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季節漸漸向深冬邁進

與沉靜的冬季相反，一期一振的心騷動不已

即使不是見面的日子，也會想起鶴丸國永

想起他的聲音，他的微笑，他的指尖，他的……

腦海中閃出那片薄唇的線條，已讓一期一振摒住了氣

越是和他接觸，心中越希望親近

可彷彿越是想和他接觸，便越感覺他距離得更遠

凌亂而無法言明地，困住了一期一振的雙腳，使他無法向前

唉……

一期一振忍不住嘆出了聲

可他不知道，這已是他在這頓飯裏的第三聲嘆息

嘴裏咀嚼着什麼他也分不清了

就像個只會把食物放進嘴裏的機器人，失去了判斷味道的功能

因為，他隱約發現了

自從那次和鶴丸國永在酒店吃過飯後，見面的日子越來越少

明明以前每周至少一次，最近的兩個禮拜卻只有一天

而且也只是一起吃個飯，或者陪他看了兩場電影

之後最多也只是普通的親吻，就算他依然給自己支票，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下文

終究是鶴丸國永開始厭倦了嗎？

雖然一開始說不會停下的也是他

但這種建立在肉體上的關係也持續了半年，確實已經很久

而且這半年裏，鶴丸國永對自己的資助也很足夠

在存款還有餘裕的現在，這樣的關係已經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一陣悶痛戳進心裏，一期一振忍住了皺起雙眉的衝動

「那個、一期哥……？」

耳邊忽然傳來一把聲音，把一期一振從糾結中拉了回來

「嗯？怎麼了，鯰尾」

「一期哥你夾的是我的勺子」

順着鯰尾藤四郎的視線，一期一振看向手中的筷子

竟還真的是夾住了一隻勺子

「啊、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想東西想出神了」

一期一振笑笑，馬上把弟弟的勺子放好

「還有哦，剛才一期哥還吃了骨喰哥的可樂餅呢」

亂藤四郎明朗的聲音隔了兩個座位傳來，一期一振吃了一驚

正不知如何辯解，體貼的弟弟已搖了搖頭

「……沒什麼，哥哥想吃的話，我沒關係」

骨喰藤四郎說着，一雙清澈的眼睛注視着一期一振

「只是，您還好嗎？」

「呃，我只是在想打工的事罷了。對不起，骨喰。吃了你的可樂餅，我明天再買給你」

一期一振邊說邊笑着，躲開了那雙彷彿能直視他內心的眼睛

「一期哥，」

亂藤四郎離開了座位，走向一期一振

「一期哥您最近是不是……」

他猶豫着，硬是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不，沒什麼」

他搖搖頭，忽然伸手抱住了一期一振，撒嬌般地蹭擦着

「不管怎樣，一期哥都是小亂的好哥哥哦」

亂藤四郎輕輕地笑着，收斂住了一個小小的壞心

而此時的一期一振還沒有察覺

夜裏躺在床上，一期一振為在弟弟面前失態而感到羞愧

他有點在意亂藤四郎說的話，但很快就被另一把聲音掩蓋

閉上眼睛，是鶴丸國永

是他手捧紙鶴的欣喜，吻在唇邊的笑意，還有許多、許多

臉上一陣陣的燙，一期一振趕快掀開被子扇了扇風

好怕想得太多會讓身體跟隨思緒心猿意馬

或許只是太年輕，在壓抑的日子才會有這種心情

也因為如此，便在這樣的夜裏記掛起了

與鶴丸國永那深刻入髓的溫存

忽然，電話的鈴聲驚醒了這個忐忑的夜晚

一串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不停響鬧，催促着一期一振按下接聽

「晚上好，一期一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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