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日常

——Episode 10 上善若变水

"好了，大家快坐回座位，老师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大家要乖乖听话哦！"

" " 好！" "

在耀夜姬的招呼下，孩子们总算是坐回了座位上，但大家还是在不断打量着坐在最后面的那位黑发少女。

"老师！我有问题！"

"好，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和漂亮姐姐是什么关系？"

"和课堂无关的问题不行，不通过。"

"老师，我也有问题！"

"可以，要问和课堂有关的问......"

"漂亮姐姐是老师的女朋友吗？"

孩子们瞬间笑作了一团。

"不！是！啦！柯罗伊是神社的客人啦！而且为什么会是女朋友啊？"

"因为啊，漂亮姐姐不是穿着公主姐姐的衣服吗？"

"那只是借，借给客人穿的而已，好啦！安静下来上课，还有在课上要叫我老师！"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样的想法逐渐涌现于柯罗伊的脑海。

五月二十七日，星期一，修复工作开展的第二天。

清晨的凉爽空气在孩子们的玩闹中开始变得火热，看着台上带着面纱也掩不住窘迫的耀夜姬，柯罗伊想着早上的事情。

————

"在村里教书？"

"对，虽然只能教小学范围内的内容，我姑且还在村里帮忙教孩子们学习。"

"原来如此，所以昨天才睡的那么早啊。"

"姑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啦。"

清晨，柯罗伊来到耀夜姬的房前，被如此告知。

"但不用担心进度问题啦，我教课的时间就只有早上而已，而且也不会教太久，很快就能结束的。"

转眼间，耀夜姬已穿好衣服准备出发。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柯罗伊也要来吗？"

"毕竟是难得的早晨，耀夜姬不在的话也没法进行修复，不如跟你一起去村里，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

"但真的很无聊哦？"

"嗯，我知道。"

打过招呼后，柯罗伊从衣架上取下那件薄衫穿上，从包里取了些要紧物件带在身上，回到了玄关。

"好吧，那我们就走吧。因为要搭别人的车所以要快点了。"

和冰铃打好招呼后，耀夜姬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带着柯罗伊朝山下走去。

————

时间回到现在。

虽然在耀夜姬的努力下，孩子们总算是安静下来听讲，但还是偶有孩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柯罗伊。

结果，不要说是帮耀夜姬的忙，甚至已经在妨碍耀夜姬上课了。

为自己草率的决定在心里对耀夜姬道歉后，柯罗伊打量起这间小小的教室。

耀夜姬说，村里没有学校，有的只有这一间别人借出来用来提供教学空间的客厅而已。

没有专门的教师，有的只有村里为数不多愿意来教学的大人而已。而为了缓解大家的压力，耀夜姬便会在闲时来教室教书。

在这间不算大的教室里歪歪斜斜地挤着十几张小桌，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伏案学习。而用来供耀夜姬书写的则是钉在墙上的一张不算大的白板。

与略感凌乱的客厅相反，在身后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个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塞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总感觉比起教室，这里更比较像图书室一点啊。"

到了课余时间，在解决了几个孩子们的疑问过后，柯罗伊对趁着孩子们跑到院子里玩的空挡休息的耀夜姬说。

"毕竟这里之前确实只是藏书室嘛。"

熟练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水杯来，倒上热水后递给了柯罗伊，捧着杯子润喉的耀夜姬说道。

"说起来，这里的主人你认识哦，那间诊所的薇莉安小姐。"

"是那一位啊。那放在这里的这些书也全是？"

"嗯，都是薇莉安的藏书，包括孩子们上课用的教材也全都是薇莉安的东西。"

"真亏那位小姐愿意把场地借出来啊。"

"本来的话，这里基本只有我经常来，但提出要把这里当作教室的时候薇薇她能答应得那么快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她当时还有说过一句话，猜猜是什么？"

"嗯......'孩子们才是未来'之类的？"

"噗哈哈哈......倒也不是这么大的话题啦。她说：'书这种东西，如果不拿来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

"可谓是名言警句呢。"

"是啊......真的是好怀念啊......"

耀夜姬看着在庭院里玩闹的孩子们说。

"之前......在这里还没被当作教室用之前，就是薇薇在这里教的我。"

"虽然教得很少，薇薇还经常需要去诊所加班，但还是帮我打开了读书的大门。那之后虽然薇薇不再继续教我，但我也时常来这里看书，所以薇薇就把这里的备用钥匙交给了我，我就会时不时待在这里，看那些薇薇放起来的藏书。"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会提出要创立这间教室也是有报答这份恩情的意义在吧。"

耀夜姬听着孩子们的笑声陷入了回忆。

"那现在呢？现在的耀夜姬又是怎么想的？"

柯罗伊的提问打断了耀夜姬的思绪。

"现在......是啊，最开始只是为了报恩，但现在已经不只是为了薇薇，还有孩子们在，哪怕是为了孩子们，我也想继续下去。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想的。"

耀夜姬的眼神逐渐聚焦在了孩子们身上，随后侧过身来看着柯罗伊。而柯罗伊低头看着耀夜姬坚定的笑容，不由得也放松了嘴角。

"耀夜姬，你真的总让我由衷感到尊敬啊。"

"只不过仅限于小学部分的知识就是了。"

咔嚓！

忽然一道咔嚓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孩子慌慌张张地遮掩着还握在手里的手机。

"糟糕，被发现了。"

"都说了让斯库不要把声音放出来的。"

"明明是康娜看到了还不提醒的错。"

"嘘——公主姐姐过来了，别出声。"

"别出声什么？"

耀夜姬来到了孩子们面前。

"公主姐姐！是斯库！是斯库先说要偷偷拍一张姐姐们的照片的，和我们没关系！"

"啊！不是，是康娜她们，本来我只是说说的，是康娜她们怂恿我做的！"

"但动手的确实是斯库啊！"

孩子们开始来回争吵，耀夜姬无奈地叹气，弯下腰去，向被称作斯库的孩子摊开手掌。

而斯库只抵抗了没一会，就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打开放在了耀夜姬手中。

"唉，斯库，我不是说过吗？不可以拿手机来偷拍别人，手机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工具。"

"对不起......"

"还有之前我唱歌的视频，虽然我不介意，但下次不可以把拍到的东西随随便便发到网上哦。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耀夜姬翻找着文件，终于从相册中找到了刚刚拍到的照片。只见画面中，坐着的耀夜姬和站在一旁俯着身的柯罗伊彼此凝视。

"哦，拍的还真不错哟。"

柯罗伊来到了身后。

"小朋友，可以传给我一张吗？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想留一张保存下来呢！"

"啊！怎么连柯罗伊都这么说，不可以这样啦，不好好教给孩子们的话就会什么东西都在网上发的啦！"

"嗯，就是这样啦。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斯、斯库莱特。"

"斯库莱特，请问这个视频，是你发到网上的吗？"

说着，柯罗伊把手机展示给对面，而画面中播放的，就是那段引柯罗伊来此的影像。

"对，对不起！"

仅仅看了一眼，名为斯库的这个孩子就紧张起来连连道歉。

"别紧张，我没有要斥责你的意思。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我？可是我，没有经过同意就......把公主姐姐的视频发了出去......"

"嗯，所以以后要好好取得本人同意之后才能做哦。这次的话，如果斯库莱特愿意把照片分享给我，我就不追究。如何？耀夜姬？耀夜姬也愿意原谅她吗？"

"嗯，如果斯库愿意也给我一份的话，我就原谅斯库偷偷拍照，以及偷偷把拍我的视频发出去的行为。"

耀夜姬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话，同柯罗伊一起递向斯库。斯库接过手机摆弄了一会，很快便传给了耀夜姬，而正当斯库接过柯罗伊的手机。

"啊咧？漂亮姐姐的手机没有网耶？"

柯罗伊很明显地慌张起来。

"啊，我的手机因为一些缘故所以没法用网啦，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没事的，既然这样的话用蓝牙就好了......好了，给，漂亮姐姐。"

再多按了一会后，斯库把手机递给了柯罗伊。

"那个，漂亮姐姐，公主姐姐，这样的话就可以原谅我了吗？"

看着怯生生的斯库，柯罗伊回过头看了眼耀夜姬，确认后转过头来。

"嗯，下次要记住先取得别人同意哦？好了，这件事就此结束。"

"嗯！"

斯库兴冲冲地回到了孩群中。

斯库不再担心，柯罗伊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过身，却发现有人站在门口看着这边。

"薇莉安小姐？"

"呜哇！"

刚刚还在盯着荧幕的耀夜姬连忙慌慌张张地将手机合上收起，这才发现薇莉安已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室门口。

"薇、薇薇，什么时候来的？"

"老师我很高兴啊，小耀夜姬居然有好好地记住那么久远的事情......可惜女大不中留啊。"

"不要取笑我啦。既然薇薇早就来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啊？"

"因为看你们聊得蛮开心的样子......对了，耀夜姬，村长找你哦，是有关夏日祭使用神社场地的事，赶快过去吧，这边交给我。"

"好的。抱歉，柯罗伊，好像还要一阵才能回去的样子。"

"没有关系。"

"大家，赶快回来，到我上课的时间了。"

薇薇把孩子们叫回教室，而耀夜姬则带着柯罗伊前往村长家。

"也就是说，需要借用神社中央场地一天吗？"

"嗯，因为要提前准备篝火，所以其实是往前三天起就需要借出去了。"

"感觉会热闹起来呢。"

回程路上，柯罗伊和耀夜姬聊起了刚才商议的事情。

"柯罗伊这么好奇的话刚才进去听不就好了，明明我们都不介意的。"

"抱歉，我有一些私人的原因。"

——不能再过多地和别人见面了，说不定会有人认出来。

"咦？没事啦，柯罗伊不用道歉的，向别人转述的感觉也不坏啦。"

耀夜姬连忙阻止柯罗伊道歉的动作。

"啊，说到这个，夏日祭当天我也会参与哦。"

"是吗？是要表演？"

"嗯......说是表演其实也不太对啦。准确来讲是需要我来主持开场祝词，到时候还需要穿上正式的服装，不过祝词不是很复杂所以也不需要提早排练，所以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起来就像是宴会一样呢。"

"虽然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怎样啦。说起来，那件正式衣服，柯罗伊见过哦？"

"诶？有吗？"

"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啊。就是那件啦，之前第一次遇到柯罗伊时穿的那件。"

"啊，是那件衣服啊。"

白衣，绯袴，头戴鎏金天冠，还有在月下踏光作舞的耀夜姬。

"确实是很好看的衣服呢，原来那天耀夜姬穿的是那种重要的衣服啊。"

"嗯，毕竟是我的生日嘛。"

"嗯？"

没想到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啊，抱歉，我应该准备礼物才对，可是现在连花束都没办法准备......"

"没事啦，已经过去了，而且也不是正式的生日，柯罗伊不用想着准备礼物的事了。"

"不是正式的生日？"

"嗯，因为我是养女嘛。"

似乎在讲什么严肃的话题，柯罗伊这样想着放缓了脚步，但耀夜姬却表现得不以为意。

"之前我有说过吧，冰铃神社一直都是由冰铃家的人传承的。其实每一代冰铃神社的传人都叫冰铃哦？"

"是这样的吗？"

"嗯，前代冰铃会生下孩子，等到孩子成年后会为更名为冰铃，然后把神社托付于下一代冰铃，自己则回归原本的名字隐退。就这样，冰铃的孩子还会叫做冰铃，而冰铃神社也会一直在冰铃的手上传承下去，就这样传递到了现任宫司——冰铃的手里。"

柯罗伊想起了现任冰铃的面容。

"然而，由于一些缘由，下一任冰铃虽然获得了冰铃的名字，现任冰铃却没能把神社托付下去。那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耀夜姬......？"

耀夜姬顿了一下，说道。

"就是因为我啊，作为养女的耀夜姬。"

话已至此，已打算把心里话说完的耀夜姬看向在旁边听着的柯罗伊的脸，却看到了柯罗伊那副担心的表情。涌出的话语瞬间便冷却了下来。

"嗯，就说到这吧，再往后的就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了，柯罗伊也不想听这些无趣的事情吧。总之，因为我是被收养的孩子，所以没有真正的生日，只有被收养的那个假的生日啦。"

勉强收住的话语，被耀夜姬结束了的话语，却深深的扼住了柯罗伊的胸口。

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了门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阴寒的感觉。

"——罗伊，柯罗伊——"

这样的感觉，在耀夜姬的呼唤中消融不见。

"怎么了吗？柯罗伊？忽然表情变得那么认真......果然不应该说刚才那些话吗？"

"没、没事，只是稍微有点晃神而已。"

而刚才的感觉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从柯罗伊的记忆中消融，没一会儿便彻底记不清了。

那之后，耀夜姬和柯罗伊回到了神社，继续修复剩下的乐谱。

不知为何，耀夜姬的歌声中带上了点点忧愁。

"呐，我和柯罗伊算是朋友吗？"

耀夜姬犹豫了一阵问道。

"嗯？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把刚刚说的话忘了吧。"

"耀夜姬想和我成为朋友？可以哦。"

"只是忽然出现的想法......咦？可以吗？"

没想到会这样轻松的答应自己，耀夜姬吃惊地叫出了声。

"我愿意和耀夜姬成为朋友这件事，有这么让人吃惊吗？"

"不、不会啦，只是没想到柯罗伊能这样轻松地答应......"

"嗯哼，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耀夜姬脸上高兴的神情僵住，然后略有失望地坐了回去。

"啊哈哈，不愧是柯罗伊，真瞒不住你。"

"耀夜姬，先说好，我说可以和耀夜姬成为朋友并非是出于社交礼仪，而是真心愿意成为耀夜姬的朋友，所以不用露出那么明显的失落神色。"

"啊欸？是、是吗？"

"而我想要帮你，也不是因为耀夜姬帮我复原乐谱，而是出于想要帮忙的心情才提出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所以不要继续靠近了啦......"

见耀夜姬已经理解，柯罗伊顺势坐在了耀夜姬身边。

"所以，是什么？需要提出和我做朋友才能说出口的麻烦事情。"

"嗯。其实和柯罗伊一样啦。"

"和我一样？"

"嗯，我也在寻找那首曲子的主人。"

说着，耀夜姬看向桌子上还在修复的乐谱。

"所以，我希望柯罗伊在复原乐谱后，能够帮忙找到那首曲子的主人......"

"什么啊，就这种事情啊。"

话音未落，柯罗伊已放松下来，端起茶杯。

"什、什么呀，我可是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抿了口淡茶后，柯罗伊说。

"本来复原完成后，我本来也会拿着谱去找作者的啦，不用特地说什么要做朋友的话。"

"但、但是很麻烦吧？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没问题。"

柯罗伊认真起来，把手放在了自己头顶。

"以'柯罗伊'之名起誓，我，柯罗伊-柯罗伊，会用全力找到这首曲子的原作者。"

随后便放下了手来。

"虽然我不会这样发誓，但这样做的话应该放心不少吧，耀夜姬？"

"啊，嗯......谢谢你，柯罗伊。"

见柯罗伊这样认真，耀夜姬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而柯罗伊也放下茶杯，返回位置继续修复乐谱。

"说起来，柯罗伊刚刚说自己叫柯罗伊-柯罗伊(Chloe-Chloe)啊，之前不是说叫克洛伊-柯罗伊(Chole-Chloe)吗？"

"嗯？那个是假名啦，毕竟是发誓，用假名发誓不太好吧？"

"原来是假名来的吗？可我感觉好像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嘛，说是假名但其实这个名字我也用了蛮久了，所以也可以当作我的名字就是了。"

"是吗？"

......

闲聊过后，二人再次投入到修复工作中。

"是啊，柯罗伊愿意把我当作朋友啊......"

好像听到了耀夜姬这样说，但是因为需要抓紧时间进行修复，所以柯罗伊也并没有抬头看耀夜姬就是了。

时间就像是水一样流逝，不觉间，窗外的蝉鸣又渐渐地暗淡下去，天际再一次挂上昏黄。

耀夜姬不知何时已离开房间，房间的电灯也已经打开，留下柯罗伊一人在原位。

"嗯？"

听着耀夜姬录下来的还没有进行复原的部分曲子，柯罗伊注意到了什么。

不停地按着按键，来回听着刚才的部分，终于确定了下来。

"这里......到这里为止，应该就是一个乐章了？"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的是柯罗伊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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