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我依旧每日从屋里出来，跨过这桥，来到早点铺吃茶点，和友人聊天，日复一日。

　　但某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天依旧很黑。我这人向来靠习惯判断时间，不知是不是今日身体状况有了变数，起得太早。

　　来到桥头，那光景更令我诧异，桥面被人打理得体面，坏掉的笼灯们不知被谁换上了新芯，同迷雾张罗出橘黄色的暖光，像是叠了层层蛛网一般梦幻。我一下子想起友人说的传说，没走下面，而是登上桥，往对岸走去。

　　对岸更是变了模样：一叠叠帐篷，甚至有不少临时的木房。方的、圆润如叶的拱顶，甚至还有莲花一般花哨的款式。加上一条条横拉纵摆的灯带，人来人往，在雾气营造出极强纵深感的情况下，感觉甚至比曾经的璃月港心还热闹。

　　茶点店关了门，但外饰也变了些模样，装点得稍微花哨了一些。在那儿的友人叫住困惑的我。他告诉我，一支须弥的大商队暂时驻扎在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会是个闹市区。

　　多年习惯的生活被打破的不悦感很快被我压了下来，友人灌输给我、有关鹊桥传说的念头也被我压了下去。

　　什么嘛，我还以为自己终于能踏上银河了。

　　但我竟然还是迈出脚步，往那市井、人潮之中走去。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了。

　　在人群之中穿梭，他们吵闹、欢笑，我像是又回到了须弥，耳畔想起班苏里笛的悠扬音色。这里很特别、我像是中了迷幻的药剂。但我没有死心，我在到处寻觅着，想要寻找这片迷幻的最中心——这里的奇异，一定有一个中心。

　　我很快找到了那个中心。

　　一个纤瘦的女孩靠在一幢木房的外墙角落、街上灯光照不到的那一面。她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肘，一半的娇躯匿在阴影里，一半还能被暖黄色的灯光照到，这尤其令她高贵的金色灵眸变得闪耀动人，只是其中透露出的情绪恰恰相反，她只是扶着自己的手臂，露出寂寥的神色。

　　女孩身着的衣装和我想的很不一样，是一身有着强烈须弥风格的舞娘装。她竟然光着脚伫立在沙地上，腿上的金环和连接着两踝的脚链都比足部的装饰来得豪华。几乎是全透明的纱裙想莲花一般展开，根本没有遮羞的价值，只能让她的大腿显得更朦胧，唯独有一款蓝色飘逸的布长长伸向脚踝，兜住裆部下缘——和遮住她胸部的东西几乎是一样可怜的窄长条形。绿色的宝石组成纤细头冠，缠绕在她金色的短发周遭，而她那右侧额上的两朵圣洁的白花彰显着她的身份不来自于这片大陆的任何一方文化，这才是我最最在意的地方。

　　清凉而极端克制的布料和她的身材完美相称，却又和她清冷的气质有所冲突。这样的强烈矛盾，让她的存在像是个漩涡一般，成为置身这片异域迷幻中的我，不得不被吸引住的焦点。

　　——想到这一点时，我已经怔怔走到她的面前了。那女孩也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整幅面貌脱胎换骨一般：

　　『大叔有兴趣吗？6000摩拉哦~！』

　　她向我挤着眼睛，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落在我的嘴唇上。

　　摆出的热情与方才的模样相比极其违和，意识到了她职业的我，顿时有种美梦破裂的感受。我怔在原地，并不是不知道应对的方法，我大可拒绝转身离开，我只是想寻求一个更好的应对方法。

　　谁料这须弥的少女竟然陪我一同愣了起来，洋溢着热情的嘴角，也很快露出了一股职业化微笑的苍白。我一下子看穿了她，反倒是忍俊不禁起来。

　　“刚开始做这行吗？“

　　『嗯…』

　　这女孩已经后背贴到墙壁上了，手指还在抠着身后的墙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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