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拆绷带的日子到了。我比上次还要紧张。

当厚厚的绷带被一层层地解开，我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最后一片纱布被揭开。

我的腿，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外表上，脚踝的问题，没有任何改善！

我的双脚，依旧保持着那种怪异的、芭蕾舞演员般的绷直姿态。而我那两条本就因为萎缩而显得格外纤细的大腿和小腿上，此刻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崭新的、粉红色的手术疤痕。长长短短，密密麻麻，像一张丑陋的、被缝补过的渔网。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再也无法忍受，对着那个主治医生，发出了质问。

我让他扶着我坐起来，我用手晃了晃我的脚踝。它依旧是松松垮垮的，可以毫不费力地、大幅度地左右摇摆。

“你不是说要矫正我的脚吗？！为什么它还是这个样子？！甚至比以前更松了！”

医生看到我这个反应，似乎早有准备。他连忙解释道：“岚小姐，你冷静！你先冷静！这正是手术成功的表现！你感觉它更松了，是因为我们为你进行了‘关节松解术’和‘关节囊切除术’！之前你的脚踝因为挛缩，是被卡死的。现在，我们把那些粘连的组织都分离开，它的‘被动活动角度’，已经大大增加了！你看！”

他说着，拿起我的脚，向我展示。他确实可以比以前更轻松地，把我的脚踝向各个方向掰动了。

“但这有什么用？！”我愤怒地喊道，“它自己还是动不了！而且还是歪的！”

“至于你说的外形问题，”医生继续心虚地解释，“我们为你做了‘跟腱Z字延长术’，已经把你挛缩的跟腱给拉长了。但我们不能一次性拉得太长，否则肌腱会因为过度松弛而彻底失去力量。现在的形态，是一个必要的中间过程！是为下一步的肌力训练做准备！”

“那我腿上这些疤呢？”我指着那些丑陋的痕迹，“这又是什么？！”

“这个……这个就更复杂了。”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像报菜名一样，把他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岚小姐，为了最大限度地恢复你腿部的功能，我们这次，一共为你实施了二十六项精细手术！除了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还为你做了‘神经探查松解术’，把你那条正在再生的坐骨神经周围的瘢痕组织全部清理干净了；我们还做了‘股直肌肌腱转位术’，试图用你大腿上相对有力的肌肉，去代偿你那无力的膝关节；还有‘腓肠肌内侧头肌瓣转移术’，我们切取了你一部分小腿肌肉，移植到了你脚踝周围，试图重建那里的动力系统；此外还有‘阔筋膜张肌腱鞘移植’、‘游离皮瓣移植修复’、‘胫前动脉穿支皮瓣修复术’、‘神经外膜剥脱术’、‘骨间膜开窗减压术’、‘肌间隔切除术’、‘瘢痕组织彻底切除术’、‘血管吻合重建术’、‘淋巴管疏通术’、‘骨膜剥离术’……”

他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天书般的手术名称。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我腿上一道新的疤痕。

“……总而言之，”他做了一个总结，“我们为你这双腿，几乎是进行了一次完全的、由内而外的‘重新组装’！现在外面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看，但里面的‘线路’和‘零件’，我们都已经给你换成了最好的！只要你接下来好好配合康复训练，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我那双被“重新组装”过的、伤痕累累的、依旧畸形无力的腿。

我感觉自己，不像一个病人。

我像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后，又被一群疯狂的科学家，按照他们自己的图纸，胡乱组装起来的……实验品。

第三十六章

我身体那变态的恢复能力，再一次让整个医院都陷入了呆滞。

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我腿上那些原本狰狞可怖的、密密麻麻的手术疤痕，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到了第二个星期，除了几道颜色稍浅的印记，我的双腿皮肤，几乎又恢复到了那种完美无瑕、吹弹可破的状态。

“这……这不科学……”那个年轻的助理医生，看着我光滑如初的腿，喃喃自语，仿佛见到了鬼。

外表的恢复，给了我巨大的信心。疤痕消失的那一天，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真正的康复训练。

在康复学博士和阿哲的共同辅助下，我穿上了一套复杂的、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脚底的“动力式外骨骼支架”。这套设备，可以感应我极其微弱的肌肉电信号，然后将其放大，驱动支架上的微型电机，辅助我的腿完成动作。

我的人生，第一次，重新“站”了起来。

我站在巨大的康复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的上半身，依旧挺拔、完美。但当我低下头，看向我的双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彻骨的寒意，从我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那……那是我的腿吗？

它们太奇怪了。

它们不再是以前那两条笔直的、宛如艺术品的腿。它们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的姿态。

“医生！”我对着旁边一脸紧张的博士喊道，“我的腿！我的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指着镜子里的倒影，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困惑。

“为什么……我的两条腿，会有点内八？它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它们是绝对笔直的！”

“还有我的脚！”我继续质问，“为什么左脚有点往里翻，右脚又有点往外翻？这不对称！这太丑了！而且，只要我稍微一让支架承受一点点重量，这种内外翻的角度就会变得更夸张！就像两只快要折断的鸡爪！”

“还有膝盖！”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膝盖在往里扣？这不是X型腿吗？我以前的腿型是全世界最标准的！”

“最重要的是！”我死死地盯着博士的眼睛，“我感觉……我的腿‘乱套’了！我以前做高跟鞋测评，靠的是什么？是精确到毫米的、对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肌腱的绝对控制力！但是我刚才试着发力，我感觉……我明明想让脚踝内侧的肌肉用力，结果却是小腿外侧的肌肉在抽搐！我想让大腿前侧发力，结果却是后侧的肌肉在绷紧！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的‘线路’给接错了？！”

我的问题，像一串连珠炮，把那个博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身后的主治医生，连忙走上前来，打着哈哈，脸上堆满了心虚的笑容。

“岚小姐，你先别激动，先别激动嘛！”他搓着手，眼神飘忽不定，“这个……这个……你要理解，我们是为你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重建’啊！你想想，你原来的那些‘零件’，都坏得差不多了，我们只能用新的、别人的‘零件’给你换上。这……这‘兼容性’，肯定需要一个磨合期嘛！”

“磨合期？”我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得用这双歪歪扭扭的腿去‘磨合’？”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医生连忙摆手，开始把问题往我身上推，“主要……主要还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你想啊，你瘫-痪了那么久，你的大脑，已经有点……忘记了该怎么控制腿了，对不对？神经信号的传导，肯定会有点……‘信号串扰’，这很正常！很正常！”

“而且，”他指着我那双怪异的腿，继续强词夺理，“你腿部的肌肉，萎-缩得太厉害了！内外侧的肌力不平衡，当然就会导致腿型出现一点点偏差嘛！这……这不能怪手术啊！这得怪你的腿自己不争气啊！”

我被他这套无-耻的逻辑给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哎，也不能这么说！”医生眼看就要兜不住，立刻话锋一转，“但……但你不是一般人啊！岚小姐！你的身体，是有奇迹的！你的控制力，也是顶级的！我们相信，只要给你一点时间，让你自己去适应，去康-复，你一定……一定能靠着你自己的能力，把这些小小的……小小的瑕疵，都给纠正回来的！对不对？我们……要对你自己有信心嘛！”

他说完，甚至还带头给我鼓起了掌。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你快点自己搞定别再来烦我”的脸，又低头看了看镜子里，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被他们“重新组装”过的、充满了未知和诡异的腿。

我心里，第一次，对这些所谓的“专业”和“科学”，产生了深深的、无法磨灭的怀疑。

第三十七章

“把这些该死的支架拆掉。”

第二天，当我再次来到康复室时，我对康复博士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博士愣住了，“岚小姐，这不行！没有外骨骼的辅助和保护，你根本无法进行站立训练，而且一旦摔倒，那些刚刚移植的肌腱和韧带，可能会再次撕裂！”

“我说，拆掉。”我重复道，眼神冰冷，“我要用我自己的腿去感受，去控制。而不是靠这个铁壳子。如果连它都离不开，我还谈什么恢复？”

在我近乎偏执的坚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被绑在一套悬吊系统上，无数根弹力带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绑在我的腰部和腋下，像一个提线木偶。这套系统，可以分担掉我绝大部分的体重，让我不至于立刻摔倒。

我的双脚，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接触到了地面。

然后，噩梦开始了。

没有了支架的强制固定，我那两条腿和两只脚的所有问题，都被无限地放大了。

我的双脚，因为“马蹄足”畸形，根本无法放平。我只能用两个脚尖，像跳芭蕾舞一样，勉强地点在地上。而那两个因为韧带被毁而松松垮垮的脚踝，在我身体重心极其微小的晃动下，立刻就像两节断掉的链条，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向内侧翻去！我的两个脚掌的外侧，几乎都要翻转过来朝向天空了！

“内翻！严重内翻！”博士在一旁紧张地大喊，“快！在她的脚外侧垫上楔形垫！”

护士手忙脚乱地在我的脚外侧塞了两个厚厚的垫子，才勉强阻止了我的脚踝继续扭曲下去。

“现在！试着，像跑步机一样，原地踏步！”博士下达了新的指令。

我照做了。我驱动我那已经恢复了不少力量的大腿，开始交替地向前迈步。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左腿，迈步还算正常。但当我抬起右腿时，我的右膝盖，会不受控制地、明显地向内侧扣去，几乎要撞到我的左膝盖。而我的右脚，则会以一种奇怪的、画圈的姿C势，被甩出去。

“环行步态！典型的环行步态！”博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右侧的髋关节外展肌群，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在抬腿时稳定住骨盆！”

“还有屈髋反射也不对！”另一个医生补充道，“你看她抬腿的时候，伴随着不正常的髋内旋和内收！这绝对是神经支配出了问题！是不是当初做肌腱转位的时候，损伤到股神经的分支了？！”

“不可能！手术记录上写得很完美！”

医生们开始在一旁激烈地争论起来，各种我听不懂的医学名词满天飞。而我，就像一个坏掉的、劣质的机器人，被吊在半空中，用那双不听使唤的、畸形的腿，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怪异而丑陋的动作。

大腿的力量，在一天天的训练中，确实在增强。但小腿以下，依旧是一片死寂。那种“线路接错”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我常常想让脚背向上勾，结果却是小腿肚在抽搐；我想让脚趾抓地，结果却是脚踝在向外翻。

那些医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争吵不休，再到最后，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我。

终于，在我住院的第二个月，那个主治医生，拿着一份出院通知，找到了我。

“岚小姐……”他一脸“遗憾”地对我说，“非常抱歉，我们医院为你申请的那个‘特殊病例研究基金’……因为……因为一些审批流程上的问题，资金……用完了。”

我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们是要赶我走了？”

“哎，怎么能是‘赶’呢！”他连忙摆手，“主要是，我们认为，你目前的情况，在医院里能做的康复项目，已经基本都做完了。接下来的恢复，更多的是需要时间，和你自己的……呃……自我适应和训练。回家康复，效果可能……可能更好！”

我懒得再和他们多说一句废话。

出院那天，只有阿哲来接我。他推着轮椅，我坐在上面，离开了这个我待了三个多月、给了我一丝希望，又把我推入更深绝望的地方。

回到那间熟悉的出租屋，我才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从住院康复开始，为了不让他看到我那些最狼狈、最丑陋的样子，我就一直不让他进入康复室。他每天，只能在病房里，眼巴巴地等我回来。现在，我终于回来了，却带回了一具……比进去时，更奇怪、更破碎的身体。

“阿哲……”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委屈，“他们……把我的腿，给修坏了。”

“我知道。”他蹲在我面前，轻轻地握住我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你不在的时候，我把那些医生说的所有名词，都查了一遍。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那你……你来看看……”我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来看看，他们把我的腿，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托起了我的右脚。

第三十八章

回到熟悉的房间，那张柔软的大床，比医院里那张冰冷的康复床要舒服一万倍。但此刻，它却成了我的另一个审判台。阿哲，就是唯一的审判官。

“来吧，”他坐在床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专注，“像以前一样，我们再测一次。我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把你怎么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压了下去。现在，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和客观。

“第一个，”他看着我平放在床上的腿，“右腿，伸直，整条腿向上抬，越高越好。”

我照做了。我驱动我那已经恢复了不少力量的大腿肌肉。我的右腿，带着一种僵硬的、不协调的感觉，缓缓地、颤抖着，从床上抬了起来。大概……抬到了四十五度角，就再也上不去了。而且，在抬起的过程中，我的腿不受控制地向内侧偏斜。

“好，停。”阿-哲记录着什么，“现在，左腿。”

左腿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同样存在着内偏的问题。

“第二个，”他继续说，“双腿并拢，膝盖伸直。然后，试着只动你的脚踝，让脚背向上勾，去够你的膝盖。”

这是我最恐惧的一个动作。我用尽全力，我能感觉到小腿前侧的肌肉在微弱地抽搐，但我那因为“马蹄足”畸形而绷得笔直的脚，就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不行……”我颓然地回答。

“没关系，”他安慰了一句，然后立刻下达了下一个指令，“那，向下踩。就像以前跳芭-蕾一样。”

这个动作，倒是出乎意料地“完美”。我的脚本就处在极限绷直的位置，我只是稍微一用力，脚背就绷出了一道极其夸张的、甚至有些畸形的弧线。

“第四个，”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脚踝，向内翻。”

我驱动着我的意志。我的两只脚，都毫不费力地、大幅度地向内侧翻去，脚底板几乎都能相对着贴在一起了。这种内翻的幅度，远远超过了正常人。

“好，现在，向外翻。”

灾难再次降临。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脚踝，都无法做出向外翻的动作。它们就像生了锈的合页，只能向一个方向转动。

阿-哲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他拿出手机，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第六个，试着……分开你的脚趾。”

我低头看着我那十根依旧漂亮的脚趾，它们像睡死了一样，紧紧地并拢在一起，毫无反应。

“第七个，蜷起你的脚趾。”

依旧，毫无反应。

“好，我们换一种。”他似乎放弃了对我的脚的测试，“你现在，趴过来。”

我费力地翻过身。

“第八个，右腿，向后抬，用你的臀部发力。”

我驱动着我那块曾经有过一丝反应的臀大-肌。我的右腿，成功地、但也是极其僵-硬地，向上抬离了床面几厘米。

“第九个，膝盖弯曲，用脚后跟去碰你的屁-股。”

我照做了。我的小-腿，在空中划过一道迟缓的弧线。

“第十个……”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更复杂的动作，“保持你右腿膝盖弯曲的姿势，然后，让你的小-腿，向外侧打开。”

我尝试着控制。结果，我的小-腿，却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内侧甩了过去。

“线路……又错了。”阿-哲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测试，一个比一个复杂，一个比一个让我感到绝望。他让我尝试“空中蹬自行车”，结果我的两条腿就像两根坏掉的活塞，运动轨迹一塌糊涂；他让我尝试侧躺着抬腿，结果我的腿只能向上抬起一点点，就再也上不去了；他甚至让我尝试去模仿“走路”时，腿部肌肉发力的顺序，结果我的肌肉，完全是以一种混乱的、毫无逻辑的方式在各自为战。

第十五个测试，也是最后一个。

“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用你最大的力气，绷紧你两条腿上，所有……所有你能控制的肌肉。”

这是一种极限的、全身性的发力。我闭上眼睛，将我全部的意志力，都灌注到我那两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腿上。我命令它们：收缩！绷紧！

就在那一瞬间！

“呃——啊！”

一股极其强烈的、酥-麻的快-感，毫无征兆地，从我那被改造过的脊椎深处炸开！这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一百倍！那被抑制了许久的药效，似乎在这一刻，被我极限的发力给彻底激发了！

我没忍住，叫了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又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觉得羞耻的颤音。

紧接着，我胸前那两个早已蓄势待发的“开关”，彻底失控了。两股温热的、带着奶-腥味的白-色液-体，像高压水枪一样，猛地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直接打湿了天花板。

同时，我的下-体，也再次……失-禁了。

我瘫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那阵突如其来的快-感余波而不住地颤抖。羞耻、狼狈、和一种陌-生的敏-感，将我彻底淹没。

第三十九章

我瘫在床上，像一条被电击过的鱼，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那股从脊椎深处炸开的、霸道而不讲理的快-感余波，还在我的上半身里肆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羞耻感和那陌生的、被强行施加的敏-感，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呜~~”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那完全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而我的身体，已经彻底背叛了我。

胸前那两股白色的喷射，并没有因为第一波的爆发而停止。恰恰相反，它们像是被打开了某个永动的阀门，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以一种稳定的、可怕的流量，向外喷涌着。纯棉的T恤早就被完全浸透，紧紧地贴在我发烫的皮肤上，根本无法阻挡这股洪流分毫。白色的液体打在天花板上，然后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溅得到处都是。

“又要……又要去了~~”我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体的反应完全主导了一切。又一波更强烈的痉-挛从我的核心传来，我能感觉到身下那股失-禁的洪流再次变得汹涌。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试图抑制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羞耻的叫声，但一切都是徒劳。

“啊——！停……停不下来了……呜呜呜~~~”我绝望地扭动着我的上半身，但下半身却像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这种上半身在陌生的快-感中颤抖，而下半身却一片死寂的、割裂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我感到恐惧和崩溃。

阿哲就站在床边，彻底被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给惊呆了。他的脸上，身上，都溅上了那些带着甜腻奶-腥味的、温热的液体。他看着我，看着我潮-红的脸，看着我那不断喷射的胸口，看着我身下那片早已不堪入目的狼藉，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呜~~阿哲……帮我……让它停下来……呜呜呜~~~我不要这样……好难受……呜~~~”我的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的身体，像一个被玩坏了的、不断漏水的玩具。那股奇怪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毫无休止地冲击着我那早已不堪一击的神经。每一次冲击，都会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让胸前的喷射变得更加猛烈。

这简直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呜呜呜……求你了……停下来啊……”我语无伦次地哀求着，也不知道是在求谁。我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这可怕的喷射，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整个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毯上，到处都是被溅上的、正在缓慢流淌的白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得发腻的奶-腥味，混杂着另一股羞于启齿的、刺鼻的气味。

终于，那股疯狂的喷射，慢慢地、慢慢地，减弱了。从高压水枪，变成了无法关闭的水龙头，再变成了缓慢渗出的泉水。我像一条脱水的鱼，瘫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胸口，还在随着我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阿哲，也终于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这满屋子的狼藉，然后，用一种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困惑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问题。

“岚……你……你为什么……可以源源不断地……喷这么多？”

我的脸，“轰”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我怎么知道！”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充满了恼羞成-怒的意味，“都……都说了是能量！是能量！训练的时候……积蓄得太多了……排出来就好了！”

我胡乱地扯着一个连我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阿哲看着我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鸵鸟一样的姿态，又看了看我那虽然不再喷射、但依旧在缓缓渗出白色液体的胸口，那被液体浸透后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完美曲线的T恤，还有我那因为羞耻和刚才的剧烈反应而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颊……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还……挺可爱的。”他小声地、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他连忙摆手，但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些还没干的、属于我的“杰作”，又看了看这满屋子的狼藉，再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那股还未完全平息的、奇怪的余韵……

“啊——！”我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快-感，而是因为羞耻。我再次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我不要活了……呜呜呜~~~”

阿哲看着我在那里“耍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盆温水，一条干净的毛巾，还有一大卷垃圾袋和清洁剂，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把那些工具放下，然后，很自然地，拧干了毛巾，开始帮我擦拭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与泪痕。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我从被子里，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那张离我很近的、专注的、没有任何嫌弃和嘲笑的脸。

我的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章

“好了，别闹了。”阿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轻轻地拍了拍我裹成一团的被子，“快出来，一身汗和……那些东西，不难受吗？我帮你换身干净的衣服。”

我扭扭捏捏地，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刚才那场大爆发，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现在连骂他的劲儿都没有了。我看着他，脸颊依旧滚烫，但还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他把我扶起来，靠着床头坐稳。我那经过几个月训练的核心力量，已经足以让我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维持很长时间的坐姿了。他拿来一套干净的、我平时玩游戏时最喜欢穿的、宽松舒适的运动套装。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帮我把那件已经湿得能拧出水的T恤，从头上脱了下来。当我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用双臂环住了自己。他也很绅士地立刻移开了目光，拿起干净的T恤，准备帮我穿上。

然而，就在他把那件柔软的、纯棉的T恤，从我头上套下，衣物的下摆，不可避免地，轻轻地、快速地，刮擦过我胸前那两个早已敏感到极点的“开关”时——

“呜~！”

一股毫无征兆的、尖锐的电击般的快-感，再次从那两个点上炸开，瞬间传遍了我的上半身！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尖叫，我的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那刚刚才平息下去的“阀门”，再一次被猛地冲开！

两股比之前更突然、更迅猛的白色水线，“噗嗤”一声，从我的胸前喷射而出！阿哲正弯着腰，专心致志地想帮我把衣服拉下去，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两股温热的、带着浓郁奶-腥味的液体，结结实实地，糊了他满脸！

“啊！”这一次，轮到我发出惊慌的短促尖叫了。我看着他那张挂满了白色液体的、目瞪口呆的脸，羞耻感和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慌忙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我那两个不听话的、正在不断制造麻烦的“罪魁祸首”。

“对……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这里现在太敏-感了……呜……稍微碰一下……碰一下就不行……”

我一边说，一边能感觉到，掌心之下，那股喷射的冲动还在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温热的液体，从我的指缝间溢出来，流得我满手都是。

阿哲闭着眼睛，任由那些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他只是默默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仿佛是在平复自己那同样受到了巨大冲击的心情。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胡乱地在自己脸上一抹，然后看着我这副双手捂胸、惊慌失措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的滑稽模样，他那被白色液体搞得狼狈不堪的脸上，竟然……又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行了……行了……”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认命般的无奈，“我……我知道了。下次……下次我注意。”

他说着，拿过那件T恤，用一种极其小心的、仿佛在拆除炸-弹般的姿态，以一种绝对不会再碰到禁区的角度，终于，帮我把干净的衣服给穿好了。

等我换好全身的衣物，那股突如其来的喷射，也总算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阿哲看着我，又看了看那张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床单，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测试，只能先到这里了。”

“不。”我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继续。”

“还继续？”他简直不敢相信，“你……你确定？”

“确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必须知道，我这双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能因为……这些意外，就停下来。”

我的坚持，让他无法反驳。他只好默默地去卫生间，又拿来几条巨大的、干爽的浴巾，铺在了我身下那片已经被弄脏的区域。

然后，那场被打断的、充满了怪异和绝望的身体测试，继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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