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方便開口說的事嗎？那個眼神……如同利刃一樣，就算是工作上出現問題，也未曾看過瑟琳露出這樣的神情。

　　難道是瑟琳私底下出了什麼問題嗎？要是我能幫上她的忙就好了……

　　瑟琳撕開了臉上的包扎，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幾道不規則的細痕留在了臉頰上。

　　好在昨天洗了頭，今天就少碰點水吧。簡單地清潔身體，泡進事先放好泡澡粉的熱水浴缸內，淡淡的草本香使得身體稍微放鬆些。

　　瑟琳抬起手，水滴順著手臂的弧度滑下滴落於水面。

　　不曉得夜鶯現在對於她那『父親』的感想是如何，不過還是避免他們見到面為好，這都是小事情很好處理。

　　瑟琳閉上眼回想著當時在咖啡廳廁所的事，雖然她說的那句『我愛她』是很浪漫沒錯，但地點在廁所又覺得挺煞風景的……

　　倏地，瑟琳從浴缸起身迅速地擦拭完身體後，換上衣服，目標鎖定了在床上看書的夜鶯。

　　「夜鶯，我想聽妳再重複一次在咖啡廳說的那三個字！」

　　夜鶯頓時愣住了，她慢慢地放下了書，疑惑地看著瑟琳坐到自己床邊。

　　「什麼話……」

　　夜鶯才剛說出口，腦中便想起稍早之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我愛她』。

　　她雙頰漸漸染上紅暈，立刻拿起書，想裝作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的樣子。

　　這、這種話怎麼可能輕易就說得出口！

　　「夜鶯妳應該有聽見我說的吧，怎麼又埋回書中了……」

　　瑟琳更靠近夜鶯，伸手拿走遮擋住兩人的書本，發現她的臉頰通紅注視著自己。

　　「妳臉好紅啊，是在害臊嗎？」

　　瑟琳相互蹭著對方的鼻尖，含笑說道。

　　沒了書本的保護，夜鶯只能別過頭去。

　　「請、請不要明知故問。比起這個……如果妳遇上了困難，我會盡我所能幫助妳，請妳不要一個人扛著。」

　　夜鶯暗指著剛剛那件令她困擾的事，雖然她沒什麼能力，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幫忙分擔。

　　「困難？什麼樣困難？」

　　瑟琳腦中開始回想最近有遇到什麼事，能讓夜鶯這麼問。

　　「就是我剛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妳露出了……不太開心的表情，所以我才想說是不是妳遇到了什麼事。」

　　夜鶯盡可能婉轉表達瑟琳剛剛露出令人感到害怕的面容。

　　瑟琳垂眸望著夜鶯，俯首蹭著她的耳旁，話語輕落。

　　「說了可能會喚起妳不好的回憶，妳確定還想聽嗎？」

　　瑟琳的氣息繚繞在耳畔，像是羽毛輕掃心弦的那種感覺，一陣酥麻感襲遍全身。但夜鶯還是盡可能保持著理智，輕推著瑟琳。

　　「我的不好回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我，但如果說出來能讓妳好過一點，我願意聽。」

　　「……夜鶯，對於妳那位人渣父親的感想是如何？是釋懷還是仍厭惡著他。」

　　瑟琳語調很輕柔，恍若蚊蚋，不注意聽可能會錯過她所說的。

　　……原來她在想這件事啊，難怪會說不好的回憶。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從別人口中聽見關於他的事。

　　夜鶯沉默了。

　　那模糊又深刻的影子，在她腦海裡翻湧而出。那些地獄般的日子並沒有因時間而被遺忘，只是被擱置在記憶深處，像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時不時會隱隱作痛。

　　夜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眸，雙手交握在膝上，輕輕摩擦著指尖。

　　瑟琳並沒有催促，反而挪動身子，讓自己更加貼近夜鶯，想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鶯才緩緩開了口：「……我知道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也曾試著想要淡忘這些事，但他所做的一切，我至今都無法忘懷。」

　　夜鶯微微顫抖，一股強烈的恐懼與厭惡感湧上心頭。這時，胸口深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悶痛，讓夜鶯不自覺伸手去反覆抓著，直到瑟琳的手主動握住夜鶯的手，才讓她感到緩和一些。

　　「……即便如此，他依舊是我的父親。儘管多麼厭惡他，也無法改變我們是父女的關係。」

　　看著夜鶯方才講述的過程邊顫抖的身子，以及想到她身上的那些傷疤，更讓她覺得他不配作為人父。

　　瑟琳只是輕輕擁抱住夜鶯，手因為憤恨而顫抖，夜鶯以為瑟琳只是難過感到發抖，揉了揉她的漸層髮絲。

　　「雖然那份恐懼直到現在仍無法抹除，但如今有更讓我感到在乎的事，那就是瑟琳妳，謝謝妳闖入我的生命裡，帶來了溫暖與關心。」

　　夜鶯主動捧起瑟琳的臉頰，附上了一句話『我愛妳』以及一個淺吻。

　　瑟琳望著夜鶯那雙湖水綠的眼睛，原有的恐懼已經被驅散。這個吻很輕，卻像是在瑟琳的心上落下一枚深刻的印記。

　　「我也愛妳，夜鶯。」

　　她無法想像夜鶯這一路是怎麼從地獄走來的。但她無法改變過去，只能用盡自己的一切去保護現在的夜鶯。

　　瑟琳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適當增加抱著的力道，不停安撫著曾經被折斷羽翼的小青鳥。夜鶯也輕撫著瑟琳的背脊，覺得有時候她的個性像小孩子般，說來瑟琳應該比自己大吧。

　　好奇心驅使下夜鶯終究是問出口：「雖然問女性年齡很失禮，但瑟琳妳應該比我大吧？」

　　瑟琳愣了一會，像是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片刻後笑了笑：「如果是妳問的，我都會回答妳，所以不用顧慮。我今年二十四歲，和妳相差六歲。」

　　夜鶯是在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父親賣去抵債。而夜鶯在男公關已經做了十二年。

　　「妳、妳比我小？我完全看不出來！」

　　話語剛落，頓時發覺自己的說詞有些問題，因為大多女性聽到這種話都會生氣。

　　夜鶯連忙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妳比其他人都還要沉穩。也沒想過妳這麼年輕就創業當老闆，妳真的是非常優秀的人。」

　　「沉穩嗎……或許這份沉穩只是被迫裝出來的，而一切都來源自於我的母親，從小對我的教育就是嚴格控管，鮮少有娛樂時間，或許這也是促使我後來常跑男公關店的原因吧。」

　　……常跑男公關店嗎，那她是不是也常跟其他男公關們出去呢。

　　瑟琳看著夜鶯陰鬱的神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伸手輕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喂…什麼…要捏偶臉……」

　　「因為妳一副多慮的表情，我去男公關店是因為我很好奇都是什麼樣的人會來消費，並不是妳想的那樣。」

　　夜鶯原本抬起手想抵抗，但腦中浮現出的另一個問題讓她默默放下了手。

　　果然每個人家裡都有本難念的經。

　　瑟琳的母親不知道是否尚在，她知道我和瑟琳的關係嗎？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被拆散的吧，畢竟優秀的女兒和一個沒錢沒勢的人在一起。

　　她將捏著夜鶯臉頰的手指放開，看著那湖水綠的眼眸中閃爍著不安，便明白自己的伴侶又開始想下一件事了。

　　「在想什麼呢，不老實說的話……」瑟琳靠近夜鶯的耳廓輕咬了一口，氣音說道：「我就要這麼做囉。」

　　夜鶯被咬的微微顫抖，耳根迅速染上紅暈。

　　這時，一個不久之前的畫面浮現在夜鶯腦中。

　　下午時，夜鶯遇到的那位女性趁亂咬了她耳朵一口，當下她只感到非常的厭惡與噁心。

　　夜鶯慶幸瑟琳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又要給瑟琳添麻煩了。

　　「等……妳根本不給我機會說，就已經做了啊！」

　　夜鶯微弱的力道推著瑟琳。

　　「我只是在想……要是妳母親知道我和妳在一起，一定不會同意的……」

　　等待著夜鶯說完的同時，瑟琳零星在臉頰、脖頸落下痕跡，尤其在脖子處加重了力道。讓夜鶯感到一陣酥麻，急忙出聲想轉移瑟琳的注意力。

　　「妳有聽見我說的嗎，妳這樣會留下痕跡的！」

　　「……有啊，我母親的事妳不用太擔心。」

　　語畢，瑟琳將人慢慢放倒至後方的床舖，輕啄著夜鶯柔軟的唇瓣，手指緊扣住她深怕她溜走。

　　夜鶯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眼神略帶濕潤地看著瑟琳，彷彿還在掙扎自己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但顯然……瑟琳並不打算認真回答，甚至開始用別的方式來逃避問題。

　　「嗯……瑟琳，突然之間……怎麼了……」

　　總感覺瑟琳和平時相比……佔有慾更重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瑟琳聽聞夜鶯的疑惑，抬首望著對方，夜鶯看著那雙憂愁的眼眸，內心不捨的心情湧現而上。

　　「妳沒事吧？」

　　「……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而已。」

　　瑟琳將頭埋進夜鶯頸間，攝取著她淡淡地香氣。

　　那是關於一個高中生被綁架的故事，那天她補習到很晚，她家司機串通歹徒想敲詐她們家一筆，可他們從未想過女孩的家人沒想要付贖金，這時歹徒氣急敗壞說

　　「要是你們不想付贖金就慢慢寄你們女兒殘肢過去！」

　　女孩只是兩眼無光看著這場鬧劇，暗自思索著該如何逃脫。深夜裡，女孩拿出了撿到的玻璃碎片，力道不知輕重地割著手腕上的繩子，鮮血流了滿地，女孩重獲自由後，將玻璃碎片插入了歹徒的胸膛，拾起他們遺落的手槍，各自又送上了一發子彈給予他們。

　　走出門口時，母親已經站在建築物外頭，說的話並不是關心和擔憂，而是……

　　「這次花費的時間有點慢，總體來說有待加強，善後交給他們，可以回家了。」

　　是的，這已經屬於日常發生的事情，對此母親並沒有其他情緒。

　　有時在想家人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嗎……直到後來才發覺，或許我們家真的跟其他人不同吧。

　　夜鶯靜靜聽著，直到最後一句話落下，她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連呼吸都忘了。

　　胸口一陣悶痛，彷彿被人狠狠掐住。情緒宛如發狂的浪潮般，幾乎要將自己吞沒。

　　她從未想過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把自己孩子當作工具的父母。

　　夜鶯的指尖因情緒而顫抖，撫摸瑟琳的側臉，冰涼的觸感讓她心更疼。

　　她不敢想像，那些畫面、那些血腥的記憶，是怎樣日復一日地將這個女孩推入黑暗。

　　「瑟琳……我會一直陪著妳。」

　　夜鶯緊緊將瑟琳摟進懷裡，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

　　瑟琳靜靜地躺在夜鶯懷中。她沒哭，也沒有任何顫抖，但能感受到那份靜默下藏著一種很久未曾放下的沉重。就像她偶爾會凝視著遠方，總讓人覺得那是一段無人能涉足的區域。

　　過了許久，瑟琳問出了一個藏在她心底的問題。

　　「那妳……會害怕我嗎？害怕雙手早已染滿鮮血的我？」

　　夜鶯鬆開抱著的其中一隻手，順著瑟琳的手臂慢慢來到她的手掌，指節修長，骨節分明，卻也藏著不為人知的歷練與殺意。夜鶯仔細摸著那雙手，絕對不會忘記瑟琳是如何溫柔地把她從煉獄救出來。

　　「我不怕。但我怕的是妳不願讓我走近妳，怕妳為了保護我，把這些痛苦的事全都藏起來，一個人承受。」

　　瑟琳抬起頭來，展露她一貫的自信笑容。

　　「夜鶯，有時我們個性蠻相像的，我會嘗試把事情說出來討論，相反的，妳也是，好嗎？」

　　瑟琳在夜鶯臉上落下一吻，等待著答覆。

　　「我……」

　　夜鶯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認真思考了一會。

　　她不希望自己給瑟琳帶來太多負擔，畢竟瑟琳已經不知道默默扛下多少一般人無法承受的事了。但如果她不答應，瑟琳恐怕又會選擇獨自一個人承受著痛苦。

　　「……我答應妳。我也會嘗試把事情說出來的。」

　　瑟琳側躺到了夜鶯身旁的空位處，露出了狡黠的面容。

　　「這可是妳說的喔，那我想問一個關於『小副官』的問題，這暱稱是妳自己取的還是客人想的？」

　　夜鶯從未想過瑟琳會問這個問題，她先是愣了一會，隨後才反應過來。

　　「我在男公關工作時，剛滿十八歲，由於我沒有相關工作的經驗，因此經理讓我先做打雜的工作，順便學習其他前輩的技巧。起初……我無法接受那些刻意裝出來的模樣和哄人的口吻，工作上也總是一副認真的表情，久而久之，那些客人就給我取了一個『小副官』的暱稱。」

　　「我覺得副官這個詞取得很好，妳說呢，夜鶯『副官』？」

　　戲弄完夜鶯後，瑟琳將雙眼闔上，只留下了一句要吃晚餐的時候再叫她。

　　請好好休息吧，長官。

　　夜鶯暗自在心裡說著，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當耳邊傳來熟悉的鬧鈴聲時，夜鶯身體習慣性朝床頭櫃摸索。她半瞇著眼，把手機上的鬧鈴關掉後，看到手機上出現一條令她心寒的訊息。

　　「嗯……現在幾點了？」

　　身後傳來瑟琳剛睡醒的聲音，夜鶯立刻關掉螢幕，回頭看向瑟琳。

　　「六點，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夜鶯揉了揉眼睛，她本來只是想躺一下，殊不知就這樣睡著了。

　　瑟琳翻了個身，恍神地盯著夜鶯瞧，發現她心事重重的模樣，用著低沉的嗓子問道

　　「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可能是我剛睡醒吧。而且我也一直在想等一下該吃什麼才好。」

　　夜鶯拿起手機，打開了小文傳來的照片，好幾張昂貴肉品和海鮮堆滿桌子的照片，當然也有小文和其他兩人一起拍的合照。

　　瑟琳靜默不語地幫夜鶯的頭髮整理到耳後，露出了微微泛紅的耳根，輕柔地捏了捏。

　　……她在說謊，每當有事情瞞著自己時，她的身體都會有自然反應，她自己可能不曉得吧，還是別戳破她的謊言，最近稍微留意些吧。

　　「那想好要吃什麼了嗎，還是也想跟小文她們一樣吃火鍋？」

　　「……有了選擇之後，反而不知道該吃什麼。那妳呢，妳想吃什麼？」

　　夜鶯緩緩坐起身，把手機放回了床頭櫃。

　　希望瑟琳沒有發現，更何況……這件事也不好向瑟琳開口。

　　「我還不太餓，還是妳想吃個小點心？」

　　瑟琳也跟著起身，來到鏡子前整理儀容，將睡翹的毛髮梳順。

　　夜鶯的眼神不自覺地追隨瑟琳的背影，看著她隱約露出的後頸，不禁嚥了口唾液。

　　「……什麼小點心？」

　　夜鶯殊不知，一切的動作都被瑟琳從鏡子的反射看得一清二楚。

　　這麼赤裸的眼神，還真是少見呢，不如幫她一把。

　　瑟琳拿起一旁的項鍊，假裝扣不上，讓夜鶯幫忙。

　　「夜鶯，妳能過來幫我戴一下嗎？扣子的口太小，我怎麼也扣不上。」

　　夜鶯起身走到瑟琳身後，接過她遞來的項鍊。瑟琳主動把頭髮撥向一側，夜鶯的視線順著那誘人的後頸慢慢往鎖骨的方向移動，直到她的理智將她狠狠敲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我、我要扣了。」

　　夜鶯指尖有些僵硬地摸索著小巧的扣環，不敢碰得太用力，畢竟這條項鍊要是壞了，自己恐怕賠不起。

　　項鍊輕輕貼著瑟琳的肌膚，夜鶯深吸一口氣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項鍊扣上。

　　「扣好了。」

　　夜鶯向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眸，不敢再直視眼前那令人心動的風景。

　　……真是遲鈍。瑟琳不禁在心中暗自嘆息。

　　「夜鶯妳知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都暗示這麼清楚了，應該明白我想說的吧。」

　　夜鶯依舊沒有抬起頭，而是直接疑惑地問：「……什麼暗示？」

　　想說的……可是她不是項鍊戴不上嗎？我認為這應該和暗示沒什麼關係吧……

　　夜鶯陷入了思考。

　　……真的需要這麼直白她才懂嗎？

　　「夜鶯妳過來一下。」

　　瑟琳主動獻上她白皙的後頸，開口道：「從剛剛開始妳就注視著這裡，所以妳想怎麼做？」

　　從剛才就……等一下，難道瑟琳早就發覺我在看她？

　　夜鶯頓時忘了呼吸，眼前那細緻柔滑的後頸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她剛剛幫瑟琳戴上項鍊時，瑟琳獨特的體香悄悄入侵她的鼻腔，那令人上癮又安心的氣味，讓她無法自拔。

　　她感覺到喉間有些乾渴，試圖想透過吞嚥唾液來緩解，但身體卻有些燥熱，讓她一度懷疑房間的氣溫是不是變高了。

　　「我……」

　　夜鶯拼湊不出字句，她的身體踏出緩慢的步伐，指尖微微顫抖地劃過瑟琳的後頸。

　　『所以妳想怎麼做』──耳邊再次迴盪著瑟琳的話語。

　　夜鶯慢慢地俯身，嚥下口中的唾液，輕啄著那潔白的後頸，一下又一下，不敢太用力。

　　瑟琳被夜鶯弄得有些癢，柔聲說道：「不用害怕留下痕跡，倒不如說現在這力道弄得我有些癢。」

　　夜鶯聞言，原本壓抑著的情緒像是鬆開的弦，將唇貼得更緊了一些，輕輕含住一小部分的肌膚，用舌尖試探性舔舐著，緩慢地加深每一次落下的印記。

　　她想克制自己，認為應該適當就好，但瑟琳的氣味如同催情劑般，勾起了慾望。

　　夜鶯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佔有慾，渴望瑟琳只屬於自己，卻又害怕這份渴求會讓對方感到負擔。

　　然而，瑟琳縱容著她，任由她在頸側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偶爾響起的輕聲嚶嗚，更讓夜鶯失去克制，時而啃咬，時而吸吮……等她回過神來，瑟琳雪白的脖頸上已布滿了自己的『傑作』，這讓她既感到滿足，又十分害羞。

　　瑟琳倒是不在意地觀賞起來，甚至想拍照留念。

　　夜鶯冷靜下來後，漸漸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遮著臉，完全不敢看向瑟琳。

　　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在做什麼啊，我怎麼會這麼沒有控制力！

　　夜鶯透過指縫看著瑟琳，發覺對方正準備拿起手機拍照。

　　「等、等一下，為什麼要拍！」

　　「嗯？因為很新奇，難得看妳這麼放縱。」

　　瑟琳邊說的過程邊喬角度拍了幾張照片。

　　「這角度不錯，這張要留著……」

　　瑟琳自言自語地篩選著剛剛拍的照片，嘴角仍掛著笑意。

　　「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我應該要克制自己才對。」

　　「為什麼要克制，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以後可以多做一點，我很期待的。」

　　瑟琳站起身來，摸了摸夜鶯的頭，獎勵她。

　　「這是……正常的嗎？我很擔心給妳帶來太多麻煩……還有，請妳不要期待這種事。」

　　夜鶯任憑瑟琳摸著她的頭，不得不說，她覺得非常舒服。

　　片刻後，夜鶯不想在這個話題多做停留，重新開啟了其他話題：「所以妳說要吃的小點心是什麼？」

　　瑟琳瞥了夜鶯一眼，見她試圖岔開話題，也沒打算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輕輕勾唇一笑，順勢接上。

　　「小點心有很多種，那就要看妳喜歡哪一種了。」

　　夜鶯實在想不出什麼食物，只好回覆一個算是適中的答案：「……披薩？」

　　「披薩嗎……」

　　瑟琳低頭思索著有沒有好吃的披薩。

　　「太大恐怕吃不完，但我記得有間店有個人披薩，餅皮和上面的料都可以自己選。」

　　瑟琳拿起手機尋找店家。

　　「就是這間，妳看如何？」

　　夜鶯接過瑟琳的手機，看到上面是『鳥巢披薩』的菜單。

　　「四種起司披薩、經典臘腸披薩、辣味薩拉米披薩……還有好多種披薩，甚至還有我沒聽過的。」

　　「他們現在好像有推出新品，把辣椒絲做成鳥巢形狀，在上面擺滿了料。」

　　瑟琳說到這個品項時，聲音不禁高昂了起來。

　　夜鶯瞄了一眼圖片，紅通通的辣椒絲捲成鳥巢狀，中心堆滿起司、燻雞、青椒與烤番茄，看起來確實不錯，但卻讓夜鶯有些擔心這奇特的披薩好不好吃。

　　「確實沒看過這種披薩……」

　　瑟琳似乎很喜歡這口味的披薩，是因為好吃嗎，還是單純覺得有趣？

　　「妳有吃過嗎？妳好像非常了解這間店。」

　　「因為這是我朋友開的店。如果妳決定要吃這間的話，我就下單囉。」

　　瑟琳拿回手機開啟外送APP，將自己想吃的口味加入購物車，再交給夜鶯。

　　夜鶯接過手機，懸空的手指充滿著猶豫。最終，選擇了最經典的臘腸披薩，再把手機還給瑟琳。

　　訂完單後，等待晚餐送達。夜鶯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書繼續閱讀，瑟琳則是傳訊息給管家，告知對方戒圍大小，讓他去訂製兩只戒指，外加調查夜鶯父親的行蹤，交辦完事項稍微鬆了口氣。

　　時間在安靜與柔和的燈光中靜靜流動。

　　夜鶯坐在床上，書頁翻動的聲音細微而平穩。她的神情專注，偶爾微微蹙眉，彷彿對書中某段情節有所思索。

　　半小時過去了，瑟琳的手機突然響起。

　　夜鶯聽著對話內容，猜測是外送到了，便闔上了書。直到瑟琳掛掉電話後，夜鶯才開口說：「外送到了嗎？我下去拿吧。」

　　瑟琳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我去拿就好了，東西不算多。」

　　她拿好手機準備出門，跟夜鶯說等等就回來。

　　夜鶯原本沒想那麼多，打算就這樣目送瑟琳離開。當瑟琳開門，那微弱的風撫過瑟琳的頭髮時，夜鶯隱約看到了她後頸的……『傑作』。

　　「等、請等一下，還是我去拿就好！」

　　夜鶯立刻上前拉住對方的手。

　　「是沒關係，但妳怎麼那麼緊張？我綁個頭髮跟妳去拿吧，外面感覺溫度很高。」

　　瑟琳不可能這麼健忘，她甚至沒什麼在綁頭髮。

　　這一刻，夜鶯終於知道瑟琳在故意捉弄她。

　　「請、請不要開我玩笑了。而且飯店裡有冷氣，怎麼可能溫度高！」

　　「好了好了，快去拿吧，有事打我手機。」

　　瑟琳掩嘴捂笑，藏不住那開心的心情。

　　關上門後，夜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是有錢有勢的老闆，沒想到私底下是這樣子的……不過這代表她很放鬆，也很開心吧。

　　夜鶯搭著電梯來到一樓大廳，看到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外送，她靠近一看，發覺叫披薩的只有她們，很快就找到兩小盒疊在一起的披薩。

　　「應該是這個吧。」

　　夜鶯拿起來時，發覺兩小盒的個人披薩下方，還有一盒，外面則是貼著一張紙──『好久不見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吧。』

　　她疑惑地看著紙條，再看了一下收據上的地址，確定是她們的之後，才放心拿回了房間。

　　夜鶯將那張小紙條交給瑟琳，她過目後放到一旁，並未多說什麼，只是說了句來吃飯吧。

　　瑟琳披薩盒都打開來，可唯獨贈送的那盒遲遲沒動。

　　夜鶯疑惑地看著瑟琳把贈送的那盒放到一旁，彷彿不存在一樣。

　　「怎麼了，為什麼那盒不打開？」

　　瑟琳語重心長說道：「妳確定要打開？」

　　「食物不能浪費。如果妳擔心的話，那我開吧。」

　　夜鶯拿走被遺棄的披薩盒，重量不重，但卻能聽到裡面有東西滾動的聲音。

　　她緩緩打開披薩盒，突然『啊』了一聲。

　　瑟琳立刻停下動作，猛然抬頭看向夜鶯。

　　「怎麼了？」

　　隨後，傳來夜鶯的輕笑聲。她把披薩盒移到一旁，調整到兩人都能拿到的位置。

　　「是小點心呢。」

　　裡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小點心，有起司條、德國芝心腸 、雞翅、小雞腿和薯餅。

　　有古怪……不可能這麼正常。

　　瑟琳還在遲疑時，夜鶯已經拿起一旁的叉子，叉了一個芝心腸一口咬下，裡面的香菜味瞬間迸發而出。

　　夜鶯的表情瞬間僵住，像是咬到了一顆未爆彈。她眉頭緊皺，嘴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連咀嚼都是一種折磨。幾秒後，她終於強忍著吞下那一口香菜爆發的芝心腸，表情痛苦地放下叉子，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大口。

　　「……裡、裡面怎麼會有香菜！」

　　話語剛落，夜鶯雙頰不自然地鼓起，彷彿整個人正用盡全身意志力抵抗那突如其來的惡意。她忍著強烈的反胃感，一手緊緊抓住桌子的邊緣，一手摀著自己的嘴巴，像是隨時都會起身衝去廁所爆發。

　　生理的淚水從夜鶯的眼角滑落出來，她嘴裡和呼吸時，都是一股濃烈的香菜味。

　　夜鶯頓時生無可戀，甚至感覺死亡正在和她招手。

　　瑟琳眼神表示愛莫能助，開了一瓶附贈的汽水給夜鶯，試圖沖淡味道。夜鶯喝了一口含在嘴裡，汽水的氣泡感充斥整個口腔後，才稍稍改善。

　　「這盒等等拿給其他員工吃吧，剛剛那口妳應該吐掉的，不必強忍吞下。」

　　夜鶯依舊還是很難受，摀著嘴緩慢地開口：「我不想讓妳……嘔，看到噁心的畫面……」

　　畢竟誰會想在自己的伴侶面前吐出嘴裡的東西。

　　夜鶯看著桌上的個人披薩，瞬間沒了食慾，但她又不想浪費，只能逼著自己拿起一塊送入口中，咀嚼的過程中，那股香菜味又湧了上來。

　　瑟琳把手掌朝上放在夜鶯的嘴前，嚴肅地看著她說：「夜鶯吐出來，妳現在先別吃了。」

　　夜鶯聽到瑟琳的語氣明顯轉變後，也不敢繼續硬撐下去。看著瑟琳朝她伸來的手，身體默默向後傾。

　　難道她要我吐在她手上嗎，我怎麼可能這樣做啊！

　　夜鶯抽了一張衛生紙，一手護在自己嘴前，一手用衛生紙接住吐出來的食物，在被瑟琳瞧見之前，她趕緊包起來，丟進垃圾桶。

　　「抱歉……讓妳看到這種畫面。」

　　「……我應該更加制止妳一些的，畢竟已經有過前幾次經驗了。」

　　瑟琳哀嘆了口氣，直接打起對方的電話，沒過多久電話被接通了，一道男聲嗓門宏亮從另一頭傳來。

　　「怎麼樣新品試吃了嗎？」

　　瑟琳看著一臉委屈的夜鶯，把怒火轉向某人。

　　「看來有人眼睛不太好，訂單上的備註都能夠忽視，我這裡有認識的眼科醫生，需要我介紹給你嗎？想必會對你有幫助。」

　　瑟琳語氣不快，尾音卻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接著傳來男人帶著訕笑的嗓音：「喔，我當然有看到啊，所以才會送妳我最新推出的驚喜小點心。怎麼樣，好吃嗎？」

　　「你害得我家小青鳥感到反胃，我看還是斷了你的資金援助，儘快倒店吧，利貝爾。」

　　對方在一陣震驚與哀嚎聲中被掛斷了電話，爾後一直瘋狂打來，瑟琳直接把他調成靜音，免得吵到人。

　　瑟琳轉向夜鶯方向，眼神柔和，將她嘴邊沒有擦乾淨的殘留物給挑掉。

　　「他是妳的朋友吧，我覺得只是他的料理比較……特殊，用不著斷了資金，沒那麼嚴重的。」

　　語畢。夜鶯慢慢喝著汽水，而香菜的味道也沒原本那麼重了。

　　夜鶯不希望是自己的原因而害到他人，要是真的斷了資金害他倒店，他可能會因此背上債務，最終選擇結束生命。

　　一想到這，夜鶯緩緩放下了汽水瓶。

　　「不用幫他說話，就算少了我的資金，相信我他一樣過得很好。」

　　瑟琳吃著夜鶯吃過的披薩，並不想在這個話題多做停留。

　　夜鶯明白，瑟琳從不會做出『只是說說而已』的威脅。

　　希望他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吧。

　　這時，夜鶯注意到自己盒子裡咬過的那一塊披薩不見了。她視線落在瑟琳快吃完的那塊披薩，發覺上面的料是經典臘腸披薩

　　「妳什麼時候……妳倒是拿沒咬過的啊！」

　　「這塊有香菜味，幫妳吃掉也好，還是說妳想吃？」

　　瑟琳遞過剩下的餅皮部分，夜鶯看了一眼無奈搖頭。

　　她可不想又讓嘴巴充滿那不舒服的味道，拿了一塊瑟琳點的招牌鳥巢披薩。

　　一咬下去，濃郁的起司與煙燻雞肉的香氣立刻在口中炸開，辣椒絲編織成鳥巢形狀的創意外型也讓她頗為驚喜。

　　「明明披薩做得不錯，為什麼他還要做那些口味『獨特』的小點心。」

　　「可能是因為他之前去國外旅行時吃到了比較特殊風味的披薩，才引發這些奇想。」

　　瑟琳也拿起一塊鳥巢披薩，青椒的清甜，中和了起司感帶來的油膩，其他配料也搭配融洽。

　　國外旅行……看來應該是不用擔心他了吧。

　　夜鶯聽著，咀嚼的動作頓了頓。

　　「就算是受到國外啟發，好歹也在盒子上面寫一下是什麼東西吧。而且到底是什麼國家會做這種料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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