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耳朵里充满了轻快婉转的咏叹调，虎彻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剧目上。

他就像巴纳比指示的那样乖乖地默不作声直视着舞台，可是脑子里盘旋的全是巴纳比刚刚的话语。

——这种话你能向自己的恋人说出口么？把你现在‘所做的事’全都告诉对方，然后希望对方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听到这问句的瞬间浮现在脑海中的场景让虎彻不禁僵住了身体。

他想起了第一次被巴纳比知道自己这种“营业”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虎彻并不能理解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情绪，可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那是“绝望”。

在最想隐瞒的对象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污浊，这样的现实让虎彻绝望了。

正因为清楚对方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才会坠入深渊。

自己和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歌剧里、把青春时的恋曲唱作“甜美的梦”的女人步上了同样的结局。

虎彻比谁都清楚地了解自己身上的每一片污秽，而且它们的存在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虽然可以用“为了当英雄而不得已”的借口来自我敷衍，但是根本不可能要求所爱的人接受这样的自己。

何况对方还是那样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就在这样的人面前暴露了真实的自己。只是回想就觉得胸口被碾得生疼，虎彻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如果可能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让对方……让巴纳比见到那样的自己。汹涌而出的感情让虎彻难以承受地默默落下了眼泪。

所以才会在被青年知道一切以后拼命地拉开距离。

所以才会想让青年对自己整个人都感到绝望。

虎彻的心绪化成水晶般的泪滴滚落了脸颊。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自己，是“爱着”巴纳比的。

一幕结束，在大幕落下的同时虎彻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虎彻桑？”

不去看惊讶地叫着自己名字的巴纳比，虎彻背对着他转过了身。

“抱歉，我去下厕所”

飞快地说完，虎彻就逃一般地离开了包厢。

他不想被对方看到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看到虎彻在走廊上快步疾走着，就有服务生过来搭话。

“客人，您怎么了？”

柔和的声音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已经下意识抬起了头来，又慌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孔。

“啊……哪儿有能洗脸的地方么？”

面对慌张的虎彻服务生没有多问，只是说着“请这边来”，把他带到了设有洗手池的地方。

“马上就给您拿来擦脸用的毛巾”

面对恭敬地俯身行礼的服务生，虎彻勉强勾了勾嘴角，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

“真丢人啊”

镜子里男人脸上的笑容扭曲了。虎彻用水龙头里流出的温水洗掉了眼泪。

从迅速返回的服务生手里接过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颊和眼睛，他才终于找回了平日里自己的表情。

“得赶快回去啊……”

正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叫出了虎彻的名字。

“WILD TIGER？”

不敢相信会有人认出素颜的自己，虎彻惊讶地转过了头去。

“啊……”

站在那里的，是过去作过无数次“营业”对象的男人。

“你还记得我啊？”

真高兴哪，对方边说边微笑着靠近了虎彻。

虎彻全身僵硬的样子似乎让男人乐在其中，他伸出手指勾起了虎彻低垂的下颚。

“你今天一个人过来？”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这样却刻意提问。虎彻梗了梗喉头才开了口。

“啊，不……今天是被搭档邀请了…”

也许是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男人惊讶地挑起了一侧的眉毛。

“搭档是指巴纳比·布鲁克斯Jr.?”

虎彻轻轻点了点头。

“是嘛。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那刺探性的目光让虎彻感觉很诡异，他边答话边转开了视线。

“好歹算是搭档”

对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了声“对了”。

“据说你又开始做那种‘营业’了呢。不过我去联系你的公司却被拒绝了呀”

男人边说手指边向下滑，从下颚落到了虎彻的脖颈上。

“真是遗憾。我还想送你一副新的项圈呢”

被手掌握住脖颈的触感唤醒了深埋在虎彻心底那被硬质皮革绞紧喉咙的苦楚。

面对颤抖地把双手撑在洗面台上才能勉强支住身体的虎彻，男人悠然地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我会一直等着燕子回巢的那一天哟”

即使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消失，虎彻还是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呢。虽然虎彻觉得很漫长，但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巴纳比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熟悉的擦得光亮的皮鞋让虎彻抬起了视线。

“因为你一直没回来……”

青年边说边伸过手来，可是虎彻却在那手指碰到自己的一瞬下意识把它挥开了。

巴纳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让虎彻大大地抖了一下。他握住自己挥开青年的那只手，双臂紧紧环抱住了身体。

“对…对不……”

看着连话都说不利索地道着歉、痛苦地垂下了头的虎彻，巴纳比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虎彻总是这样把自己关进厚厚的硬壳里。

每次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巴纳比都会为他不肯告诉自己、不肯依赖自己而感到无比愤怒。

他粗暴地抓起了男人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后凶狠地啃噬一般吻了上去。

狂乱地撬开嘴唇的舌头蹂躏着口内。虎彻想要拽开巴纳比的手臂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道。

他用拳头捶着青年的胸口想让他住手，但是巴纳比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头皮被生硬拉扯的疼痛和从未见过的巴纳比的狂躁让虎彻浑身发抖。

感觉……好恐怖。

就这样被青年吻下去的话，好像一切都会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他会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而忍不住依上那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双手。

虎彻闭上眼睛，开演的铃声听起来无比遥远。他像是低喃一般吐出了细细的声音。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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