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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間，基爾的外套已被伊萬脫去，不過素有前科的他並沒有什麼多餘動作，只為他蓋好被子。然後又半伏在床邊問道：『基爾家裡有什麼藥物嗎？』

辛苦了一整天再加上身體抱恙，一旦閉上眼後就不想再張開來。

所以基爾回答的聲音也拖得很慢：『在書桌…抽屜中好像有點止痛藥……』

『抽屜？嗯……止痛藥……』金髮男子邊自語邊在翻弄抽屜中的東西，在小小的空間中翻了超過一分鐘，最後他在一個裝著圖釘的小盒子中找到一粒白色藥丸：『白色的？』

『大概是……』因為基爾很少用到的關係，他自己也記得不太清楚。

『找到了唷！』伊萬的聲音滲著些微喜悅，但一般在這種地方找到將要吞下肚的藥丸，一定會覺得很噁心吧？但他似乎沒這種意識，還拿起桌上的那杯水：『剛好有杯水呢，太好了。』

『那是前天就放著的水……』

『不能喝嗎？那麼我再替基爾倒一杯新的……』

當聽見這個人繞過自己的床打算離開房間時，基爾吃力爬起來將他叫住：『等一下，你別給本大爺離開房間啊！就、就放了兩天的水而已……拿過來！』

『哦，那好吧。』

在阻止對方離開房間後，基爾又立刻無力地躺下。

他聽到伊萬帶笑的回應，不到兩秒已感到一個身形有一定分量的人壓到床邊，一顆藥丸和兩雙指頭點到略乾的唇上，累極的基爾也不想深究對方的行為了，微微張口就將藥丸含著。

然後伊萬的手伸進基爾的後頸與枕頭之間，再抱著他另一邊的肩膀，將他扶起來，應該是想讓他喝水。只是此刻碰上基爾雙唇的不是杯口，而是某人濕潤的嘴唇……被吻上的銀髮青年大吃一驚，藥丸是被吞下去了，但剩下的水卻噗的一聲噴出來。

『嗚哇！』伊萬當然被噴得一臉都是。

『混……蛋！咳……咳咳！咳……別借機對本大爺……咳！』

本來虛軟的人氣得馬上彈起，因為嗆到的關係咳得臉也通紅了。

『啊！太好了！基爾的臉色變好了！』伊萬還高興得拍起手來，這令基爾更加火大。

『少裝好心！你是計劃好的對不對？從故意被我撞倒時開始……』

『咦……有嗎？我只是覺得基爾一個人應該會很消沈所以才來打氣的……結果看見你如此悲慘的樣子。而且你的頭昏得不行吧？所以這樣子喝水最省力了。』伊萬自顧自的解釋著，說話的內容毫無邏輯可言，卻掛著一副等對方中伏的笑容：『當然也能令水變暖唷！』

『嘖……』想到用口腔來令水變暖再讓自己喝下去，基爾只感到一陣反胃。

『基爾。』伊萬不太用力的按著基爾肩膀，只靠腰力將上身撐起至四十五度的病人輕易就被推倒回床上去。然後伊萬再把手臂從左邊跨過基爾胸前，再輕輕搭在他的右臂上，變相地變成壓制對方的姿勢。當完全佔上風後，剛剛的蠢模樣好像突然消失無蹤了：『基爾如此激動，是認為我計劃好什麼了嗎？難道基爾想到什麼不得了的事嗎？』

『誰知道？』自知出了洋相，被迫急的基爾仍漲紅著臉：『本大爺現在誰也不相信了！』

『怎麼了？難道還有其他人也對基爾做出色色的事了嗎？』

伊萬那種天真且無知的語氣令基爾感到更難堪，然而被壓制著的他連掩飾的餘地也沒有。

『胡扯！除了你還有哪個混蛋會幹這種事？』

基爾衝口而出，沒想到魯莽一言反而令伊萬極為高興：『真的？真的只有我？』

『呃……』感到自己踩中陷阱的基爾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一臉不爽。

『即使如此，基爾也不能對身邊的人掉以輕心啊。』

扒在床邊的金髮青年輕吻對方的前額，一翻身在那人旁邊僅有的位置平躺下來。

儘管基爾為對方的行為感到不悅，比起將他踢下床，心裡似乎更想讓話題深入下去。

『你以為你是誰，這種事才不用你說。』

『我就是基爾的好朋友呀……』

『厚面皮。』基爾的頭微微一側，感到伊萬的髮絲剛好撫上臉龐，照常理應該如流浪漢般既粗糙又臭的感覺，但現在竟然意外的柔軟：『什麼嘛，你還有空洗頭嗎？』

『之前癢死了，於是就潛進某所民居借用一下了……因為戶主剛好出門了。』

『不會吧……』知道自己地頭的民居竟被這樣子借用，身為皇的銀髮青年反而忍不住發出難以置信的笑聲：『看來你唯一可取的就是……即使全無容身之所仍留有一點閑情啊。』

『基爾在稱讚我嗎？』

聽見伊萬帶甜的笑，基爾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不過被藥力影響，疲倦的他也不打算反駁了，反而更率直地探問。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本大爺的國家嗎？』

『我倒想知道，基爾你真的希望我回到斯/拉/夫去嗎？』

伊萬注視著天花板上吊燈的折射，聽著基爾緩慢平穩的呼吸聲，很自然的就反問過去，並不是故意要逗對方的。他只想聽聽那個答案，雖然他聽了也不能讓對方如願。

『如果讓你就此回去的話，本大爺會很麻煩……』

『也就是不想我回去囉？』

『囉唆……』

基爾還是如此口硬不率直，最後逃避似的答案微弱得與呼氣混和。二人沈默十數秒，伊萬稍稍轉身，看見閉上眼睛的基爾對他的微動完全沒有反應，看來已敵不過睡魔。

他保持著側躺的姿勢注視著對方的睡臉，喉嚨吐出輕柔且帶有倦意的聲音。

『你是想問我……今後該何去何從嗎？還是說基爾你自己正為這個問題而苦惱著？』

他記得，初次看見這個人的睡臉時，心裡只有掩藏不住的殺意。第二次，他只是有種莫名的衝動，想擁抱他、玩弄他……然後，今次他卻有一種想逃避明天的想法。

此刻，他不想知道自己的起點與目的地在何方……不想知道。

因為一旦知道了，就必須離開。他嘗試回想起因基爾的戰火而離家的姐姐，希望那種家庭分裂的寂寞能令他走回正軌，只是……他又開始迷惘，所謂的正軌到底是什麼？就算讓他狠狠地報復，再回到自己國家時，那一雙雙絕望的目光也會改變嗎？也許自己的家仍是那麼冷……

伊萬不知不覺地愁起眉，高大的身軀在有限的位置瑟縮起來，前額貼著基爾的臉，大概是發燒的關係，感覺非常非常的暖熱。彷彿要被基爾的倦意傳染，伊萬感到眼皮已沈沈低垂，再怎樣使力也張不開了……事實就是這樣諷刺嗎？

兩個人，皆為一切戰慄感的源頭，然而這兩個人……

卻只能依偎著彼此才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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