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房间里回荡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宗恒刚射完，还来不及回味一下高潮的余韵，就忙不迭一手扶住时衣肩膀，以防他咳得滚下床去，一手给他拍背顺气。

看他眼眶都咳红了，无奈道：“下次别吞了，看你呛的。”

“下次”两个字传进耳朵，时衣眼圈又红了一分，咳得眼泪直淌。

过了好一阵子，气才顺了一点。咳嗽不再那么剧烈，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还剩半小时。

太好了，他还拥有半小时时间。接下来，就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卓卓，阻止他按下信号发射器上那个罪恶的按钮！

他匀出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又抹了一把嘴，在咳嗽间隙艰难夸人：“恒哥你好棒，今天真快。”

抹完把手拿到眼前一看，靠，手背上是粘粘白白的一大片湿液。

原本打算把恒哥这次射的精液都吞下去，结果因为咳嗽，呛得到处都是，现在脸上、下巴上黏糊糊的，不光有口水，还有浓浓的白精。

恒哥刚在床头小柜上抽了张纸，要给他擦嘴，见状先捉住他手，把手背上的粘液擦掉。又抓了几张纸，仔仔细细给他擦拭干净唇边的浊白。

扔了纸，再回身，给他个眼神黑沉的微笑：“你过来，我让你知道我快不快。”

展臂来抓他。

时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咧开嘴，笑着往后躲。手往身后的床上一撑，忽然压到什么。质感清润柔软，带着一丝凉意。

“啊呀！”

他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跟恒哥玩闹了，拿起手里的东西。

“压坏了。”

蓬勃盛开的黄色玫瑰被压得扁平，几瓣花瓣的边缘也有破损。

他开始给恒哥咬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把这朵花放到自己身后，免得两个人过程中一激动，膝盖和腿部会压到。结果……

他沮丧地垂下脑袋，把花托在掌心，手指轻轻抚摸带着一点丝绒感的黄色花瓣，嘴角不自觉垮了下来。

恒哥也低头看了一下，伸手握住他腕子，安抚地揉了揉：“没关系，下次再给你变一朵。”

又听到一声“下次”，呛出的眼泪似乎还没流干净，又要掉下来。

“好，下次。”时衣点头答应，“下次”两个字在舌尖缓缓研磨，滋味复杂。

又看了眼时间，不能再拖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玫瑰放到床头，跳下床，抓起散落在各处的衣裤飞快往身上套。

恒哥也抽了纸，擦干净下体，把东西塞回去，拉上拉链。

“恒哥……”时衣穿好衣服，望向对方。

暖色灯光下，男人面容英俊，背挺腿长，黑色的衬衫长裤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些暧昧的褶皱。

两只交媾的野兽被衣料覆盖身体，变回文明人。

“……我得走了。”时衣不敢走上前，再抱恒哥一次。他怕——一旦陷落到那个怀抱里，他就再也舍不得抽身离开。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向门口方向退了一步。

“下次见。”时衣开口跟恒哥道别，用他虔诚的许愿。

正要再退一步，脚步却迟疑了一瞬。

万一，他半小时内找不到那些人怎么办？要不要跟恒哥说一句——如果41个小时内他没有回来，那……

那以后，都不用再等他了？

正犹豫间，恒哥上前几步，张开双臂来抱他。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挡开。

没时间了，即使在这一刻，除了恒哥的怀抱，他哪儿也不想去，但他在时间的账户上一贫如洗，一秒钟也耽搁不起了。

下一秒，他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温热而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

时衣闭上眼睛。

算了。

自从发现恒哥是NPC，希望“那个人”能救出自己的妄想就已经破灭。他清楚知道，自己应该迅速回到卓科长那边，然后寻找剩下的唯一出路——那个虚无缥缈的星钥空间，黄色按钮。

可是这一刻，身体和意识都落入一个甜蜜的、温暖的沼泽里，同步下沉。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蛊惑了，懒倦地放松下来，一动也不想动。他漂浮在这种进入梦乡般的不断跌落中，放弃了任何挣扎，软软靠到恒哥结实可靠的胸膛上。

算了，就这样吧。

除了沉没，命运本来也没有给他更多的选择。既然终局近在眼前，那为什么，不干脆就此沉没在恒哥的怀里呢？

恒哥低沉的声音，就在此时在他发沉的大脑中响起，像一只有力的手臂，把他从正在淹没口鼻的汪洋中，一把拽出来。

“你现在，是要去找你同伴？”

*

“找到了吗？”

覃天天刚气喘吁吁跑回集合点，擦着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向科长复命：“没有，周围一圈我都闻过了，没有时哥的味道。”

覃天天的鼻子不光擅长流鼻血，还擅长分辨人的味道。卓科长敛眉沉思：“那么很有可能，他一直没有离开过画廊。”

天天眉眼里燃起希望：“既然没有离开画廊，那灰姐说不定能找到时哥。”

话音刚落，一道灰色的身影就擦着他肩膀，从身后掠过。

天天冷不丁吓了一跳，小小地“哎呦”了一声，这才看清来人。

原来是灰姐，难怪走路没声儿呢。

“灰姐，”他满怀期待地转头看看灰姐的来路，嘴角不由得耷拉下来，“时哥没回来？我在外面没闻到他的味道，他应该还在画廊里，你找到他了吗？”

惠江把一袋东西扔给他，脸藏在卫衣帽子里，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没人看见，她隐藏在卫衣衣兜里的拇指指甲，深深地掐入了食指。

天天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惊喜道：“科长，是我们的衣服。”

卓科长迅速脱掉猫尾巴西装，一边换回自己那件，一边眉毛紧锁：“整个画廊都找过了？”

“都找了一遍，不过……”惠江沉吟道，“画廊的建筑结构似乎有蹊跷。我怀疑，里面可能有密室。”

之前他们一行四人假扮成服务生，混入玫瑰画廊，想要找到陈二来，逼问快感大酒店消失与一百二十名人员失踪的真相，结果功亏一篑，被保镖追击。

她引开保镖，让另外三人能顺利逃脱。没想到，等她摆脱追兵，回到事先约定好的欲火大酒店门口，只看到天天与卓科长两人。

据两人说，就在他们即将跑出画廊时，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时衣毫无征兆地，原地蒸发了！

天天还能闻到他们刚走过的镜子大厅里残留着时衣的气味，但人，就是凭空不见了。

事情极其诡异，当时画廊又一片混乱，有人穿过镜林，追赶而来，光柱不断晃动靠近，他们不敢久留，只能一边翻窗逃走，一边在心中暗自期盼时衣是从另一条路逃脱了。

三个人商量后，决定留下卓科长在欲火大酒店门口等人，以防时衣回到汇集地点找不到人。让天天运用他的警犬鼻子，到玫瑰画廊周边的街道搜寻时衣的踪迹，她自己则偷偷潜回玫瑰画廊。

一开始，保镖带着画廊的安保人员，在画廊附近严密排查，很难靠近。之后安保人员大约确认入侵者已经逃离，想不到他们会杀个回马枪，防御开始松懈。

保镖们护送一个车队离去，估计目标人物陈二来就在车里，只留下几个安保人员还在画廊周围巡查。

而就在那时，仿佛老天在帮助她，高空中就像前一晚一样，炸开了烟花。放的时间甚至比之前还要长。留下的安保员们原本就懈怠，此时更是一个个趴到窗边看烟火，方便了她潜入。

可惜，不管如何寻找，时衣都仿佛被那栋玫瑰环绕的双层建筑张开巨口，吞噬入腹，无声无息地失去了踪影。唯一的收获就是拿回了几人的衣物。

天天刚套上他的天蓝色T恤，肩膀终于不用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听灰姐说有密室，脸色一白：“时哥他……他该不会是被人抓去密室，正在遭受严刑拷打吧？”

惠江没说什么，倒是抬眼瞥了卓科长一眼。

天天也跟着看向科长：“科长，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进去救时哥？”

卓科长眸光微闪，从衣兜里摸出一样小东西，放在指尖把玩。

天天视线落在他手上，顿时大惊失色：“科，科长，时哥他肯定不是自己想跑的，估计是被人抓去了。这，这不能算在四小时里吧？”

卓科长手心里摩挲着的，正是之前给大家看过的信号发射器。他警告过时衣，如果对方无故离队超过四个小时，他会发射信号，让现实世界中的工作人员断开时衣虚拟时空接驳舱内的连接。

在天天战战兢兢的注视下，卓科长眼神逐渐暗沉：“他当时就跟在我们身后，如果是有人抓他，怎么会毫无动静，连一声呼救都没有？而且，为什么只抓他，不抓我们？”

天天一时语塞，眨了眨眼，说：“或者，是时哥走着走着，迷路了？”

“迷路？”卓科长冷笑一声，“他就是这个时空的主人，迷什么路？”

“可时哥失去记忆了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就算以前来过这里，现在也可能会找不到路的。”天天替时哥辩护。

“失去记忆？真是个方便的借口。所谓的失去记忆，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说的。”卓照章咬了咬牙，心中后悔不迭。

从口神监禁舱里把那个浑身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罪犯挖出来时，看着他说不清话，走不动路的样子，自己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把他当成一枚孱弱无助、可以被掌控的棋子，甚至把这次任务的全部筹码，都压在了他身上。

而这枚棋子，很可能一开始就在失忆的事情上撒了谎，此刻早已如同一尾滑溜的鱼，游进这片与他同源的大海，消失不见了。

他烦躁地抬腕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距离这条鱼摆摆尾巴，无声消失在诡谲的海浪中，已经三小时五十五分钟了！

谁知道这家伙到哪儿快活去了？四小时内是回不来了。原本握着主动权的自己，眨眼间，变得骑虎难下——

等时间一到，这个信号发射器，到底按不按？

不按吧，发出的威胁就成了一把空膛的枪，再无半分威慑力。但如果按下去，科研所那帮人真的断开接驳，时衣在现实中的身体恐怕会如同之前在失踪人员上尝试过的一样，在一小时内口亡，而滞留在虚拟时空中的意识体显然也会陷入昏迷，无法再为任务提供任何帮助。

陈二来那边形势不妙，他孤注一掷把自己投入这个赌局，如果再失去架构师这张牌，胜算就更加渺茫了。

怎么办？

“科长……”天天听完他的话，怔怔道，“你是说，时哥他根本没失忆？他是骗我们的？不，不可能吧？”

三个人忽然安静下来，口火大酒店外墙的红色光芒在他们之间静谧闪烁。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卓科长再次看了眼终端。

三小时五十六分。

他下意识地把拇指悬在信号发射器上方，呈环形缓缓移动。

这动作吓得天天心脏扑通乱跳，呼吸凝滞：“科长，时哥肯定是要么被那些保镖抓住，要么被困在什么地方，暂时没法过来找我们。时哥不会扔下我们逃跑的，他不是那样的人，灰姐，你说对吧？”他眼巴巴寻求灰姐的支持。

惠江冷冷扫了眼信号发射器：“不知道，跟他不熟。”

嘴里这么说着，藏在卫衣兜里的拇指却摩挲了一下食指。

以她的身手，赶在四小时快到的时候，应该能把这玩意儿抢过来。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打量，卓科长转过头，目光狐疑地投向她，她很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头盯住自己脚尖。

就在此时，她对面的道路上，由远及近，隐隐传来一阵引擎声，应该是刚好有车辆经过。惠江眼中掠过一抹暗光，猛然抬首，目光掠过卓科长肩头，射向他身后的路口，扬声道：“有车！是不是时衣？”

卓科长这才听到车声，下意识回身去看。

惠江趁他转身，悄无声息踏出一步，右手从卫衣衣兜中探出，以无比敏捷的速度抓向科长手中的东西。她拿不准卓科长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会按下信号发射器，但不想冒险。

四小时时限，转瞬将至。

这东西，得拿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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