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个资格吗？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是祈求别人的原谅吗？

做得太好会遭人嫉妒，做得太差会被人排挤，总是把握不清分寸的我，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的我，总是拖累他人的我……

选择了原谅，尽管我讨厌她。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

她明显变得开心了，甚至想要给我个拥抱……当然，我向一旁躲开了。

为什么她要这么高兴呢？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听到我的疑问，露出了无奈又欣悦的笑容。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朋……友……？

和我？

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话？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梁子柚同学很可爱，所以非常想和你做朋友，呃……不过一直以来做的都不太好，而且好像起了负面效果……唔……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原谅了我，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成为好朋友啦！”

她雀跃地握住我的双手，暖暖的细流在手心汇聚。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站在巷子口，站在光芒下的她，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我站在巷子里，藏在阴影里的我，无法直视她而低下头。

我像只生活在阴暗地下的小动物，阳光只会刺伤我。经不起光的照射，这样的我，活该把自己困在黑屋里。

和我做朋友，不值得的……

“梁子柚同学，你其实很漂亮的，那回你洗脸撩头发我就看到了，超级可爱……”

“以后我带你一起出来玩，多接触外面的人和事，一定会让你变得自信的……”

“你的生日在二月，那到时候，我会叫朋友一起来你家给你过生日……唔，你的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介意吧？”

“咦？你怎么……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自说自话了……呃，没关系的，我们一点点来，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嗯……不哭好不好？不哭不哭，摸摸头？梁子柚同学很优秀，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她搂住了我，她不断地安慰我。

可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她好温柔……我却误解了她……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得不到任何回报，我在一次次的恐惧中忽略了那些温柔。

我……讨厌她……

更讨厌自己。

这样的我，没有勇气和她站在一起，握住她伸出的手，更不能接受她的友谊。

……即使我也，很想和她做朋友。

面对光芒四射的她，我选择退缩回阴暗的屋中。

这样的我，怯懦又自卑的我，不可能找到好朋友吧。

所以……所以，对不起……

我双手用力，抓住被我的泪打湿的衣领，颤抖着推开她。

“我，不行的……”

“别靠近我……”

“我害怕……”

她被我推开时毫无预料，那呆滞的表情还未明白发生什么。

她是个单纯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个……梁子柚同学？呜……呜为什么……”

她后退到巷口，差点跌倒，一脸不可置信，而且……

快要哭了。

我从来没见过她哭的。

“因为……”

“我……讨……厌……你……”

一字一顿，几乎咬着牙才能逼迫自己说出口的话，像是利箭刺中了她。

我们的眼泪一同滑落，模糊周身的一切事物，视线内只有彼此的身影，只是我把自己的悲伤藏在厚镜

片与垂下的头发间。

她看不到。

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她推倒。

既然都说出那样的话，便做绝吧。

我又狠推了她一下，她止不住趔趄的脚步后退，最后在街道上摔倒了。

她不会愿意和这样的我做朋友，只要这样伤害了她后，一定不会再……不会再成为朋友……

不能再和她做朋友……

我……把她亲手推开了。

她一直看着我，那双纯澈的眼睛在我心里留下一个疼痛的烙印，每每在噩梦中回想，都令心头一痛。

因为在我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街头的车辆呢……

为什么要推的那么用力呢……

为什么我没有去拉起来她……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看着事情在我眼前发生。

车轮与地面极速摩擦，留下烧焦的难闻气味，人的脆弱躯体与钢铁的造物撞击，如同以卵击石，流下殷红的痕迹。

“对不起。”

我逃走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遇到我，她本来……

被她的那几个朋友围堵时，我愧疚地一言不发，只是忍受着殴打。

忍耐，忍耐，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欺骗自己。

她的温柔终究被我辜负。

如果可以再见你一面。

这次，我会好好道歉。

对不起……

吴辜。

………………

…………

……

最后一刻的意识里，我已经找到了她们，将她们紧紧抱在怀里。

可看到吴辜，我才发觉这是又一个梦。

她应该还在病床上躺着，永远无法醒来，陷入一场又一场噩梦里……

就像我现在的感觉一样，四肢僵硬，分毫动弹不得，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眼含泪水，我向无法相见的她呼唤。

“吴辜……”

“……咦？”

眼前的黑暗被揭开一角，我同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她轻咦一声。

惊愕中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在我的预想中本应该是虚弱不堪昏迷不醒的人儿，此刻与我如此贴近。

“你，你醒啦？那个那个……我，我，我先给你把绳子解开？”

她像受惊的小兔，动作飞快地取下了眼罩，又扑到我胸口，趴着摸到上面。

我的双手都被捆在床杆上，身体裹在被子里，虽然绳子有垫一层毛巾，可动弹不得的感觉还是令人很难受。

而且……她的头发有点长，随着她的动作扫在脖子和脸上，让人有些痒，又不至于痛快地笑出来。

“你……你……吴辜？为什么你……”

绳子似乎绑的很紧，吴辜累得满头汗也没能解开。

“嗯……哎呀好像解不开……呃……那，那个，我就是……睡了很久，前段时间刚刚醒来……呃，梁子柚同学……”

我不敢看她，因为这是我造成的。

她能醒来，看起来完好无损，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至于她把我绑在这里……

如果要报复的话，我也认了。

但是至少我应该告诉她……

“对不起！”

“对不起！”

是异口同声的道歉，让我们瞪大了眼睛望向彼此。

她……在说什么啊？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吧？

是我差点害死她，差点毁了她的家。

“梁子柚同学……那件事是我的错，你……不用这样自责的。”

她的轻声细语，有多久没有听过了呢？一如既往的，给人温柔且易碎的感觉。

“我……我……不是这样的……是我把你给……”

声音在颤抖，每说一个字就会让那份记忆更加清晰，我几乎无法说出口。

在那时抛弃了她的我，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身的卑劣，以至于愧于直视她的眼睛。

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犯下的错就是错。

“那个没事啦……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而且……我现在好好的呀……反倒是我，该说对不起呢……”

“不不不……不是唔……”

“听我说完，好吗？”

被她用竖起的手指堵住了嘴，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泪光。

我不想看到她哭泣，所以选择安静地听。

“梁子柚同学，你……你就是这点不好！虽……虽然本来轮不到我说，但是，未免也太苛责自己了吧……”

她按住我的肩膀贴过来的时候突然加重语气，吓得我浑身一震，随即声音又渐渐变小，像是被我给吓到了。

“如果我……再多考虑到你的感受，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我只是想，你能变得更好，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对不起，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我只希望……请你，不要讨厌我。”

我……讨……厌……你……

对了，那时我说过，让她如此伤心的话。

我真是笨蛋，居然把这种话说出口。

“梁子柚同学……我，我说完了……”

她的眼睛折射着泪光。

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把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躲在角落，以此逃避世界，这真的对吗？

结果是，身边的善意与温柔被我辜负，我在封闭中原地踏步，同时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次，我感受到了，温暖的细流流遍全身。

原来，吴辜一直在关心我。

就算是我对她做了那种事，她也还自责不已。

本来害怕而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得到了鼓舞。

“……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一直以来都是给吴辜添麻烦的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害怕你，因此曲解了所有的善意……我……那天，我只是……想和你彻底地断绝关系……所以才会……”

“嗒”，一滴水滴到我的脸上。

她眼眶湿湿的，连忙转过去擦了擦脸。

我也想这样做，只是被绑住双手的情况下实在办不到。

“为……为什么……会这样想……果然还是因为我……”

眼见她的眼泪马上越擦越多，我喊出了声。

“不是的！我觉得是，我没有资格……和吴辜成为朋友……所以，我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但是，说心里话，我并不讨厌你的……”

我讨厌她吗？

再一次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仍是一样的。

我畏惧她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却依然心怀向往。

“……真的？”

她抿紧嘴唇，纤弱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骑在我腰上却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真的，我……其实很憧憬你……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

心里的沉重随着一句话说出而轻飘飘地消散了。

我第一次对她说，想和她成为朋友。

也许有些晚，但终归不算迟。

“梁子柚同学……”

吴辜渐渐地擦干眼泪，看起来有些疲累，她低下了腰，头靠近我，小声地带着鼻音说。

“……谢谢你……”

“……我才要说谢谢，吴辜从来……没有厌倦我，还一直做着没有回馈的事……”

“嗯……因为我喜欢梁子柚同学。”

“呃呃诶？！不不等一下……那，那样不可以……因为，我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着说着，却发现吴辜的脸渐渐升温发烫，眼睛也充满不可思议。

我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呀……你这……唔唔唔唔……”

吴辜莫名地羞红脸，把自己的脸埋在我的脖颈间乱动，发丝与气流都蹭得人痒痒的，忍不住夹紧了脖子。

“别蹭啊……痒痒……”

“你……你怕痒吗？”

“呃……”

侧过头看去，吴辜的眼睛亮晶晶，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一般来说，被这么问后，无论怎么回答都免不了被挠的结果，而且我现在完全反抗不了…………但是，吴辜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做的……对，对吗？

“不，不是很怕哦，只是，觉得轻轻的痒有点难受……实际上，不管是哪里我都不会咿呀啊——！”

被我的尖叫吓到，吴辜缩回了伸进腋下的手，糯糯地对我发问。

“不是说不怕的吗……”

“……只是突然被碰到所以——等等等等！为什么还要摸啊？不不不我我我不怕——咿啊哈哈哈哈！”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摸到腋窝里，随意划弄了两下就让我丢人地大叫着笑出来了。

“真的……不怕痒吗？那，那梁子柚同学就……把这个当做道歉……接下来……我可以挠腰吗？”

吴辜明明一脸怯生生地在观察我的反应，手指却没有停下过对腋下的挠痒，虽然动作僵硬又轻重不分，可对我来说也足够痒得大笑不止。

而且，感觉不同意她的话，会被一直挠腋窝……

“呜哈哈嘿嘿嘿可以啊可以啊呵呵……”

一双小手远离了腋下伸进被子，被搂住腰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上除了内衣不着寸缕。

“诶嘿嘿等下我的衣服呢咿嘻嘻嘻……”

“你淋着雨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还晕过去了……所以是她们帮你洗澡还有换衣服……内衣是新买的，不用担心……”

比起那笨拙的揉捏造成的痒感，羞耻心发作更令人难受……而且，她明明紧张得绷紧了身体，手指抓捏的地方却越来越痒，手指的力度不轻不重，轻痒丝丝入扣，笑声止不住地外泄出来。

“梁子柚同学……如果被挠痒的话，真的会什么都答应吗？”

吴辜冷不丁地对我说。

“什……什么啊哈哈……”

我也许早该想到，是谁教她这样对我的。

她们没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想你答应我……”

要我和她成为朋友吗？现在的我很乐意……

“……不要再为我的事而愧疚……以后，要幸福地，快乐地生活哦。”

她是在……诉说怎样的愿望？

“………………嗯，我答应你。”

我毫无自觉便顺口答应了下来。

似乎是累极了，她不再捏我闪躲抖动的腰，而是抱住了我。

“……抱歉，我还不能活动太久，现在就……很累很累了…………绳子的活结，就在你手边……”

解开束缚的结就在那么近的距离，轻轻一拉就开了。

某些心结也是。

我与她之间，仅有一层薄被相隔。

她好像快要睡着了，却依然没有放手，我也搂住了她柔软的肩膀。

也许这是我们仅有的时间了，但我们谁也没有出声。

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呢？

在离别之前，我应该怎样与她告别？

“小辜？”

“……嗯。”

“等你治好病养好身体……记得来找我玩。”

“……好哦……柚子……”

我端详着她垂下的眼帘，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身体也涌出来许多疲意，控制不住地想要睡觉。

今天，真的是很累的一天啊……

在和她相拥进入梦乡前，我问出了最初也是最终的疑惑。

“……为什么……小辜……那个时候……会想和我……做朋友呢……”

“……唔……这个要说的话……嘿嘿会有点害羞……”

“……快说嘛……”

“第一次见到柚子时……你正好洗完脸……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知道你没有朋友……之后的想法……大概是……”

是什么？

困意先一步席卷了我，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

我睁开眼时，是因为被轻微的颠簸给弄醒了。

“醒啦？抱着她睡得还挺香嘛？”

熟悉的体感温度与淡淡幽香，让我搂紧了她的脖子。

“小娟姐……小君呢？”

“我不是就在这吗？”

另一个灵动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伴随腰肢被戳中的痒感，我同她一同笑出来。

小君推着自行车，小娟姐背着我，朝夕阳坠落的方向走着。

“柚子今天辛苦了。”

“没有……只是有点累，想睡觉……”

“回家要不先吃点东西吧，感觉你瘦了？”

“……嗯，还有，要好好陪我一会……我好想你们。”

“我们也是……这几天我们和吴辜说了很多，关于柚子的事，她很惊讶呢。”

“……不要随便把我的弱点也说出去啊……”

“……咳咳嗯这个……柚子有好好地和她告别吗？”

“嗯……我们约定好了……”

我伏在小娟姐背上，再次闭上眼睛。

她还说了什么来着？

对了，那个原因……我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般遥远的彼方，回荡着轻柔与欣悦。

「……柚子同学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没有朋友……」

………………

…………

……

暴雨过后，污秽尽数被洗涤，人们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城市的朝阳一如既往升起，在黄昏悄然坠入天边。

日复一日的平静，也许才是龚萍想要的，至少当下，她不用再烦心什么了。

直到那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文彬和郑易出现在门口的时间正巧，龚萍刚忙完面馆，看到他的瞬间，她露出了对顾客的勉强微笑。

他们上了楼顶，风有些凉，吹得衣衫鼓鼓，他们倚在铁栏上，那里小时候还高过头顶，现在已经不到腰间。

“所以，事情结束了？”

听到文彬的话，龚萍头也不回，像是趴在铁栏上看风景。

“结束了，小朋友们很简单就和好了，反而是我们大人……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嗯，确实，不过经历这件事后，她们也长大了。”

“长大……呵呵，长大是好事吗？”

文彬没有回答，他发现铁栏上有几道刻痕，低下头能看到掉粉严重的墙皮上，还有刻的小字，隐约能看出是名字。

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矮，比身旁这人还要矮一头……现在倒是龚萍比他要矮。

“怎么不是呢？而且从结果来看，你我都得到了想要的，我们所有人都从中受益。”

郑易大概能猜到，文彬在这次的事件中黑白通吃，谋取了她无法想象的利益，她清楚这是对很多人都不公平的，然而也无力再做什么，哪怕她是代表正义的一方，已经入局便不可脱身。

郑易只希望妹妹在他的出资下能尽快恢复健康，其他的怎样都无所谓。

她赶忙岔开话题。

“对了，你……要走了吗？”

文彬点头。

“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毕竟家里的事也很忙。”

“把所有人耍了一通后，你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

龚萍回过头，直视着文彬的眼睛，散发冷漠的眼神让人感到甚是陌生。

“那个叫文雅的女孩，你知道她来晚了找不到梁子柚的时候哭成什么样子吗？”

“小雅的心性终归还是孩子，考核不及格也很正常。”

龚萍嗤笑一声，言辞愈加激动。

“呵呵，你把她当孩子？你的考核，有哪一点把她当孩子！”

“这就是我的家事了，你们已经帮我评了分，多余的便不必操心。”

“……那梁子柚呢？骗走她父亲资金的女人……又是谁引导的？”

“萍，别再说了。”

郑易搭住了龚萍的肩膀，可她甩开了姐姐的手，指着文彬的脸一脸怒意。

“那你让这混蛋说啊！梁渊四个月前被莫名其妙地做局，梁子柚母亲五个月前再婚又生下孩子，之后梁子柚就遭了殃……你告诉我，调查出来的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怒焰几乎要从龚萍眼睛里喷出，文彬却没有丝毫变化，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看着她温言回答。

“没错，只是巧合。”

“朱春燕是我找的，欺负她是我指使的，梁渊是我背后拱火，就连她两个朋友也是我绑的。这些坏事我全都认……可你呢？”

“没做过的事你要我怎么辩解？”

文彬耸耸肩，龚萍的怒火反倒像她无理取闹，无处发泄的她重重锤了一拳铁栏，“铛”的一声脆响回荡。

“萍，你够了！”

郑易握住了妹妹的拳头，火辣辣的痛感让龚萍稍微镇静，急促的呼吸引动胸口起伏不止。

面对无懈可击的文彬，她被怒火点亮的眼神也逐渐暗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都有妹妹，也都很爱她们……但是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我有两个妹妹？”

“呵呵……”

龚萍咧开嘴像是被逗笑了。

“区别在于……”

“我可以为她去死，但绝对不会利用她。”

“而你……只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啪！”

话音未落，龚萍未被抓住的手掌已然高高举起，重重落在了文彬脸上。

饱含怒火的一巴掌力度极大，文彬的眼镜也跟着掉落下来，英俊的脸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似乎文彬也没有料想到，有些呆滞地摸了摸脸，微笑也变成无奈的苦笑。

“萍！你干什么！”

郑易用力抱紧了龚萍，她们都在发抖，一个是因为恐惧，一个是因为愤怒。

龚萍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便那么做了，至于后果，她决定自己承担。

她只是想为所有被利用的人讨个公平。

“这一巴掌，是替所有人赏你的，否则……这不公平。”

文彬沉默着，她们也一同在风中默立。

许久，文彬捡起眼镜重新戴上，看着远方，喃喃自语一般，不知道是对谁说。

“……是啊……因为，这就是现实，正义无法彻底战胜邪恶，也不存在绝对公平的结局。”

远方的风拂过发梢，同二十年前一样舒服，已经长大的他们，却再没有寻得一丝童年的迹象。

他们长大了，一切都回不来了。

“阿萍，我劝你一句，别等，因为……已经回不来了。”

当龚萍发觉时，文彬已经走到了楼梯旁，留下一句告别。

她站在原地，郑易去送客。

目送楼下的车离开，扎进手心的指甲又狠狠揪住了肉，仿佛要以这种疼痛来向自己证明。

那无声滑落的眼泪，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而非对已死之人的哀悼。

正如文彬所说。

见证童年那场由欺凌，罪恶，权势引发的大火，在安民面馆熊熊燃烧时，他便已死在那儿了。

所剩下的残渣，为了追求身外之物的权力，而向前走着，走到今日，已经不再是他。

她所熟悉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

…………

……

今天是个灾难的日子。

当然，这只是对开学的学生党来说。

好在我忙里偷闲，把暑假作业完成了，只不过昨晚突然要帮小娟姐补作业，今天才会感觉有点困。

当然……如果她没有做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件事的话，我会睡得更早一些的……

“哈～唔……”

我早就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可她们俩还在卧室，翻找昨晚乱丢的衣服。

明明赶紧找新的先换上不就好了嘛？

“柚子果然还是没睡好吧？”

突然被摸头吓了一跳，因为屋里拉着窗帘显得黑乎乎的，小娟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跑到了我身后，双手伸进了腋下。

“要不要我背着你去，你再睡会儿？”

下意识就缩紧了胳膊，往后跌进了她的怀抱中。

“干嘛？大早上就想被胳肢了？”

“没有没有！脚滑了一下而已……”

我猛摇头赶紧站稳身体，脱离了她的怀抱。

若是因此上瘾耽搁了开学，可不是小事。

“小娟，该走了，书包拿好。”

小君把书包丢给了小娟姐，她接过来跨在肩膀上，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帅气，接着就振臂一呼要冲出门去。

“好，那我们出发！”

小君用力抓住后背的领子才制止了她，手里的钥匙甩得哗啦响。

“不骑自行车，你打算用跑的去吗？”

“呃嘿嘿嘿……我怎么会忘呢哈哈……”

小娟姐抓起所有的钥匙冲出门，而小君紧跟着跑了出去。

不管是为了追紧她们，还是为了晚上的游戏体力充沛，看来偶尔还是要加强锻炼才好。

想到这我也忍不住笑了，赶忙踏出了屋门。

耀眼却柔和的阳光迎面倾洒，让我这个刚从阴暗房间里走出的人有些不适。

可很快，我就看到了不远的她们在朝我招手。

“柚子——快点快点——！”

“哎——来啦！”

我奔向她们，嘴角带着微笑，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脸上，像是一层浮动碎金，为我幸福的微笑镀上颜色。

我们的笑声回荡于悠远的蓝天中——

久久不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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