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熨帖着我的肠胃。

而这醇厚的奶香，对于王语璇来说，却像最尖锐的讽刺，无情地钻进她的鼻腔，提醒着她眼前的现实。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本被她抓在手里的英语单词书，书页边缘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攥得起了毛边，皱成了一团。

她慢慢地、机械地转过头，不再去看我，也不再去看那个刺眼的保温杯。她的目光越过窗外嬉闹的人群，越过操场上的旗杆，投向了遥远而空洞的天际线。

*就这样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疲惫而又空旷。*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他。嗯，我才不喜欢那种……随便接受别人告白的……轻浮的家伙呢。*

她努力地，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催眠着自己，试图为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名为骄傲的心，搭建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85：放学铃声像是某种解脱的号角，刺破了教室内一整天压抑沉闷的空气。同学们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鸟雀，喧闹着整理书包，三三两两地涌出教室。

我收拾东西的动作不紧不慢。眼角的余光里，身旁的王语璇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将课本胡乱地塞进了书包里，那粗暴的动作让几本书的边角都起了皱。她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背对着我，用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拉上书包拉链，第一个冲出了教室，瘦削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拥挤的人潮中。

我对此不以为意，将最后一本练习册放进书包，拉好拉链，然后站起身。几乎是在我起身的同一时刻，一个带着些许犹豫的、温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陆君……你……你要回家了吗？”

我转过身，看到苏清漪正站在她的座位旁，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书包的背带。她的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看到我看过去，眼神下意识地有些躲闪，但还是鼓起勇气望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周围还有几个尚未离开的同学，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我们两人之间逡巡，脸上挂着暧昧的、看好戏的笑容。

我并没有理会那些好事者的目光，只是看着苏清漪，自然地问道：“嗯，不一起走吗？”

我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问“今天天气不错”，但这句话落在苏清漪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之音。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份紧张和局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嗯！”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穿过喧闹的走廊。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刚开始，我们之间还有着些许微妙的沉默。苏清漪走在我身侧偏后半步的位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白色帆布鞋上，白皙的耳根透着可爱的粉色。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直到走出了校门，远离了学校那片充满目光审视的地盘，她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细微得像小猫的呜咽。

“怎么了？”我适时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的主动询问似乎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疲惫。“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累。”

“就是……班里的事情啦，”她踢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声音闷闷的，“文艺汇演不是快到了吗？班主任把组织节目的任务全交给我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班的男生一说起这个就没兴趣，女生们想法又太多，这个想跳舞，那个想演话剧，怎么都统一不了……我昨天跟陈老师提了一句，她还说‘你是班长，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吗？’，就觉得……有点委屈。”

她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撇了撇嘴，那副模样不再是那个在讲台上指挥若定的完美班长，更像是一个受了气却无处诉说的小女孩。

我看着她那副苦恼的样子，并没有急着给她出谋划策，反而轻笑了一声。

苏清漪不解地抬起头看着我：“你笑什么呀？”

我放慢脚步，凑近了她一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据说当人特别烦恼的时候，如果能成功地用鼻子去碰到自己的手肘，烦恼就会消失一半。”

“啊？”苏清漪愣住了，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自己手肘那个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角度，脸上露出了一个茫然又困惑的表情。

我看着她那一本正经尝试的可爱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文艺汇演那点破事，跟‘用鼻子碰到手肘’这个世纪难题比起来，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苏清漪先是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在耍她。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脸颊，她又羞又恼，抬起那只没拿书包的柔软小手，轻轻地捶了一下我的胳膊。

“你好坏啊！陆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那点委屈和烦恼，果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玩笑冲淡了大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夕阳的光辉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为她镀上了一圈温暖的金边。

#87：时间像是秋日午后缓慢流淌的溪水，在不经意间，冲刷掉了许多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痕迹。

自从苏清漪的那杯热牛奶开始，日子就染上了一层温暖而甜蜜的奶油色调。我和她的关系，就像是在恒温培养箱里精心照料的藤蔓，以一种理所当然且势不可挡的速度，缠绕、生长、变得密不可分。

如今的清晨，我的课桌上总是会准时出现一个保温杯，有时是甜度刚好的热牛奶，有时是她亲手熬煮的红枣姜茶，偶尔还会有一小份她妈妈做的、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桂花糕。她会趁着早读的间隙，从前排转过身，用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品尝，只要我一个肯定的点头，她就能开心一整天，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会漾开细碎的、比星光还璀璨的笑意。

午休时间，我们不再各自趴在桌上补觉。她会拿着一本摊开的练习册，以请教问题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搬着椅子坐到我身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手臂，洗发水里清甜的栀子花香气，混合着少女独有的、淡淡的奶香，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腔。我讲题时，她总是托着腮，歪着头看我，看的却不是题目，而是我的侧脸。那专注而又痴迷的眼神，坦荡得让周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甚至会偶尔起哄调笑几句，换来她羞赧地低下头，用书本挡住自己通红的脸颊。

放学后一起回家，更是成了我们之间雷打不动的默契。我们会并肩走在洒满金色夕阳的林荫道上，聊着各种无聊的话题，从最新的电影到哪家店新出的奶茶。她总是走在我的左手边，纤细的手指会有意无意地在空中划过，轻轻地、试探性地蹭过我的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像羽毛一样轻，却总能让她的耳根迅速染上一层可爱的绯红。

而我的同桌，王语璇，则像是这场甜蜜默剧里一个沉默的背景板，一个被世界遗忘了的观众。

她不再对我横眉冷对，不再刻意地划出那道泾渭分明的“三八线”，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嘲讽都没有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上课，下课，做题，听歌。那副罩耳式的白色耳机，似乎成了她与这个嘈杂世界隔绝的唯一屏障。从早到晚，除了上课时间，它几乎都牢牢地待在她的耳朵上。

当我为苏清漪讲解数学题，我们俩的头几乎要凑在一起时，王语璇只是面无表情地翻过了一页书。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的，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有些慵懒。

当苏清漪在放学后，羞涩地将她新织好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围巾递给我，并笨拙地踮起脚尖想要为我围上时，恰好从我们身边经过的王语璇，也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仿佛我们只是两棵不会动的路边风景树。

她的反应平静得有些诡异，平静得让人几乎要以为，当初那个在小吃街被我一句话就弄得满脸通红、羞愤欲哭的女孩，只是我的一场幻觉。她似乎真的成功说服了自己，又或者，是在日复一日的旁观中，被动地接受了那个名为“陆君的女朋友是苏清漪”的设定。

她不再看我，也几乎不再开口。我们之间那不到十厘米的桌面距离，被她用沉默和漠然，划出了一道比任何线条都更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输了。* 王语璇经常在夜深人静时这样告诉自己。*你看，苏清漪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受欢迎，也比你……勇敢。她敢递出那封情书，而你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所以，输掉是理所当然的。*

她 cố gắng 用这种近乎残忍的理性去剖析自己的失败，试图通过贬低自己来让这份求而不得的痛苦变得合理化。她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失败，心脏就不会再那么疼了。可有时候，在耳机里单曲循环的悲伤情歌声中，看着窗外寂寥的月光，眼泪还是会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这天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我和苏清漪正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她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不远处的篮球场上，王语璇正一个人抱着篮球，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投篮。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白皙的皮肤上，蓝白色的校服上衣也被汗水濡湿，紧紧贴着她那因为不断跳跃、投篮而显得愈发玲珑有致的少女身段。她的动作并不算标准，十个球里倒有七八个会砸在篮筐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然后弹到很远的地方。每当这时，她都会抿着嘴，沉默地跑过去把球捡回来，然后回到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姿势，再投出去。

那份沉默的、近乎自虐般的执拗，在喧闹的操场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89：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旋律舒缓的轻音乐，像夏日午后微风拂过风铃，叮当作响。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缝隙，在翠绿的草坪上筛下斑驳的光斑，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苏清漪柔软的发丝蹭在我的脖颈上，痒痒的，带着一股清甜的栀子花洗发水香气，混杂着她身上独有的、像温牛奶一样的体香。

不远处篮球场上，“哐当”、“哐当”的打铁声固执而又有节奏地传来，每一次都像是在敲击着某种沉默的心事。我能看到王语璇瘦削的身影在篮筐下一次次地跳跃、奔跑、捡球，汗水早已浸透了她贴身的蓝白色校服上衣，勾勒出少女纤细却已颇具规模的腰身和胸脯轮廓。她像一台上了发条却不知疲倦的人偶，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消耗着过剩的精力与无处发泄的情绪。

正当我凝视着那道孤独而执拗的身影时，靠在我肩头的苏清漪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我感觉到脖颈处那片温热柔软的触感消失了。我侧过头，看到她微微直起了身子，那张精致得如同陶瓷娃娃的脸庞在夕阳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垂着，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缓缓地抬起眼帘，与我对视。那双总是漾着笑意的清澈眼眸里，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了迷恋、不安与某种决心的复杂情绪。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耳机里的音乐声和远处的篮球撞击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就在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清漪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前倾身。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牛奶甜香的触感，轻轻地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极其青涩而短暂的吻。她的嘴唇就像是春天里最新鲜柔软的花瓣，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就立刻像受惊的蝴蝶般分开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和那瞬间屏住的、细微的呼吸。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在我的印象里，苏清漪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得体、做什么都恪守礼节的完美班长，即使在我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她最大胆的举动也不过是偷偷牵一下我的手。像这样主动亲吻，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分开后，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那抹绯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她小巧精致的耳垂，最后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她不敢看我，飞快地垂下眼眸，双手紧张地攥住了校服裙的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怎么了？”我没有追问，只是放低了声音，平静地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大胆？”

我的声音似乎让她回过神来，也给了她一丝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抬起头，那双水润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我，里面闪烁着固执的光。

*其实……其实我一直很不安。* 苏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快得几乎要蹦出来。*自从那天……看到你在小吃街喂她吃东西开始，我就好害怕……我怕你会属于别人。王语璇她……她总是那么特别地对着你。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可是……我还是怕。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让你也让别人知道……你现在是我的。*

这些盘踞在她心头许久的不安与独占欲，此刻像汹涌的潮水一样翻腾着，但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近乎撒娇的辩解。

“没什么呀……”她小声地嘟囔着，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倔强地看着我，“就是……就是突然觉得太喜欢你了……没忍住。”

听到这个直白又纯粹的理由，我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她这副既大胆又羞怯的模样，像是偷吃了糖果怕被发现却又忍不住回味甜意的孩子。我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抚过她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红的脸颊。

“傻瓜，”我轻声说，“我也很喜欢你。”

我肯定的回答，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紧张与不安。她眼底最后的一丝忐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亮晶晶的喜悦。她再也抑制不住，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灿烂而又满足的笑容。她重新靠了过来，这一次不是靠在我的肩膀，而是整个人都贴进了我的怀里，小脸埋在我的胸口，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一样轻轻地蹭了蹭。

远处，“哐当”一声巨响，篮球重重地砸在了篮筐的铁沿上，然后无力地弹开，滚落到很远很远的草地深处。

王语璇站在篮下，维持着投篮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她没有去捡球，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们相拥的方向，夕阳将她瘦削的影子，拉得孤单而又漫长。

#91：秋风渐凉，梧桐叶染上了萧瑟的金黄，一片片地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铺满了校园的林荫小道。我和苏清漪的关系，也如同这逐渐深沉的秋色，日益浓厚，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这天午后，阳光难得地从厚重的云层中挣脱出来，暖融融地照着。学校的天台上，风比下面要大一些，吹拂着苏清漪披散在肩头的柔软长发，几缕调皮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她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气。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甜蜜而漫长的亲吻，她柔软的身体还紧紧地贴着我，脸颊绯红，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亮晶晶地看着我，动人至极。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混合着她唇上淡淡的草莓味润唇膏的香甜。我低下头，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尖，能感觉到她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着。我的手掌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布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那份少女独有的、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一些。

“清漪，”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自己的影子，“我们……做爱好吗？”

这句直白得近乎粗鲁的话语，像是突然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击碎了天台这片宁静旖旎的氛围。

苏清漪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眸瞬间清醒过来，瞳孔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慌与错愕。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被我的手臂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那抹刚刚才消退下去的绯红，以更猛烈的势头重新席卷了她的脸颊，并且迅速地朝着她的耳根和脖颈蔓延开来，让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熟透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粉色蜜桃。

“陆……陆君！你……你胡说什么呀！”她的声音因为羞耻和紧张而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带着一丝娇嗔的恼怒。她用力地推了推我的胸膛，试图与我拉开一些距离，但那点力气对我而言，更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她的大脑此刻乱成了一锅粥。*做……做爱？他……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个？我们……我们才交往了多久……而且，这里是学校的天台啊！万一被人看到……*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杂乱无章地冲撞着，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不敢相信这样露骨的词汇会从陆君的嘴里说出来，在她心里，陆君虽然偶尔会有些坏心眼的逗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而克制的。

我没有继续逼近，而是感受着她在我怀里那轻微的、如同小动物般的挣扎。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极度羞耻而涨得通红的俏脸，看着她那双因为慌乱而四处躲闪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在确认我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苏清漪的挣扎才渐渐停了下来。她还是不敢看我，把头埋得很低，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我们……现在还不行……”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害怕我会因此生气。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双手无措地绞着自己的校服裙摆，那副模样可怜又可爱。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会不会觉得我很扫兴？男生……是不是都会很在意这个？万一他……万一他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苏清漪的心里充满了患得患失的担忧，紧张地等待着我的审判。

听到她那带着哭腔的拒绝，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或是失望的情绪。我只是松开了禁锢着她腰肢的手臂，转而抬手，用指腹轻轻地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我的动作很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简单，干脆，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或追问。

这个出乎意料的、温和的回答，让苏清漪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我冷落、甚至是被我质问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毫无条件的尊重。

巨大的情绪落差，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迅速在眼底聚集，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呆呆地看着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到我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温和，里面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包容与理解。

“你……你不会……生气吗？”苏清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刚从紧张情绪中脱离出来的颤抖，鼻音显得格外重。

我看着她那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兔子模样，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当然不会，”我的语气轻松而又理所当然，像是觉得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我说了，我们是尝试交往。这种事，当然要等你准备好了才行。”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极其认真而又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多久都可以，我等你。”

“我等你”这三个字，像一股温暖的激流，瞬间冲垮了苏清漪心里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或委屈，而是因为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幸福。

她猛地扑进我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我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那压抑了许久的紧张、不安、以及此刻满溢心间的幸福感，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胸前的校服。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在我的怀里发泄着情绪。我一下又一下地，轻柔地拍抚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用无声的行动给予她最坚实的支持。

天台的风扬起她柔软的发丝，也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痕。许久之后，她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她从我的怀里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清澈，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软糯的声音，坚定地看着我说：“陆君，你……你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93：她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软糯的声音，坚定地看着我说：“陆君，你……你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她被泪水洗涤后愈发明亮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我的身影，也盛满了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信任。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行动回应了她的请求。

这一次的亲吻，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有试探，不再有羞涩，也不再有任何的不安与忐忑。苏清漪主动地踮起脚尖，双臂紧紧地环绕住我的脖颈，笨拙而又热烈地回应着。她的嘴唇柔软而温热，带着哭过之后的咸涩和她本身独有的清甜，像是一颗裹着海盐的奶糖，滋味奇妙而又令人沉迷。

我们的嘴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那颗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她的舌尖生涩地探出，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的唇瓣，我则耐心地引导着，用自己的舌头轻轻地勾勒着她唇瓣的形状，然后温柔地探入她的口腔，与她那柔软稚嫩的小舌交缠在一起。

“唔……嗯……”

细碎的、含糊不清的呻吟从她的喉间溢出，被尽数吞没在这场绵长而又深情的亲吻里。天台上的风吹拂着我们的衣角和发梢，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融合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一缕晶莹的津液在我们分离的唇瓣间牵扯而出，在夕阳下折射出暧昧的光泽。苏清漪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那双水润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浓浓的春情，雾蒙蒙地看着我，呼吸急促而又滚烫。她大口地喘息着，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校服衬衫的纽扣被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开来。

我们相拥着平复了许久，才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收拾好情绪，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天台。

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刚刚响起。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的同学，低声交谈的声音和翻动书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拉开椅子坐下，身旁的王语璇正戴着她那副白色的罩耳式耳机，手里转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视线落在面前摊开的数学五三上，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纯白色连帽卫衣，袖子长长地盖住了她的手背，只露出几截纤细白皙的指尖。帽子松松垮垮地戴在头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弧度优美的下巴和那双此刻正紧紧抿着的、显得有些倔强的嘴唇。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落座时带起的微风，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转笔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

我刚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我转过头，看到王语璇依然保持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头都没回，只是伸出了一根被宽大袖口包裹着的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

见我看向她，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将耳机摘下一半，挂在耳朵上，视线依然固执地落在习题册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又干又硬，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别扭的关切。

“喂，刚才……你去哪儿了？班主任刚才来找过你，看你不在，脸都黑了。”

她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每一个字都像是沾了冰碴子，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这个笨蛋……又和苏清漪跑出去鬼混了……知不知道老巫婆刚才来过了？要是被抓到就死定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我只是……只是怕他被处分了会影响到我而已！对，就是这样！*

她一边在心里飞快地为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偷瞄着我的反应。

#95：我看着她那副明明关心却非要装出不耐烦的模样，心中了然，却也并未点破。我只是把刚拿出来的课本放到桌角，语气平淡地回应她。

“去天台吹了会儿风，”我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挂着耳机的、形状漂亮的耳朵上，“那里的风景很美。”

我的回答轻描淡写，没有解释和谁一起，也没有提及任何细节。这种模糊不清的陈述，显然让王语璇蓄积了一整天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

她“哼”了一声，那声音从鼻腔里发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她终于舍得将视线从那道解不出的函数题上移开，转头正视着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傲气的杏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簇明亮的、混合着恼怒与委屈的火焰。她将那副白色的耳机彻底从头上摘了下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风景美？我看是美人更美吧？”她刻意拉长了语调，话语里淬满了酸涩的讽刺，“跟我们那位大名鼎鼎的班长大人待在一起，看什么都美，对不对？”

*这个混蛋！还知道回来！在外面跟苏清漪卿卿我我，现在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肯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在乎他去哪里，跟谁在一起！我……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她心中的委屈与嫉妒如同失控的野草般疯狂滋长，让她无法再维持那副冷漠的伪装。她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者愧疚，但最终只看到了平静。

我的沉默和她预想中的反应完全不同，这让她更加烦躁。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栗色的长发，发丝凌乱地散落在她白色的卫衣上。她避开我的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向桌面，但不再是那本习题册，而是那副被她拍在桌上的耳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耳机线，一圈又一圈，似乎想通过这个单调的动作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教室里的气氛因为这短暂的交锋而变得有些凝滞。周围的同学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不对劲的气场，窃窃私语声都小了许多。

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王语璇却又一次打破了沉默。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低了许多，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赌气般的、刻意装出来的 nonchalant 态度。

“喂，”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里的耳机线，声音闷闷的，“这个周末……你……你有空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也与她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寻找一个合理的措辞。她飞快地抬眼瞥了我一下，看到我正平静地看着她，脸颊几不可查地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快得像是怕被自己听到。

“别误会啊！我……我可不是想约你出去！”她急急地解释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十足，“就是……我爸妈这个周末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妈怕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又怕我不好好吃饭，就……就让我叫个同学来家里一起做作业……就……就是这样而已！你别多想！”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长长的一段话，因为语速太快，气息都有些不稳。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都垮了下来。但她依然紧绷着神经，竖着耳朵，等待我的回答。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一起做作业啊！真是逊毙了！他肯定会笑话我的！他肯定会拒绝的，他还要跟苏清漪约会呢……万一他拒绝了……那我该多没面子……可恶！都怪我妈！干嘛非要我找同学！* 王语璇在心里疯狂地吐槽着自己，紧张得手心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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