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接下来的一周里，关羽就再也没有和曹操打过照面了。

　　不由自身控制的情欲过后，巨大的不安、不解席卷而来。连关羽自己都无法解释，他究竟为什么会主动地吻了曹操近在咫尺的嘴唇，可那一幕迄今为止还是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每每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透进，他终于可以休息了的时候，那时的画面还是会出现在眼前，被他亲吻的曹操刚才还任性地胡作非为了一番，却微微瞪大了眼，复杂的眼神化成了惊异、和一点点的喜悦。

　　或许那是身体里还未彻底褪去的热度作祟，又或许他只是不明白——曹操为什么要用那样渴求着什么的眼神看他，明明身体已经那样激烈地占有，曹操却不像他想象中的满足，反而是空虚、悲伤的表情。他不知是该怪罪曹操这个人太过狡猾，还是该埋怨他自己的心不听使唤，虽然对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那样好像是被淋湿了一样的表情，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就算是这方面，关羽的恢复力也比一般人强得多，那些被粗暴地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关羽看着镜子里，侧颈上已经淡得快要看不到的印记，发起了呆。

　　他还以为，曹操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才会用那样的方式试探他。只要他全盘接受了，或许就能够消除曹操的疑虑，但结果看来，不仅没有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反而是适得其反了。那个意味不明的吻结束后，他们之间只有无尽的沉默，直到曹操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好了揉皱的衣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才赶紧狼狈地套上了衣服，说着“我先回去了”就匆匆地离开。

　　本以为回到家，收到的一定是曹操解聘他的信息。可是，曹操并没有赶他走。如果是察觉到自己是来调查真相的警察，为什么不解雇他呢？

　　明知曹操人不在，他还是走近了那间办公室。每一次到这里，他都是带着沉重的心情——等待曹操的宣判、试图找出任何和刘备相关的证据、还有还上那笔沉甸甸的现金。虽然知道此时不可能进得去，但曹操不在，这一次总算是有了点儿轻松的心情。

　　或许……他该从别的地方下手呢？可能，他一开始思考的方向就是错的。从对方的反应看来，曹操他，说不定真的和这件事无关呢？

　　关羽思索着，试着转动门把手。但意外的，这扇平时总是紧紧锁着的门今天居然被他就这样轻易地打开了。一如既往简单的陈设，那张沙发上令人羞耻的痕迹已经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只有正对着他的葡萄酒架子上，原本被补上的那瓶酒又莫名地消失，空出的地方立着的是他留下的那个装着钱的牛皮纸包，甚至封口还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开过。

　　就这么随意地扔在这里，门还没有上锁，会被人拿走的吧。关羽虽然知道这些钱对曹操来说什么也不是，但出于好意，他还是伸手拿起，打算至少帮忙收进柜子里。

　　但那空缺的架子一格中，有一处违和感引起了关羽的注意。那一处略微凸起的地方，木板的颜色要微微深于整个酒架的颜色，就像是后期才拼接上去的一样。虽然肉眼并不易发现，但用他随身携带的紫光灯照射就能清晰地看出。他不用蛮力就轻松地将那一块板材抠起，果不其然底下掩藏着机关架的控制器。

　　关羽心脏震如雷鸣，他刚才还好像是在为曹操找借口的那一番猜测好像一拳正中他面门一般，脸整个火辣辣地生疼。他在做什么？居然……因为那种不值一提的理由，为伤害了自己亲兄弟的人在心里辩驳。他握紧了拳，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的皮肉里去。

　　趁着四下无人，关羽飞快地从里面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这时正是店里人潮拥挤、兴头正盛的前半夜，他又和内场的张辽招呼过自己去休息。至少，半个小时以内不会有人来打扰。

　　足够了。关羽沉沉地呼了口气，不是因为调查的紧张，而是对接下来自己即将了解到的事情的准备。　　随着他按下控制器，脚底的地板和架子一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漆黑。关羽打开手电筒，眼前是一条长长的水泥阶梯，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室。果然这就是传闻中的地下赌场的真面目，就位于曹操这家夜店的正下方。楼上是人声鼎沸、灯红酒绿，楼下更是丝毫不逊色的纸醉金迷。干燥的地下室蔓延而来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欲盖弥彰地遮掩着在不通风的环境下愈演愈烈的一丝极淡的血腥味道。　　关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剜着痛，扑腾地跳个不停。他的大哥，就是在这里出的事。他一级一级地走下去，寂静的封闭环境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除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只有他不断回荡的剧烈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他终于走下最后一节台阶，脚踩实在了地面上，手电筒的灯光这才照射出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的场面，这个规模，说不定每晚的收益都是以亿为单位的计算。关羽冷笑出声，此刻他才意识到之前因为官二代的事而对曹操另眼相看的他有多可笑。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赌场，究竟让曹操赚了多少钱？那个巨大的数字，他不敢去想。

　　这个被遗弃的地方，已经被彻底地清理扫除过，因为刘备的事件已经不敢再投入运营。他用有限的时间把这地方绕了个遍，估摸着方位，大概能够计算得出原本是有另一个出口通往后巷。而现在那个出口已经被用水泥彻底地封了起来，这也解释了刘备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巷——大概是混入其中，身份暴露被人从后面开的枪射中，逃跑到后巷时支撑不住地倒下了吧。

　　他不知道，那个持枪的人，是曹操？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以关羽的设想来看，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理由不多补上几枪，确定看见了事实的人彻底消失了才对。现在刘备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整起事件的罪魁祸首能够料到的。如果刘备顺利地醒来，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这个人也很快就会被抓捕归案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这个环节，恐怕也只能交给刑侦大队的专业人士去调查。关羽自知时间不多，他套上手套，连忙采集了地上遗留的尘土、无法洗去的血痕，小心翼翼地装进一直装在身上的证物袋里，拍照留底。

　　做完这一切，从地下室回来的时候，刚好过去了半小时，关羽想了想，还是把那个未拆封的牛皮纸袋挡在了控制器隔板的前面。他匆匆地从曹操的办公室出来，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曹操。好几天没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何，比起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样子，曹操看起来有点儿颓靡，连总是好好地打理了的发型都显得有些杂乱。

　　虽然内心是被欣喜、痛苦、迷茫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所占据，但关羽最自信的地方就是无论如何他总能保持不被看出来的冷静的脸。

　　两人在走廊里直面相遇，关羽本以为曹操会一直保持那晚的沉默，彻底地无视他，或者是狐疑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无需解释，现在他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事情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他和曹操也不需要再见面，他也不需要再去保持那种一贯的讨好了。

　　但是曹操却在他准备快步离开时叫住了他。

　　“关羽。”

　　“怎么了？曹老板？”

　　随便你怎么质疑。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赵云，很快这家店就会被查封，待事情水落石出，等待着曹操的恐怕只有法庭的宣判。关羽的视线望向他，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态，他对上了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今天你只上前半夜吧，要回去了吗？”

　　“嗯。”

　　传来的话语只是稀松平常的寒暄，关羽捏了捏自己手掌，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迫切地盼望着能从曹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察觉出一丝异样，盼望着能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点让他确信“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证据。

　　可是曹操撇开了脸。

　　“身体，好点了么？”

　　“……”关羽也别过眼神，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快。他没有那么脆弱，即使曹操那天确实做了过分的事情，可是那称不上疼、难受，只能算是屈辱。比起那个，现在的这番局面倒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接一股的憋闷和刺痛。“都好了，我没事。”

　　“那就好，回去吧，早点休息。”

　　客套的寒暄话结束了这场莫名的对话，曹操从他身边走过，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关羽站在原地，他本以为曹操还要说些什么，过分的、嘲弄的、或者是质问的话语，但那些全部都没有。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去追问曹操的那股冲动，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目视着曹操离开的背影。

　　然而，曹操却在这时忽然地转过头，视线撞上还怔怔地瞪着他的关羽。

　　“关羽。”又是叫他的名字，然后好半天都不说话。也可能这短暂的时间只有几秒，却被他的焦急给放大。接着，曹操的嘴角浮起一丝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下次再见。”

　　就像是被猛地掐住了咽喉一样，关羽发不出声来回应曹操。他从那个能够将人溺毙的眼神中看到了和曹操说的话完全相反的意味——就好像曹操知道，这一次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怎么可能……关羽背过身，快步走出通道。他摇摇头，抗拒着内心陡然而生的想法。如果曹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

　　可是，没有任何生变，关羽完好无误地穿着那些他搜刮出来的证据，安全地踏出了夜店大门，驱车赶往刑侦大队。还在睡梦中的赵云，一接起他的电话，就被这来之不易的消息给惊动，一猛子扎起来就赶到公安局，还不忘把检验科的同事们都拽起来加班。两人一起去了理化检验室和DNA检验室，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初步鉴定了那些残留的痕迹中还混杂着刘备的血液。

　　关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一切都万无一失了。赵云看他满脸倦色，知道也是很久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了。这里没什么他们能做的事，何况在上层安排之前，他们也无法轻举妄动，赵云便劝关羽先回家，好好地休息过后再说后面的事。

　　关羽接纳了他的好意，但他此刻还处于激动的心情无法平复，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关羽开车去了公安医院。清晨的医院人挤人，就算警卫都努力地维护秩序，还是免不了喧闹，他跨过那些嘈杂，一步步走向那个沉寂的楼层。

　　张飞不在，应该是去公安局上班了。时间还早，护工也还没来，偌大的病房中只有关羽和静静躺在床上的刘备。病房中轻声作响的心电监护仪上，生命体征相当平稳。

明明是这几个月来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的状态，关羽却觉得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石子填满了心脏和肺部的缝隙，他可以呼吸，但却始终带着无法喘过气来的憋闷。他握住刘备比起之前已然显得瘦弱的手，像是在抱怨， 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大哥……一切都是他做的。曹操他……”

　　“他得付出代价才行。那种级别的犯罪……开设赌场情节严重、非法持有枪支、杀人未遂，数罪并罚说不定就判无期了吧。”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关羽的眼睛看着遥远的地方，默默地念叨。“去坐牢吧……这种人……”

　　吻、激情、快感……比起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他脑海中久居不下的是曹操为他擦头发时、为他解围时、在沙发上俯视他时，送他离开时，那缠绕住他的、温柔的、痛苦的眼神。如果说，那样的感情，是所谓的“爱情”的话？

　　关羽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直起了身体。

　　他怎么会想这么荒唐的事情？曹操不过就是想要羞辱他，无论对谁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生肉体关系，然后享受那种玩弄和掌控别人的快感不是吗？总之，他听到的就是这些，他也要快点把曹操当作是这样的人才好。

　　　　那天后，案件的进展变得很快，赵云为了这个案件忙得不可开交，关羽想再向他打听点什么也变成了奢望，因为他根本连赵云的影子都见不到。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关羽以身犯险而且找到了实质性的证据，功不可没，虽然公安局表面上并不提倡这个行为，却还是破例让关羽很快地结束了停职，回到警局。

　　夜店被彻底关闭的那天，关羽自己去了一趟。在那里，他碰上刚从店里出来的曹操，两人并排站在门口，看着实习的年轻警察给大门贴上封条。

　　曹操并没有被关进看守所。他是夜店法律上的负责人，自然难逃干系，但是他的手下们极力配合下的维护，包括他平时几乎不在店里的实际行为，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对此事毫不知情、是被手下摆了一道的傻老板。击伤刘备的枪支是从他店里某个员工的家中被搜出，包括子弹盒也只有那人的指纹。但是关羽心里清楚，那多半只是曹操的替罪羊。

　　曹操认错态度也很好，声称是自己没看管好店铺、没有管理好手下的人，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作为负责人，并且在事情发生没有第一时间向警局报案的包庇，大概也会被判个几个月到一年的刑，但这种量刑最后的结果差不多都是延缓执行，直到考验期满，也就不再执行了。

　　什么样的绝境都能脱身，关羽不得不佩服曹操，他看着在他身边站着，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精神头儿的曹操，从鼻腔里叹了口气。

　　“……关警官，事到如今，来这里是打算故地重游一下么？可惜，店关门了，恐怕付不了你工资了。”

　　曹操的语气还像是再开玩笑一样，这让关羽更是恼火，他还真是没见过这种把自己的、别人的人生都当作是儿戏一样的人。

　　“我只是……不习惯去时不告而别而已。”

　　曹操还是保持着他那种让人参不透的笑容，直视着关羽，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关羽穿着正规的警服，曹操可能是还没见过他这身装扮，那令人不自在的目光让他几乎要出声喝止，曹操却在这时开口。

　　“关警官，应该是想亲手把我铐进看守所的吧？今天，不是来抓我的吗？”

　　“……你手下那些精英，给你想出了一堆脱罪的办法。我好歹是警察，不可能私自抓人的。”

　　虽说曹操说得没错，他是认为曹操应该去监狱待个几年十几年才对，但他从未想过是自己的手将那副银色的镣铐扣上曹操的手腕。

　　“那你呢？”曹操没头没尾地抛来一句话，让关羽一头雾水，大概是见关羽不吭声，他又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犯罪，相信他是真的无辜、什么也不知道，相信他就像在其他警察面前那样说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店铺和一直以来的下属们才选择沉默。还是……相信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吻了曹操后，曹操脸上浮现出的怜惜的、后悔的……像是想要再次亲吻他的那种表情？

　　“不信。”

　　关羽撂下最后的一句话，看着曹操在他直白的话语下依旧面不改色的微笑，转身扬长而去，他像是逃跑一样，头一次搞得这么狼狈，连一眼都不敢再多看曹操。

　　　　法院的宣判还要经过漫长的庭审，但警局这边已经算是大事已成。结案后没几天，刘备总算是醒了过来，由于时间过长的昏迷，让他还需要漫长的休息和锻炼才能重回公安局。而这期间，张飞和关羽一有时间就来照顾，有了醒过来的病例，让这一整层楼也多了一点生气。明白了关羽这段时间的忍辱负重的张飞哭得稀里哗啦，搂着他的两个哥哥好好地发泄了一通情感。

　　时光飞快地流逝，刘备很快就重返岗位，三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而关羽，也没有见过曹操。他无意间从同事的口中得知，剩余尚在营业的店铺基本都交给了荀彧和张辽，而曹操已经不再是这些店铺的负责人。

　　曹操去了哪里？如今过着何样的生活？虽然他偶尔会想起，却从未想过去向张辽和荀彧打听。毕竟，那个人的人生，已经不再是关羽所要考虑的范畴。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论是吻，还是身上的痕迹，就连那时屈辱和快感交织的复杂感受，他也已经要忘却了。 就连那家由于地段太过昂贵，至今都没有盘出去的夜店店面，也马上就要拆除、重新装修成其他的店了。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关羽笑了笑，他加快脚步，跟上走在他前面的刘备和张飞的步伐，这时，却有意料之外的话语传进了他的耳朵。

　　“大哥！听说，已经有袁绍在国外的消息了？”

　　“他弟弟袁支队被拉下马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他好景不长了吧？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他要是敢回国，一下飞机就得被抓进去。”

　　　“卷了那么多钱逃走，还害得大哥在医院躺了那么久，他倒是在国外过逍遥日子！”

　　“嗯，不过开枪的那个人，倒是袁术。”

　　关羽起先还听得一头雾水，但很快他就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袁术不再任职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只是他本来是把这当做了最普通不过的调职，却没成想背后居然还有着这样巨大的信息量。作为公安局的核心，竟然知法犯法，甚至还把职业当成了是方便犯罪的温床……这样的认知，对关羽来说，实在是太过讽刺。

　　但是，奇怪的是，这事连张飞都清楚，他作为调查人，却从没人和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等，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经侦支队的副队长和他哥哥，甚至连那一枪都是上级对下属开的。多半是因为和公安局相关，避免影响，这件事才被低调处理了吧。那……曹操呢？他和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边关羽还忙着头脑风暴，那边的对话就已经到了张飞一边问刘备受伤那天的细节，一边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出口。

　　“倒下的时候，袁术在远处本来是打算再补一枪的，但是有个人站在我旁边说——这个人已经死透了，补枪会引起民众的骚动。于是袁术就放下了。”

　　刘备艰难地回忆着，张飞满脸惊讶，像是听故事一样还多了点儿好奇。

　　“那这个人岂不是算是半个大哥的救命恩人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他明明看见我还睁着眼睛……但，他看上去也和袁术是一伙儿的。”刘备点点头，过了会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那个人，穿了身西装，但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戴着眼镜。”

　　刘备的话像是狂风骤雨平地惊雷一样砸向关羽。他的心脏陡然狂跳，纵使能被这样描述的人或许很多，但是会出现在那里、还和整件事有关的人，他就只找得出一个。

　　……曹操。

　　关羽回想起他与曹操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波澜不惊的笑容，没有传递给他任何的信息，就像是什么事也不想让他知道一样，曹操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只用那句“你，相信我吗？”来等待着他的宣判。就连最后，他们之间也被编排进更多的谎言之中。

　　“大哥、翼德……我有急事，等会儿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

　　“？噢……好，你先去办吧。”

　　抛下不明就里的刘备和张飞，关羽几乎是跑去了停车场，他拨通赵云的电话，那边又和以前一样敷衍起他。

　　“关哥……我真有事儿。”

　　“我等你办完。”关羽一边启动车子，不给赵云拒绝的机会，打断了他。“办完事儿，你好好给我说清楚，曹操跟你们说了什么？”

　　“……关哥，曹老板不让说啊。”电话那头，传来无奈的声音。

　　“赵云！你收他贿赂是吧？我警告你，你这样下去——”关羽的脾气刚上来，一脚油门踩下去，又被赵云浇熄。

　　“好好好，我说！你言重了关哥……只是曹老板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新情报，我们不得满足一下人家的需求嘛。”

　　挂断电话，刚才一股脑塞进脑海的那些信息还在不断地重新整合。虽然这些无法完全排除掉曹操的嫌疑，可难道……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既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淡淡的灰色就像是散不开的雾气一样笼罩他，关羽向着刑侦大队一路驶去。他知道一切都变得无法控制、无比糟糕。因为，在得知真相之前，自己就已经不断地在想着：

　　抓住他吧，铐回来也行。好好地问清楚，一切的真相是什么，还有……曹操那些算不上清白的眼神，又究竟是什么？

　　然后这一次，猫和鼠的立场已经逆转了，他绝不会像曹操一样，轻易地让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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