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大！”

天天走进宽广的客厅，惊叹得嘴巴都合不拢。

因为他和卓科长放在两个篮子里的鸡蛋都被卖花小孩给偷了，四人组没钱住酒店，被宗恒邀请，说他家还算宽敞，大家可以暂住。

来了才发现，这叫什么“还算宽敞”？光这个客厅就有上百平米的开阔面积。

“这是顶层？”时衣仰起头，好奇地问。

占据他全部视野的，是晶莹透明的穹顶。点点繁星透过玻璃，与镶嵌于屋顶和墙壁的数百颗水晶微灯交相辉映，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正漫步在璀璨的银河之中，伸出手就能碰触到星辰。

……有很多星星的房间？时衣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很可惜，屋里没有什么黄色按钮。

“对。”宗恒一边应着，一边大步走向圆形客厅墙边的一扇门，打开门道，“客房在这边。”

众人走过去一看，门后是一道两米多宽的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三个门。

“这几间房你们随意使用。”宗恒领着他们穿过走廊，进入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厅。

这里错落摆放着几个舒适的沙发，一侧还有一方小吧台，天花板不再是透明的，但外墙是一整面弧形的玻璃落地窗。

“外面大客厅的设施都可以使用，如果更喜欢这里的环境，用这边的小起居室也可以。”宗恒彬彬有礼道。

灰姐走到窗边，随意地向外一望，眼光忽然落到什么上，蓦然一凝。

天天留意到她眼神变化，也凑过来：“咦？这里也有那个，那个蜂窝墙啊？”

夜空之下，簇拥着这栋大楼的，是大片大片蓊蓊郁郁的花树，看不很清楚，只在错落有致的小园灯照明下，显出密密匝匝的重重树影，在晚风中婆娑摇曳。

而沉默围守在花树之外的，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墙面上布满六边形的镂空花纹，看上去如同密集的蜂巢。

他们强行登陆进这个虚拟时空时，曾落入一个狭长的小巷。当时，巷子其中一侧的墙壁，也是这种有六边形镂空花纹的图案。

时衣听到天天的话，也饶有兴致过来看，然后手指着那边，转头问宗恒：“那种墙，在这个城市很流行吗？”

“什么墙？”宗恒眼露不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哦，那是公寓的外墙，这附近应该只有这一处吧。可能因为这公寓叫黄玫瑰公寓，鲜花配蜜蜂，所以外墙特意做成蜂巢的形状吧。”

“哈！我就说是蜂窝嘛！”天天开心，像是猜对了答案，得到老师肯定的学生。

黄玫瑰公寓吗？时衣若有所思，之前在咖啡馆里看地图时，这名字还曾经引起过他注意。只是，当时哪里会想到，居然这么巧，恒哥就住在这里。唔……黄玫瑰公寓，玫瑰画廊，今天怎么跟玫瑰这么有缘？

“只有这一处？”卓科长眼底微闪，“这墙外是不是有一条小巷，巷口通往商业街？”

之前这位宗老师的车直达公寓地下的车库，夜色浓重，即使是敞篷车，他们也没完全看清周围的环境。

“你们来过？”宗恒眉毛微微一扬，指向窗户的最左侧，“你们说的应该是那条小巷。”

众人侧头望过去，高墙之外，的确有一条隐隐绰绰的窄道。

“唔，在商业街购物的时候，正好看到过。”卓科长含糊应道。

“对哦！黄玫瑰公寓，我们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天天恍然叫道。

四双眼睛都望向黑暗中那条细细的弧形弯道。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门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应该是送东西的人。”宗恒解释了一句，带着几人穿过走廊，回到客厅，打开公寓门。

门外站着四名服务员装扮的人，都推着锃亮的金属小车。带领他们的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美女，笑盈盈站在门外道：“宗老师，你要的东西都到了。”

时衣一愣，居然还是个熟人。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要打个招呼吗？正犹豫间，一颗脑袋从大美女身后探出来，额头上的一小撮银发一晃，惊喜道：“啊，是你们！”

银发脑袋喊完，大概惊觉失礼，立刻捂住嘴，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宗老师。”

宗恒笑着让开门：“你们认识？”

门外众人鱼贯而入，大美女朝屋里一看，嫣然一笑：“啊，是那个可爱的小弟弟，今晚想再喝杯雪の拥抱吗？”说着展开雪臂，朝天天走过去。

天天吓得后退一步：“不，不用了！”反射性去摸鼻尖，看有没有流鼻血，逗得老板娘哈哈大笑。

来人正是那家“清吧”的老板娘，刚才打招呼的，则是曾被腐头帮追赶的少年。

老板娘转身，从一辆推车上拿起几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宗恒：“喏，阿鹤刚去买的。”又看看天天等四人，“难怪你要买这个。”

宗恒接过来，顺手递给身后的时衣：“新的终端，你们用上方便一点。”

又大步走向客厅的另一道门，打开门，对推着小车的服务生们吩咐：“食物请放到饭厅里去。”

看着两名服务生推车进入饭厅，开始摆盘，宗恒回头对客人说：“你们到厅里稍等一下，等他们准备好，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我吃过晚饭的。”

老板娘问了一句：“还有床上用品、几套衣物，都送到客房那边吗？”

宗恒朝客房走去，招招手示意老板娘等人跟上：“嗯，你们跟我来。”

听到“口上用品”，卓科长心里就一咯噔，不着痕迹斜睨了推车几眼，发现是新的床单、被罩、枕巾之类的物品，才放下心来。

老板娘带上剩下的两名服务生，跟着宗恒，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房的门后。

时衣四人则进入饭厅。

饭厅的形状非常特别，不知算是椭圆还是水滴型，面积宽广得如同一个小型宴会厅，外墙同样是一整片玻璃幕墙。

“嗷嗷嗷！”天天激动地趴到落地窗上，“科长时哥灰姐，你们看，那个球！”

其他三人自然也早就看到，窗外正对着的，就是城市中心那颗巨大的银色光球。大约因为在大厦顶部的缘故，光球显得没有之前那么高，微微仰头，就能轻易捕捉到上面的内容。

时衣也被吸引着走到窗边，看向光球。上面滚动着的，正是之前看过的性榜排名。

天天看了会儿窗外，又转头看看正在摆盘的两名服务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踱步到桌边，问阿鹤：“你们不是咖啡厅吗？怎么还送这么多东西。”

阿鹤就是那个被腐头帮追赶的少年，他从推车上端起一个盖好的餐盘，放到桌上，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老板娘说咖啡厅生意太差了，就多接了些附近几个大楼的送餐和闪送业务。”

就咖啡厅那个菜单，生意能不差吗？天天瞥着桌上的餐盘，心里头七上八下——送来的这些餐，该不会一揭开，也只有冷白米饭、热白米饭、冷白面包、热白面包吧？

“这么晚还需要送餐啊？挺，挺辛苦的啊。”他期期艾艾道。

阿鹤却诧异看了他一眼：“晚上才有生意啊，白天很多人都在睡觉呢。”

噢，对，天天才想起，口色世界的作息跟现实中不同，之前在夕阳下遇到阿鹤，恐怕就是他才开始上工呢。

他环顾装潢精致面积宽广的饭厅，好奇打听：“这栋公寓楼里的客户都是大富豪吧？房子都和我们宗哥的这么大吗？也太豪华了吧！”

“怎么可能？”阿鹤揭开一个餐盘盖，露出两笼水晶饺，爽朗笑道，“别人哪里能跟宗老师比？”

天天一看这晶莹小巧的餐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太好了不是冷白米饭。

灰姐也被吸引过来，弯腰凑近餐盘，闻了闻，眼睛一亮——韭菜肉馅儿的。她毫不客气地取了一笼，又坐回窗边。

“这里是黄玫瑰公寓嘛，就是……”阿鹤拿手在空中比划，继续道，“中间是个圆，边上是这样的五个公寓，像花瓣的形状。所以每一层中间都是活动大厅，边上是五间公寓。只有顶层这里是完全打通的，整个顶层都是宗老师的……”

“好了，专心干活，少说几句。” 大约是觉得阿鹤说到了客户的私事，一旁那个长发女服务生出声打断。

……整个……顶层。

天天被这泼天富贵冲昏了头脑，晕乎乎回到时衣跟前：“时哥，虚拟时空里的大学教授，居然这么有钱？”

卓科长转头严厉地瞪了天天一眼——即使压低了声音，在这种到处都是NPC的地方说出“虚拟时空”四个字，依然太不谨慎了！

天天被他瞪得瞬间清醒，一脸讪笑。

时衣却皱了皱眉头。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自己架构这个世界时，增加了搞黄色内容，去除了虚拟时空的技术，而其他的社会结构与科技发展，现实重构度则低于百分之五。整体而言，与现实世界应该极为相似。

恒哥读大学那会儿，经济状况就老现实了，跟现实世界中的穷大学生一样，只能窝在逼仄的半地下室公寓里，仰眺外面高阔的金黄色天穹。而现在……

一个大学教授，真能负担得起这样豪华的顶层居所吗？

他慢悠悠走到桌边，语气随意地问阿鹤：“我跟宗哥好多年没见了，上次见他，他还是个大学生呢，宗哥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有那个长发服务生在一旁严防死守，估计问不出什么，他也就是随便试探一下。

“你说什么？”没想到的是，旁边动作标准，正一脸严肃摆放饮料杯的长发服务员反而先开了口。

“宗老师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说话依然保持着职业素养，目光却探照灯一般刷地转过来，炯炯射向时衣的眼睛。

时衣被她盯得心里咯噔一跳。他刚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露馅了吗？

不过……这姑娘的语调如同暗藏潜流的水面，压抑着某种奇怪的，但又有点熟悉的激昂感。唔……在哪里听过呢？

“他们好像是刚从乡下来的。”旁边的阿鹤给他们解围。

四人齐齐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俺们就是乡下人！俺们就是土包子！

“难怪！”长发服务生紧绷的面部肌肉微微放松，“我说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宗老师是做什么的呢。在这个城市里，你可以不知道其他任何人，但不可能不知道宗老师！”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不算太大的眼眸里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似乎把她整张脸都点亮了。

天天惊叹：“哇，我宗哥该不是当了大明星了吧？”

时衣也想到一处去了。一看这长发妹子欻欻闪光的眼睛，难怪觉得熟悉呢——

这不就是追星女孩们的眼神嘛？

对了，现实世界的娱乐圈里面，那些明星们不也被叫做什么老师什么老师吗？恒哥这么帅，当个明星倒也不出奇。

不过，恒哥以前不是主修用户心理学的吗？理想一直是……当初他怎么说的来着，噢，构建用户画像，挖掘潜在增长点，blah blah之类的，怎么会去当明星了？

“那当然！”长发服务生摆完最后一碟菜品，以一种大流量粉丝特有的豪迈情怀，昂首挺胸走向窗边。

“看，”她抬起手，朝远方一指，给路人安利她偶像，望向穹宇的眼神虔诚如拜神，“那就是宗老师。”

天天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深邃的天空上，除了那个闪闪发光的银球，别无它物。

他脑子里缓缓凝聚出一个问号，啥？啥就是宗老师啊？

这个球？

“宗老师……在哪里啊？”

恰在此时，巨大的银色球面上的那个口榜排名重新刷新，从第一名显示。当初从小巷刚出来时见过的画面，再次清晰在众人眼前滚动而过——

“口榜”

“第一名，宗。”

“第二名，红月。”

“第三名，深土。”

——第一名，宗。

空气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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