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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沒想過戰場上讓自己吃盡苦頭的男人，現在竟然可以輕易地抱在懷內。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一點也不算強壯，在自己闊大的臂彎中甚至顯得有點渺小，令人想作弄的渺小，所以伊萬也忍不住要逗他了。

『說到底還是不想部下去送死嗎？基爾其實也蠻可愛的……』

『什麼？本大爺只是……不想作無謂的折損而已！』基爾近在咫尺的臉有一點泛紅，也許他也對自己的行動有點驚訝。眼角瞄一瞄，剛剛那士兵狼狽地爬起來，不知是害怕被怪責還是什麼的，刻意不去注視那緊貼著彼此的二人。

『哦……人手已短缺到這地步了嗎？那你為何不考慮接受我呢？』

不出所料，聞言基爾真的生氣了，但他還是無法掙脫對方的擁抱。

『你少亂猜！本大爺早說了，你這斯/拉/夫人別來搗亂，否則就把你當敵人解決掉！』

『說起來，你知道自己在這世界到底有多少敵人嗎？』基爾愈是急躁，伊萬就逗玩得更興奮：『我很擔心……要是某人把世界各地的傭兵集合起來對付你，基爾會有勝算嗎？』

『……』

基爾瞬間收起怒火，他感到今天的伊萬有點怪。雖說他一直都很奇怪，但平時看起來很蠢的笑容中，現在似乎暗藏著某種危機。而且，伊萬所說正是當下的事實。當以往的他攻下一個個他認為微不足道的小國時，就壓根兒沒想過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有多大……

『一無所有的人可以很強，而基爾卻正好相反……你要守著自己的東西，還要守住你奪回來的東西……到最後，你會否因為太過沈重而無法動彈？』說出此話的伊萬心底閃過一絲矛盾，搞不清現在的感情是想幸災樂禍還是憐憫，搞不清自己是伊萬．布拉金斯基還是「露西亞」，搞不清此刻希望自己是誰人。

懷裡的人猛地一抖，強烈的不安透過緊貼的胸膛傳過來，雙眼稍微往上一瞧，那水泥造的高塔從這角度看就像灰色的墓碑，伸延至在夕暗中泛紅的天空，彷彿萬物都在吸啜地上人類的鮮血，一切都會化成無形的赤色，然後沈沒在黑暗之中。

『放開我！你這可疑的傢伙！』

基爾再一輪的反抗讓伊萬回過神來，但他還沒打算放開。

『咦？』剛剛還滲著陰霾的臉，現在又回復到一副無害的困惑表情：『如果我是可疑的話，剛剛我大概會向你開槍吧？別這樣嘛，我可是一心想幫基爾喔！』

『誰信你啊？就算幫了我你也不會有任何得益！』

『也沒辨法呢……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基爾啊！』

『胡扯什麼？』基爾繼續在對方懷在扭動掙扎，但發現肩臂也被磨得發痛了，屏住氣息，用盡全力也無法從伊萬的雙臂中鑽出來。最後臉也漲紅了，迫不得已就喘一口氣時，臉才無力的倒回對方平穩起伏的胸膛上：『……夠了沒？快給本大爺……放開手……』

看準基爾一時無力的狀態，伊萬鬆開雙手，轉而捧著對方的臉，將他的臉移近直至雙唇對疊。在吻上的一瞬，基爾嘗試掙開，但後腦卻被緊緊按著，只能任由對方的舌頭在自己嘴裡肆虐。彼此舌尖抵上的一刻，一陣似有還無的電流傳遍基爾全身，他感到背部起了一陣疙瘩，但另一股鮮明的暖熱卻隨即湧上。但他不顧得這麼多，反正雙手已空出來了，只需一用力就把伊萬的雙手抓開，以手背擦擦嘴唇，有氣無力的罵道：『見鬼！斯/拉/夫人就這麼愛和男人接吻嗎？』

『咦？接吻只是很普通的事吧？而且我很喜歡基爾，親親嘴又有什麼關係？』伊萬的語氣就像小孩撒嬌一樣，讓基爾在憤怒之餘也感到萬分無奈。

『當然有關係！』吼出這句時，基爾已從伊萬身上坐起來了。

『是嗎？單看長相也沒想到原來基爾是如此岑持呢……』

『嘖！閉上你的臭嘴！』感到被侮辱的基爾忍不住給對方一巴掌，躺在地上的斯/拉/夫人臉上多了一塊紅印，但嘴角仍暗露笑意。

這時基爾才留意到在一旁背著自己，不敢回頭望的部下。大概是害怕目睹不該看的東西吧，但即使部下如此識相，還是減不了基爾心中的屈辱感。

然而，讓他想要抓狂的感覺馬上就被一股殺氣打斷。

基爾只感到面前天旋地轉，擦過耳邊的除了風聲，還有槍聲。然後背部撞到地上的痛楚令他驚醒過來，依稀看到伊萬站起來的背影，面前又響起一輪鮮明的槍聲，應該是伊萬所發的。感覺到情況的危急和敵方的人數，基爾決定在爬到屍體身上，取下兩把衝鋒槍，再蹲起來，把其中一把丟給伊萬：『這增援來得未免太遲了！不，說不定這些死人只是煙幕……』

『看來他們為了取下基爾的性命也付出了很大代價啊，這些傭兵事前就知道要當炮灰了？』伊萬邊像閒話家常的分析著，邊把掩藏在細巷中的敵人都收拾掉，這樣的身形應該是很易被擊中的目標，而他的動作也不算敏捷，但基爾卻發現他一直巧妙地避開了子彈，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還是說……他們對基爾的憎恨已強烈到就算要當死士也心甘情願？』

『管它的，我會把找碴的傢伙全都殺掉！』基爾不甘示弱，從伊萬身旁閃出，超前他衝到更前方，採取絕對的攻勢在細巷的出口瘋狂掃射。

巷子兩邊的牆壁也被濺上鮮血，從不同的方向，形成一幅抽象的圖畫。夜，已無聲降臨，火紅的顏色跟隨著槍擊聲漸漸消褪，直到完全寂靜。冷風的叫囂彷彿也為生命的殞落而默哀，二人的喘氣聲交錯著，兩雙眼眸同時注視著這共同描繪的血色畫像。

沒有悲憫，反而有一絲快意。

有人會為自己殺了人而悲痛，但當站在死亡邊緣時，他們會朝對方開火，看著對方的屍體，為了自己還活著而暗喜。很明顯，現在二人都還沒有會痛的知覺。

『哎呀……看來我們都是劊子手啊，基爾。』

『我不需要這種自責一般的稱號，他們來殺我，所以我要先殺掉他們……僅此而已。』語畢，基爾對後方還死不去的部下吩咐到：『喂，叫人過來收拾殘局。』

『要是我不在的話可真危險了呢！』伊萬的聲音又從另一面傳過來，同時也被撫上臉龐。

『你少自視過高了！』一臉尷尬的基爾往對方肩膀狠狠一握，手心好像感覺到一陣濕潤，同時對方也按著肩膀喊痛。基爾愕然地攤開那隻手心，赫見濃濃的鮮血已把掌紋都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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