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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麼久違的感覺？

感受著被窩中自己的溫度，酸軟的背部貼著軟綿綿的床，呆望著從窗外照進的日光，猜測著此刻的時間。一直以來活躍於戰爭的基爾，從不願佇足稍息，大概連他本人也沒想到如此好戰的自己，在難得的安眠以後，心裡竟會產生這個不可能存在的疑問。

──今後，在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應該何去何從？

比任何人都更要勇敢無懼的皇，第一次對本能般的抗爭感到猶豫。如果這是能夠以狂氣去扭轉的局面，現在也不必弄得一副憔悴貌。他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良久，才慢條斯理的爬起來，看見昨天被伊萬翻過的抽屜仍然開著。

『沒手尾的傢伙……』

基爾嘀咕著跳下床，來到書桌前，剛好看見抽屜中有一張照片被翻出來了。那是自己和那個「露西亞」的合照，忘了是什麼時候了，也不知他是從哪裡拾來拍照的相機，然後又用什麼不見得光的方法找人沖了這張照片，然後厚面皮的塞過來。

基爾嘴角不屑的一抽，看著照片中那個金髮青年的臉，拿起剪刀就從二人中間剪開了：『不管怎說也是那個可惡男人的國民，本大爺不能相信……誰也不能相信。』

誰也不相信嗎？昨晚似乎也對那個男人說過這句話……這句既不堪又無助的說話。

真是失敗，竟然會在那傢伙面前發泄似地吐出這種話……

滿心矛盾的基爾將剛剛剪開的照片重新黏上了。

『別會錯意，不是本大爺想你留下，而是……我不會讓你逃回去那個該死的國家去。』

這一定不是什麼熾熱感情，而是冰冷的霸慾……

又或者，只是精神上的一種依附。

選擇在對方醒來之前離去的伊萬此刻也感受到相等的矛盾。

清晨的風將沾在身體上的體溫都一一吹散，他摸摸前額，肌膚上亦再沒有基爾留下的熱度。在離開前以手背度過他的體溫，看來已經退燒了的樣子，只是一刻放鬆的感覺，卻足以令他迷惘至此……

當基爾問他是否一直都會留在日/耳/曼境內時，心臟傳來一陣不穩的悸動，像被狠狠敲醒一樣……他期望著對方的認同與挽留，但這一切也不過是「露西亞」的想法而已。

『哥哥，你還在四處遊蕩嗎？』面前傳來冷冰冰的女聲，儘管她沒有刻意的責難，只要看見她兇巴巴的表情，就會有種被責怪的壓迫感。

『娜、娜塔……』對伊萬而言，壓迫感就更甚了。

『那個日/耳/曼人的軍火工場說可以提早先運出一半，我認為早日拿到會好點……因為不知道那個皇何時會起疑心作出各種阻撓，而且出境方面的人都已經買通了。』

得知只是一般事情，伊萬才放鬆一點：『那就照娜塔利亞所說的去做吧！』

『我們現在就去驗貨吧。』

身形纖細的少女主動牽上哥哥的手，反而是高大的兄長一副既笨拙又害怕的模樣被他拉著走。早晨的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兩兄妹牽著手在街上走著，似乎也沒有引來什麼注目，所以娜塔利亞也難得的高興……

『哥哥，那個男人是不是憔悴得不像人形了？』

伊萬回想著昨天倒在車門外的基爾，又點點頭：『嗯，如果跟平時的他比起來……』

『哼。』少女冷笑一聲，語氣雖沒明顯的笑意，但看來也極滿意：『很快就會看到他被哥哥推到地獄下一天了，到時候那男人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娜塔利亞，妳……好像比我更加討厭基爾啊？』

聽見某人的親暱稱呼，娜塔利亞牽著伊萬的手抖了一抖，然後聲音又沈了八度。

『姐姐她離開有一半也是因為她膽小……但我不一樣，我就算死也要留在哥哥身邊！』

『咦……咦？』聽到那種低吼一般的聲線，伊萬心裡也寒了一寒。

『那個男人已搶去哥哥的心和視線了……不向他報復的話，哥哥也是不會罷休的，對吧？所以我才能忍受你把時間花在那個野男人身上。』此時，娜塔回牟，嘴角隱隱浮現笑意，似有還無：『到那個男人消失後，哥哥就會回到我身邊……這也是愛的一種吧？』

『妳……妳說得沒錯。』面對如此可怕的妹妹，看來也只有點頭的份兒了。

『那個男人已經孤立無援了，馬上也會失去容身之所。而哥哥你將會成為斯/拉/夫的英雄，還有……成為被所有人所愛戴的皇！』

『那個英雄，還有那個皇……真的會是我嗎？』

聞言，娜塔利亞不解的皺眉：『怎麼了？哥哥本來就是皇，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確實如此……』不知何解，伊萬有點兒消沈：『不過，如果我不是那種身份的話……如果我只是我的話……這個「我」……還有可能被愛著嗎？』

『你在說什麼？』娜塔停下腳步，滿臉疑惑的盯著對方看。

『真的會把「我」當成是「我」般看待嗎？』

『哥哥就是絕對的皇者，斯/拉/夫的英雄，你只能是那個你……現在你只要想著這些就好了！』娜塔利亞再次使力的扯上哥哥的手臂，繼續前進，看起來有點生氣的樣子。

不懂溫柔的少女大概已暗暗地察覺到哥哥的動搖，內心感到焦躁吧？

所以很自然就想以「身份」去束縛對方了。

事隔五天，差不多已恢復元氣的基爾在辦公室內，接到部下的求見。那本來是在戰爭時一直緊貼在身邊的部下，以前可說是自己的親信，然而當他開始懷疑一切時，亦不自覺地疏遠了他。這天，那名部下突然拿著一個公文袋求見……

『我們偉大的基爾伯特殿下，非常感謝您接受屬下求見。』

以前並肩作戰的部下突然變得恭恭敬敬的，令基爾感到非常不自在。他放在桌面的手捏緊拳頭，面露不悅的表情：『你這種態度到底是想耍什麼花樣？』

『如令殿下不悅還請原諒，事實上一眾的下屬已感到殿下心中的懷疑，現在這個國家上下彌漫著的詭異氣氛，其實有不少人也感覺到……』

那名看起來比基爾年長十年左右的親信仍然保持一段距離的筆直站著，基爾有點看不過眼，就叫他回復平日的語氣，那個人才稍為放鬆了一點。

『我們一直以來都跟基爾伯特大人並肩作戰，從一開始已決定永遠追隨您的左右。即使現在軍中出現很多分歧，我們仍然相信是有大人您在，國家才會變得如此強大！所以，在這個艱難的時候，請務必讓我們協助您！』

基爾揚一揚眉，表現得很冷淡：『但本大爺不相信你們，怎麼樣？』

『屬下明白大人的顧慮，所以也準備了顯示我們忠誠的證明。早前屬下研究過敵方手上那些來歷不明的武器，追查到本國一所軍火工場，證實他們早前曾將一批軍火非法運出境外了……我們還拍了照片，裡面絕對有大人您應該知道的事實。』

部下面無表情，雙手遞上公文袋。

基爾瞪了他一眼又垂眼注視著那個公文袋，沈默半晌，他才帶著滿滿的疑惑去打開它。裡面放著一疊約二十多張的照片，第一張是一個白晢漂亮的金髮少女，背景是他稍有印象的軍火工場倉庫。

他跟著翻下另一張，這次拍到在少女的身後，站著一個身形比較龐大的青年，他戴著圍巾，金色短髮，但看不到臉。接下來，基爾面不改容地翻到下一張，第三張終於清楚拍到那個青年的臉了，注視著照片那人的紅眸沒半點驚訝，像從一開始已沒懷過期望似的冰冷，同時又像被暗影籠罩似的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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