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刑侦大队离得不算远，关羽赶到时才是十分钟后，他一进门，就和正准备从侧门偷偷溜掉的赵云撞了个正着，一见他走过来，赵云就立马直起猫下去的腰，露出些心虚的笑容来。

　　“关哥，来了。”

　　“你要下班了是吧？正巧。”关羽抬腕看了看表，确实是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而且他要问的事，在这人多眼杂众目睽睽的地方也的确不是个好的选择。“我请客，你来不来？”

　　“去，当然去。我正等你呢关哥。”

　　他这个警校学弟，在刑侦大队几年时间，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强了不少。不过关羽此刻也无暇在意那些，他带着赵云去了家只有办案的时候，需要避开闲人说话才会去的馆子。等着菜上齐这段时间，刚才还满溢出的情绪渐渐沉寂了下去，甚至这冷却让关羽感觉到有点儿尴尬。

　　说到底，他和曹操又不是朋友，也不是这起案件的责任人，他来质问曹操的事情的立场是什么？

　　但好在赵云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并没问那么多，等热情的服务员端上最后一道菜，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时，他平时总是相当有亲和力的脸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曹操所说的话当然和传到关羽耳朵里是一致的——整起案件他都不是知情人，只是太过大意把夜店的支配权交给了自己的熟人袁绍，而现如今事情败露，他这个相熟的幕后主使已经逃去了国外。曹操身边的那个替罪羔羊也并不是曹操的下属，而是帮着袁绍干了不少黑事拿了不少黑钱的小弟，算是个安插在曹操身边观察国内动向的眼线。

　　赵云倒也不是就那么相信曹操的人品，只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没什么能够调查的方向，那地方虽然还有着不少赌场的痕迹，但是不论是规模、涉案金额和人员，他们都已经是无从下手。虽然不甘心，也只能顺着曹操的话顺藤摸瓜。

　　直到几天后，一个匿名的手机号发了条信息到赵云的号码上，内容只说想跟他聊聊，还发送了详细的定位过来。赵云刚读完那条信息，他就明白过来发送这条信息的人是谁，他把那条信息删除，刚才的地点已经熟记于心。火急火燎地赶到地方，曹操果然在那儿等着他。

　　曹操并没有敞开心扉直抒来意，绝口不提为什么，只是一股脑儿地掏出能作为证据的数十张照片来给他——赌场、越压越大的筹码、甚至还连带上了拉皮条生意，除了那个他仅仅在照片上看过、已经逃到了国外避难的袁绍以外，还有一张他更加熟悉的脸把赵云吓得当场愣了半天，连曹操接下去说的什么话都听不见了。

　　“这难道是……经侦队的袁术支队长么？”

　　“你比我清楚吧。”曹操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看着赵云近乎好笑的反应，他抬起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身体向椅背里靠了靠。“他们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只不过袁绍是私生子，没进过他家的户籍，你们当然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但是，你们想办法去找找他家十几年前用过的保姆、司机，很快就能得到人证了。”

　　“……这……涉及内部，这可是大案中的大案了。”

　　“怎么？不敢接？”曹操笑了笑，笑容很快就消散在他吐出的烟圈散开的烟雾之中。“那我是找错人了？”

　　“怎么不敢！”赵云当然也不愿就这么被小看，来之前他就有“这是个史无前例的大事件的预感”，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冒着和当初的关羽一样的风险，来见曹操。“只是……曹老板，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要是我今天提前知会了局里的人，恐怕对你没好处。”

　　“我看得出，你是有野心的人。要是你说的那样，就当是我眼睛瞎，看错了吧。”曹操的表情状似不在意地说着，他顿了顿，将只剩烟屁股的烟按灭。“怎么处理，还得看赵警官你有多少智慧了，要是没主意，我的人倒是也可以借你用用。不过，我当然也不是毫无要求，证据给你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赵云警惕起来，不敢轻易答应，只是面色紧张地等待着曹操的下文，然而曹操却见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笑两声。

　　“首先，我不想坐牢，钱和店的话你们想缴就缴，有几家的股份我老早就转给了店里信得过的人，希望你也别去为难他们。”

　　赵云听着，多少松了口气，这倒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按照之前的说辞，曹操去坐牢的几率其实很小，其他人更是受不到多少影响，只是局里盯着他们的眼睛肯定会增加。但接下来，也是最让赵云琢磨不清，更是让关羽彻底被隔绝到了这场血雨腥风之外的一个要求。

　　“其次……这件事，别告诉那个关警官。”

　　“……关警官？”

　　赵云眨眨眼。什么情况？纵然他绝不是一个八卦的男人，但是这一丝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味道让他好奇起来。关羽伪装身份，只身混进夜店，才把这件事搅成了这个局面，但是从这个曹操的话里，倒听不出一丝恨意，反而是……

　　“自己的顶头上司知法犯法，还在局里横行，那匹倔马恐怕又得去顶撞谁，这次真得沦落到去给人打工的地步了吧？再碰上别的什么李老板张老板，可就不是这么好糊弄了。”

　　赵云一愣神，也跟着笑了笑，曹操虽说没和关羽认识多久时间，但对关羽的了解却不比他这个学弟要少。赵云心里清楚，那个关警官，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警局对待这种事，一定是要避免任何舆论、谨慎低调地处理……甚至，凭借袁术家中的关系地位，他得到的惩罚，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轻得多。要是让关羽知道这种事，指不定真的要像以前一样，去和局长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了。

　　可他看得真真的，提起关羽时，曹操那眼睛里绝对不是嘲弄，而是一种……让他决定烂在肚子里、在关羽面前一定要隐去的感情。

　　把不该说的、自己擅自揣测的那部分省掉，赵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么给关羽讲了个清清楚楚，桌上的菜都凉得差不多了，赵云随手夹起一筷子，还没塞进嘴里，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的关羽就突然站起来，椅子随着砰地一声被推了一步的距离出去。

　　“关哥？”

　　“子龙，你先吃着，我去买单。”

　　“……关哥。”赵云叫了他，虽然知道对这个人他说什么也没用。“曹老板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知道。”

　　但关羽还是起身，捞起椅背上他带来的那件外套穿在警服外面，他拍拍赵云肩膀，无声地做了个“谢了”的口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包间。

　　　　从热闹的餐厅大堂中穿出，室外的安静和渐入深秋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关羽似乎找回了一丝冷静。　　他并不明白曹操说那番话的用意。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努力地把那些想法灌入自己的大脑——曹操是幕后黑手，而他是潜入敌营的警察，曹操恨他，就像他恨曹操一样。

　　可是，当他只有寥寥的几次，不得已地在浴室处理着好久没有理会过的生理反应时，想到的，却还是那张仿佛在看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一样、目视着他的，曹操的脸。当浑浊的液体喷洒在手心时，关羽垂下头去，他不知道什么是恨，他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才这样做。明明可以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曹操强加给他的、那份前所未有的刺激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而已，可是他却久久无法以此说服自己。因为，在内心催促他攀上了巅峰的那个时候，出现在他想象中的并不是那一晚的曹操，而是收敛了所有的脾气和强硬，直视着他的双眼，用难得柔和的声音问他“可以吗？”的那个瞬间。

　　……这不是恨，就像，曹操也并不恨他一样。

　　关羽驾驶着车子，到那家明天开始就要彻底画上句号的夜店门口时，天色已经彻底陷入黑暗，而周围灯红酒绿的街道，却将这里映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堂，令人目眩，就像他最初来这里时的感觉一样。

　　　　门上的封条已经被去除，去掉锁头的大门虚掩住，明天这里就会被建筑公司的围挡和团团围住。关羽知道，曹操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也做好了明天去向荀彧或张辽打听曹操目前去了哪里的打算，只是，他其实还没想好，除了从曹操口中听到一个真相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没能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身边戛然而止的脚步声转而又加快步伐，察觉到异常的同时关羽转过头去，那个准备离开的人就站在他对面背向他。

　　“曹操。”

　　关羽叫住他，话一出口就总觉得有哪里奇怪，或许因为这还是他头一回在曹操的面前对他直呼其名，什么样的称呼也没用上。

　　“……关警官，别来无恙？”反倒是曹操从上次以来就带上了称呼。

　　曹操转过身，几个月没见，曹操看着和先前没什么变化，他穿着看上去就非常昂贵的大衣，脸上显露出那种他曾在夜店中见过的、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微笑。没打算解释自己刚才明明到了这里却又打算兀自离开的行为，曹操单方面询问着关羽。

　　“关警官怎么在这里？是转变心意了？”

　　关羽知道，曹操指的是从上次的那些话。他决绝地表达了对曹操的不信任，如今却又对自己的话反悔一般来到这里，确实太过难看。

　　“……我不清楚，在那之前，我得先听你的解释。”关羽说着。他看得出曹操的表情有一瞬的诧异，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附和他的玩笑话。“具体的事，我已经从赵警官那里听说了。只是……很多事情我还是搞不明白。”

　　曹操和袁家的两兄弟是什么关系？他究竟有没有参与到赌场的经营中去，对这些事，曹操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一样并不知情？又或者是受了什么胁迫？……还有那时，阻止了袁术对刘备的追击的，又是不是曹操？

　　关羽没能说出口的问题积了一大堆，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他迫切地期待着面前神色依旧淡然的曹操能从头到尾，把所有关于曹操自己的那些真相告诉他。兴许，接着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质问那段时间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

可是曹操并没有那个打算，他走近了些，离着和关羽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没那个必要。关警官怎么看我，我就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关羽能作为对于这番话的回应的，只有沉默。曹操只用一句话，就可以毫不拖泥带水、体面的拒绝。

　　　　曹操看着在他面前不再做声的关羽，刚才还满是坚定的表情转而变得茫然，令他深吸了一口气。本想着这样就好，转身就此离开，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动脚。夜里温度降得厉害，他望着关羽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外套和冷得有点发红的鼻头，让他不由地发了呆。

　　他不是关羽想象之中的那种恶人，更不是关羽希望的善人。起初还可以说是不知情，只是听整个学生时代都在一起胡闹的那个袁绍说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曹操才看似好心实则没招地把自己店里的地下室借给他做生意。本来以为只是拉拉皮条，毕竟在这条街上这种活计也是屡见不鲜，曹操忙着分店的事情，也没顾上叮嘱袁绍两句——别给他添麻烦。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赌场已经初具规模，还有了不少稳定的客源。他当然知道这对于家世显赫的袁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本来就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的生意眼见着就要这么被搅黄，曹操去找了袁绍，和他商量关停赌场，自己把分店的分红转给他做补偿也行。但是，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还记着，袁绍对他说“来不及了，我弟他已经掺合进来了。孟德，你应该知道，这能赚多少钱吧？而且，你前段时间说资金周转不过来，问我借的钱，你以为是哪里来的？”，他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作为一块儿长大的关系，袁绍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情况他也多少有所耳闻，有那种身份作为掩护和资本，这件事恐怕顺利得吓人，但随之而来的风险更是成倍的增加。

　　他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两人赚的不合法的钱他就算拒绝过，最终也还是拿了。他能那么快地扩大分店的数量和规模，有多少是因为赌场的客源，他心里也清楚。

　　所以，即便他已经开始厌倦这种在刀刃上行走的感觉，也只有一直忍耐着、走下去。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有人走漏了风声，一路畅通的局面还是走到了尽头。

　　射伤警察的事一出，他知道已经彻底没有回头路了。曹操的对面站着手中还举着枪的袁术，他俯视着那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软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警察，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串尾号是110的、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出来。

　　——有需要的时候，打这个电话，我随时会来帮忙。

　　真奇怪啊。连那张脸都已经记不清了，却还记着这句可笑的话。曹操自嘲地干笑两下，踹了一脚那个还在地上挣扎蠕动着的警察，对准备开下一枪的袁术说到。

　　——这人已经死透了，枪收起来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被路人听到，下场就惨了。

　　留着你这条命回去吧，然后给我看看，你们是怎么帮忙的。曹操看着地上的人，在心里说。

　　随后就是袁绍迅速地逃出国，他送行前只是说了句“滚吧，不要再回来了”。袁术想必也动用自己的权力拖延了事情的进展，刑侦大队的那些人更是不足为惧。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曹操心里清楚，走错一步，他就是这兄弟二人的垫背。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本想打点好下属，就干脆也去国外避避风头，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关羽打破了他不得已的计划。

　　那摞钱是他刻意放在那里的，看着关羽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在走廊口等着，把靠近这里的下属们支开。决定性的证据、调查的时间，他全部给了关羽。在关羽并未对他的道别作出回应，就转身而去的那个时候，曹操再一次从关羽的背影中，看到了七八年前送他离开派出所时的关羽。笑意莫名其妙地爬上了嘴角，曹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袁术在店里布下的那些眼线都和警局没关联，更不可能想得到会有一个瞒着袁术偷偷潜入到他们中间的警察突然出现。关羽就负责做那个刚正不阿的证据守护人，帮他把袁术从内部阻截证据的可能性给抹除，后面的事，他自然有办法脱身。

　　关羽，你这算帮忙吗？是我帮了你，还是你帮了我？关羽走后，曹操坐在桌前，等待下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他的食指敲着桌子，从愉悦轻松的节奏渐渐停顿下来。

　　是啊，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他本来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现在，这个人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曹操并没有做好把一切告诉关羽的打算，但同时，他又做不到毅然决绝的离开，他等待着关羽的质问，可对方却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开口把话题转向了别的地方。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怎么生活？”

　　“钱多得花不完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他顿了顿，对面的关羽好像没有因为他这些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再说了，这好像和关警官没什么关系。”

　　“是没有，我也管不着。”关羽说着，向他走近了些，刚才他们还隔着数步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灯光直射在关羽的脸上，他才得以看清那张脸上浮现出的焦躁。“但是，在你把一切说清楚之前，不准走。”

　　……命令的口气？明明是带上了强硬的口吻，他却莫名地觉得兴奋。曹操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或许不是现在才开始，而是从他决定把自己的命运亲手交给关羽那时起，他就已经完蛋了。

　　“这算是审讯？非法拘禁？”他抬起双手的手腕，仰头直视着关羽的眼睛，像是在挑衅。但他从关羽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一次，无论他再怎么挑衅，关羽也没办法甩开他。“来吧，接下来，关警官是不是要抓我走了？”

　　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关羽忽地抓住他抬起的手腕，拽着他就往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前走去。该说不愧是警察吗？曹操想起要是上次他胡闹一通的时候，这个人要是真的动手，早就一拳给他打得去极乐世界了吧。力气大得可怕，根本挣脱不开。虽说事实是他不仅不挣扎，还主动地跟着对方走。

　　很久没有人造访过的店铺陈设还未改变，四处罩着塑料薄膜。虽然他今天来这里的本意是打算最后再看看他苦心经营过的这个店铺，但眼下曹操无心观察这些。

　　后背抵在被彻底关上的大门上，屋里一片漆黑，只剩几个安全出口灯还亮着，但这微弱的光就足以让他看清楚关羽的脸庞。那双眼睛好像在瞪着他一样，让他肖想了好久的嘴唇离得很近，轻轻向下撇着，能感觉到对方的不满。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咧开嘴。

　　“关警官，我劝你现在最好是从你腰后面把手铐掏出来，把我铐起来。”要是被误会玩什么情趣可就糟了，不过那好像也不错。曹操想着，身体向前挨近关羽，他的下巴紧挨着关羽的胸口，坚实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着，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都交织在了一起。“不然等下会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就不保证了。”

　　关羽不语，手却并没有去摸藏在警用腰带中的那副手铐。他不像之前一样避开曹操的视线，也没有拉开二人的距离。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用好像耳语一样低沉的声音在曹操的耳边说着。

　　“不需要，不用审讯，也不用铐住你。你会自己想要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曹操一瞬间愣了神。果然，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不论是坚定的还是迷茫的，不论是受制于人还是大权在握，关羽手中的那盏不会熄灭的灯无论何时都能照射进来。他笑着，捧着关羽的脸将他拉向自己。

　　“那你就来试试吧，关警官。”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注定温柔不起来，上一次只是不断地、过分地肢体交叠，却没能亲一下关羽。忍耐了太久压抑了太久的欲望恨不得全部都想要通过这个吻传达过去。只是轻轻吸吮那双带着凉意的唇就很快没了耐性，嘴唇并着舌尖一同抵开丝毫不抗拒他的唇瓣。好像在宣布这是自己的地盘一样急切，急不可耐地纠缠住顺从的舌尖，他舔舐着在他的攻势下逐渐软化下来的口腔，没有闭上眼睛，他借着光注视着他太久没能仔细看看的这张脸，沉浸在他愈发深入和粗粝的吻中被染上情欲的这张脸，鼻腔中逐渐加重的呼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哼吟。

　　　　　虽然没直说，但这一次是好好地得到了认可的……也算是，两情相悦吧？

　　　　曹操不再忍耐，他搂住关羽紧窄的腰线，推着关羽的肩膀让他往后挪了几步。靠外的卡座上的塑料膜被他随意地揭去，两个人一起摔进柔软的皮质沙发当中，和上一次一样，却完全是不同的心情。他亲吻了太久太久，就像之前想象中的一样，似乎想靠这样把心中全部的喜欢都传递给关羽。

　　　　关羽那件单薄的外套被他不记得何时就随意地丢在地上，里面的警服被一层薄薄的汗水打湿，贴在胸前。他的手掌抓揉着紧绷着的胸肌，上方立体的胸徽和警号抵着他的指节，之前被他玩弄到红肿的乳头像是早已记住了那种感觉，很快就因为他时轻时重的揉捏而挺立起来，隔着警服的上衣口袋也能感觉得到轻微的凸起。他终于舍得松开关羽的嘴唇，把那些还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喘息也当作是情趣。转而用手指箍住那点硬起的乳粒，伸出舌尖隔着厚厚的布料在顶端舔弄，被他弄得湿淋淋的地方紧贴着乳尖，硬挺的形状在象征着正义和威严的这件衣服上凸显出来，大脑都快要因为这种兴奋而无法控制了。

“怎么？关警官？”这种时候还用职称，似乎让关羽屈辱地抗议，但他不打算放弃这种别样的快感，继续说着。“穿着这身衣服被我摸，乳头还硬成这样，这也是你让我开口的战术之一吗？”

　　　　“……闭嘴。”关羽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在此刻却显得没什么力度。

　　　　“闭不上。没见面的这几个月，身体已经这么色情了的关警官是怎么处理性欲的啊？我不在的时候，这里你自己玩过了？”　

　　 　“怎么可能……”

　　　　曹操三言两语就怼回去，顺手解开警服上方的几颗纽扣，挺立着的深色乳头暴露在空气中颤栗。他俯下脸，埋进柔韧的胸膛中，那起伏着的胸口好像要把他整个包裹进去一样柔软，曹操继续坏心地用牙齿圈住敏感充血的乳头，湿滑的舌头抵着它顶回去，又来回地拨弄。

　　　　“嗯、呃…别弄了…”

　　　　听着身下人不断漏出的喘息，他含含糊糊地应答。

　　　　“你很喜欢不是吗？下面已经那么硬了……”　　　　光是被他玩弄胸部，下身就已经颇有精神和分量地抵着他的腿，他抬眼从关羽红肿的胸口往上看，那张脸已经像是被欺负了似的通红，连眼角也像是承受不住情欲而变得绯红一片。警服上衣被向两边剥开，凌乱地垂在两侧，露出大片的胸乳，腰间的警用腰带却还完好无损地扣在腰上，束缚着已经被撑得鼓起的裤子。他也没资格说关羽什么，光是看这景象，他就硬得发痛。他可不如关羽那么矜持，有什么话他就说什么。

　　　　“关警官你想听我说对吧？……那我就告诉你。”他的手覆盖上去，隔着裤子按揉已经彻底勃起的巨物。身下的人随着他不知轻重的动作而绷起腰，但他还没玩够似的，继续说着。“见不到你的这段时间，我想着你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想到你乖乖地含着我的东西的时候，想到你被蹭着胸乳头还那么硬的时候，还有想到你抬着腰给我插的时候……你要是在我身边，我一定要掰开你后面的洞，好好地插进去才行……”

　　　　“……变态、别说……”

　　　　“关警官也很变态啊，彼此彼此，听着我说这些，你硬得很厉害嘛。”他加重地手上的力道，引得关羽一阵低喘，完全没了辩驳的余力。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在他手中跳动的性器粗硬发烫，甚至布料都被濡湿了一点。“关警官……你这腰带我不会解，想要就自己脱，嗯？”

　　　　关羽涨红了脸，但还没僵持一会儿，手就老实地去找那个金属保险销的位置，咔嗒的一声，整条装备带都跟着松垮下去。

　　　　这景象让曹操相当满足，他拉开关羽的裤链，这种好像亵渎一样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被层层布料包裹着的硕大性器已经被前液弄得又湿又黏，他一眼就看得出这段时间关羽一定连自己抚慰都少得可怜，更别提和其他的什么人……所以才像这样，只是被他稍稍的玩弄，阴茎就流水流成这样。

　　　　手的温度混着淫靡的体液包裹住粗硬的性器，轻微的撸动都会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可怜兮兮地在他手里发颤，好像随便玩一下都会被刺激得喷精。于是曹操连着关羽腰间松垮的腰带和裤子一起褪下，握着那比他的还要大的东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沾满了湿滑体液的手指打着圈按压紧缩的穴口。上一次是被恼火给冲昏了头，他就那么强行插入进去，这回怎么也得把这紧致的穴道给扩张开了才行。手指有了体液的润滑一点点挤入，好像食髓知味一样的穴肉立刻就紧紧攀附上来吸吮他的手指，前后同时被刺激，肉穴里随着性器被撸弄得一颤一颤而时不时绞紧他，关羽原本还能压抑在口中的低吟渐渐控制不住，他紧闭着嘴唇，把那些令他羞耻的声音压回喉咙里。

　　　　“这里又没别人，舒服就叫啊，除了我没人能听到……”曹操最受不了他这种明明已经败给了快感却又极力忍耐的模样，就连关羽努力想要保留的自尊心也成了情趣，他亲吻关羽一抖一抖的胸前敏感的乳尖，恶劣地说着。“还是说，你在期待有人听到？路过这扇门，听到你淫荡地喘息的声音，看到威风凛凛的关警官还穿着警服，就被我这种戴罪在身的人压在这种地方又哭又叫，里面咬着我不放……”

　　　　“…不是……嗯、嗯…”

　　　　他亲自逼出的呜咽果然悦耳，里面很快就能容纳得下三根，掌心在手指撞进深处时清脆地拍打在臀瓣上。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更多，他没有给予释放的机会，反而是停下了撸动着的手，紧紧地箍住了性器底端，拇指按住前端不断溢水的小孔。被突然浇灭的快感让关羽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腰猛烈地弹起，却得不到释放，里面激烈地绞紧他的手指，要是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插进去，这一下肯定要给绞射进去。

　　　　“……松开…”

　　　　“不要。关警官都没想着我用后面弄过，我不乐意，就不肯跟你说了。”

　　　　虽然并不像以前一样自认为手握着关羽的把柄，但曹操一边低喘一边笑着说。他拔出已经被湿润的后穴浸得发皱的手指，两手托着挺翘的臀瓣向两侧掰开，被充分扩张得穴口随着粗重的呼吸一张一合的，他一刻也忍不了，解开裤链把自己早已胀痛不堪的性器抵了上去。

　　　　“但是，要是关警官今天能再用后面射给我看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还不等关羽回答，他就一口气钉进已经被撑开到了极限的后穴，这次有了充分的润滑，他烫硬的性器畅通无阻地插进了最深处。关羽的脖颈不由地向上抬起，绷紧了时凸起的喉结还在不断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完整的声音，被撞得零零碎碎的呻吟毫无克制地砸落在房间的所有角落。

　　　　“嗯…啊、啊…好、深…”

　　　　“哈…嗯…关警官…你里面吸太紧了，放松点…”

　　　　曹操抱紧了他，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幻想中一样，他以为绝对不会成真的那些幻想，全都被关羽接纳和包容。他要溺死在这个人身上了，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湿透的后穴紧紧含着他的阴茎，他拔出些，又冲着紧缩的肠壁直捣上去。关羽被他操干得好像浑身都是敏感点，用点力揉胸也能呜呜咽咽地哼叫，就连亲吻也堵不住他刚才还不愿意泄露的那些呻吟。没有刻意地去找什么敏感点，无论被他插进哪里关羽都好像快要被操到射一样剧烈地喘叫。半闭着的上挑眼睛缥缈地追随着他的视线，让曹操跟着情动不已，只想把浑身力气都撒在关羽身上，他抓着关羽比他大出许多来的、湿漉漉的手掌握在手心，挺动着腰加快速度，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撞进他的性器所能到达的最深处。

　　　　“慢点……要、顶穿了…啊…”

　　　　“怎么会……关警官连里面都会拷问人，坚强得很……”

　　　　“不、不行……要射…”

　　　　关羽的脸上沾满汗水和生理泪水交杂的液体，曹操俯下脸，如愿以偿地全部吻去。

　　　　“射吧…”

　　　　在曹操把大股浓稠的精水射进关羽身体深处时，对方也颤抖着身体达到了高潮。只靠后穴的快感，积蓄过久的浊液洋洋洒洒地射了关羽一身。警服上也沾着淡淡的体液，就好像是在表达着：不怒自威、冷静可靠的关警官，心甘情愿地被他染上淫靡的痕迹。比任何的黑或白，都要好太多了。

　　　　仅仅是这样的画面，就让曹操再度发硬，他抓着关羽的手扶起，又哄着对方转过身，那种跪趴的姿势让还不断溢出他的精液的后穴更加清晰直观，他急不可耐地再次插进去，缨红的穴肉在他激烈的操弄下被带出一点，又被挤弄回去。

　　　　“别…啊呃…刚才射过…”

　　　　“还能继续射……射不出来就尿出来…反正，这里明天就要拆掉了…”

　　　　“不要……”

　　　　他紧贴在关羽彻底汗湿的腰背上，双手紧紧抱着，被手心包裹住的胸肌有种坠手的感觉。有力的双腿在敏感地打颤，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剧烈快感，很快就又被他逼着喘叫出声。

　　　　一次又一次地高潮，一次又一次地射出逐渐稀薄的精液，直到射不出东西，只剩下令人羞耻的尿液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板上。

　　　　“混蛋……变态……”

　　　　面对关羽彻底失去了力气的怒骂，曹操笑着亲吻他汗津津的脖颈。

　　　　“嗯。在这种外面还人来人往的地方被人操，还射了这么多次，关警官你和我一样变态，对吧？”

　　　　关羽无言回答，只得别过脸，躲避开曹操玩味的笑容。

　不知道已经是夜里几点，累到根本没力气起身的两个人总算是能冷静下来说会儿话。

　　　　看着关羽红着脸把衣服纽扣系好，被他折腾得满是手指印的身体被包裹在已经干透了的警服中，胸徽上方却还残留着精液的痕迹。应该很难洗掉，但送去干洗又会被说闲话的。曹操发着呆，半天才想起道歉。

　　　　“……没有控制住，身上…和里面疼吗？”

　　　　像是没想到曹操会说这样的话，关羽愣神地盯着他几秒，又转开视线。

　　　　“这不算什么…但是，下次让你停的时候就停下，不然我绝对抓你去坐牢。”

　　　　想到刚才关羽确实是已经可怜兮兮地让他停了，但他好像根本没听到，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他那时光顾着盯着看，情动的、落泪的、被快感折磨的……全部都是因为他。

　　　　“嗯，我不敢了，关警官。”嘴上功夫还是要做一下，不过关羽明显因为他这种小儿科的道歉就满意了不少。直到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关羽刚才的话。“你的意思是，还有下次吗？”

　　　　“……如果是这种地方的话就没有。”

　　　　这明明是你自己选的啊。曹操在心里说着，却不断地迎合着说好。

　　　　“关警官，给我点时间。”他抱住关羽，那具强健的身躯在他怀中毫无抗拒，静静地听着他说话。“我会，对你全部招供的。”

　　　　而警察就是警察，在嫌疑人用这种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时，态度立马就会软和下来。关羽抓住他还在腰腹上不安分地乱动的手，点了点头。

　　　　如此幸福的时光，在此之前曹操全然无法想象。而为了这样的时间能够延续下去，他决定对关羽说另一个谎。

　　　　既然你用那样不甘心的、焦躁的语气说着“不把话说清楚之前不准走”，那么干脆，这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不就好了。

　　　　反正，你骗了我那么久，这点反击，不算什么，对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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