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石般润红的脚跟画着粗劣仿造的印章，用红彩笔写下的字迹在刷动时难免有些褪色，融入肉色中后却显得更加自然而然，「怕痒嫩足」「痒奴脚丫」的词汇如同身份标签烙印在梁子柚的羞耻心上，烫得她浑身发热，喘息渐长。

易并不知道，挠痒对梁子柚不单单是纯粹的折磨，也是她的情欲开关，哪怕是如此高强度的挠痒折磨下，她依旧无法抑制本能的欲火焚烧于身。

镜子里的她，已经完全是一副放浪模样，披散的发间漏出笑声不曾间断，却偶有几次娇声低喘与舒爽呻吟。

理性中的良知产生了强烈的背叛与罪恶感，梁子柚恨不得直接晕厥过去，可她的命运现在不取决于自己，易虽残忍却不会施力过猛使她晕过去，只是一直处于呼吸不畅的痛苦之中。

屏幕里受难的脚丫也泛着情色的粉红光泽，即使没有脚趾的拘束，她恐怕也会绷紧足底，让最怕痒的地方接触易的工具，那毫不留情的手法正是她潜意识里需要的，只有被这般凌虐的快感才能满足她的欲望。

她完全不认识镜子里的梁子柚。

她想哭，却只能笑着，被推向快感的深渊。

“哈哈哈求你啊啊哈哈哈哈停下！不要哈哈哈哈……痒！痒死了！求你哈哈哈哈——！”

梁子柚突然反弓的腰肢震动了木箱，她那瘦弱的身躯猛烈颤抖，口中发出无法遏制的淫声，体内积攒许久的欲望在此刻化为洪流，轰破理性与纯洁的堤坝。

作为性感带的脚底将痒感与快感相连，那痛苦的挠痒折磨却将她送入高潮，灵魂仿佛直入云端的爽快让梁子柚失神地翻起白眼，下身内裤被“噗咻噗咻”喷涌的爱液浸湿一大片，随后的痉挛又令肌肉松弛，失禁的尿液将内裤彻底打湿，淋淋洒洒滴在木箱中，积成一大滩水渍。

“哈……哈……呃……哈……”

高潮的余韵令梁子柚脑袋空白，甚至没发觉脚底的搔痒已经停止。

内裤的湿黏隐约让她感到难堪，心底有某种坚守的东西正在碎裂，那股喉咙间的滞涩一直在上潜，直到从眼眶化为珠子滚落。

易的声音像条阴冷的蛇爬上耳畔。

“喂，你刚才在被挠痒的时候，偷偷去了对吧？”

那种明显的征兆是不可能被易忽视的，她十分清楚梁子柚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的弱点，真正能从肉体与精神上击溃她的弱点。

“我……不……不啊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泪珠模糊一切，梁子柚已经看不清计时器了，所能感知到的只有痒。

她真的还能坚持住吗？

高潮过后的身体更加敏感，忍耐的难度不断提高，她的底线一次次被突破然后放低，可结果是什么？

“叮铃铃——”

倒计时结束。

“……”

易看了一眼计时器，梁子柚低垂着脑袋，低低地喘着气大口呼吸，一直被长时间高强度折磨，双眼都失了神采。

但现在，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终于……结束了……”

她终究做到了……吗？

“咔哒”

易按下计时器的按钮，一小时的鲜红数字再次出现。

她接着拿起挠痒的工具，带着微笑走向梁子柚身后。

“这……这是？为什么？不是结束了吗？！”

身体在木箱里挣扎晃动，梁子柚感到脚底被淋上一层新的润滑液，一股寒意从脚底传到头皮。

她不理解，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易只是稍稍抬了眼皮。

“……我有说过一小时就放过你吗？”

「只要你能在我手底下撑住一个小时，不向我屈服求饶……」

「……我就考虑一下。」

……原来没有吗？

那么，坚持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

“再来玩一小时吧，不用担心，我体力很好的。”

被玩弄到这个地步，可又有什么用？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因为挠脚心发情的，还能因为被挠痒痒舒服到去了。”

从头到尾的羞辱与折磨，都是在满足易的恶趣味，而梁子柚最初的目标，却完全失去了方向。

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们？该怎样才能从这绝望里挣脱？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那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的一小时，你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丑态吧？”

梁子柚并未听到易的恐吓宣言，她只在脚底触碰到手套的软刺时才从呆滞里回过神。

“呜呜不要……不要再挠我的脚啊呜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呜哇哇啊啊哈哈哈哈哈呜咳咳啊哈哈哈哈——！！！”

再度涕泗横流地爆笑着，梁子柚却只剩哀鸣的求饶，心里的那点希望粉碎成了渣滓，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易从未如此舒畅过，只要再给梁子柚最后一点推力，易就会赢下这次赌约。

至于梁子柚会不会坏掉，就不在易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梁子柚，现在明白了吗？你的坚持毫无意义，只是能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罢了。”

易的话语如同魔鬼的诱惑，将梁子柚所遭受的痛苦再度复现，勾起心底的刺痛。

“求你停啊哈哈哈哈痒啊！痒死了！哈哈哈哈要痒死了啊哈哈哈痒死了啊——！”

梁子柚被痒感填满的脑袋昏昏沉沉，希望被碾碎，痛苦仍在持续，双脚满是绯色的刷痕。

易在变本加厉，凌辱梁子柚的乐趣比她想象过的还要畅快无数倍。

至于其他的，什么规矩，什么限制，早就被她抛在脑后了。

她想要梁子柚输得一无所有，从肉体与心灵上被她彻底击溃。

“那你就放弃她们啊！”

易要她亲口放弃自己的朋友，就像一年以前的退缩，继续当那个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最好的朋友？那又怎样，梁子柚本性懦弱，易不相信她在如此绝望的时刻还能坚守那份友谊。

现在梁子柚应该后悔不已，痛哭流涕地向易求饶，然后悲哀地放弃那份珍宝似的友谊，来换取休息的机会。

对，理应如此。

“哈哈哈我呃哈哈哈哈哈……啊哈哈我！”

梁子柚用尽全力在大笑中吼出话语的一瞬间，易胜券在握地看向镜子里她的脸，想要看清她这番败北的表情。

梁子柚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从心底释放灵魂的声音。

“我死也不要——！！！”

与她们相处的每一天，成为此刻支撑梁子柚的基石，那些幸福的瞬间，绝不是虚幻的泡沫。

这份不可分割的感情，已经联结于生命之中，成为梁子柚的组成部分。

不能否定，不能放弃。

因为梁子柚，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你这家伙竟然……”

易的动作停住了，笑容一并凝固住，一点点沉下去，胸口有一股火焰烧腾着。

易被惹恼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我笑到死吧。”

易走到梁子柚面前，掐住细嫩的脖颈，用毫无起伏的冰冷言语宣判了梁子柚接下来的命运，而她发颤的身体却没有躲闪。

湿透的一只棉袜被强行塞进梁子柚口中，撑得两颊鼓胀发酸，胶带在脑后缠了几圈，将棉袜封死在口中。一只鞋子挂在脸上，鞋口塞着剩下的袜子，温暖的气息堵在鼻前，连大口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

眼罩和耳塞封锁了视听，对触觉的感知又上了一个台阶，痒感强硬地灌进身体，不断摧毁着梁子柚的意识。

每次挠痒都会引起梁子柚对呼吸的渴求，鞋袜上的气味顺势加入她的呼吸之中，其中浓郁的复杂香味冲击得她头昏眼花。。

呜咽声淹没在香甜的唾液里，憋红的小脸蛋煞是诱人，其背后却是呼吸困难的绝境。

呼吸一点点被逼到窒息的边缘，她再次失禁，湿冷的内裤黏在股下，挠痒激发情欲，进而漏出爱液，在她猛烈的痉挛与抖动中汩汩滴落。

在那股强烈的耻辱感下，她的泪微微湿了眼罩。

又一次高潮，梁子柚高扬着头颅，挣扎到了最高点后突兀滞空，像断翼的天使无力地歪下脖子。

胸膛的起伏仍在，易没有半刻心软，拿起身旁的放电器对准红得像要滴血的脚心。

晕厥过去的梁子柚在电流刺激下发出一声堵在口中的哀鸣，再度挺起了瘫软的身体，而这场挠痒酷刑还在继续。

她的命运，只有一种。

所谓的坚持……

从最初就没有意义。

所谓的希望……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完）

BAD END

………………

…………

……

“那天是我把她送过去的……”

“你知道，亲眼看到梁子柚，把她推向飞驰而来的汽车时……”

“我有多想杀了她吗？”

“我赌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如果我赢了，你把她交给我处置。”

我要她知道，失去珍视之人的感受。

所以我赌上自己的一切，与他下注。

我赌梁子柚还是那个懦弱的废物。

给她希望，再让她眼睁睁看着希望被破坏。

我要她在绝望中放弃，退缩，继续做她的胆小鬼。

但是……这家伙，她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

我不容许在这里失败！

哪怕把她搞坏掉也无所谓，我不能因为她输掉赌约！

绝不能输！绝不能输！

“快住手！”

也许，门早就被敲响了，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直到她破门而入，把我按到地上，我仍在挣扎着起身。

“啪”

这是我记忆里，她为数不多对我动手，也是第一次被扇脸。

我才从愤怒中恢复了些理智。

我从来都不反抗她，尤其是她拿出严肃的态度指责我的错误时。

“已经够了……这次赌约，是你输了。”

被点明的瞬间，我才从自欺欺人中走出，可仍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我捂住了脑袋，心口憋闷得难受。

“我……我没有……我没有输！我不信！我不信啊！我不想输……我不想输啊！”

我赌上了一切，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认输？

但是与他打赌，他有很多种方法让我遵守赌约，我无法赖账。

是我输了，但我不想承认。

“没关系的，我和他下注了。”

她抱住了我的头。

当我还像个小孩子，为了输赢泪流不止时，她却已经成为成熟的大人，开始安慰我。

“我赌上一切押你会输……所以我赢了，奖励是你们的赌约就此作废。”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因为知道劝不动我，所以替我收拾烂摊子？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拆开包装塞进我嘴里。

“吃糖吧，心里不苦，就不哭了。”

喂，我可不是小孩子啊。

心里这样顶嘴，我却用手背抹去眼泪，重重地点头。

………………

…………

……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

在意识混乱的时候，我只知道身上的种种拘束都被解除了，缩在地上享受着呼吸自由的我，累得完全不想动。

直到她给我穿上衣服，我才慌张地爬起来。

“先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她被我认定成坏女人，却说出关心我的话……

以及，在她身后站着的女人。

她们的长相一模一样，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只是表情有所差异。

“…………你……你是……你们？”

我在做梦吗？

不，不会，刚才的难受劲还没有过去，所以头脑仍不够灵活，做不出准确判断。

那个递给我衣服的人，叹气过后，向我解释这一切的缘由。

“我叫郑易，而她……叫龚萍，是我的孪生妹妹。”

郑姐姐的……妹妹？

我看向那张一样的脸，却给人不同的感觉，紧皱着眉看起来凶凶的。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你是……易……易姐？”

龚萍扭过头去，只哼了一个鼻音，似乎是不想理会我。

“是，道上的人这么叫她，她是呃……混社会的那种人，不过……她会在我们家店里帮忙，也会去做志愿……”

郑姐姐她，也许是不知从何说起，磕绊地说出妹妹的事。

“……她不是个好孩子，但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只是这一次，因为你，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而龚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会偷偷地瞟姐姐，尤其是在说她好话时，冷若冰霜的表情也会有所浮动。

“梁子柚，我替萍向你道歉，这次的事……是她失去理智擅作主张，至于原因…………我想，你还记得吴辜吧？”

吴辜。

这个名字像一把大锤砸在心口。

记忆的碎片从心底涌出，拼凑出破碎的脸庞。

“我……我记得，她……”

“她也是我的妹妹。”

郑姐姐的话初听难以置信，可仔细一想便知道，这是让一切串联起来的关键。

“我和萍的父母离异后，我随了母亲姓，之后母亲再婚，小妹就随了继父……虽然是同母异父，我和萍也很宠她……所以，你应该能想到，那件事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

原来如此……因为我伤害了她们最喜爱的妹妹，才会导致至今的一切。

如果最珍视的人被伤害，我会……怎么做？

我现在又该怎么做？

“我……很抱歉……即使这样说你们也不会原谅我……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犯的错……”

龚萍冷冷地看着我。

“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在床上昏迷那么久，你有没有来看过哪怕一次？”

“我……我……”

我，不敢面对。

我害怕看到她躺在病榻上，人生在昏迷中悄然消失。

时间流逝，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可她呢？

“如果你想赎罪……”

郑姐姐低下身，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目光仿佛洞穿人心。

“……去安民面馆，她们被安置得很好，我的妹妹也会在那里等你。”

安民面馆……是……是那家医院附近。

“你要是真的有愧疚感，最好行动快点……她很快要离开枣城了。”

“……离开？为什么？”

我畏惧龚萍的凝视，总让人喘不上气。

可我不能避开。

郑姐姐叹了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的话。

“她的情况一天天恶化……这里没有条件治好她，必须离开……今天晚上就要走。”

衣服来不及整理，只是胡乱套上。

外面一声雷响，大雨随之倾盆而来。

时间不多了。

………………

…………

……

今天的预报中会下暴雨，当乌云渐渐笼罩这座城市时，路上的行人接连回家，只有车辆仍在穿行。

闪电划破云层，远远的地方有几道闷雷炸响。

文雅在门前徘徊许久，终归按捺不住心中忧虑与不安的预感，选择打开房门。

梁子柚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未关上的窗前飘着鼓荡的窗帘。

只有一部手机放在床头最明显的位置，像是故意吸引注意一样。

文雅拿起手机，取消了密码的屏幕，打开的第一眼就让她瞳孔缩紧。

「对不起，我必须去找她们」

“姐姐……”

梁子柚留给她的信息很完整，与神秘人的聊天记录，揭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个笨蛋啊……”

她早已出发，独自踏入了未知的陷阱。

那个瘦小的女孩，仅靠自己就要去找回她的朋友。

文雅握紧了拳。

再一次响起的雷声，带来了倾泻的雨幕。

同一时间，数辆汽车载着全副武装的一批人，气势汹汹地闯入雨幕，驶向城郊之外。

时间不多了。

………………

…………

……

枣城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至少我记忆里没有。

雨幕交织，黑云压城，已经看不到行人在街上走，偶有汽车在不断增高的水位中穿行而过，溅起浑浊的浪。

这时候如果有人不打雨伞也不穿雨衣，就在街上骑自行车，一定是她脑袋出问题了。

而我就是那个异类。

雨珠打湿的发丝黏在前额，也无法挡住落入眼中的雨滴，眼睛疼得只能眯起来，前方的道路陷在迷蒙的雨中，看不到分毫希望。

没有灯，没有光，只有积起的水没过车轮，头顶无边的乌云笼罩。

我没有一刻停下过踩踏板，雨雾中的街景似曾相识，我也来不及注意，只觉得这段路太长……

这是我独自走过最长的路，没有任何人来帮我，无论我多么想念她们。

如果我没有做过那种事，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但她是我已经犯下的错，只有我能弥补。

…………………………

一个不留神，车轮就撞上了看不到的减速带，突然的颠簸让我也随之摔倒，积水已经能没过脚踝。

牙齿冷得打颤，牙根咬得发酸，本来就单薄的衣衫已经黏在身上，湿冷的感觉让我喉头滞涩。

着地的部位火辣辣地，酸痛的四肢几乎不听使唤，从地上爬起后也浑身发抖。

肺里如同点燃火焰，每次呼吸伴随着胸口的烧灼感，每个细胞都在呼喊哭泣，疲累与晕眩袭来，扶起车子都快要耗光我的力气。

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好想休息……

可是……

不知怎么骑上车子，哪里来的力气，自行车继续在雨里飞驰。

想要流的泪水被抹去，想要哭的声音被咽下。

握紧车把的手麻痹了，对冷与痛的感知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探寻道路的本能。

我一直是胆小鬼，总是在逃避。

但是这一次……

我不会逃跑。

一定要去找她。

好大的雨啊……她还会来吗？

姐姐说她可能会来，所以我在等她。

我想见她，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不用担心，她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她们能如此肯定地给出答案？

“因为她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能够得到她毫无保留的友情，她们与她又有过多少故事？

我很羡慕，还有一点点嫉妒。

但我只能怪自己，太过心急没有用对方法。

那种温柔的，暖暖的东西，这次我要慢慢地，亲自交给她。

梁子柚……

你会原谅我吗？

………………

…………

……

“柚子……”

白色的花田里，梁子柚突然被轻敲了脑袋，才回过神来。

太阳温暖和煦，洁白花瓣随细风飞扬，落满她的肩头。

梁子柚看到面前挽着手的两人，已经顾不得周围的环境，急忙扑了上去。

“小娟姐？小君？”

抱住她们的真实触感让梁子柚想大哭一场。

“别害怕……”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逐渐碎裂的身体映在张大的瞳孔中，化为光点飘散，同花瓣缠绕着她起舞。

…………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还要找……不能在这里停下……

睁开眼睛的那刻，能看到安民面馆的灯牌在雨里仍发着光，从仰视的角度看，有种别样的温暖。

从郊外骑到市内，不知道用了多久，在店门前停车时我已经透支了体力。

跌在积水里的我只能感受到寒冷和疲累，或许有眼泪，但混着雨水也不知流到了哪里。

我还能找到她们吗？

握起拳撑住地面，我才勉强跪起来。

只有一步之遥，我却害怕这是又一个虚假的希望。

但是我必须去。

每一步都跌跌撞撞，重复着摔倒再爬起的过程，几步路的路程却是我走过最长的路。

推开了店门，找到了楼梯，上了二楼。

我仿佛看到了幻影，两个女孩在走廊中等我。

她们在对我笑，在对我说：

“嗨，你来啦。”

我想给她们一个拥抱，又一次扑空。

确实只是一个幻觉，所接触到的只有冰冷的地板。

……我该怎样才能再次拥抱你们？

我站在房门前，犹豫要不要开门去看看。

我看到有车子在外面倒着，不知道是不是她来了。

握住门把手的那刻，我开始后悔了。

也许不见才更好，照她的性格，见到了反而会哭。

我不想看到她哭。

但是我要和她道歉。

如果不是我犯的错，也许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如果我不见她，会不会被认为我讨厌她……如果见了她，又该怎样开口……

怎样才能靠近她，和她好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知道答案，来弥补我犯的错。

她们给我的答案，让人很难理解。

这也是梁子柚同学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握紧门把手，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颤抖。

然后，抱着复杂的心情拉开了门。

…………………………

眼前只剩一扇门，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我想到了她。

如果能把时间回溯，在那时说对不起，会不会改变这一切呢？

我们会不会成为好朋友，在阳光下牵着手，一起欢笑？

又想到了那日的画面，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流出来。她清澈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看着我逃跑的时候，她有没有产生过怨恨？

我不知道。

她一直在看着我。

那双眼睛的目光跨过了时间。

在我对现状悲观时毫不留情地嘲笑我，在我感到生活美好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刺痛我。

我是个坏孩子，假装不知道，直到现在，我也无法诚实地走出这一步。

她会在门后等我吗？

还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与青春年纪相反的一副暮态？

全身都在恐惧，呼吸急促得像是肺部要爆炸，头脑发昏，一遍遍地设想最坏的可能性。

但我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尽管无法预想接下来的事，我也要走出去。

这一推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找到了，她们。

她伤痕累累，浑身湿透，打开门后便跌进了她们怀里。

她们紧紧相拥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累极了，小小地哽咽着，拥抱她们的双手却用力到发颤。

我该说什么好呢？她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看我……

我只好带点尴尬地向她挥手。

“嗨，你来啦。”

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到了我身上，透过泪光的茫然无措。

然后，她倒下了。

小剧场：序幕之忆

我初次注意到她的那一天，平平无奇。

我在洗手台前，摘了眼镜在洗脸，一阵笑语从背后传来，她们大概是很好的朋友吧……

突然之间膝盖窝被人顶了一下，我踉跄一下，扶着洗手台回过头，她对我笑着摆摆手说。

“啊，抱歉抱歉。”

好敷衍。

我不想惹事生非，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撩开遮眼的头发戴上眼镜。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但她好像对我很有兴趣，此后几乎每天都会跨过半个教室的距离来找我，或是为了问题，或是为了聊天，或是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是在一边说着话时不时看我。

我有点害怕她。

因为她性格非常活泼，很快就有了几个好友。她们往往会聚在一块，好多人围在我身边，这给内向的我带来很大的压力。

有一回我问她为什么总来找我，她说。

我们是朋友啊。

我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因为我与人沟通的经验太少太少，也不会察言观色，唯一学会的只有忍耐。

忍耐，忍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去反抗。

这样，我才能在孤独中得到安全感。

可是，她擅自闯入了我的生活，将我一成不变的日常变得无法预测。

她把我强拉进了她的圈子，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饭时总要我忍受她们嘻嘻哈哈的吵闹与打趣。

于是我仍然默不作声地忍耐。

只是……她做的事越来越令我害怕。

她开始欺负我。

她说我像谨慎敏感的小猫，让她感觉很可爱。

“要不你以后做我的宠物好啦，来，学猫叫，再叫个主人。”

她这样说着，擅自拍了我的头，捏着我的脸不叫我逃跑。

我讨厌她。

近乎是哭腔地发出猫叫，那声主人让她捂着嘴哈哈大笑，还有她的朋友，一同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从那天起，我在她面前越发抬不起头了。

时不时地她就要我这样喊她，似乎折磨我是一种很有趣的事，每次都能看到她愉悦的微笑。

除此之外，她欺负我的方式也变本加厉。

有时候她们吃午饭会买学校外的盒饭，往往都会提前说好想吃的，再派出几个人去买，可是那天她们报了菜名后，她看向了缩在一旁的我。

“你去自己买饭吧，记得要带我们的那份哦。”

她把我推了出去，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等我提着几个大塑料袋累得腿打颤，也只有几句“辛苦了”敷衍我。

她还故意拍了我的头，像是奖励宠物似的说我很能干。

只有我知道，刚才耗费了多大的勇气和精力。

在各个陌生的店家来回跑，寻找她们的菜单，几乎不怎么购物的我手忙脚乱，人群的目光，喧杂的饭店，每一步都令我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我没买自己的饭，是过于紧张还是太累了呢？总之是忘了这件事。

我瘫在座位上休息了没多久，她端着自己的盒饭又凑过来了。

“你忘了买自己的？”

“唔……要不这些剩下的你吃吧，我不是很饿，这么多吃不了。”

给我吃她剩下的盒饭，她好像真的把我当宠物来对待。

嚼着大米饭与本应可口的饭菜，味觉却像是失灵一样，难言的悲哀与酸楚涌上了眼眶，没多久就成为汹涌的泪水洪流冲破眼角的堤坝。

咸味成为点缀，眼泪也流个不停。

哭成这样的我根本吃不下去东西，只知道胡乱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可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想远离她，可越是挣扎越无法逃脱。

她又在摸我的头了。

我讨厌她。

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此后她没再强要我去做这种事。

她的态度也有了新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黏着我不放，而是不远不近的接触距离。

有时候是说“买多了一瓶”塞给我饮料，有时候是一袋小零食分着吃有我一份，有时候是从家里带的水果或者甜点会送我一块。

但我还是不喜欢她。

因为哪怕我说了不要，她也会强行塞到我这里。

那次也许是故意地捉弄我，她把切好的柚子直接塞进了我的口中。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咬到了她的手指，她的皮肤似乎娇嫩过头了，她尖叫一声，抽回的手指流着血，血腥味残留在我的口腔里，与柚子的酸甜搅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

我低着头，心里念着自作自受，又忍不住抬眼偷看她的情况。

她疼得眼泪汪汪，也许是我咬的太用力了，指关节留了一圈深刻的齿痕。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对吧？

开学一个月就到了十一长假，她们应该是要约出去玩吧，开学第一个周末还有约我，不过我从来都没答应过，后来就再没有得到过邀请。

这样的时候我都能松一口气，毕竟不用见到她。

可假期第三天，我才完成作业后没休息多久，就接到了她的邀约。

“那个……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我起初是抗拒的，但实在拗不过她，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之后还要在学校里见面的。

我们在我家附近的街头见面，她穿着可爱的制服，白净的胳膊从衬衣的袖口露出，看到我的时候她显得很兴奋，甚至很危险地横穿马路跑了过来。

我这时候才感到难为情，自己就穿着睡衣出了门，这身衣服怎么能出来见人？可也没时间让我去换了。

她拽着我走到一旁的小巷口，无人的角落只有我们两人面对彼此。同她站在一起，本来就个子不高的我气势上又矮了一头。

在狭窄的通道，我靠着墙壁，心里产生许多不好的猜疑，渐渐怕得发抖。

她似乎很纠结，手指捻着耳鬓的头发，指节的齿痕与创可贴让我想起了那件事。

应该是为了那个吧。

最近她都没怎么欺负我，也许是因为这个？

唔……这么想起来感觉很愧疚，也许，我应该先向她道歉。

哪怕是讨厌一个人，我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不好哈哈……”

她尴尬地挠头，我低着头，看到她穿的小皮鞋不安地来回点地。

因为什么呢？她明明不需要感到抱歉，她欺负我那么久，还会对我有歉意吗？

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唔……我要向梁子柚同学道歉，因为……我总是擅作主张，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原来她知道啊？既然如此，每次欺负我前，她那期待的样子一定是准备看我笑话吧……那为什么还要道歉呢？

“之前让你去独自给大家买饭是我不好……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内向，想锻炼下你的社交能力……但是我没想到……梁子柚同学的情况会这么严重，甚至哭得那么伤心，而且也不听我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梁子柚能更自信一些，因为总是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我真是太笨了，老是好心办坏事……”

…………她在说什么啊？

我抬起头来，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是在……关心我吗？

“嗯嗯……之后，我改变了策略，毕竟对待梁子柚同学不能心急，所以每次有饮料零食我都会多买一份，想知道你除了看书还会喜欢什么……呃哈哈至于上次被咬到是意外啦，因为看你张开嘴巴的样子有点可爱，不小心没收住手，真的真的非常抱歉，以后我绝对不经过你同意就这样做……”

什么啊？什么啊？她在说些什么……我……她明明是在欺负我……怎么会？这是狡辩吗？我分不清……我不知道……

我陷入了某种逻辑无法自洽的混乱。

“…………话说回来，梁子柚同学好像有点讨厌我……是吗？”

她的话把我拉回现实，她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我几步，抬眼便能看到那双眼睛，樱桃小口紧张地抿着，眼睫毛颤抖个不停。

我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

我讨厌她，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的……但是在听了她的话后，我不想这么说。

原因吗……大概是觉得她会伤心吧？

我不想，看到爱笑的她哭泣。

至少不能因为我。

所以，我说谎了。

“诶？什么叫不知道？……我每次想和你亲近一点的时候，你好像都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以为你讨厌我来着……对不起哦，之前我太心急了，想要快点打好关系，但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小说相关章节：柚子同学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