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从璃月港旧址西北边往外走，连着的有一片拥挤的区域，算不上闹市，但的确是商铺。

　　我喜欢每天清晨薄雾还在的时候，踏着路的石板往那个方向走，跨过一道干掉的河床，到对岸一片光秃秃的地里，找那刘家人开的、熟悉的铺子吃早茶。不为别的，我喜欢起得早空气清冷湿润的感觉，而只有这家铺子能这么早开业——尽管它是街坊边缘的最后一家店、属于最冷清的角落，只为招徕从路那头外来的旅人。

　　吃早茶的时候难免会百无聊赖地向远处张望。来的方向，就有一道灰红色的小桥。只可惜它的溪水不知所踪，它的河床也只能无奈地干涸，晾在那儿经年累月，能散发的只有一股倔强的朽味儿。那朽味儿让我反感，所以我不从那上面过，宁可绕着走下面鹅卵石的河床。

　　其实并没有灰红色这种东西。那桥除了老天爷的雨，长久没有人打理过，我在这儿待了多年，自打见到，那桥便是如今这番尘土渗进纹理，紧密相拥，雨水都洗刷不掉的状态。但依旧可以揣测出那桥原本的模样，定是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簇拥着，冒着惹眼的鲜红——就和上面早就灭掉的二三笼灯一样。

　　“那叫鹊桥。“坐在桌对面的友人讲到，”‘牛郎织女’，璃月的传说，听过吗？“

　　“我住璃月只是因为选了璃月，不关心这些。”

　　但他跟没听到一样：“这传说里，牛郎爱上了叫织女的仙女，但被王母娘娘知道了……“

　　“天命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爱情，烂俗套路，玩虐的，我再懂不过。”

　　今儿的鱼汤面没吃出刺，还真不习惯。

　　“——但是烂俗套路的鼻祖可不能称之为烂俗，应该叫有开创性的经典。”友人只是笑，接着说：“牛郎上天去找织女，但王母娘娘拿金簪画出一道长长的银河拦在中间，和织女相隔两岸永不能再会。“

　　“……”

　　“但是喜鹊仙被他俩的忠贞情思感动，唤来众多喜鹊搭成一道鹊桥，架在银河上，每年七月七日他俩都能在这鹊桥上相会。“友人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桥，“你天天过，看到了上面雕的喜鹊了吗，一个名字。“

　　“那你这传说里的桥，就这样随便地搭在路上，岂不是破坏神秘感。”我继续啃我的包子，油流到胡茬上。

　　开茶点铺的老刘过来擦桌子，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一下，只是无奈地笑笑：

　　「那桥啊，早个二十年还是很光鲜的！」

　　老刘撑着自己的腰，开始讲这一带的历史：

　　「大战之前，那时候桥这头的还没搬迁，还是有十余来商铺的。」

　　「商铺、房子，你知道嘛，也就乌漆木、砖瓦，嘛黑的一片。这周遭的地光秃秃的，一个成体貌的植被也没有，也就这鲜红的鹊桥架在中间，自然成了一道风景，年轻的男男女女尤爱杵那儿……」

　　这老板年龄和我相仿，只不过肚子的规模比我更像个中年男人。他这才送走独生的儿子出去打拼，店里整日也就他孤身一人，我能理解，在他的世界里，过去的景是更值得留意的东西。

　　老板从店里拿出一把铲子、一个水壶，往我这边走来、走向店外，我示意友人把凳子往旁边挪一些。

　　老板愣着看了我一眼，又和善地笑，往店外走去。

　　「干活咯——」

　　他扶了扶自己的腰，拿出铲子开始掘着土地。

　　「要帮忙吗？」

　　「不必咯，自己的愿望要自己种，你以后，就替我看着它就行——」

　　我之所以选璃月港周边这一带住，除了有怀念的缘故，也还是因为相对清幽的环境。繁华交给记忆去怀念，眼下停留在一片悠闲间，倒也是很中庸的取舍。何况我也有的是钱不需要做事，没有交通上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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