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那副明明期待得要命，却偏要摆出“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傲娇模样，没有立即回答。

我的沉默对她而言是一种煎熬。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抬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偷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忐忑、不安，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期盼。

在她的目光即将再次躲闪开的前一刻，我终于开口了。

“好啊。”

我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我……”王语璇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一句“谁稀罕你去”，但那句到了嘴边的硬话，却在听到我肯定回答的瞬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因为过度的惊讶而微微睁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嘴巴微张着，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尖，那副呆呆的、傻傻的模样，冲淡了她身上那股刻意营造的疏离感。

她就那样呆呆地看了我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脸颊“轰”的一下，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变得滚烫。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视线，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用那顶宽大的卫衣帽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然后，一个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和羞赧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了出来。

“……地址，我晚上发给你。”

#97：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寂静的教学楼里回荡，拖曳出冗长的尾音。同学们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从埋头苦读的状态中活了过来，教室里霎时间充满了收捡书包的窸窣声、椅子挪动的摩擦声和压抑了一整晚的交谈声。

我将最后一本练习册放进书包，拉上拉链。苏清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安静地站在我的座位旁边，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温柔文静。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书包的背带，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因为周围人多而有些犹豫。

直到我站起身，她才终于凑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陆君……我……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你这个周末，要去王语璇家里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悄悄地落在了心上，却漾开了一圈圈清晰的涟漪。我能闻到她发间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气，也能感觉到她投向我的视线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探询。

我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回应了一个字。

“嗯。”

这个肯定的回答，让苏清漪捏着书包背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无声的翕动。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光彩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她家？就因为她邀请了，所以就去吗？她明明那么针对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

苏清漪的心里像是被无数只小蚂蚁啃噬着，细细密密的酸涩与不安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她知道自己作为女朋友，此刻应该表现出大度与信任，可是一想到我要在整个周末的时间里，和王语璇两个人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与嫉妒。

她很想开口，想质问，想用女朋友的身份理直气壮地阻止我。她想说“我不许你去”，想说“你周末必须陪我”，可是这些任性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她害怕自己的无理取闹会让我觉得厌烦，害怕自己的占有欲会破坏掉她在我心中那份温柔懂事的形象。她太在乎我了，在乎到连一句可能会引起我不快的质问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这种想说又不能说的矛盾，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声的煎熬。她只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用那双写满了委屈和不解的眼睛，无声地控诉着，期盼着我能主动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干脆改变主意。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份挣扎与失落，也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突然变得低落的气压。我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做出任何解释，只是伸手，替她将一缕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拢到耳后，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温热柔软的耳廓。

我的触碰让她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脖子。

周围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王语璇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戴着耳机，就站在教室门口，背对着我们，似乎是在等同路的朋友，又像是在……等我。她一只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动着。

苏清漪看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背影，又看了看我平静的脸，心中那份酸涩的感觉愈发浓重。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王语璇用的是“一起做作业”这个光明正大到无可挑剔的借口，她如果强行阻拦，只会显得自己小气又多疑。

最终，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那，路上小心点。”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看我，转过身，捏紧了书包背带，径直从后门走了出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99：周六的上午，阳光明媚得恰到好处。我按照王语璇昨晚发来的地址，来到了一处高档住宅区。她家住在一栋独栋别墅里，米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温暖而雅致，门前的小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各色花卉开得正艳。

按下门铃后没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王语璇。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却又想竭力营造出一种“我只是随便穿穿”的随意感。她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宽松长袖T恤，胸口印着一只正在打哈欠的卡通猫咪图案，T恤的下摆宽大，一直遮到了她的大腿中部。往下看，她光裸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细腻得发光，脚上则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有着兔子耳朵的粉色拖鞋。她那头栗色的长发没有像在学校时那样扎起来，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有些卷曲，脸上未施粉黛，素净的小脸上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和红晕。

看到我，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地别开视线，侧过身子让开一条路，动作有些僵硬。

“……来了啊。”她的声音很小，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眼睛固执地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晃来晃去的兔子耳朵，“换鞋吧，鞋柜里有新的拖鞋。”

说罢，她也不等我回应，就自顾自地转身朝着客厅走去，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显得格外可爱。我换好鞋，走进客厅。她家的装修风格是简约的北欧风，以白色和原木色为主色调，宽敞明亮，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客厅中央铺着一张柔软的米色长绒地毯，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摊开的习题册。

我将书包放下，也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苏清漪发来的消息。

【清漪：你到她家了吗？在干什么呀？】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不住的担忧。我能想象出她发这条消息时，那副既想知道又怕打扰我的纠结模样。

我没有打字回复，而是举起手机，对着面前茶几上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直接发送了过去。图片清晰地展示了我们“正在学习”的现状。

很快，苏清漪就回复了过来。

【清漪：那就好……你们要好好学习哦，不打扰你了。】

后面还跟了一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哼，她倒是放心了。*

我放下手机，一抬眼就对上了王语璇投来的、充满了审视与不满的目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笔，正抱着手臂，斜睨着我，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刻薄的冷笑。

“怎么？这么快就要跟你的班长大人报备行程了？”她阴阳怪气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哟，还拍照作证呢，真是我们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周末跑到同学家里，居然真的就只是为了写作业啊，我都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她故意将“同学”和“写作业”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话语里的讥讽意味浓厚得快要溢出来。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正在打量猎物的、警惕又傲慢的波斯猫。

*这个家伙……果然一刻都离不开苏清漪！人才刚到我家，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跟她汇报！我算什么？提供学习场所的工具人吗？还拍作业……他是怕苏清漪不相信，还是在炫耀他有多听话？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王语璇在心里疯狂地刷着弹幕，脸上那副鄙夷的神情却愈发明显。她就是要刺他，就是要用最尖酸刻薄的话语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股翻腾不休的、名为嫉妒的酸楚。她绝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其实很在意他刚才的举动。

她看到我并没有因为她的讽刺而生气，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反驳更让她感到恼火。

“怎么不说话了？”她身体前倾，凑近了一些，那张素净的小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还是说，你们这对模范情侣之间，就是靠这种互相监视的方式来维持感情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也对，毕竟我们班长大人那么优秀，爱慕者那么多，不多看着点，万一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呢？”

#101：面对她那连珠炮似的、充满了尖锐讽刺的话语，我并没有动怒。我只是向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许我们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和远处邻家修剪草坪的嗡嗡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香氛，清新怡人，与此刻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撑在地毯上，让自己处在一个更加放松的姿态。这个动作使得我们之间的物理距离变大，也让她前倾的、带有攻击性的姿势显得有些突兀。

“别靠我这么近。”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语调平稳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有女朋友。”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王语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那副盛气凌人的、仿佛赢得了一场辩论赛胜利的得意神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抹去。她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保持着前倾的姿态，那双原本燃着火焰的杏眼此刻却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他说什么？他有女朋友？他是在……跟我炫耀吗？还是在警告我？他居然用苏清漪来当挡箭牌！*

巨大的羞辱感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正以惊人的速度升温，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刚才所有精心构建的、用以攻击我的尖酸言辞，在这句简单直白的事实面前，都变得苍白而又可笑。我不是在和她争辩，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将她彻底排除在外的事实。

我的目光从她呆滞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面前的习题册上，似乎真的打算开始学习了。我的语气依旧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本来就是来学习的。要不是看在我们多年同桌的情谊上，我才不会搭理你呢。”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说前一句“我有女朋友”是对她情感上的精准打击，那么这一句“看在同桌情谊上”，就是对她此刻行为的彻底否定。我将她的所有挑衅、所有试探，都归结于无理取闹，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仅仅是出于一份廉价的“同桌情谊”。

王语璇猛地坐直了身体，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柔软的掌心。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被我轻描淡写的话语击得粉碎。

*同桌情谊？他居然说只是因为同桌情谊？那……那我算什么？我鼓起那么大的勇气邀请他……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麻烦的、需要被照顾的同桌吗？*

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在眼底聚集。但她强忍着，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那份脆弱泄露出来。她可是王语璇，她绝不能在我面前示弱，更不能哭。

我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只是自顾自地翻开了数学书。但在我翻页的间隙，我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了她那张倔强地紧绷着的小脸上。我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那双因为忍耐而颤抖的睫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一个可能性。

“难道……”我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你真的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这句带着戏谑意味的反问，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王语璇积压已久的情绪。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句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和破音。她的反应是如此之大，整个人都从地毯上弹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着。那件宽大的鹅黄色T恤随着她的动作而扬起，露出一截平坦紧致的小腹和一小片白皙的腰线肌肤。

那张原本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一直蔓延到她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她瞪大了那双杏眼，眼里的水汽再也包不住，却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只让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明亮，也愈发委屈。

“谁……谁对你有企图了！你别自作多情了！”她结结巴巴地反驳着，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我……我只是……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我……”

她“我”了半天，却再说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来。大脑因为过度的情绪冲击而彻底宕机，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都离家出走。她只能用那双通红的、饱含着控诉和委... -->> 屈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103：那场近乎闹剧的对峙，最终在我重新拿起笔、专注地投入到习题中的行动里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王语璇在我身旁站了许久，那双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但我始终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最终，她大概是觉得自讨没趣，又或许是那份骄傲不允许她在我面前表现出更多的失态，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地毯上，将耳机粗暴地塞进耳朵里，把音乐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客厅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她耳机里泄露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摇滚乐鼓点。我们谁也没有再和对方说话，仿佛早上那场激烈的争执从未发生过。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移动。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上下翻飞。

临近中午，我们总算是将带来的作业全部解决掉了。我合上最后一本练习册，伸了一个懒腰，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身旁的王语璇也摘下了耳机，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朵，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副紧绷了一上午的神情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客厅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凝滞，但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

“咳……”她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但依旧没有看我，视线飘忽地落在了茶几旁的绿植上，“……我、我去做饭了。”

说完，她便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动作因为久坐而显得有些踉跄。她逃也似的走进了开放式厨房，背影看上去有几分仓促。我能看到她那件鹅黄色T恤的下摆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露出底下的一小截白皙紧致的大腿根部肌肤，显得格外诱人。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菜和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便从厨房飘散出来，弥漫了整个客厅。

午饭被端上了餐厅的餐桌，是简单的两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菜色家常，味道却出乎意料地好。

吃饭的时候，王语璇依然不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偶尔会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瞥我一下，一旦与我的目光接触，又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地低下头去，耳根处悄悄地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饭后，她收拾好碗筷，然后从冰箱里端出了一盘切好的水果。那是一个漂亮的白色骨瓷盘，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切成小块的西瓜、哈密瓜和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水果的表面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看上去新鲜又爽口。

她将果盘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了“砰”的一声，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依然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嘴角习惯性地撇了撇，那副傲娇的神态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喏，吃吧。”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冷冰冰的，带着一股施舍般的语气，“别以为我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这……这是我妈早上出门前就切好的，我不吃掉就会坏掉的！我可不想浪费粮食！”

她努力地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与我无关的借口，但那双不停地在我脸上和果盘之间来回瞟动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哼，这个家伙……吃了我做的饭，现在又吃我端的水果……他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早上的行为了！我才没有原谅他！我……我只是……只是觉得不给他吃点东西显得我很小气而已！对，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别的！*

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建设，一边用那副“我才不在乎你吃不吃”的表情紧紧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她那件鹅黄色的T恤因为她抱臂的动作而被向上拉扯了一些，下摆堪堪遮住她浑圆臀部的下缘，光裸修长的双腿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在客厅明亮的光线下，白皙得有些晃眼。

#105：我拿起果盘里插着的一根牙签，叉起一块鲜红的西瓜，放进了嘴里。清甜冰凉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缓解了午后的些许燥热。王语璇看到我开始吃水果，那副紧绷着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嘴上依然不肯饶人。

她拉过一张坐垫，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双腿蜷起，用手臂环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怎么不说话？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吗？”她率先挑起话头，语气里带着她标志性的、不加掩饰的嘲讽，“还是说，对着我这么一个‘只是看在同桌情谊上才搭理’的人，你连话都懒得说了？”

她刻意模仿我早上的语气，将“同桌情谊”几个字说得阴阳怪气。那双杏眼里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显然对我早上的话依旧耿耿于怀，此刻正抓住一切机会试图扳回一城。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西瓜，又叉起一块金黄的哈密瓜，却没有立刻吃掉，只是拿在手里，看着她那副明明心里在意得要命，却偏要装出一副浑不在乎的别扭模样。

“我以为你在生闷气，不想听我说话。”我平静地回应道，将她的挑衅轻飘飘地拨了回去。

“谁生闷气了！”她立刻反驳，音量都提高了不少，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种自大又无情的家伙，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我好得很！”

她越是急于否认，就越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个混蛋！笨蛋！木头！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觉得我是在生闷气！我……我才不是生闷气！我只是……只是很生气！对！非常生气！气他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不……我才没有什么心意！我就是单纯地看他不爽而已！*

她的大脑里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自我辩论，试图用愤怒来掩盖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和失落。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收效甚微。

“再说了，我们之间除了作业还有什么好聊的吗？”她撇了撇嘴，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落在我手里那块哈密瓜上，“聊你的班长大人吗？聊你们今天早上是怎么依依不舍，放学后又要去哪里约会吗？抱歉啊，我对你们那些黏黏糊糊的恋爱日常，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话语像是一排淬了毒的小刀，刀刀都扎向我与苏清漪的关系。嫉妒是无法掩饰的，即便她用最刻薄的语言来包装，那股酸涩的味道也已经弥漫在了空气中。

我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酸意，而是将手里的哈密瓜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愣住了，那双喋喋不休的嘴唇也停了下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金黄色果肉，那上面还凝着冰凉的水珠，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她的视线顺着我的手往上移，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戏谑的成分，就只是单纯地想喂她吃水果。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陌生的、酥麻的感觉从心脏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一路攀升，烧得她有些晕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变得有些颤抖，却依然 cố gắng 维持着最后一丝强硬，“谁……谁要你喂了！我自己有手！”

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推开的动作，只是用那双慌乱的、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瞪着我，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喂我？他明明有女朋友了……他还想干什么？这个混蛋……他是不是又想捉弄我？还是说……*

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思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递水果的姿势，耐心地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冰箱压缩机发出的轻微嗡嗡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清晰而又漫长。最终，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王语璇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她抵挡不住我那平静而又执着的目光，最终像是认命一般，泄了气。她飞快地、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这栋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这羞耻的一幕后，才终于破罐子破摔地微微张开了嘴。

她的动作很小，也很急促，像是小猫偷吃一样，飞快地将那块哈密瓜叼进了嘴里。她柔软温热的嘴唇，不可避免地轻轻触碰到了我的指尖。那触感如同一片羽毛，轻柔地、一晃而过，却在我心底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咀嚼着嘴里甜腻的果肉，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大脑因为刚才那短暂的肌肤之亲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一点点温热的触感无限放大。她甚至不敢看我，只是将头埋得低低的，露出一截因为羞耻而变得粉红的、脆弱的后颈。

“……还……还挺甜的。”

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从她低垂的头顶闷闷地传来。

#107：那句带着温度的、闷闷的评价，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和我之间漾开了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我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卫衣帽子里的鸵鸟模样，收回了还停留在半空的手。

“我是看你嘴一直停不下来，才用水果堵你嘴的。”我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这短暂而又微妙的宁静，语气听上去平淡无奇，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不要多想。”

这句带着解释意味的话，成功地将王语璇从那股让她手足无措的羞窘中拽了出来。她猛地抬起头，那张还带着未褪红晕的小脸蛋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充满了防备与高傲的神情。刚才那一点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柔软与脆弱，被她迅速地、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谁……谁多想了！”她立刻提高了音量，用以掩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慌意乱，“我才没有多想！你少自作多情了！不就是一块哈密瓜吗？有什么好多想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一连串地反驳着，语速又快又急，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反倒欲盖弥彰。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故作嫌弃地拿起牙签，自己叉起了一块西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正在囤积食物的仓鼠。清甜的红色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了一缕，她也顾不上去擦，只是用那双燃着火焰的杏眼瞪着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毫不在意。

*这个混蛋！他果然是在捉弄我！什么叫“堵我的嘴”？说得那么难听！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刚才……刚才我居然还觉得他……呸！王语璇你醒醒吧！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骗子！我才没有多想！一点点都没有！*

她的大脑里乱哄哄地响着警报，一边疯狂地唾弃着自己刚才那不受控制的心跳，一边又竭力地在我面前维持着她那份岌岌可危的骄傲。

她迅速地咽下嘴里的西瓜，也许是吞得太急了，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白皙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一层更浓的粉色。她狼狈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我。

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恼怒与挑衅，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的意味。她不再兜圈子，也没有用任何尖酸刻薄的言语做铺垫，而是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能刺痛她自己的问题。

“喂，”她停止了所有多余的小动作，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锁定了我，仿佛一个即将审问犯人的检察官，“你跟苏清漪……你们到哪一步了？”

这个问题被她问得直白而又突兀，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猝不及防地就剖开了我们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暧昧与敌对并存的伪装，直指问题的核心。客厅里的空气，因为这个问题而瞬间变得稀薄起来。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的光斑依旧明亮，却似乎带上了一丝审视的凉意。

王语璇问出这句话后，便紧紧地抿住了嘴唇，等待着我的回答。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头，手心里满是黏腻的冷汗。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期待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是希望听到他们关系平平，好让自己安心？还是希望听到他们已经亲密无间，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疯了吗？万一……万一他真的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他们有没有……*

她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大脑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各种各样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像是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但她依旧强撑着，用那双看似镇定自若，实则早已乱了方寸的眼睛，固执地等待着我的审判。

她看见我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半杯凉白开，然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我放下杯子时，玻璃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牵手，拥抱，接吻。”

#109：我坦然地吐露出的那几个词，像是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王语璇脆弱的神经上。她刚刚才因为我的投喂而稍稍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失。那双还带着几分羞赧的杏眼倏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那空白被一股奔涌而来的、更加浓烈的酸涩和痛苦所填满。

“牵手……拥抱……接吻……”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将这几个词在唇齿间碾过，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舌尖和心脏。她维持着前倾的姿势，身体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那股从胸腔深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感。客厅里阳光明媚，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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