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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26

小说: 2025-08-17 11:58 5hhhhh 8840 ℃

  “我说完了,谢谢。”辩方律师坦然坐下。

  “控方律师,你还有什么问题。”

  “当然,法官大人。”控方律师站起来,完全不理会对方略显讽刺的神情,沉稳地说道,“各位陪审团,我这里也恰巧有一份资料,上面显示了我军战俘在繁城集中营的表现。”他不急不缓地说,“诸位可以从这份资料中看到,几乎所有战俘,都曾经受到敌人的拷打。其中,有五六十名被折磨致死;有七十八人造成永久的伤害,终身残疾;有将近三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性侵犯,其中四十七人精神受到严重损伤。最终,只有不到三十人招供,不到二十人签署投降书,而当时,签署了投降书的贵族,只有被告一人!”

  最后一句话说得短促有力,戛然而止,却引起观众席一片议论纷纷。闪光灯噼里啪啦亮了又亮,记者们奋笔疾书。

  年轻的辩方律师似乎也为对手这一举动感到错愕,他咬住唇沉思了片刻,低头在记事本上不知写着什么。

  “传唤下一位证人。”法官按部就班地保持着进程。

  门开了,一个人缓步而入,等蓝廷看清楚,他不由自主地从木凳子上站了起来。霍维斯对他微微一笑,走到证人席。

  “证人,请您对陪审团确认您的身份。”

  “我叫霍维斯,现在是个商人,一年前曾奉命在繁城执行特殊任务。”

  “可以说一下任务的具体内容么?”

  “恐怕不行,这是军事机密。”

  “不过我们可以知道,其实当时您是个间谍,是这样么?”

  “是的。”

  间谍!间谍!观众席沸腾了,所有人瞪大眼睛观察霍维斯,简直比看着蓝廷入狱还要兴奋。

  辩方律师稍微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欣赏这种轰动,等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问道:“霍维斯先生,从您的证词中显示,您曾经致力于解救我的当事人,并差一点取得成功,是这样么?”

  “是的。”

  “您愿意为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成员简要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可以。”霍维斯说,他的嗓音浑厚,举手投足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当时我奉命解救陷入战俘营的蓝廷,并在繁城挖通了一条地道。只要蓝廷按照我的计划,到达一处储藏室,就可以顺着地道逃出战俘营。而守卫繁城城门的,也是我们的人,因此可以轻易地溜出去。所有的路线安排都安排妥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半个月,蓝廷就会重返祖国。”

  “那么以您的经验,这次营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非常大。我当时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

  “那么,为什么没有成功。”

  霍维斯轻轻叹息一声,似乎还为那时的事情感到遗憾:“因为普曼国的特使葛博突然来访,对战俘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比试,被打败的战俘立刻处死。事实上,当时好几个我军的战俘遭到虐杀,于是,最后蓝廷站了出来。”

  “他打败了对方,阻止了对方继续肆虐?”

  “是,但同时也丧失了逃出战俘营的机会。”

  “霍维斯先生,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蓝廷因为要教训普曼国的挑衅,解救其他战友,避免更多的人死于这场敌人制造的灾难,而使自己没能及时逃脱战俘营?”

  “是,就是这样。”

  “不是1就是2,他当时知道作出的选择,给自己带来的将是什么吗?”

  “他非常清楚。”霍维斯看了蓝廷一眼,“事实上,当时我为他的铤身而出感到非常愤怒,安排一次营救非常不容易,以后再也没有同样的机会。”

  下面开始有人切切私语。辩方律师翻了翻面前的记录本,继续问道:“霍维斯先生,在你的证词中还曾经提到一件事,就是敌人试图用假枪毙这种方式,迫使我的当事人屈服,对吗?”

  “是。他们把蓝廷带到刑场上,告诉他不投降就得死。”

  “我的当事人那时知道这是个假象吗?”

  “他完全不知道。”

  “那你呢?你没有对他作出暗示么?”

  “不可能。”霍维斯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他望着蓝廷,低声说,“其实,我当时也不敢肯定那只是一种假象。”

  “也就是说,即使面对‘真正’死亡的威胁,我的当事人也没有屈服,是吗?”

  “是,他没有。”

  “谢谢。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法官看向控方律师:“您需要交叉提问证人吗?”

  “当然,法官大人。”控方律师站起来,缓步踱到霍维斯身边,“霍维斯先生,作为间谍,您经过特殊的训练,是吗?”

  “是。”

  “和你一起训练的,还有被告。”

  “是。”

  “请问那时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霍维斯沉吟了一下,说道:“算不上好。”他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一些有趣的事情,“可以说很糟糕,就是我把他赶出特训队的,我估计他一定很恨我。”

  “是啊,霍维斯先生,但您却对被告一直心怀好感。”控方律师别有深意地看了霍维斯一眼,提高声音,“大人,陪审团,我这里有一份十分重要的资料,是霍维斯先生特训时的日记。特训队要求,每个学员必须将当天的事情一一记录,甚至包括心理状态,因为这恰恰是训练中最不可缺的一部分。为了保密,我们只复制了有关证人和被告之间的内容,请各位过目。”

  霍维斯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他们竟能弄来那些东西,连年轻的辩方律师也忍不住咬着下唇。

  “诸位请看日记。”控方律师清晰地说,“X月X日,晴。蓝廷?不过如此,即使拥有贵族血统。X月X日,连雨。还以为蓝廷早就会累趴下,没想到居然挺过来了,好,是个优秀的对手。X月X日,晴。蓝廷小臂处受了点伤,不过估计不会有大问题,他要是先输了,比试就没有意思了。X月X日,晴。让他认输就这么难吗?明明已经不行了还要死撑着,蓝廷,蓝廷,愚蠢!!!注意这里有三个惊叹号……”

  蓝廷怒气冲冲地瞪了霍维斯一眼,霍维斯无辜地耸耸肩。

  控方律师扬着日记的复制本说道:“霍维斯先生跟被告同时接受特训一共是六个月另二十三天,结果日记上写着蓝廷名字就有六个月另二十三天,共提到五百一十二次。也就是说,霍维斯先生从见到被告的第一天起,就对被告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霍维斯先生,请您忠实地告诉陪审团,您是否对被告有特殊的感情。”

  霍维斯没想到他会当众问出这样的问题,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是的,我爱他,从那时候开始。”

  犹如热油锅里滴进了水,观众席上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扫视着蓝廷和霍维斯,间谍和战俘,哦,简直比看电视剧还要过瘾。

  “肃静。肃静!”法官大人敲响了小木槌。观众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勉强安静下来。

  “控方律师请继续。”

  “谢谢法官大人。”控方律师面对陪审团,“霍维斯先生已经当众承认他对被告的情感,事实上,他们就是情侣关系。而从日记中看来,霍维斯暗恋被告长达数年之久。法官大人,陪审团,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质疑霍维斯证词的准确性。”

  “我反对!”辩方律师尖声高叫,“我反对控方对证人提出毫无根据的指控,这是在怀疑一个对国家极为忠诚的军人的操守!”

  “我对霍维斯先生的忠诚绝无疑议,法官大人。”控方律师慢条斯理地说,“只是,现在要面对的,不是国家安危,而是自己的爱人。无论是谁,这种时候都有可能有失偏颇,这是人之常情。夫妻及关系亲密的爱侣之间,不能相互作证,这在我国有先例。”

  “反对无效。”法官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霍维斯,“证人必须证明证词的真实性。”

  “我保证我证词的真实性。”霍维斯说,他望着蓝廷的方向,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融合,霍维斯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也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我的尊严和荣誉来保证,蓝廷上尉以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背叛这个国家。”

Chapter55

“案子比想象中的棘手啊。”年老的律师将一块牛排放到嘴里,细嚼慢咽,“辩方律师年纪虽轻,但作风很强硬,感觉颇为老练,好像师出名门。”

“不管怎么样,蓝廷的叛国罪是毋庸置疑的。”希尔抿一口白兰地,凑到控方律师耳边低声说,“他们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任何人都不能违反皇太子的意思,任何人。”

控方律师有些犹疑:“可我听说,霍维斯其实是女王陛下的私/生子……”

“那就更不可能给蓝廷一线生机。”希尔唇边噙着自信而阴险的笑,“让一个可能会拥有继承权的兄长,和四大家族之一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对皇太子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您放心,这种上位者的心思我最明白不过。世上所有的东西,包括亲情、爱情,都没有权势重要。”他声音愈发低沉,像说什么诅咒似的,“想当皇上就得有所付出。事实上,皇太子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希望是吧。”老律师谨慎地说。

希尔瞥了他一眼,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若他不是希尔家族的专属律师,父亲的好朋友,希尔才不会把他推荐给皇太子。

老律师擦拭唇角站起来,他看看腕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开庭,足够小憩一会的。他整整衣服,对希尔微微一颌首:“失陪。”

老律师一转身,忽然瞧见那个年轻的辩方律师,正和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吃饭。他们坐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辩方律师伸手比划着说些什么。老律师立刻认出来,上了年纪那位,是蓝氏军团的专属律师。他皱起眉头,低声对希尔说:“你看那边。”

希尔站起来顺着老律师指的方向扫过去:“怎么?”

“那个人,我认识,是蓝氏军团的律师。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应该派人去查一查,到底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希尔对身边的副官吩咐了几句,然后对老律师随意地一笑:“没什么,我叫他们去查。不过就算他们有关系,对案件也毫无影响……”正说着,抬眼看到蓝尉随着里恩夫人走入餐厅,心中一跳,对老律师说:“对不起,我先失陪。”径自走过去。

这里是法院专为法官、律师和贵族们准备的小餐厅,很多人都在这里吃饭,包括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蓝尉为了避免他们没完没了地提问,故意拖延一点时间,等人们吃得差不多了才过来。

没想到还是遇见了希尔。

希尔不算恭谨地对里恩夫人行个了绅士礼:“很高兴见到您,里恩夫人。”

里恩夫人冷淡地点点头,递给希尔右手,让希尔吻了吻她的手背。希尔把脸转向蓝尉:“还有您,蓝尉少将。上次我恰巧有事,没能去古森林狩猎,真是太遗憾了。”他目光灼灼,盯住蓝廷,“听说您和皇太子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晚上。”他从范吉斯那里听到,弗洛和蓝尉没有及时赶到约定地点,而是在古森林里待了一夜,就猜出皇太子一定没有放过那个大好机会。虽然他认为皇太子答应把蓝尉让给自己,先享受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但心里还不是滋味,忍不住过来出言讥讽。

蓝尉毫无表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淡漠地迎上希尔的目光,像望着一幅画,或是一堵墙,言简意赅地说:“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希尔凝视着蓝尉深潭一样纯粹而寒彻的眸子。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和蓝尉说话,想看见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表露,哪怕仅仅是厌恶,也比这样像看其他人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得多。他不死心地继续问:“看样子蓝尉少将还是很关心蓝廷啊,特地赶过来,蓝廷一旦获罪,你会很伤心吧。”

“任何假设都没有根据,我只听法官的公正审判。”蓝尉向希尔略一点头,回身跟上里恩夫人。

希尔忽然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恼怒,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蓝尉,用不了几天,你就会跪下来求我!

开庭时,副官匆匆赶来,对控方律师说:“查到了,辩方律师是蓝氏军团专属大律师的学生,关门弟子,听说深受老师喜爱。”

“哦?”老律师一皱眉,“我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正好。”希尔冷哼,“这是蓝氏军团仍和蓝廷勾结的证据,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下午第一个传唤到庭的,是辉轩帝国的莫顿亲王。他是辩方最有力的证人,因为他和奥莱国内部斗争毫无关系,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的证词最为可信,所以辩方律师在莫顿身上花费的时间也最多,询问得非常仔细。

“请问莫顿亲王,当时您在普曼国繁城是什么身份?”

“繁城保卫队队长,负责城内治安。”莫顿说得简洁有力,这样的人更容易取得陪审团的信任。

“也就是说,您直接负责战俘营内部管理喽?”

“我对繁城监狱有管理权,但战俘营比较特殊,因为关押的是敌对人,所以也受部队的制约。同时,情报厅也有随时提审犯人的权力。”

“您所说的情报厅,就是霍维斯先生负责的,对吧?”

“是。”

“那么军方代表又是谁?”

“一个叫劳特的中校,以前曾在前线和奥莱国打仗,后来被调回繁城。”

“就是这位劳特中校,曾经严刑拷打我的当事人,对吗?”

“是的。”

“也是他,安排虐俘,以取悦葛博特使,并制造死刑假象,试图使我当事人屈服,是吗?”

“是。”

“那么结果呢?”

莫顿转头看向蓝廷,郑重地说:“蓝廷上尉没有做出任何有损于国家和自身尊严的举动,作为一个军人,对此我深感佩服。”

下面观众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年轻的辩护律师停顿了片刻,等议论声渐渐小一些,提高声音说道:“法官大人,陪审团各位成员,从莫顿亲王及以往证人的证词中,我们完全可以勾勒出一个英勇顽强、果敢坚定的奥莱国优秀军人的形象。正如霍维斯先生所说,蓝廷上尉从来、也不可能背叛国家,但我们又都见到他签署的《投降书》,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像讲故事制造悬念一样在关键时刻停下,目光扫视观众席,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辩方律师这才转身,继续询问莫顿:“莫顿亲王,蓝廷的《投降书》是在三月二十六日签署的,请问当时您在场吗?”

“我在场,事实上,是我给他摆下的笔和投降书原件。”

“请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劳特说他想到一个能令蓝廷投降的好办法,而我正奉命执行特殊任务,不能表露身份,只能服从。”

“那么,莫顿亲王,请您为法官大人及陪审团,详细说明一下蓝廷签署投降书的过程。”

“可以。”莫顿沉吟片刻,似乎在考虑从哪里说起,“劳特在早上十点将战俘营C区的战犯全部集合到操场上,却将蓝廷押到办公室里。那天天气很好,透过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能清晰地见到下面的情形。劳特对蓝廷说,他不签署《投降书》,就会立刻枪杀俘虏。”

观众席上发出低低的惊呼。

“请问劳特真的枪杀俘虏了么?”辩方律师问。

“是的,杀了三个人。”

“在我的当事人不签署《投降书》的情况下?”

“是。”

“我的当事人表现怎么样?”

莫顿深吸口气,看向蓝廷:“他很愤怒,事实上,他有些发疯了。”顿了顿,补充一句,“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面前,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都会受不了。”

辩方律师面向法官,说道:“大人,我们有莫顿亲王提供的证据,一盘录像带,清晰地记录了劳特逼问我当事人的情形,请法官大人准许当庭播放。”

法官大人慢慢地点点头:“可以。”

当录像带“斯斯”地转动的时候,偌大的法庭上,只听到蓝廷发自内心的愤怒而痛苦的嘶喊:“畜生!滥杀无辜禽兽不如!”……然后是用颤抖的手签下的《投降书》……很长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惊骇和悲痛之中无法自拔。蓝廷想起爱笑爱闹的多维,低下头,泪水模糊了眼睛。

很难得的,辩方律师没有出现那种得意的神情,而是沉重地说:“谢谢莫顿亲王,谢谢您为我们提供的资料,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莫顿证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那盘录像带,本来气势汹汹反对蓝廷的人,很大一部分都缄默了。控方律师站起来,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所影响,没有问出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只应付几句,就说自己问完了。

不太寻常。年轻的辩方律师皱紧眉头,看向主控方一边,按道理不应该如此,他以为会来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没想到对方轻松放过了。很奇怪,我得小心。辩方律师咬着笔杆,警惕起来。

下一个作证的,是蓝尉。辩方律师站起来问道:“蓝尉少将,从您提供的笔录显示,您是在负责繁城作战的指挥官,是这样吗?”

“是。我和希尔少将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攻入繁城,并约定在繁城正中心的海亚王子府邸见面。”

“您率兵攻入之后,看到了什么?”

“刚开始我们遭受了敌人的强烈反击,但并不持久,很快冲入繁城,并于次日清晨赶到普曼皇家府邸。”

“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很多战俘围攻皇家府邸,而且已经取得初步胜利,最后蓝廷抢上官邸的城墙,把普曼国旗帜扔下去,换上奥莱国的国旗。”

辩方律师一指蓝廷:“蓝尉少将,请问您所说的蓝廷,是我的当事人吗?”

蓝尉对上蓝廷的眼睛,蓝廷略显激动地握紧身前的栏杆。蓝尉对他鼓励地一笑,说道:“是,就是他。”

“蓝尉少将。”辩方律师继续问下去,“您认出蓝廷之后,又做了什么?”

蓝尉深吸一口气:“我命人逮捕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当时涉嫌一宗叛国罪。”

“之后您对他进行审讯了吗?”

“没有,只是单独关押。”

“为什么不审讯?”

“因为虽然蓝氏家族已经驱逐蓝廷,但从血缘上讲,我仍是他的表哥,为避嫌,所以没有进行询问。”

“但你询问过其他战俘。”

“是的,我必须弄明白繁城攻下的所有过程,以便于向皇太子汇报。”

“那么您得到的结论是什么?”

“战俘营在攻城的那一晚,得到莫顿亲王的支持,释放所有战俘。这些战俘在蓝廷的指挥下,连夜进行了对海亚王子官邸的攻歼。”

“您是说,在蓝廷的指挥下?”

“是的,这一点,很多战俘可以作证。”

年轻的律师对蓝尉微笑一颌首,表示感谢:“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控方老律师站了起来,走到证人身边:“蓝尉少将,您刚才说,您在血缘上仍是蓝廷的表哥,这是您的真实想法吗?”

“当然。”蓝尉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一句话,不过还是得体地回答了。

“那么,是不是您对被告仍然十分关心?”

这句话问得很有技巧,蓝尉犹豫了片刻,谨慎地说:“可以这么认为。”

“关心到宁可为他做一些事情,以达到为被告脱罪的目的?”

“我反对!”老律师话音刚落,辩方律师立刻声明,“我反对控方律师毫无根据的引诱性的提问。”

法官冷冰冰地说:“反对有效,对此问题证人可以不用回答。”

老律师停了片刻,又继续问道:“蓝尉少将,刚才您说,您将蓝廷单独关押,也就是说您从来没有见过他,跟他说过话,是吗?”

“是的。”

“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现在。”

“蓝氏军团的其他成员,也没有接触被告吗?”

蓝尉思忖了一会,说:“据我所知,是的。”

老律师突然加快语速,提高声音:“你说谎!我手里就有一组照片,证明蓝氏军团的里恩夫人,曾经在被告越狱之后秘密会见他!”

“我反对!”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年轻的律师第一个大声道,“我反对控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话题,干扰陪审团视线。”

“法官大人!”老律师毫不相让,“我就是要证实,蓝氏军团和被告之间仍有关系往来,甚至为了给被告脱罪,不惜用某些手段妨碍司法公正,这些与本案有绝对关系!”

法官大人不由自主皱起眉头,鹰凖一样的目光看看老律师,再看看蓝尉,说道:“反对无效,请证人回答律师的提问。”

“我不知道。”蓝尉说,“我对这件事情并不清楚。”

这种消极的回答引起观众席上一片不满的嘘声。辩方律师猛地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们绕过最为关键的莫顿亲王,却在蓝尉身上下功夫,正是避重就轻。他们想击垮蓝尉,证明他曾经用某些手段收买或者诱惑莫顿,那么就算莫顿说的都是实情,也绝不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一切有利于蓝廷的证据全被推翻!

老律师一笑:“好,你不清楚。那么蓝尉少将,我这里还有一盘录音带,上面记录您为了能让莫顿亲王出庭作证,不惜自荐侍寝,诱惑尊贵的皇太子殿下,求他出面,却被皇太子拒绝。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哄”地一声,观众大哗,望着蓝尉的目光充满嘲弄和耻笑,蓝尉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一座冰雕的人像。希尔翘起二郎腿,唇边渐渐浮现一个刻毒的笑容。

年轻的律师站起来说道:“我反对!录音带不能作为独立证据!”

“但能作为辅助证据。”老律师缓慢但沉稳地说,像一个眼看着鱼要上钩的老渔夫,“蓝尉少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和皇太子发生过某些亲密的关系,以求得莫顿有利于被告的口供?”

蓝尉死死地握紧拳头,他说:“情况不是这样,我当时……”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老律师不客气地打断蓝尉的话,咄咄逼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蓝尉的身上,摒心静气地等着他的回答。连蓝廷都忍不住前倾,脸上神情惊愕而又痛心,霍维斯微微蹙起眉头。

蓝尉知道这句话万分重要,不仅仅关系到蓝廷的性命、自己的声誉,还有蓝氏军团。他陡然明白,这是一个陷阱,对方不但要毁灭蓝廷,还要毁灭整个蓝氏。录音带是谁提供给法庭的?除了皇太子还能有谁?可皇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得到自己?为了得到蓝氏军团的军权?为了……

“蓝尉少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控方律师再次追问。和皇太子之间的往事,流星一般在蓝尉的眼前闪过,那五个小小的木雕像、自己去侍寝的那个晚上、古森林里混乱的一夜……每一次皇太子都会给他一个灾难般的开始,但每一次都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蓝尉,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做到。”

可此时他还能有别的选择么?一点头,录音带就会当庭播放出来,蓝氏军团彻底完了。

蓝尉张开口,斩冰切玉一般断然说道:“我没有。”

年轻的辩方律师不由自主轻出一口气,蓝尉否认,作为辅助证供的录音就不允许播放,虽然只是短暂地拖延,也已经很不错了。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蓝尉就是在撒谎,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

可惜还没等辩方律师有所举动,老律师顺势而上:“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成员,鉴于此案关系重大,我提议,请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出庭作证!”

Chapter56

  皇太子弗洛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包括官。他对皇太子恭谨地行礼:“殿下,谢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出庭作证。”

  弗洛说:“我认为我也有义务,确保国家法律能共公正公平公开地执行。”

  “再次感谢您,殿下。”

  弗洛面带笑容,对在场诸位略摆一摆手,走到证人席上坐下。

  老律师站起来,走到皇太子面前:“殿下,可能您没有看刚才的庭审过程,因此我在这里,有必要将问题再次重复一遍。有证据显示,蓝尉少将曾经为了能让莫顿亲王作证,而侍寝诱惑您,当然,被您断然拒绝。对此,蓝尉少将坚决否认。请问殿下,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

  “他在说谎。”

  弗洛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立刻引起一片混乱,观众席上嗡嗡声不绝于耳,目光纷纷投向坐在那里的蓝尉。蓝尉紧抿着唇,脸上毫无表情,其实心中情绪翻滚,难以遏制,双手在膝上紧握成拳,不由自主微微发抖。皇太子否认的结果太过可怕,连一向沉稳冷静的蓝尉也承受不了。

  这时,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覆在他手上,那是里恩夫人。

  法官敲响法槌,说道:“肃静。殿下,请您详细回答控方律师的问题。”

  “我想,我的确有必要详细回答。”皇太子温和的声音在法庭上响起,隐含一种能令所有人凝神倾听的力量,“蓝尉少将的话,可以说是半真半假,而且他曾经恳求我能予以隐瞒。但既然已到了法庭上,为了能公正地判决蓝廷叛国一案,我觉得我有必要实话实说。我想,蓝尉少将也不会责怪我的。”他说到这里,甚至还转头看了蓝尉一眼,然后说道,“事实上,蓝尉少将一直在为我侍寝。”

  即使是法庭上突然出现炸弹,也不可能比这个更令观众们惊讶了。蓝尉猛地睁大眼睛,却终究没有出言反对。希尔略感诧异地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皇太子的回答和预先料想不太一致,控方律师有些错愕,幸好他经验极为丰富,立刻追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蓝尉少校和您的关系一直非常亲密,因此对您的喜好十分清楚么?”他想把话题引到蓝尉利用对皇太子的了解,而设法诱惑以达到目的,不料弗洛回答道:“不,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蓝尉少将根本无所谓诱惑,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他忽然一笑,有些打趣地看着蓝尉,“当然,也可以认为对我来说,他处处都是诱惑,令我情难自禁。”他后面的话说得声音极低,但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还是一字不落。

  一石激起千层浪,观众席沸腾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睛亮晶晶地在皇太子和蓝尉之间扫来扫去。现在最令他们关注的,已经不是蓝廷一案,而是一向洁身自好、鲜出绯闻的皇太子的超级八卦。

  这和预期完全不一样。希尔不禁身子前倾,和控方律师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控方律师沉吟片刻,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蓝尉少将从来没有用不正当手段恳求您请莫顿亲王出庭作证,是吗?”

  弗洛轻叹口气:“不,他求过我。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在一次宴请莫顿亲王的时候,听他提起在繁城做间谍的一些事情,无意中提到了蓝廷——也就是被告。他向我提供了许多线索,令我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很对不起,虽说那时还没有宣判,但我内心深处是认为蓝廷犯有叛国罪。可听到莫顿亲王的说法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都冤枉了蓝廷,这对蓝廷是不公平的,使他受到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因此,回到府邸,我将此事告诉了蓝尉少将。蓝尉也很震惊并且痛心,于是恳求我,让我出面请莫顿亲王出庭为蓝廷作证,还蓝廷一个公道。因为莫顿亲王身份特殊,所以我出面比较恰当。”他看向控方律师,“您刚才说我没有同意,其实不对,我同意了。我觉得我作为皇太子,国家统治者的继承人,是有必要,也有义务,请莫顿亲王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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