家一份子，别让她失望，汐苒。”

“我…我不一定非要接替姐姐的位置……”雪汐苒交叠的双手，底下那只大拇指不自觉地抬高，虎口夹住上面的手，指腹缓缓摩挲过相邻的指节。

“就因为这句话，你给自己多讨来十下戒尺！”雪嘉言扯过雪汐苒底下那只手的胳膊再用力撇开，待一只孤零零的小手露在自己面前时，她猛地掰握住那手的四指，扬起的戒尺狠狠往深红泛白的掌心抽打过去。

啪——！

刺痛漫过指尖时，雪汐苒本能地想抽离那几乎麻胀到失觉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姐姐的抓握。

啪——！啪——！

“——啊！”

用戒尺将雪汐苒另外挡来的手拨走，接着，雪嘉言小臂一抬，再次朝着已点缀上青紫斑点的颤抖小手狠抽过去。

啪——！抽打之后没有喊叫，反而是雪汐苒那双与她姐姐相似的眸子，迸出了泪水。

注视着挚友胡乱地用另一只手擦蹭脸蛋，把眼泪抹得到处都是，周琪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抢走了部长雪嘉言手里的戒尺，甩在议事桌上。“再打下去，明天她连笔都握不起来！”

盯着眼前瘀肿的掌心好久，雪嘉言不知不觉逐渐松开了妹妹雪汐苒的手，她无力的胳膊耷拉在身侧，任由对方软弱地遮住脸，轻声哭泣。

“周琪，麻烦你陪我妹妹回去。”

“用不着你说！”周琪揽住挚友的肩膀，同时气愤地瞪了雪嘉言一眼。

雪汐苒装出没事的模样，轻轻挣了挣周琪的怀抱，却没成功，最后各退一步，任由对方牵住自己发烫的小手。“晚安，姐姐……”简单告过别，她才跟着急不可耐的周琪离开活动室。

风纪委员活动室内只剩下雪嘉言一人，她来到档案柜前，重新把计分簿从里面拿出来搁在议事桌上。此时，视线恰巧扫过长桌中央突兀的戒尺，她便靠近方才教训妹妹的位置将其拿起来。戒尺两端的温度已消散不见，雪嘉言握紧一端，回到计分簿前坐下。

啪——！啪——！啪——！啪——！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脆响在空荡的活动室内格外清晰，雪嘉言攥着戒尺，用力朝自己常握笔的掌心抽去。初始的泛白印子，转瞬就漫开刺眼的深红，细密的刺痛漫过指尖，顺着皮肉沁入心里。雪嘉言此时的面容，竟与方才妹妹含泪低头的模样叠在了一起，她怔怔盯着掌心，声音发颤，连呼吸都轻得怕惊扰了寂静的空气。“对不起，汐苒。”

握紧钢笔，雪嘉言书写出的字迹仍旧工整，她补上咏茵违规使用手机的扣分条目，并在之后一行也添加上了自己的——无故缺勤，因为是风纪委员，所以加倍扣分……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载着满车难熬的压抑，汽车穿梭过街区，终在一所高档社区的地下停车场内熄火。宇瑾婻的双眸从灯红酒绿的喧嚣里缓和过来，渐渐沉进周遭的冷光中，她扭转身体，视线随即落在后视镜内。镜子里的宇愫寒仍紧攥方向盘，脸颊微鼓，分明是在咬牙忍着愤怒，像要把后座的她嚼碎咽下去。

“你跟欧阳娜茹乱搞多久了？”宇愫寒将车钥匙拽出来，搁在手里捏出令人牙酸的杂响。在把掌心硌得生疼后，她才使劲将钥匙撇进副驾驶座位的拎包里，随即抬眸，目光被冰寒裹着，直直刺向后视镜里的妹妹。

“无论把我怎样都行，可不许你侮辱娜茹！”

宇瑾婻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安抚欧阳娜茹而献吻的举动，如果可以回到六天前，她甚至希望可以躲避开那时还置身事外的对方，至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被牵扯进自己与宇愫寒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泥潭里。

“我…问…什么…你就…给我…回答什么！”将吼出喉咙的言语咬得稀碎，宇愫寒攥拳用力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车鸣瞬间充斥在车厢与空旷的停车场内。

双手死死压在耳朵上的宇瑾婻，在后排座位上蜷缩起身体，像是一只正因雷鸣而瑟瑟发抖的娇弱雏鸟。时间因车笛的啸叫而在她这里失去了意义，因此她不知道声音何时结束，只知道身侧的车门被打开，让燃烧着怒火的空气倒灌进来。

“下车！”

宇瑾婻睁开眼，发现姐姐宇愫寒正站在车外厌恶似地盯着自己，而那只高档拎包则被对方松松垮垮地拎在手上，像是随时可以朝她甩来的武器。

“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宇瑾婻在逼仄的车厢内缓慢挪动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抻平臀下的坐毯，避免它被裙面磨蹭得卷起褶皱。

“你和欧阳娜茹之前是不是连那种事情都做过了？谁给你的胆子！”宇愫寒伸手粗暴地把宇瑾婻从车里拽出来，抬眸撇了不知所措的对方一眼，然后猛地关上车门，按下钥匙将车锁好。

“蛮不讲理的指控我才不会回答！”

“你不是最会辩解么，闭口不谈不会是被我戳中了事实吧？”宇愫寒攥紧宇瑾婻的手腕，拽着人径直朝入户电梯走，力道里满是发泄，狠逼得后者只能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学院里的惩罚，没教会你收敛？还是说，非得再尝上一回遍体鳞伤的滋味，你才懂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听见此话，宇瑾婻身体定住不肯再走，她甚至抬起另一只手掰开手腕上如铁钳般的指节，使自己脱困。

“那个粉色圆滚滚的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枕头下面，要不是它在我睡觉时震动，我根本就不会发现……”因惯性向后踉跄了半步，稳住身体后宇瑾婻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你不是也听了我无数遍解释，我根本不知道它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还要藏它！我是被诬陷的！”

“她们不是连说明书都一起塞进你的床底下了么，哪怕提前看看呢，至少在她们检举你之前，能有藏起来的心思，也不至于让自己那么难堪。”宇愫寒也停住脚步，回身看向自己的妹妹，咧出的微笑充满着幸灾乐祸般的戏弄。

“什么她们？你也与这件事有关？！”自以为的真相宛如钢锥般狠狠扎进宇瑾婻的胸口，她的心脏仿佛因此停跳了半拍，脑袋里的记忆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神学院执事挥下的鞭影。“你到底要我怎样偿还才行，逆来顺受还不够？你知不知道，被陷害后，我都遭遇了什么！”

“我可没那么无聊陷害你。”瞥了眼冲上来的妹妹朝自己扬起的巴掌，宇愫寒依旧泰然自若，微笑中的戏弄意味反倒更浓。“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那你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近在咫尺，宇愫寒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妹妹脸上的挣扎，她朝对方抬起的手掌瞥去视线，发现那纤细的玉指自然垂下，萎靡的模样根本不像是用了力气。

“当初听说你拒绝她们的邀请时，我还挺欣赏你的洁身自重，可怎么一出学院，就原形毕露跟一个女医生搞上了呢？嗯？”宇愫寒抬手，抓住了妹妹宇瑾婻装模装样要打在自己脸上、实则却悬在半空中不动的巴掌。

“就…就因为我不愿意加入她们那个‘姐妹会’，就要因此陷害我？”

“求而不得，怀恨在心，有那么难以接受吗？”说着，宇愫寒牵起宇瑾婻的另一只手，十指扣住的瞬间，两人间便没了肢体的阻碍。于是，她褪去遮掩，赤裸的目光扫过对方一寸寸身体。“真羡慕你，即使是在禁欲的学院，都有不少人因为你这张脸，爱极生妒，妒极生毁。”

“乱说的吧！我…我都不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有个能让那些人忌惮的姐姐。”宇愫寒放开宇瑾婻的一只手，得以转身，拉着对方继续朝电梯方向靠近。

“这不就相当于承认，你是纵容她们对我做那种事的么……”

“没错，这就是真相。”宇愫寒停顿脚步，却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妹妹，拉着对方的手也仍然没有松开。“所以要如何，要报复回来吗？”

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宇瑾婻不想纠结太多那些痛苦的回忆，她现在只想过好当下的生活，而能否满足这份愿望，宇愫寒的态度则是关键的变数。

“会怎么样？如果学院认为我…触犯了戒律的话……”

“兴许会正合你意呢，被学院除名，反倒失去了约束！”

“那样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孩子们了？”

“这是你该最先担忧的事？”

宇愫寒诧异地回身，淡淡撇了一眼。然而就在此时，宇瑾婻却挣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小跑到电梯前，抬手按下了按钮。

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抵近停车场的楼层，宇瑾婻背靠在附近的大理石墙面上，纠结地望着不动声色跟过来的姐姐。“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什么，但可不可以…不要向学院揭发我？”

“我要你跟欧阳娜茹撇清关系，能做到吗？”

“不要！绝对不要！”泪水扑簌扑簌地从宇瑾婻的双眸中滚落，她奋力地喊叫着，想把脑袋里渲染出的悲剧赶出思绪。“别这样逼我…（哽咽）…求你了…求你了姐姐……”

电梯门刚展开，宇愫寒也不管宇瑾婻涣散的精神状态，像扯一件没有重量的物件，硬生生将人拽进电梯间。“亲手把软肋塞到我手里，你说我该夸你天真，还是该笑你蠢，竟会相信我有底线可言？”

电梯门像两堵冷墙，缓缓向内合拢。宇愫寒从身后骤然环住身体失衡的宇瑾婻，掌心扣住她冰凉的食指，带着她的手重重落下，在面板上摁亮自家楼层。“庆幸吧，在欺负你这件事上，我还没有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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