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日常

——Episode 9 仲夏

"....夜姬，耀夜姬..."

"嗯......"

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耀夜姬从小憩中渐渐清醒了过来。

"啊......柯罗伊？"

"是我没错？"

只见柯罗伊把白纸举在胸前，蹲在耀夜姬身边。

"做了一个好梦？"

"是啊......梦到了第一次听到那首歌的时候，应该是好梦吧。"

仍然在朦胧中的耀夜姬盯着柯罗伊看了一阵，眼睛慢慢恢复了力气，这才意识到柯罗伊正在看着自己。

"...柯罗伊？"

"是我。"

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耀夜姬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这才注意到柯罗伊的杯子都已经喝干净了。

"现在什么时间了？"

"快中午了哦，耀夜姬。"

看向桌上的时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着的耀夜姬向着柯罗伊不断道歉。

"没事啦，复原工作很顺利哦，耀夜姬。"

被这样说了。

"不如说，耀夜姬的记忆力真的好强啊，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晰，本来的话我都做好了只能得到大致旋律的准备的。"

"是么，有帮上忙真的太好了......啊！"

安静听着柯罗伊诉说进度的耀夜姬忽然惊坐起来。

"糟糕了！抱歉，柯罗伊，我忘了做午饭。"

"是吗？可是我有闻到香味啊？"

轻轻闻了几下，柯罗伊疑惑地看着耀夜姬。而耀夜姬像是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冰铃师傅，抱歉我睡着了忘了做午饭。"

"没事啦没事啦，毕竟总不能光依赖耀夜嘛。做饭的手艺太久不用可是会生锈的哦。"

面对耀夜姬的道歉，冰铃不以为意地收起桌子上保温用的罩子。

"耀夜，那位来神社拜访的客人要一起吃午饭吗？"

"啊，说起这个我忘了告诉师傅了......"

似乎是又想起一件忘记了的事情，耀夜姬双手合十捂在嘴上，柯罗伊也适时走出墙角。

"耀夜姬，午饭可以一起吃吗？"

看清了柯罗伊的模样，冰铃明显地愣了神，死死地盯着柯罗伊的脸。

"其实从今天起，我想留这位客人在社内暂时住一段时日，可以......吗？"

耀夜姬不好意思地问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复，偷偷瞄向在桌前的冰铃，却发现她还在直愣愣地看着柯罗伊。

"师傅？"

"啊......啊，没问题，总之先来吃午饭吧，毕竟已经中午了。"

回过神来，冰铃匆忙答应了耀夜姬的请求。

得到允许，耀夜姬开心地招呼柯罗伊在餐桌前坐下，随后兴冲冲地走进厨房，随后端出三碗米饭出来放在桌上。见冰铃还楞楞地看着柯罗伊，便伸手拉着冰铃坐下。

随着耀夜姬的落座，三人拿起了筷子，却一个人都没有动手。

耀夜姬看着柯罗伊，等着柯罗伊动手，却发现柯罗伊看着坐在对面的冰铃，至于冰铃则依然仔细端详着柯罗伊的面容。

察觉了柯罗伊想法，耀夜姬出声提醒了冰铃。

"师傅，午饭时间到了啊。"

"啊？啊。是啊，来吃饭吧。"

见冰铃开始动筷后，柯罗伊也才开始夹菜，耀夜姬也才放下心来吃起午饭。

"话说回来，柯罗伊居然知道要怎么用筷子啊，我原本还很担心来着的。"

餐后，耀夜姬和柯罗伊坐在餐桌旁闲谈。

"嗯，当然会用，我从小就有被教导如何使用筷子的，作为餐具很流行哦。"

"欸，居然是这样的啊......"

"但是那个米饭的口感真的很新奇呢，原来还有这样的做法啊。"

"是吗？只是普通的熟米饭而已啊？"

"我们基本吃的都是那种硬硬的米饭哦。"

"哇，难以想象啊。"

二人在这边闲聊的时候，冰铃已经收拾好了碗筷，洗净收起了，认真洗干净手后走出了厨房。

"哎呀，耀夜，一起坐在这里闲聊没问题吗？你们不是有要忙的事情吗？"

"没办法，刚吃完饭太饱了，而且还需要充电，午休也是很重要的嘛。"

冰铃也为了休息坐回座位上。

"冰铃师傅，为什么之前那样盯着柯罗伊看呢？"

"嗯......"

听到耀夜姬的疑问，冰铃看着同样疑惑中带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柯罗伊。

"没什么，只是因为看着有点眼熟罢了，对这位年轻的小姐。"

"谢谢您......允许我在这里叨扰一阵......"

柯罗伊微妙地偏开脸道谢。

"啊，那个没问题啦，只要耀夜允许的话就行了，不用特地找我确认哦。不如说现在现在这类的事情只需要找耀夜姬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冰铃师傅！不可以说这样的话，您可是冰铃神社的宫司啊？"

"哈哈哈，很好笑吧？"

"真是的，到底哪里好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捧腹大小的冰铃和不断抱怨着的耀夜姬，看着这副景象，柯罗伊也渐渐从可能被认出的紧张里脱身而出。

"啊，对了，之前芙蕾有联系过我，今年的夏日祭时间已经确定了哦。"

"真的吗？定在了什么时候？"

"六月四号，下下周二哦。"

"这不是几乎要到时间了嘛！可恶，本来还以为会是周六的。柯罗伊，我们走吧，必须抓紧时间了。"

"嗯。"

耀夜姬急急忙忙地带着柯罗伊回了屋。

"真青春啊，年轻人们......"

独留冰铃一人依然坐在原地享受着午后的风光。

"嘛，因为很年轻所以应该没问题吧，年轻的客人小姐？"

而视角转回到耀夜姬的房间内。

"要抓紧时间了，柯罗伊，如果这样拖下去的话后面就没时间做复原了！"

听到祭典时间的耀夜姬变得急切起来，催促着柯罗伊进行复原。

"不用那样急切吧，耀夜姬。虽然我个人确实希望尽早复原没错，但如果只是半个月的话我还是能等得了的......"

"不是那样的问题啦......"

耀夜姬叹了叹气。

"因为祭典是从神社开始，到神社结束，所以会提早三天开始准备，后面还会花时间收拾，会完全变得没时间哦。而且我......"

说到这里，耀夜姬停下了，从身后捋过一束头发在指尖把弄。

"好吧......那就从现在开始加快进度吧。"

看到耀夜姬如此，实在无法推脱的柯罗伊只得答应下来。

"那么，现在复原到什么地步了呢？"

"很顺利哦，已经修复了快一页了，幸好不是复杂的曲子，哪怕用这样的方法也能稳步复原。"

轻轻哼着修复好的旋律，柯罗伊继续埋头修改，不一会便拿出一段新的乐谱出来。

"快，耀夜姬，来听听这段修复的对不对？"

待耀夜姬坐正，冷静下来后，柯罗伊清唱出声，等到最后的一段结束后满怀期待地看着耀夜姬。

"如何？目前修复好的部分？"

"嗯，满分100分的话已经可以拿99分了呢。"

"不是啦！才不是让你点评我唱歌啦！是旋律，旋律是对的吗？"

"惊人的一致哦，不愧是柯罗伊，唱歌也是完美的耶。"

"是么......太好了......真的可以复原啊，用这样的方法。"

听到来自耀夜姬的肯定后，柯罗伊总算放松了下来。

"不是太复杂的曲，太好了呢。"

"不，归根结底还是多亏了耀夜姬，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能准确无误地唱出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复原的。"

柯罗伊端端正正地朝耀夜姬鞠了一躬。

"谢谢你，耀夜姬小姐。"

"不不不，柯罗伊不用这样谢我，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啦。而且能把这些重新编写成谱不也是多亏了柯罗伊的努力吗？如果这个只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所以柯罗伊真的不用感谢我的。"

耀夜姬连忙将柯罗伊扶起。

"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复原完成，如果真的要道谢的话等到全谱复原完毕再道谢也不迟呀。"

"不，只是给了我得到全谱的希望就已足够让我道谢了。"

虽然这样说，但柯罗伊终究还是拗不过固执的耀夜姬，直起身来。

"来吧，抓紧时间修复下一段了，天色可还早呢！"

耀夜姬拿过手机打开录音，把刚刚含在口中顺喉的水喝下，开始唱起了下一段旋律。

太阳逐渐下沉，从窗户照进了房间，耀夜姬悄悄地放下了撑住窗板的支架，收起窗板，拉起一层白纱遮住了刺眼的太阳。回过头来，柯罗伊还在桌前挥毫，时不时还轻轻用手指敲着桌沿，没有受到阳光的影响。放下心来的耀夜姬从床上慢慢挪了下去，拎着水壶给二人的水杯各添上热水。

浅浅啜饮一口后，耀夜姬放下茶杯，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小心地关上房门，走到玄关，换上了外出时的布鞋。

"耀夜？又要去清扫主殿了吗？"

刚要出门，听到这边动静的冰铃从房间内探出身子问道。

"嗯。谢谢中午师傅帮忙收拾餐具。"

回头鞠躬道谢后，耀夜姬走出了房子，径直走向深处的主殿。

"耀夜......该道谢的是我这边才对啊......"

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耀夜姬从一旁的支架上取下一把较小的扫帚，从怀里取出面巾系在脸上，照着架子边缘用力敲了敲，待灰尘从扫帚上落尽方才走进主殿。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斜照进殿内，耀夜姬就着这抹阳光弯下腰打扫。主殿的空间很小，所以没有花很久就打扫干净了。把扫出的灰尘倒进垃圾桶，耀夜姬放回扫帚，又从手水舍处打来一小盆清水，带上手套，从主殿内取出擦拭用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那张方桌。

等到打扫结束，耀夜姬把水倒进污水桶，打开了匣子确认提箱无碍后，关紧匣子走出了主殿，到手水舍洗净双手后返回了住处，取下了带着的面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走进了房门。

半晌，耀夜姬端着竹盘回到房间。

"回来了啊，耀夜姬。"

"嗯，我端晚饭进来了。"

柯罗伊连忙把桌子上的纸稿放到书桌上，让出位置，耀夜姬坐了下来，把上面放着的碗碟摆在桌上。

"野菜豆腐汤，蛋羹，炒时蔬，晚餐有些清淡，希望你吃得惯。"

"没有的事，看起来很有食欲，谢谢你。"

"我的手艺合你胃口就好。"

很快解决晚饭后，把碗筷端回了厨房，而天色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耀夜姬打开灯坐在了床边。

"那么，今天的全部收获是？"

"三页，进展不错呢。"

"抱歉呐，柯罗伊，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想晚上继续的，但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的，我不是说了吗，光是有希望就已是万幸了，接下来继续努力就行了。"

柯罗伊一边用手机一张张地拍照记录一边说。

"是啊，只要接下来继续努力就行了......"

不知道为何沉默下来的耀夜姬犹豫了一阵。

"那个啊，柯罗伊，你为什么要找到这个乐谱呢？"

"我吗？"

"嗯，我有点好奇。"

"嗯......有两部分原因吧。"

"两部分？"

"之前我应该有说过吧，我是之前才在网上看到这个旋律的消息的。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告诉我这旋律是很重要的东西。过了段时间后，我更加确定，这份乐谱一定能解开我的一些什么，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柯罗伊缓缓道出积压在心中许久的疑虑。

"但能肯定，无论如何，这份乐谱对我一定有着意义可言。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如此，柯罗伊还真是随性的人啊。"

耀夜姬不由得感叹柯罗伊行动的随意。

"那么，另一部分的理由呢？"

柯罗伊用手撑在脸上思考起来。

"另一部分......我也不太清楚，但现在想想，大概率是因为我想逃离吧。"

"逃离？"

"嗯，逃离，从之前的生活里。"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柯罗伊陷入了沉思。

"柯罗伊，要一起出去待一会吗？"

"什么？"

耀夜姬指向窗外。

"月亮出来了哦。"

屋外的走廊上。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看，月亮都那么美啊。"

把水杯放回托盘里，耀夜姬凝视着夜空中繁星包围下的月。

"今天不唱歌了吗？"

身旁，柯罗伊侧过脸来偷偷看着耀夜姬。

"嗯？柯罗伊想听？"

有点开心，耀夜姬小声哼唱着昨天的曲子。

"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吧，已经唱了一天了，勉强唱出来的话明天会没法继续修复的。"

略有遗憾地一并放下水杯，柯罗伊将目光抽离，一同望向天际。

"抱歉啊，柯罗伊，神社里没有什么东西，晚上就只能在屋外看月亮解闷。"

"感觉还不错，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机会。"

"是吗？听起来真好啊，即使是晚上也可以有事做。"

月亮爬上天空，大榕树的影子摇曳着落在地面上，从山林里传来知了和蝉的微弱叫声。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远处，只能照着月光看到模糊的山峰形状。

"好美......"

绕过的繁星，穿过了层云，清冽的月色拨弄着柯罗伊的心弦。就连暗淡的星点也能看清，逃离了城市的灯火，肆意展现着的这片夜色。

而此刻，像是在呼应这份月色，柯罗伊的视野中渐渐地浮游起暗淡的光点。侧过身去，注视着明月的耀夜姬微笑着，身上再次点起萤光。就像是星星围绕在月亮一样，四散的光点点缀着坐在中心的耀夜姬。

仿佛看见了第二轮月。

"果然......"

"果然？"

从月色中抽离，回过头看着正在看着这边的柯罗伊。

"果然来到这里是正确的。无论是这片星空也好，耀夜姬也好，见识了此番美景之后都不由得这么想。"

"诶？"

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耀夜姬看着柯罗伊，在那双苍蓝眼睛的注视下渐渐手足无措，目光闪躲起来。

"柯、柯罗伊说的这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耀夜姬笑起来很美。"

"唔咕——！"

意料之外的直球，耀夜姬害羞地把脸用袖子遮起来。

"怎么了吗？耀夜姬？"

"还在说怎么了......大家基本上都只有说可爱什么的，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很、很美什么的......"

"我觉得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哈哇...今、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很忙，我、我就先去睡了，柯罗伊也看够了后好好休息吧？就、就是这样，我先走了，明天见......"

耀夜姬慌慌张张地起身端起盘子，一边说着'外国人的赞美还真是对心脏不好'之类的一边向屋内走去。

"晚安。"

虽然柯罗伊留在了原位，但因为耀夜姬不在有点寂寞，所以没过一会便也起身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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