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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rre Louÿs] 皮埃尔·路易——情色小说集[Pierre Louÿs]波索尔国王历险记,第7小节

小说:[Pierre Louÿs] 皮埃尔·路易——情色小说集 2025-11-18 20:16 5hhhhh 3470 ℃

至此他的判断再不动摇。

我将禀告国王,"他郑重宣告,"勒比尔伯先生,世上再找不到比贵府更相称的下榻之处。

话音未落他已躬身告退,身后追随着满室璀璨的笑靥。

第三章 骇人罪案现场揭秘

我瘫软在草地上,神思恍惚,体内却燃烧着万千欲火。舒瓦瑟尔-缪斯伯爵夫人—1807年

菲利丝左胸那枚娇嫩蓓蕾饱含诗意,让独行路上的吉里奥感觉自己和谐得如同亚历山大诗体。

还有五分钟,"他盘算着,"刚够凑首十四行诗。

他毫不停顿地开始寻觅诗题—这本不是他惯常的创作习惯—只倏然抬眼望向星空中的女友们。

西边,金星如同一颗海珠,亮得就像月亮碎片,就像南方清澈夜晚所见的那般璀璨夺目。在它前方,以这颗行星为遥远中心形成的圆弧上,天狼星、北河三、北河二、双子座的双星以及英仙座的三合星,仿佛都环绕着它的光芒旋转。吉里奥想象着从行星群到恒星群的神秘轨迹,决定先用这天穹中的九星焰火制作一把镶有九颗宝石的扇子(用于第一个三行诗节),再描绘牵引天神阿芙洛狄忒战车的八只白鸽(用于第十四行诗)。

现在,"他想着,"四行诗节的韵脚…lux(光)、Pollux(北河三)、Nux(夜)…不行;要是加上dux(领袖),听起来就像拉丁语主题了。把Capella(御夫座)放在第二节吧;这个词相当不错;—par delà(超越)…后面接跨行;用一个简单过去式;—就这样。至于阴性韵脚…

北河三,双子星与三重合的英仙座

用这个韵脚,很快就能写完。

但突然:

啊!什么?您想干什么?"他说道。

两条赤裸的小臂突然竖立在他面前。

是我…罗西娜…别进去…我觉得农场里的人想杀了您。

他认出这位少女—正是在那间被草莓染得通红的房间里,他在花园长椅上歌颂过她肉体芬芳的那位。

想杀我?是谁?"吉里奥带着平静的好奇心问道。

所有人!"罗西娜回答,"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他们全都怪到您头上。来棕榈树后面,我告诉您。坐到我身边来。

侍从小心翼翼地护着他那身黄色紧身衣,别人给他让出的草坡位置并没让他动心。他等罗西娜先坐上斜坡后,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这位园丁女儿结实的大腿上,手臂顺势环住她的脖颈,借口温情脉脉,却也虚伪至极。

好了,跟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把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他,但说得颠三倒四,全然不顾法语该有的清晰表达—文学理论在她这儿显然没占多大分量。

他们牵来一头骆驼,捣毁了农机棚,砸烂了收割机,掰弯了草叉,踩碎了地砖,简直是一场浩劫……乳品间也同样惨不忍睹:牛奶泼了一地,奶桶不翼而飞。骆驼背上驮着个美人儿,一位绝色美人,坐在像藤架般的大篮子里,铺着地毯……

她撞见妮可坐在国王大腿上。妮可发誓自己是清白的,但那贵妇说亲眼所见……总之这事儿说不清,就这样!那小丫头绝对干得出来。她懂得可多了,那个小机灵鬼,整天泡在书堆里,讲起风流韵事就像亲身经历似的……那贵妇一进门就勃然大怒,国王也火冒三丈,所有人都在嚷嚷,你是没见到那场面!从来没听过这么混乱的……最糟的是出了人命:挤奶女工被谋杀了!

谋杀?"吉洛重复道,脸色微微发白。

是谋杀。

接着,这个有着每天早晨读小报习惯的城郊农妇又补充道:

劫财是杀人动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先生,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他们割喉杀害那个可怜姑娘,就为了抢她那几件破衣服:就一条围巾、一块头巾、一条冬裙和一顶帽子。傍晚时分我们确实听见她喊叫来着,可谁都不敢上去看。是王宫那位先生第一个进去的,就是他把那位夫人关起来的那个……

我的老天!"吉克利奥呻吟着,"哪位夫人?王宫哪位先生?

一个全身黑衣、戴着扁平礼帽的先生。

他什么时候到的?

打架打得最凶的时候。他五分钟就把场面控制住了。据说是个大臣,看着特别严肃。要不是他,这事儿根本没法收场。

什么事没法收场?

那位夫人闹腾的事啊。他把她关进了面包储藏室,给了支蜡烛和一本像经书那么厚的大书,说是让她静静心。等事情平息了,大家才跟他说奶制品工坊被弄得底朝天。他问起挤奶女工的下落。哪儿都找不着人,又没人敢去她房间看,因为之前听见里面有呻吟声。但那位先生可不怕,径直就上去了。您猜他看见什么?听说人是在床上被杀的。床单一半拖在地上,剩下的全浸透了血。他说这是明摆着的凶杀案。可现在尸体找不着了。估计是凶手把尸体扔到什么角落去了。王宫那位先生正要派人掏井搜查呢。

所以这桩漂亮凶案就栽赃到我头上了?"终于反应过来的吉利奥打断道。

“没错,就是谋杀罪,还有其他所有罪名。国王正等着把你关进大牢呢。那位宫廷来的先生甚至说,对你这种人,就该恢复酷刑,直接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

“正好拿个塞尔维特这样的小人物来消遣……”(译注:指西班牙神学家米格尔·塞尔维特因异端罪名被烧死的典故)

吉克利约猛地起身,摆出戏剧般的姿态:

“听着,罗西娜,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勇气!古代的豪杰、无畏的骑士、不屈的游侠、好战的兵痞,还有雄狮!雄狮!你压根不明白雄狮意味着什么?”

他甩动乱发,捶打胸膛,发出震得自己喉咙发疼的嘶吼。

“您这是要干什么呀?”罗西娜慌了神。

“亲自去辩白。我现在就去农场。”

“可他们会把您撕成碎片的!我不能放您走!……”

吉克利约用刻意制造的颤抖拥抱她,随后猛地向后一跃挣脱:

“记住,”他用悸动的声音说道,“永远记住,你曾拥抱过一个视死亡如草芥的男人!……永别了!”

当她瘫倒在草丛中昏厥时,吉克利约却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点燃香烟,继续构思第二首关于那片令他着迷的星域的十四行诗。

这次既没有战车也没有羽扇:中央的恒星变成了孔雀的眼状斑,另外八颗则化作冠羽的顶端;而后冠羽落在一个女人的前额,她的秀发不断延展,最终化作整个天穹,无数珍珠般的星辰在其中漂浮游动。

第四章 吉勒里奥如何觐见国王,以及支持和反对他正当理由的言论。

——她脱下了衬衣。

——那双腿是如此白皙。

——他们行了云雨之事。

——此事无人知晓;

——当这场游戏结束时,

——两人都起身了:

——各自踏上了自己的路,

——此后永不再重逢。

德国民歌。—十六世纪

吉格利洛并未直奔国王寝宫

他翻窗潜入马厩,生怕有人在大门蹲守。经过时伸手抚摸小斑马伊梅尔的鼻翼,惹得它惬意地喷着响鼻

见这可怜畜生正对空食槽焦躁不安,吉格利洛索性将刚填满科斯蒙食槽的新鲜草料全数掠走,轻巧地将草料从左槽挪到右槽

这科斯蒙着实惹他恼火—今夜这匹胡格诺骑士的坐骑将为它的殊荣付出惨痛代价。小侍从不满足于夺其食粮,更从木栓取下硕大的修蹄剪,齐根剪断马尾,只留一截如猥亵阳物般参差不齐的残桩;又将鬃毛几乎剃光,零落垂挂几绺秽毛;最后取来农场烙烫牲畜背部的器具,在这匹老马黯淡的毛皮上烙下"1572"的数字—他笃定那个异教徒见此印记,必将同时感受到嘲弄、羞辱与威胁

在塔克西斯大人这尊活体底座烙满屈辱印记后,吉格里奥心满意足地沿着通往面包储藏室的长廊离去

正如罗西娜所言,不幸的尖髻狄安娜正在那面粉飞扬的牢笼里,几乎要趴在湿面团上啜泣。他原本不认识她,因为侍从们通常不被允许进入皇后们的茶室—个中缘由无需赘述。但当借着矮桌烛台摇曳的微光瞥见她时,他顿时懊悔未能在这美人入宫前结识她。狄安娜浑然不觉有双灼热的眼睛正隔着窗玻璃窥视,慵懒舒展着身子展露那独具风情的媚态。她正以东方风情的姿势休憩,双手交叠枕在颈后,背脊陷进软垫堆里,许是为了在酷热白昼后贪享凉意,双腿摆成菱形交叠,两只脚掌紧紧相贴—这原是她惯用的睡姿。吉廖利洛虽仍沉浸在方才的旖旎回忆中,此刻却骤然心神荡漾,脑海里翻涌起新的妄念。他悄然退开,非是为暂压邪火,反倒是要谋划如何将这骤生的淫念化作即刻可成的秘艳偷欢。

他姿态从容,额间不见波澜,仿佛过去一小时内王权的雷霆震怒全然与他无关。未经通报便径自踏入王座厅,只见保索勒仍因盛怒未平,正食不知味地用着糟糕的晚餐。

“怎么回事?你竟敢回来?”国王喝道。

正坐在长桌末端啃食的塔克西斯猛地冲向殿门意图封锁出口,但吉廖利洛早已识破其企图。他反手利落锁上门闩,将钥匙递还给大臣道:

“给您,大人。”

波索尔站立着,拳头撑在桌布上,举起一只控诉的手:

—你总算来了!他又说了一遍。说真的,你这副厚颜无耻的德行比你犯的罪行更可恶!啊!你让我踏上这荒唐的旅程,把我从宫殿里拽出来扔到这农场院子里,整整六个小时丢下我不管,没有侍卫,没有依靠,没有参谋,置身于一场叛乱之中!……你派个疯女人守在我床前,你宰杀农妇,洗劫农庄,你还遣散我的士兵,让我暴露在狂怒的民众面前,面对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婆娘—还不是因为你她又从后宫跑了出来!……在这充满掠夺、谋杀和渎君之罪的可怕一天结束时,你居然戴着无边帽,带着阴森的笑容现身!……你该不是以为见不到活着的我了吧?

—陛下,吉奎利奥答道,我首先不想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眼下关键不是我,而是您和您的安康—这对我来说,比自身的安危要神圣百倍。

波索尔跌坐回椅子上。

侍童用恭敬而平静的嗓音,继续说出这番机敏的话:

—陛下此刻最强烈的愿望无疑是卧床休息。这位大人似乎并未操心这件头等大事。我代劳替他,荣幸地为今日在邻近城堡里布置好了宽敞的套房,配有厚帘和宽大的床铺,各方面都配得上迎接陛下。

波索尔眉头的皱纹先舒展一道,接着又舒展一道。

首先,陛下不应忘记此次出巡乃为寻回阿琳公主殿下并将其护送回宫。关于此等重大事件,我们手头仅掌握两条相当模糊的线索。殿下"自小橄榄林而来"的行踪曾在"雄鸡旅馆"得到确认。我已派遣四十名侍卫前往小橄榄林搜集可能存在的其他证据。而我本人则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亲赴旅馆内部调查—公主虽已离去,却由此带回最珍贵的情报:甚至包括一封亲笔信函。信在此处。

他解开皮囊取出信件,将其呈于国王面前。国王的姿态逐渐发生转变。

我原以为可撤去卫兵,"他继续道,"陛下从不要求护卫,也从未需要过—毕竟您如此深受子民爱戴。今日若生出骚乱与风波,全因大宦官大人失职所致。其唯一职责本是维护后宫秩序,却显然部署失当,竟有位王妃几近赤裸地逃出行宫,不仅煽动民众暴乱,更引燃流言蜚语。

阁下!"塔克西斯喝道,"我勒令你拿出证据…

好了!好了!让人把话说完,"帕索尔打断道,"这小侍从正为严重指控自辩,阐述得颇有条理。朕要听他陈述。你稍后自可反驳—此乃检察官权利;但吾等职责在于倾听辩护陈词,尤其当辩方如眼下这般措辞坦率且不失分寸之时。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吉勒里奥继续说道,"除非陛下想询问我调查的细节。

不必了,"帕索尔说;"我们明天再谈这个。

那谋杀案呢!"塔克西斯激烈地坚持道。"他故意避而不谈!一个名叫蒂埃蕾特的挤奶女工在日落时分被人割喉死在床上,就是这侍童干的!

这不可能,"吉勒里奥说,"因为晚上九点时她还活得好好的。她现在就在橄榄树林里,而卫兵们(您的卫兵,塔克西斯)在搜查间隙正靠她来平息他们的淫欲呢。

我的卫兵!简直是一派胡言!

您自己去看看:您会明白的。

这绝不可能!

千真万确。

我的卫兵都是结了婚的人。

今晚他们算是又结了一次。

他们能够克制肉欲。

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个玩笑很低级。

就跟他们的行为一样低级。

但那血呢?那流淌的血呢?那至今还玷污着受害者床榻的血迹呢?

陛下今天早上告诉过您,先生,在特里菲姆的土地上,除了处女的淫血或小鸡的血,不流任何别的血。

正当国王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怒气渐消时,吉勒里奥低垂双眼,清晰地陈述了他的结论:

我们这不是在农场吗?那很可能就是一只小鸡的血。

第五章 人各得所值

海伦:—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命—中…… 帕里斯:—……注—定!

梅哈克与阿莱维

我从你的辩护中记住第一点了,"帕索尔说,"你给我准备了舒适的住处,还关心我的安乐:这是治国之才的表现。在这糟糕的一天里,我开始意识到只有你在各个该行动的方面都尽了力,而给我带来麻烦的是另一个人……闭嘴,塔克西斯,闭嘴!你既丑陋又不懂政治。作为代数学家,你思维谬误;作为新教徒,你心胸狭隘;作为太监,你善妒眼红。我看你就是个蠢货。去赔偿那位可怜的佃户这里遭受的所有损失吧,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小吉尔是肇事者。这个问题将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解决,明天或后天,我声明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你去处理我留下的这些开销;把逃出来的王后送回后宫去……

哦,陛下,"吉格利洛说,"您要如此残忍吗?

哎!你让我在秘密旅行中拿一个女人怎么办?

别羞辱她。她爱您。让她默默跟着您吧。

刚才你还在抱怨她找到我呢!

我遗憾的是她居然能逃跑,还这样打扰了您的休息时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必须接受它,哪怕只是为了堵住那些饶舌的嘴。

今天不是黛安王后的日子,"塔克西斯打断道,"我反对任何违反规定的特殊待遇。

陛下作何决定?"吉格利洛问道,语气不带太多讽刺。

“我也不知道了,”帕索尔答道。“别总是动不动就提建议来烦我。晚上十点该谁当我的顾问?是你,吉勒。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朋友,我肯定会同意,因为宽恕和惩罚或许都有充分的理由。与其抽签决定,我更愿意相信你的判断。去吧,以我的名义去说;我信任你。”

侍童躬身行礼,拿到钥匙,退出去释放了不幸的黛安,同时还半遮半掩地让她以为,是他有幸为她求了情。

他的计划很简单:显然,两小时后,塔克西斯将在午夜时分重新掌权,推翻他前任的决定;但到那时,王后已有足够时间在城堡安顿下来。吉里奥会潜入她的房间,而黛安或许会以为自己是出于感激才献出一切,殊不知她其实是出于欲望和急于报复的饥渴。

回到国王身边时,她沉默不语,带着受伤的神情。见她似乎等着听道歉的话,国王向她伸出手,但那份柔情里明显带着忐忑,生怕会引来她狂喜的回应。

“胡普,你今晚不用回后宫了,虽然我之前那么威胁过你。我今晚在这个村子过夜,你也一样;不过,我仍然对你的胡闹以及由此给我带来的所有麻烦感到不满。来吧,我们步行出去。塔克西斯会照看我们的坐骑,我的侍童会牵着你。 meanwhile,小家伙,把我的王冠给我。”

吉里奥从衣架上取下紫红斗篷和轻巧王冠;帕索尔穿戴整齐,发冠加顶,随即下达启程命令。

四名少女手持火炬走在国王前方,除却夜色别无遮掩,她们缓步丈量着农庄与邻近城堡之间二十五步的距离。

后方跟随着羽冠黛安娜,侍童高举她的手保持恭敬距离。

她长久凝视国王背影;见他始终不曾回头,便将目光转向侍童。经过持续数分钟的沉思审视,将少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后:

您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吉里奥,夫人。"他回答。

并自觉应当配以一声忧郁叹息。

吉里奥?"王后重复道,"真是个动人的名字。

第六章 勒比尔布先生和国王波索尔惊讶地发现他们并非在所有问题上都意见一致。

金星相会之象/料想将成为诱因/令男女皆卸尽衣衫/共赴浴场齐聚一堂

阿尔贝大师的预言。—1527年。

帕索尔在栅门处受到彬彬有礼的勒比尔布先生迎接。

同一时刻,窗边的菲莉丝气恼地转身:

瞧见了吧妈妈,真是尴尬!您让我们穿好衣裙,国王却带着位赤身裸体的夫人前来;我们简直要成笑柄了!

我早问过你父亲了,孩子!是他吩咐给你们穿衣裳的。

你还太年轻,菲莉丝,实在太年轻了!"加拉泰娅淡淡说道。

我又说了什么幼稚话吗?

拥有衣裙终归是首要的,"姐姐解释道,"即便随后便要褪去。

但是菲莉丝完全没搞明白,正当国王缓步走进来时,她们三人手指捏着裙摆,在门口屈膝行礼。

一番恭敬的寒暄过后,女主人便被羽冠黛安娜拉到一旁。她们有共同的社交圈,隔着扶手椅谈起往事。

吉格利洛独自坐在角落长沙发上,与两位少女交谈。他起初高亢的嗓音逐渐变得谨慎,接着低语如耳畔私语,很快除了偶尔压抑的笑声外,再无人能听清对话。

勒比尔布先生在窗框前高谈阔论:

陛下,鄙人荣幸担任主席的'反室内放纵联盟'实为净化社会风气、保障公共健康的善举。据悉此举深得您首肯…

确有此事,"保索勒答道,"确有此事;不过还请重申其宗旨,朕一时记不真切。

本联盟唯一宗旨与抱负,正是践行崇高的三字格言—'典范·坦诚·共契'。

字面固然华美,"保索勒说,"然作何解?

陛下明鉴,特里菲姆境内的反对派刻意固守陈规,尤重私密生活与衣着规范。彼处女子即便姿容绝艳,街行时亦裹颈掩喉,唯有在幽闺秘室、面对情郎时方允异性倾慕。此等行径实属自私、吝啬且堕落之态。

— 确实如此,帕索尔说。

— 这个圈子的男人们也在疯狂抵制我们的影响力传播,美其名曰维护街道体面;但既然肉欲本能在他们体内躁动得不比对手们少半分,他们便溜进肮脏的居所里遮掩私生活,任爱情在那里凋萎畸变,沦为污秽的变体。

— 他们错了,帕索尔说。但这与你们何干?

— 陛下,我们认为这般行径不仅虚伪矫饰,更堪称—恕我直言—垄断行径。当今时代岂能容忍收藏家独占一整廊画作独自玩赏?凡藏有三幅伦勃朗真迹者,要么敞开宅邸迎纳公众,要么承受世人义正词严的抨击。同理,这一惯例所蕴含的真理,本该唤醒明理之士更高尚慈悲的良知,阻止他们将祖先闲适生活赋予女性的妩媚、艺术奢华与广阔天地为床笫之欢添缀的瑰宝,统统囚禁在高墙之内。

— 我深以为然。

— 这个自诩为上流社会并在众多圈子内成功塑造此形象的群体,在此树立了有害的典范,我希望陛下能洞察其中放荡的本质。给少女穿上衣裙,本质上是在激发接近她们的青年产生淫邪的好奇心—而这种欲望在其他场合又被明令禁止满足:这根本是在诱导堕落。我承认此类败坏风气的行为在特里菲姆已日趋罕见。几乎每个家庭中,女性都是在怀上首胎时才定制第一件长裙。但容我重申,仍有某些门第连幼女都要裹上衣袍,这实在是恶意的极致。此类示范已结出恶果:常引发争议,偶有效仿者;可悲的摇摆不定使民族风尚在两个极端间飘摇;人们再也摸不清时尚的准则,就连我本人—可否在此坦言?—也不敢总是让子女以我奉命倡导的绝对纯洁装束示人。本协会的宗旨正是通过统一风尚与良知,终结这种混沌状态。

— 你们打算如何实现?

— 通过双重手段。首要是宣传。联盟资源雄厚。我们已租用特里菲姆御花园的大片场地二十年之久;在林间露天搭建了戏剧舞台,上演符合我们教义的芭蕾舞剧及原创戏剧,吸引着如潮观众。

— 比如?

—也就是说,要符合生活本身,符合它的现实与美感。当舞台上展现公证人办公室里的利益讨论时,演员们会按照当地习俗身着黑衣;但当女歌手在爱情二重唱中高喊"哦!快感!狂喜!陶醉!"时,按照事物逻辑她理应赤身裸体,否则岂不荒谬。而当芭蕾舞向观众呈现维纳斯、三位美惠女神、十二名女俘或六十位酒神女祭司时,这些角色自然如同画作中那般毫不遮掩—毕竟对同一主题采用绘画一套审美、戏剧另一套审美,实在是自相矛盾。

—到目前为止我们意见一致。

—此外,通过廉价书籍、报刊和画像,我们不断向民众传播对人体裸露的鉴赏,以及这种裸露所激发的双重感受:一方面是精神层面的,另一方面是肉体层面的—如果真能将因爱欲而亢奋的完整存在割裂为两个自由独立的元素的话。这些书籍绝不传授通俗小说惯常描写的伎俩,比如撬锁窍门或击毙白发老妪的诀窍;倘若非要涉及细节,我们宁可启发女工探索鲜为人知的淫乐技巧,也不会用六个专栏教她如何伪造钱币。

—如果这种淫乐无法生育子嗣呢?波索尔问道。

— 一时的欢愉即便无法孕育生命,又有什么关系呢?女人的体内蕴藏着八万颗卵子,而她们安全受孕的机会至多不过十八次。因此(若严格按照这八万颗卵子的数字来计算),显然自然规律本身与造物主的安排,在少女约十二岁中期时便赋予了她们七万九千九百八十二次既不会受孕又合乎规范的快感享受—这些欢愉丝毫不会造成浪费,因为它们本就不可能结出果实。关键在于要保持女性天性中对肉欲的渴望与倾向。无论她的欲望单纯或多元,终有一日会受孕生育,留下能印证其生命意义的后代。但显然,倘若向那些找不到丈夫的处女们灌输某种独身禁欲的理想—这种理想注定无法生育、令人憎恶且违背天性—结果将截然不同。

— 接着说下去,波索尔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番高论发挥到何种地步!

— 我在此必须补充说明,虽然我们提倡以审慎而均衡的方式追求所有情侣共享的欢愉,但在我们面向大众出版的小册子中,大量描绘的仍是那些以受孕为结果(即便不是目的)的性爱方式。尽管医学界对此颇有微词,这些原始本能的交媾形式依然最受民众青睐。佐证显而易见:在我们联盟创立之初,特里菲姆城的人口出生率仅比死亡率高出4%。而经过三年宣导,如今已跃升至9%。为激励并资助—如果可以说得如此直白—社会底层群体开展有益生育的竞争,我们设立了专门竞赛,禁止职业妓女以专业身份参与。每年春季,我们都会为那些通过精心养护将肉体之美淬炼至臻境,更以其隐秘部位的娴熟技法与灼热缠绵荣膺普选赞誉的少女加冕—她们以每夜在街坊间奉献最值得称道的性爱示范而闻名。

— "这些无非是宣传手段,"帕索尔评论道,"但若我理解无误,贵方应当另辟蹊径。不知您提到的第二种方式是?

—我这就说到重点了,勒比尔布先生回答道。我们通过公共演出、书籍报刊、图像以及年度竞赛奖项进行的宣传,主要针对的是谁,还需要我明说吗?就是年轻姑娘们。她们若追随我们,可是冒着巨大风险的:怀孕和分娩的痛苦让她们恐惧,而这正是她们对异性保持矜持的根本原因。一个平民姑娘十五岁当学徒跑腿时若是怀了孕,就会丢掉工作,大多数情况下连情郎也会失去;就算她对工作或情人有所留恋,等到第七个月也只剩下贫困、绝望和肉体的痛苦。那么,我们就是要让她直面这一切,主动承受并战胜它们!国家需要她;国家需要子嗣。当然,我们不会对宣传对象说这番大道理—她完全有权反驳说国家不会因她多生一个孩子就更富裕,而她本人却会因此更加贫困;我们永远无法让她明白这种想法的荒谬之处。所以我们用另一种希望来引诱她。我们对她说、她也立刻就能领悟的是:富人享有的极乐,最贫苦的女子同样能拥有—那种让人倾家荡产却又甘之如饴的欢爱,并不会因社会阶层提升而变得更完美。只要一个女工懂得如何当个销魂情人,她就可以宣称自己虽未尝遍人生百味,却已拥抱了最极致的快感—因为她确确实实将其紧拥在怀!

—确实如此。

—这就是为何当我们得知,某位女工在下班夜读我们的小册子后,走进隔壁房间,在我们的引导下开启真正的生活时,我们的抱负便得到了满足。因为从今往后,我们知道她的工作时间将充满回味,并被希望所减轻。我们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完全被毫无回报的劳役压垮;如果她在寒冬里能用赤裸的双腿夹紧心爱之人,她的床铺会显得不那么坚硬,她的房间也不会那么寒冷。但愿她在自然召唤时便能抵达这终极体验;但不论诱惑她并被她选中的是何种欢愉,只要她是从我们这里学会的,我们就倍感欣慰—因为富裕阶级必须与最贫困者分享的,不仅是他们过多的财富,更有他们严防死守的神秘快感秘诀,而大众正渴望着分得一杯羹。

—我很想知道,帕索尔重复道,你们的第二种手段究竟是什么……

—容我总结,勒比尔布先生说道。通过打击家庭内部的放荡行为,通过揭露 clandestine 妓馆和那些卑劣老色鬼的丑恶面目—他们一边诋毁裸体,一边又在束腰与黑丝袜之间追寻更刺激的肉体—我们正以满腔热血推行古希腊式纯真裸体理念,倡导阳光下生活、坦荡风气、拥抱的直接示范与传授,简而言之,就是在特赖菲姆领土上推广公共性爱的自由绽放。

—没有比这更令我愉悦的事了,帕索尔说,但具体手段呢?

—手段?我们有两种。第一种,陛下,我已禀明,是宣传。第二种,则是惩戒。

—惩戒!帕索尔惊呼道。

—这是刑事制裁。我们的努力遭遇了顽固反对者的阻挠。青年阶层和平民百姓都支持我们;但对于那个掌握着无可争议的道德权威、步步为营与我们对抗的特殊阶层,我们却束手无策。陛下,我正是要向您请缨对抗他们,既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您最珍视的理念能即刻取胜。首先请允许我详述我们翘首以盼的法案—这部法案您今晚便可签署生效:即《青少年强制裸体法》。

—啊!这可不行!帕索尔斩钉截铁道。亲爱的先生,泰菲姆国并非颠倒黑白之地;我所期盼的至少是个更理想的世界,但我为我民众解除诸多枷锁,绝非为了给他们套上新的镣铐。强制在公共场合裸体!勒比尔贝先生,您想想,这跟禁止裸体同样荒谬!

说着,帕索尔双拳凌空重重下砸,一字一顿地强调:

—先生,人类最根本的诉求就是不受干涉!只要不危害他人,每个人都应是自身思想、衣着、行为的主宰。欧洲民众早已厌倦时时刻刻被权力的手搭在肩头—这种无孔不入的监管简直令人窒息。若法律以公共利益之名发声,他们尚可容忍;但当法律越界干涉私人领域,强行"保护"违背本人意愿的个体,管制其婚姻离合、临终遗嘱、阅读内容、娱乐消遣乃至衣着打扮时,每个公民都有权质问:凭什么未经邀请就闯入我的私密空间?

—陛下……

我绝不会让我的臣民有理由这样指责我。我会给他们建议,这是我的职责。有些人不听从,那是他们的权利。只要他们中没有谁伸手偷窃钱袋或是给人一记耳光,我就无权干涉一个自由公民的生活。您的事业是好的,勒比尔布先生,让它传播开去并占据上风吧,但别指望我会借给您宪兵,把那些和我们想法不同的人关进监狱。

第七章 关于某个奇异国度的旅行见闻录

我将向诸位吟诵几首十四行诗,且相信诸君不会质疑其主题。—不会的,这些牧羊女答道,定是关乎爱情的。"雷米·贝洛

这时,一个欢快得几乎有些激动的小声音从房间深处大胆喊道:

妈妈!妈妈!多幸福啊!先生是位诗人!

一位诗人,菲莉丝,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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