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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堂筋绝不是那种随便就应邀去别人家的类型，何况石垣说那张照片是他拍的，挂在自家房间里，他就一定会相信吗？这种看起来就是披着正装外皮也掩盖不了的三流气质，自己的品味竟和他一样？

“凭什么你说我就要信？”

“啊……别人都觉得我把那玩意当宝贝一样的很奇怪。”石垣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虽然画的风格很不一样，但本质上，我有些好奇是哪里在吸引你。”

那张照片缩小成银行卡的尺寸，几乎就什么都看不清楚，御堂筋眯起眼睛，也只判断出一个桥的轮廓。

“灰乎乎的，啥？”

御堂筋理应是警觉心极重的类型，他确实思忖了一下，似乎想象不到石垣从自己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除非他是自己的粉丝，或者他的女朋友是，这都毫无说服力。要么因为一向的出言不逊想借机报复，也不该是这样过于明目张胆的行为。总之，主要是因为不会造成损失，而晚上没有别的约会，回住处那也是无所事事的。

“我还没来得及打扫。”

石垣胡乱把堆在何处的衣物抓成一团，丢到隔壁的卧房里。对方是第一次来，被瞧见这样乱的场景总不大好意思，幸而反正都是男人，没有太拘泥的必要。

御堂筋其实也猜到他这种人，注定不太乐于收拾，住的地方倒比想象中有品味，当然也就是那么一点而已。他随意地环视一圈，看到茶几上斟满的酒杯和烟灰缸，又把视线转向这次的重点。

看到原片，的确比巴掌大的色块要清楚多，先不说采光色调之类御堂筋非专业也评价不出来的问题，光是绝对对称这一点。

不如说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御堂筋就知道石垣并没有说谎。

“啊？我可没说过要勉为其难听你的音乐吧！”御堂筋眼角瞄向墙壁，“不过因为你太烦了，我过来看一眼就走。”

“啊！你不用管我！”石垣把吉他先放到沙发上，“我只是每天都习惯要练习而已。”

“你不是鼓手吗？”

来时的路上，御堂筋回忆了一下第一回在会场的相遇，石垣确实在兜里装了一对鼓棒。

“你看的出来？”

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兴奋的，吉他手还是贝斯手还是鼓手，于御堂筋都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他就照实说了判断。

心目中的摇滚乐手，不是愤世嫉俗，也要装得与社会格格不入，石垣却老带着骨子里不知是否与生俱来的乐观主义天性，除开最初御堂筋对双方看法的评价之外，几乎没见他抱怨过什么。

“这是我的个人兴趣而已。”

石垣坐上沙发，拿起吉他拨了两下，御堂筋还站在那里，他便点头示意他也坐。客厅的沙发是一张双人，两边排了单人各一的，如果乐队一堆成员都过来，有人还得坐把手或是再加小板凳。御堂筋坐在石垣的对面，整个房间倒显得空旷多了。

石垣在乐队只有替补的时候会当主唱，其实他唱歌很好听。

"kou?"

"It means light in english."

"So you are a shiny stone?"

"HAHA, I prefer ishigaki."

石垣的英语不算太差，但相比起本土人士，那还是蹩脚的。再轮番对话下来也招架不住，转而朝酒保点起单。

“日本人不都一直喝烧酒？”

鸡尾酒的颜色总是十分丰富，不像那类白水一样纯透明的液体，灌入喉管只余火辣辣的气息，和一把蹿上大脑的火苗。夹杂着果香气和据称亚洲人都觉得像药似的味道，放眼望去，整个室内都是这样的五颜六色。

“别拿中年上班族概括全日本呀！”石垣把空杯子递出去，“唔，他们也喝啤酒的。”

“你还喝？你等下还要表演的吧。”

石垣摆摆手，眼神完全看不出刚一口喝下一杯烈酒的涣散。

“这样好的酒量，小心表演结束成为众矢之的。”

他想说其实早就习惯了，但在老家，大家都认识自己，好歹会控制个度，不至于让他要当场昏倒在厕所之类的地方。这里可没有所谓的熟人，第一杯没有拒绝掉以后，接二连三的势头，令石垣难得觉得后悔。

"Are you ok?"

见石垣后仰在座位上，旁边人问也不过客套一句，这种地方哪真会担心喝多了出事。迷迷糊糊间还看到几个人掏出白色的小药片，石垣凭着仅存的理性转脖子，又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啊……”

他使劲闭上眼皮，重新睁开，视线依旧不清晰，周围的人居然还精力旺盛的，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脸已不觉得烫，头皮反倒有股凉意不断扩散。周围有人说话，他能听见，听进去，但要去复述，已经想不起来。虽不至于昏迷，但他打赌如果现在起身，脚步一定要飘。于是干脆再合眼，预备更清醒些，或者干脆明早再说。

直到隐约间，大腿察觉到些许异样。

他垂下脑袋微微眯开一道缝，好像是一双手。此时像突然恢复了意识，对方眼神十分涣散，身上还带着股奇怪的香气，看起来像磕了药。

"Aha, where is the toilet?"

假口要去吐，石垣拼着最后的力气离开了那里，他喝多了一般也是睡觉，平日也多半为了睡觉。在洗手间泼了几把水，没什么效果，胳膊也撑不住水台，腿一发软，又将将向后倒。

虽然身处这种环境，石垣并不崇尚所谓的419约会方式，他觉得那些事要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做，才是有意义的。

刚才在最后，手又搭住下水槽，才只至于扶着边缘蹲在那里，但叫他再动，似乎也做不到了。

惊险未定，呼吸不免粗重。

"gross."

此时才发觉，水台底下躲着个人，缩成一团，也分辨不出体型，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不过应当很瘦，一双手几乎只有皮肤和骨头，手背上大片青痕。

“离开。”

日本人？

"get out."

其实对方说什么，石垣也都听不到了。

他终于彻底睡着了。

“你明明是鼓手，却还弹吉他。”

“是啊，我还挺喜欢各种各样的乐器，除了键盘。”他略显尴尬地用手指于茶几面打出节奏，“就是不太擅长，也可能没遇到好老师吧！”

“你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学这些？”

“那是当然啦！你呢？你弹钢琴，不是因为喜欢？”

“没有。”

石垣刚才唱了首慢歌，奏出的是安静夜色。

“我不讨厌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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