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抬起那双狭长的蛇瞳，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伙计去抓药。盘在他头上那只通体洁白的长生，却吐着猩红的信子，那双人眼里竟然极其人性化地露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调侃神色，甚至还对着我眨了眨眼。“这家伙成精了吧？居然是人的表情？” 我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没啥表情。很快，药包好了，我付了钱，拎着那一大包苦了吧唧的药材，转身离开了不卜庐。回到家，我把药材一股脑倒进药罐里，加上水，坐在小火炉前看着那咕嘟咕嘟冒泡的黑色药汁，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浓重得让人舌根发苦的药味。”喝了它，养精蓄锐。” 我对自己说，“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白术的药很靠谱，那碗黑苦的汤药下肚，倒是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我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依旧是老样子，卸下门板，对着空荡荡的街口发了会儿呆，然后去隔壁摊子买了两个馒头一碗稀粥，蹲在门口囫囵吞了下去，算是打发了早饭。这日子，真是淡出个鸟来了。所以我正琢磨着今天该怎么混过去时，老天爷倒是让我转运了起来。两家急着办喜事的小户人家找上门，说是跑遍了全城的纸铺都买不到够数的上好红纸，眼看吉日将近，急得火烧眉毛。我家库房角落里正好还堆着几摞早年屯下的存货，虽然蒙了层灰，但质地是实打实的好。我顺势抬了点价，他们也没多犹豫，痛痛快快地付了钱。看着手里那袋沉甸甸的摩拉，我掂量了一下，省着点用，够我躺平十来天了。

刚送走客人，还没等我把钱袋捂热，行秋那小子就跟闻到味儿似的，又晃晃悠悠地溜达进来了。他今天脸色倒是比昨天强点，至少眼底下那两团青黑淡了些。我俩照例互相损了几句，我把昨天从不卜庐抓的那包补药扔给他：“喏，给你备的，看你虚的那样，别哪天死在卯家厨房里。”他接过药包，也没客气，反手就塞进了怀里，嘴上却不饶人：“少来，我这是为商会大事鞠躬尽瘁，哪像你，夜里操劳，白天还能生龙活虎地卖纸，真是个牲口。”我们俩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怼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起逃学斗蛐蛐的时光，只是彼此眼底都藏了些沉重的东西。

插科打诨了一阵，我收起玩笑的神色，压低声音问他：“正事办得怎么样了？钟离先生给的那几条线。”行秋闻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金色眼眸亮了一下，他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妙极了！简直是躺着捡钱！就按先生给的点位进出的，这才几天，翻了这个数。”他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确实赚了不少。” 我心头微微一松，钱多一分，救出胡桃的希望就大一分。他接着反问：“你那边呢？‘她’……怎么样了？”我沉吟了一下，将昨日见到胡桃的情况，包括她提到的至冬国“挪德卡莱”矿坑，以及那些实验药物导致的身体变化，都仔细告诉了他。但我隐瞒了我是如何“深入”获取这些信息的细节，只是含糊地说从她口中套出来的。

行秋听得极为认真，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精光。他摸着下巴，沉吟道：“至冬国的黑矿……实验药物……如果这些东西，和我们手里这些‘股票’的异常波动，还有那三家门阀近期的隐秘资金流向能扯上关系……”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大腿，“操作得好，这就不止是挣钱和杀人的事了！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把水搅浑，把屎盆子扣到至冬国头上！到时候，就算我们真把那三家给屠了，七星为了掩盖自家人的丑事，说不定还得捏着鼻子帮我们扫尾，对外宣称是至冬国间谍干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让我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血腥却无比通畅的捷径。

我和行秋窝在柜台后面，脑袋几乎凑到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像两只谋划着偷油的老鼠。我们很快商议定了章程：月底那场拍卖，能用钱解决最好，虽说心疼，但至少能让那三家仇人多喘几天气，我们也省得脏了手。若是钱不管用，对方非要抬价，或是七星那边横插一杠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动刀子。反正钟离先生给的那三个地址，有两家是当年联手坑害我家家破人亡、掳走胡桃的元凶，另一家则是在生意场上屡屡给飞云商会下绊子的老对头，宰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算来算去，新仇旧恨，正好一块儿清算。

议定之后，行秋从他那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的丝绸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倒出来一堆黄白之物，有几颗圆润的金豆子，还有两三块切割整齐的小金锭，推到我跟前。“喏，行动经费。”他故作随意地说道，眼神却有点飘忽。我拈起一颗金豆子掂了掂，又看了看那金锭的成色，心里门儿清。这哪是什么行动经费，这分量和成色，分明是够我这种平民小户舒舒服服过上大半年的开销。这小子，是变着法儿地补贴我快要见底的米缸。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我的喉咙，堵得我一时说不出话。但我周中岂是那种哑住嘴巴吐不出话的人？我当下把东西一收，先是郑重的道谢，然后就是少不了的嘴上损他：“谢谢您嘞！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就是阔气！这够包下万民堂那个小辣椒一个月了吧？”

行秋被我这话噎得俊脸一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唇相讥：“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爷我这是投资！投资懂不懂？总比你天天晚上跑去云先生那儿‘蹭住’，把身子掏空了强！”他越说越来劲，像是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我看你今晚也别去祸害云先生了，你这身子骨，再折腾几晚，怕是连刀都提不动了！”我被他这顿抢白也拱起了火，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放屁！老子龙精虎猛得很！倒是你，我看你才该消停点！今晚我就去万民堂，非得让香菱弄个十全大补火锅，让她好好‘服务服务’我，看谁先趴下！”我们俩像是斗鸡一样互相瞪着，谁也不肯先服软。

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种程度的互相伤害，早就是心照不宣的玩笑。对于我们这种在璃月港底层挣扎过、又因为各种原因被迫紧密捆绑在一起的人来说， 女人，或者说换着享受彼此固定的床伴，根本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云堇的身体能抚平我的暴戾，香菱的活力能点燃行秋的死水，我们各取所需，早已形成了某种畸形却稳固的默契。这世道，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贵族们，私下里玩得比我们花哨荒唐多了。我至今还记得，当初屠灭钱家那晚，翻看他家老爷的日记，里面白纸黑字写满了父子同嫖、兄妹乱伦的龌龊事，那才叫真正的肮脏。我们这点交换，比起他们，简直纯洁得像张白纸。

行秋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怒容消了些，嗤笑一声：“罢了罢了，跟你这浑人争什么。晚上我去找香菱吃火锅，你去你的云先生那儿，各找各的乐子。”他把剩下的金豆子往前又推了推，“省着点用，别还没到月底，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我哼了一声，把金子扫进怀里，嘴上却不饶人：“管好你自己吧，肾虚公子。”他笑骂着抬手要打我，我敏捷地躲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种狼狈为奸的熟悉氛围。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冲我挤了挤眼：“对了，记得替我向云先生问好，就说……我改日再去找她探讨‘曲艺’。”

我笑着朝行秋的背影骂了一句“赶紧滚回去算你的账”，看着他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坐回柜台后面那把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午后的阳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我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天色，晴转多云，晚上估计没雨。手也没闲着，把早上卖红纸收来的摩拉一枚枚数清楚，用旧布包好，塞进柜台最底下的暗格里，又把所剩无几的存货规整了一下，扫了扫地，一下午就这么磨蹭过去了。

天色擦黑时，我溜达着去了城西的和裕茶馆。云堇刚结束下午的场，正卸了妆，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在后院小厨房里熬粥。见我来，她也没多惊讶，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添了一副碗筷。“还没吃？”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大喇喇地坐下，闻着锅里飘出的米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嗯，来蹭你一顿。”粥是简单的白米粥，配了一碟酱黄瓜，还有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几块腌渍梅子，酸得我直咧嘴，但就着热粥，倒是格外开胃。我吃得很快，几乎没怎么说话。

吃完后，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在灯下收拾碗筷的侧影，忽然觉得格外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那根弦绷得太久了的累。我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累了，借你地方洗个澡。”她放下碗，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浴房给我准备热水。蒸汽很快弥漫开来，我脱掉那身沾着纸屑和尘土的旧衣服，把自己泡进温热的水里，长长地舒了口气。热水熨帖着皮肤， 酸痛慢慢化开。她拿了布巾进来，很自然地开始帮我擦背，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我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欲望，只是闭着眼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她对我这种突然的“清心寡欲”似乎也早已习惯，既不问，也不催，只是默默做着该做的事。

洗完澡，我换上她准备的干净里衣，浑身松快地在她的榻上歪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房间里很静，只有木梳划过发丝的细微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透过镜子看着我，轻声问：“那件事……怎么样了？”我知道她问的是胡桃。我揉了揉眉心，把大概情况说了，省去了那些不堪的细节，只提了至冬国的黑矿和实验药物，最后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有转机，有人……愿意帮我们。”

她梳头的动作停了一下，转过头来，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凤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祸水东引？给那几家浇屎盆子？”她精准地抓住了核心。我点了点头。她沉吟了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冷意的笑：“如果是这样……我或许还能再添一把火。”她放下梳子，走到我身边坐下，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点别的东西，关于那几家……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下交易，还有他们和至冬国某些‘商人’不清不楚的账目往来。真需要的话，你告诉我，我把那些东西‘润色’一下放出去，够他们喝一壶的。”我闻言，眼睛猛地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冲上心头，”太好了！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我猛地坐直身体，抓住她的手腕：“什么东西？详细说说！”她纤细的手腕在我掌心里微微挣了一下，眉尖轻蹙，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嗔怪：“啧……轻点儿，你这蛮力，我手腕都快给你捏碎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激动之下下手没个轻重，赶忙松开手，指节上还残留着她皮肤细腻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底下骨骼脆弱的轮廓。

她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这才将身子往我这边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将她所知道的那几家门阀与至冬国商人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什么通过虚假贸易路线走私违禁矿物，什么利用往生堂旧有的部分生意渠道洗钱，桩桩件件，听得我心头那股嗜血的冷火越烧越旺，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踏实。

“有这东西在手，”我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胸腔里那股一直紧绷着的弦似乎松动了几分，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狠厉的笑意，“就算真走到最后那一步，不得已动了刀子，把这天捅出个窟窿，七星那边为了遮丑，恐怕也得忙着给自己人擦屁股，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细算我们这点账了。”越想越是畅快，我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还带着些许埋怨神色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嫌弃似的用手背擦了擦脸，瞪我：“一脸油，脏死了。”我却浑不在意，得寸进尺地往后一倒，直接瘫在她那铺着软垫的榻上，耍起了无赖：“不管，今晚我就赖你这儿睡了，赶也赶不走。”

她看着我这副泼皮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真是……就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了。行秋那家伙偶尔过来，听完曲子，享受完了也就走了。你这倒好，连吃带喝，还要蹭住，临走是不是还得顺走我几件首饰？”她那语气里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一种早已习惯的纵容。我嘿嘿一笑，四仰八叉地躺得更舒服了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就这样，咋的？有本事你去总务司告我啊？”她果然没恼，只是又轻啐了一口，却还是依言坐到了榻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躺过来吧，看你这一身僵硬的，我给你按按，松快松快。”

我从善如流地挪过去，将脑袋枕在她柔软却富有弹性的大腿上，一股混合着澡豆清香和她体香的温和气息瞬间包裹了我。她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落在我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指尖微凉，慢慢擀开那里面盘踞的疲惫与紧绷。接着那双手又滑到我的肩颈，精准地找到那些酸胀的结节，用力揉捏起来。

酸麻感过后是说不出的松快。我闭着眼，感受着那细致的服侍，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白天里厮杀算计带来的躁动和晚间获悉秘密的兴奋，都在这片安宁中渐渐沉淀下去。意识如同投入温水中的墨块，一点点晕开、变淡，最终彻底消散。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沉，连梦都没有一个。

第二天清晨，我在云堇那儿囫囵吃了点清粥小菜便起身告辞。回到我那间冷清的铺子，第一件事就是揣上几块昨天行秋给的金豆子，又包了好几大张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芝麻胡饼和酱肉，找了个看起来机灵又嘴严的街溜子，塞给他几个摩拉，让他务必把这些吃食和那几颗能砸晕人的金豆子，偷偷交给城东勾栏里那个穿绿裙子、戴面纱的姑娘。“就说是……一位故人送的，让她藏好了，关键时刻能防身。”那小子掂了掂金豆子的分量，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办妥。看着他消失在巷口，我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至少……至少她能吃点好的，手里有点硬通货，不至于太过被动。

打发完这件事，我把自己关在铺子里，试图静下心来琢磨月底那场拍卖会和之后可能的血雨腥风。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胡桃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会儿是钟离先生沉静的面容，一会儿又是那三家门阀的地址在眼前晃。”钱？人？退路？” 方方面面都要算计，可怎么算都觉得底气不足。”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等行秋那边的消息和钟离先生的动作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最是磨人，心里空落落的，守着这间半死不活的铺子更是无聊透顶。眼看日头爬到了头顶，到了吃午饭的钟点，我索性把门板一合，挂上“东主有事”的木牌，钥匙往隔壁卖杂货的老王头手里一塞：“帮我看会儿店，没啥生意，您老帮忙盯着点就成。”老王头乐呵呵地接了，还调侃我是不是又去听云先生的曲儿。

我没心思跟他逗闷子，抬脚就往吃虎岩的方向走。万民堂那熟悉的招牌和热闹的烟火气很快出现在眼前。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锅铲碰撞的“锵锵”声和香菱那脆生生的吆喝声。我刚一撩开门帘，系着围裙、头上还沾着面粉的香菱就瞧见了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周中哥！你怎么来啦？快坐快坐！正好，我刚研究了新菜式，给你尝尝鲜！”

她手里忙活着炒菜，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嘴里还不停，“想吃点啥？辣的不辣的？汤的干的？” 我随便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看着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在灶台前转来转去，心里那点焦躁莫名被这人间烟火气压下去不少。“随便弄点快的就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应了一声，手下更快了几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笋干肉丝面，外加一碟金黄酥脆的炸萝卜糕就端到了我面前。面条筋道，汤头鲜美，萝卜糕外酥里嫩，烫得我直抽气，却又忍不住大口往嘴里塞。”这丫头，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我一边呼噜噜地吃着面，一边跟她搭话：“最近生意咋样？瞧你这忙的。”香菱用围裙擦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着呢！就是快忙死啦！幸好有锅巴帮我看着火候。”

我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行秋那小子……最近没少来你这儿打牙祭吧？”香菱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了一下，撅着嘴哼了一声：“他呀……还行吧。就是……就是昨天刚在我这儿吃完火锅，今天上午又跑去找云堇姐姐听曲子‘探讨曲艺’去了，真是……精力过剩！”她这话里带着明显的醋意，但也就是小姑娘家嘴上抱怨几句，眼里倒没多少真怒意。我听着好笑，行秋这小混蛋，动作还挺快的。

她又接着絮叨：“重云还是老样子，满世界找他的妖魔鬼怪去了，说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前两天还念叨呢，说驱鬼的符纸快用完了，过两天还得去你铺子里买点，我记得你家以前好像也做这个吧？”我点点头，把这事记在心里，又是一笔小生意，然后就又吸溜吸溜的吃面起来，

那碗鲜美的笋干肉丝面下肚，浑身都暖烘烘的。我心满意足地吃完，但是不急着走，而是掐着时间，看店里最后一拨客人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离开，香菱也终于解下围裙，擦了把额角的细汗，刚喘口气。我凑过去，胳膊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坏笑问：“喂，吃饱喝足了，要不要……来做点‘饭后运动’，消消食？”她正拿着抹布擦桌子，闻言手猛地一抖，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刚蒸熟的虾子，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粉色。她眼神慌乱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堂屋，声音小的跟蚊子哼似的：“你……你胡说什么呢！这……这青天白日的……而且，而且还得做生意呢！”

我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手：“害，咱们这几家谁跟谁啊，玩得这么近，有啥所谓？你看行秋那小子，不也成天到处‘探讨曲艺’？”我朝灶房那边努了努嘴，“至于生意，这都过饭点了，哪还有人？让你家锅巴和卯师傅盯着点儿就行了，他俩还搞不定？”说完，我也不管她还在那儿支支吾吾地纠结，弯腰，一手抄起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稍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手里的抹布都掉了，整个人轻得很，没什么分量。我扛着她，像扛着一袋面粉，径直就往后面休息用的小隔间走。

她那点反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拳头软绵绵地捶在我背上，嘴里嘟囔着“不要脸”、“放我下来”，两条小腿在空中胡乱蹬踹着，但那力道，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伤害基本为零。其实我知道，她也就是嘴上嚷嚷，身子软得很，根本没认真反抗。隔间里是个简单的土炕，铺着干净的蓝花褥子。我把她扔上去，炕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陷在柔软的褥子里，脸红得更厉害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三两下扯掉自己的外衫，然后俯身过去，开始解她那身沾染了油烟味的粗布衣裳。她象征性地挡了一下，也就由着我去了。

衣服褪去，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灶台边，倒是比云堇那种不见日光的还要健康些。她的胸脯颇有规模，盈盈一握，顶端的两点嫣红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和紧张，已经俏生生地立了起来。我一点儿也不急着办正事，反而低下头，像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一样，又啃又亲地玩弄起那两团软肉。舌尖划过敏感的乳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牙齿不轻不重地碾磨着，惹得她浑身颤抖，鼻腔里溢出压抑的、细细的呻吟。“别……嗯……周中哥……别这样……”她扭动着身子，却更像是往我嘴里送。

玩够了她上面，我翻了个身，调转方向，趴到她双腿之间，把早已硬得发疼的肉棒凑到她嘴边。“来，用嘴。”我命令道，声音低沉但是不容置疑。她羞得眼睛都快滴出水来，但还是乖巧地张开小嘴，试探性地含住了前端。温热湿滑的口腔包裹上来，舒服得我倒抽一口凉气。与此同时，我低下头，分开了她的双腿，将脸埋进了她那片神秘的幽谷。一股复杂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有丝丝缕缕洗不掉的油烟味，混合着炒辣椒的呛人香气，还有她身上经常清理身体用的廉价香皂的味道，味道并不好闻，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奇异的属于她的鲜活气息。

我伸出舌头，精准地找到那颗已经肿胀不堪的小豆豆，用力舔舐起来。她猛地吸了口气，口中的动作都顿住了，含着我的肉棒含糊不清地哀求：“啊……别……那里……不要弄……羞死人了……”但我哪里会听她的？我的舌头更加灵活地欺负着那颗小东西，时而又探入那早已泥泞不堪的入口，品尝着她动情的证据。她被我上下夹击，很快便溃不成军，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小嘴却更加卖力地吸吮起来，舌头顶端模仿着交合的节奏，在我敏感的冠状沟处打转。“这丫头，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老实得很。” 我一边这么想着，另一边享受着这双重的侍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吼。

她湿热的口腔将我那根玩意儿伺候得硬如铁杵，每一寸敏感都被她那灵活舌尖照顾得妥帖周到。我猛地从那片温软湿滑中抽身而出，带出一缕银丝，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扶着那怒张的顶端，对准她那片早已泥泞不堪、微微张合的入口，腰身一沉，直挺挺地插了进去！她喉咙里溢出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像是被顶到了什么深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点嗔怪瞥了我一眼，但终究还是放松下来，任由我长驱直入，甚至微微抬了抬腰肢，好让我进得更深些。

和我之前玩弄过的云堇的柔韧丰腴、胡桃那被药物催发后的敏感熟透相比，香菱这丫头的身段确实还带着点青涩，技巧也略显生疏，全凭一股子天生的热情和模仿。但她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紧致得惊人，层层叠叠的嫩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箍紧了我，那是一种充满活力的、带着惊人弹性的包裹，温热湿滑的内壁紧紧吸附着，每一次抽动都带来极强的摩擦感，仿佛有无数张小嘴在同时吮吸。我才随意抽插了不过十几下，她里面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大量清亮黏滑的爱液便汩汩地涌了出来，顺着我们交合的部位流淌，将身下的蓝花褥子洇湿了一大片。她也忍不住放开了声音，不再是刚才那压抑的呜咽，而是带着点少女娇憨的、又甜又媚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在狭小的隔间里回荡。

我一边保持着有力的撞击，享受着这具年轻身体带来的极致紧致与温热，一边坏心眼地低头看着她迷乱的表情，故意用沙哑的嗓音调笑她：“哎，你说……我和行秋那小子，谁更厉害？谁……更能让你舒服？”她正被顶得神魂颠倒，闻言猛地摇头，嘴唇咬得死紧，似乎还想维护一下行秋那可怜的面子，嘴里含糊地抗拒：“唔……不知道……别问……啊……轻点……”

但我岂能放过她？动作反而更加凶狠，每一次都直捣花心，撞得她浑身乱颤，呻吟都变了调。她终究是敌不过这身体最诚实的反应，在一片混乱的喘息和呜咽中，终于带着哭腔缴械投降：“你……是你……周中哥……你厉害……行秋他……他没你这么……啊……！”这小小的胜利让我心头畅快，也不再刻意折磨她。

我搂紧了她纤细却充满活力的腰肢，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俯下身，用尽全力地、深深地贯入她身体的最深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钉在炕上。在那极致紧致的包裹和温暖濡湿的收缩中，我低吼一声，将一股股滚烫浓稠的精液尽数射进了她的体内，毫无保留。她被我烫得浑身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般的叹息，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我在她身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翻身下来。

她瘫在炕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也顾不上腿间那不断流淌出来的、混合着我们两人体液的狼藉，只是软绵绵地抬手捶了我一下，声音沙哑地埋怨：“讨厌……每次都这么……这么大……跟驴似的……谁受得了啊……”我嘿嘿一笑，心情大好，起身去外间端了盆温水进来。她自己接过布巾，背过身去，仔细地清理着腿间的黏腻，然后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虽然脸上还带着事后的红晕，动作却已恢复了平日的利落。她整理好仪容，送我到了万民堂门口，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开朗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饭后运动”从未发生过。“下次再来啊，周中哥，我给你做新研究的辣味点心！”她朝我挥挥手，声音清脆。

我朝香菱摆摆手，咧嘴一笑：“点心就行，那辣味儿十足的玩意儿还是留给你家行秋享受吧，我可消受不起。”说完便转身溜达回了我的纸铺。午后阳光正好，我照例将那碗黑苦的补药仰头灌下，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滚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铺子里依旧没什么客人，我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偶尔有几个熟面孔路过打个招呼，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种百无聊赖的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底下压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熬到了下午，日头开始西斜，眼看就到了快收摊的点儿。果然，行秋那家伙又跟掐着点似的，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巷口，那一身骚包的蓝色丝绸衫在夕阳下格外扎眼。他熟门熟路地溜达进来，眼睛在货架上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抽走了我新进的一卷还算不错的洒金宣纸。“哟，周老板，生意兴隆啊？”他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客气。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这铺子半死不活，他爱拿啥拿啥。

等他磨蹭够了，我才抬脚踢了踢他坐着的椅子腿，压低声音问道：“别贫了，说正事。没几天就是那场要命的拍卖会了，钱……到底筹备得怎么样了？给我个准数。”行秋脸上的嬉笑神色瞬间收敛，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我们这边，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股票那边，操作得非常顺利，刨去所有成本和打点，净赚了这个数。”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八，“将近八千万摩拉。”我心头猛地一跳，八千万！ 这简直是个我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他顿了顿，继续道：“再加上我这边，从家里那些我手里头那点见不得光的私账里，七拼八凑，又挪出来两千万左右。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能凑出一个亿左右。”

一个亿摩拉！这数目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让我呼吸都窒了一下，这足够买下小半条吃虎岩的街铺了。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一个亿……确实不少了。希望……够用吧。”但我心里清楚，面对七星那些庞然大物，这点钱未必就能稳操胜券。我抬眼看向行秋，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厉：“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笔钱最后还是砸不出个响动，没能把人捞出来……”我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桌面，发出沉闷的“叩叩”声，“那我也准备好了。‘无妄’可等着再好好喝饱一次呢！”

行秋看着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神色也凝重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这边会做最后的筹措，争取再多弄点流动资金。你也……做好准备。”我们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商议既定，他不再多留，拿着那卷纸起身告辞，去做他所谓的“最后抽签准备”。而我，则转身回了里屋，从床底拖出那个沉重的木箱，拿出那块磨刀石和那柄泛着幽冷寒光的“无妄”。院子里响起单调而执着的“沙沙”声，那是利刃划过磨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一切，就都看那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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