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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知更鸟第四幕 月隐的午夜,第3小节

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 2025-12-31 17:22 5hhhhh 1650 ℃

“这边是主走廊,”露西亚的声音细若蚊蝇,她走在前面半步,不时回头确认知更鸟是否跟上,“两边……有很多房间,但大多数都锁着。我只进去过几个。”

她们走得很慢。知更鸟的目光锐利而隐蔽地扫过四周。她留意着门把手的样式(大多是古旧的黄铜材质)、墙壁上可能的装饰性缝隙、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格栅(很高,且网格细密)。她默默计算着步数,估算着走廊的长度和拐角的位置。

“这里是……一个小客厅,有时候主人会在这里见客。”露西亚指着一扇虚掩的、雕刻繁复的木门。知更鸟透过门缝瞥见里面奢华但冰冷的陈设,这就是她最初醒来的华室。

“这边是书房……不能进去,您还没吃东西吧,我带你去。”露西亚的声音更低了,脚步加快,几乎是拉着知更鸟迅速走过一扇紧闭的、看起来格外厚重的橡木门。知更鸟记下了这个位置。安克的书房,按照露西亚之前所说,是“不能去的地方”之一。

她们转了个弯,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相对朴素的、带有气窗的双开门。一股细微的、混杂着食材和清洁剂气味的风从门缝里渗出来。

“厨房和仆人的准备间在后面,餐厅在这边。”露西亚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示意知更鸟看向旁边一扇更为宽大、表面覆盖着暗色木纹装饰的门。她略显费力地推开它。

一股更恒定的、带着淡淡高级木料与空气净化剂味道的冷气迎面扑来。门后是一个宽敞而正式的餐厅,与建筑其他部分的奢华一脉相承,但风格更为沉静克制。

餐厅中央是一张足够容纳至少十二人的长方形深色实木餐桌,表面打磨得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垂下的、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枝形吊灯(此刻只亮着最低档的暖光)。高背餐椅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椅面覆盖着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一侧墙壁是整面的落地窗,但此刻被同样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严密遮挡,另一侧墙壁则是一个巨大的嵌入式酒柜,里面陈列着各色瓶装液体,在幽暗光线下泛着琥珀或深红的微光。长桌的一端,已经布置好了一套精致的单人餐具——纯银刀叉,镶金边的细白瓷盘,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一束看似随意、实则经过精心搭配的、颜色暗沉的干燥花插在细颈瓶中,作为桌饰。

整个空间华丽、肃穆,却空荡得让人心慌。它更像一个举行某种仪式的殿堂,而非享用日常餐食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人使用的、洁净而冰冷的气息。

“您的午餐会送到这里。”露西亚小声说,站在门口,似乎不敢踏足这片过于正式的区域。她指向餐桌那头孤零零的座位。

知更鸟的目光扫过这空旷的、仪式感过强的餐厅,又落回露西亚身上。女孩站在光线稍暗的门口,身形单薄,与这华丽冰冷的空间格格不入,更像一个误入禁地的幽灵。

“在这里吃饭?”知更鸟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激起轻微的回音,“在这张长桌的一端吃吗?”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是陈述。

“……是。”露西亚低下头,“主人是这么吩咐的。食物马上我从厨房那边给您送来。”她说着小跑向厨房,不久便推来一辆餐车,她小心翼翼地摆上食物。

知更鸟走近,看着那些装在洁白骨瓷盘里、摆盘如同艺术品的食物——嫩煎的、看不出种类的肉类配着浓郁的酱汁,烤得金黄的蔬菜,还有一小盅香气扑鼻的清汤。与她昨晚匆忙吃下的晚餐相比,这更像是为贵客准备的正式餐点。

“你吃过了吗,露西亚?”知更鸟问,目光落在露西亚过于单薄的身形上。

露西亚明显慌乱了一下,低下头:“我……我等会儿吃,在另一个小房间……”

“在这里吃吧。”知更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坚持,“就我们两个。这么多食物,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不行的!”露西亚猛地摇头,浅蓝色的眼睛里又浮起恐惧,“主人……主人规定……”

“安克先生规定你要照顾好我,满足我的需求,对吗?”知更鸟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那么,我现在希望你和我一起吃这顿饭。这算是我的需求之一。”

她看着露西亚愕然睁大的眼睛,补充道:“你看,这里没有别人。厨师不在,其他佣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只是安静地吃顿饭。”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近,“而且,我一个人吃饭会觉得很孤单。你愿意陪我吗,露西亚?”

“孤单”这个词,似乎击中了露西亚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她怔怔地看着知更鸟,看着她脸上那抹真诚的、带着一丝请求的微笑。恐惧和规定在与一种久违的、被需要和被平等对待的温暖感受拉扯。

终于,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

知更鸟笑了,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阴霾。她主动拿起两个干净的瓷盘,开始将食物分成大致均等的两份。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半点身为“被侍奉者”的架子,仿佛这只是朋友间一次寻常的分享。

露西亚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直到知更鸟将一份盛好的餐盘推到她面前,又拉过两张凳子,示意她坐下。

“坐吧。”知更鸟自己先坐下了,拿起银质的餐具,切下一小块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对露西亚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露西亚犹豫着,终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身体僵硬地挺直。她学着知更鸟的样子,拿起刀叉,动作笨拙而生疏。她切肉时甚至发出了轻微的、令人尴尬的摩擦声,脸一下子红了。

“没关系,”知更鸟轻声说,仿佛没有听见,“慢慢来。没人天生就会。”

这句话像是一道小小的赦免。露西亚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她将一小块食物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知更鸟。

她们沉默地吃了几口。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厨房不知什么设备低沉的嗡鸣。这份寂静与卧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不同,它因为有另一个人真实的呼吸和咀嚼声存在,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安心的温度。

“露西亚,”知更鸟放下叉子,声音随意得像是在闲聊,“你刚才说,其他佣人都是男人?他们平时都在哪里活动?”

露西亚咽下口中的食物,思考了一下:“他们主要在外面,巡逻,还有看守大门。房子里的事情……好像不多。我听说厨师每天固定时间来,做完就走。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男仆,负责打扫主人的书房和卧室。”她指了指厨房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边通往后院和仆役房。”

“所以你算是……这里唯一的常驻女仆?”知更鸟问,语气里没有探究,只有关心。

“不算常驻吧……昨天刚来的,我也只是领着参观了一遍,很多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露西亚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前可能也有其他人……但我没见过。”

“地下室呢?”知更鸟状似无意地提起,“那里也是他们负责打扫吗?”

听到“地下室”,露西亚拿叉子的手猛地一抖,金属叉尖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的脸色瞬间又白了,眼神里充满恐惧,飞快地摇头:“不……不知道!我……我没去过!主人严禁任何人靠近那里!连……连那些男仆好像也不能随便进去……”

她的反应验证了知更鸟的猜测——地下室是关键区域,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者就是安克真正“处理”不听话“货物”的地方。

“好了,抱歉,我们不提这个。”知更鸟立刻转移话题,语气轻松,“这汤味道很特别,是什么做的?”

露西亚惊魂未定,但对这个问题显然能应付:“好像……是用了本地一种沙漠植物的根茎,加上稀有的禽类高汤……厨师说过一次,我没记住……”她努力回忆着,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地下室”上移开。

这顿简单而又不简单的午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知更鸟没有再问敏感问题,而是偶尔评论一下食物,或者问露西亚一些关于她自己的、无害的事情——比如她以前在格罗夫市喜欢去哪里,学校是什么样子。露西亚的回答起初简短而戒备,但在知更鸟耐心而真诚的倾听下,她渐渐能多说几句,描述一些战火来临前平凡而珍贵的记忆片段。

食物渐渐吃完。露西亚几乎吃光了盘子里所有东西——显然她平时得到的食物配给远不如这些精细。知更鸟心中暗叹,将自己盘中最后一点蔬菜也拨给了她。

“谢谢你,露西亚。”知更鸟放下餐具,真诚地说,“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

露西亚愣住了,随即脸更红了,她慌乱地站起来收拾盘子:“这是我应该做的……知更鸟小姐,您……您要回房间休息吗?还是想再去别处看看?”

知更鸟想了想:“如果方便,我想去你提到过的、能稍微透透气的地方看看。不出建筑,就在里面。”

露西亚点点头,端起托盘走向自动清洗槽,动作依然笨拙,但比之前熟练了一些:“走廊另一头,有一个花园。”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玻璃屋顶,贴近玻璃能看到外面,也有一些植物。”

知更鸟微微扬眉。“花园?”这个词与这座建筑的冰冷奢华,以及外部无垠的荒漠,都显得格格不入。

“嗯……算是吧。”露西亚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像是复述别人的定义,“主人……安克先生让人弄的。他昨天说,珍贵的鸟儿也需要一点绿意来点缀牢笼。”她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显然意识到其中的冒犯,脸又白了。

“我想去看看。”知更鸟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她们离开了餐厅,沿着原路返回主走廊,然后走向另一端。

通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双开门。露西亚推开门,一股与建筑内甜腻熏香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湿润土壤、植物根茎和淡淡花香的清冽气息,瞬间涌了出来,让知更鸟精神一振。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知更鸟,也有一瞬的愕然。

这里并非她想象中的、拥有自然阳光的温室,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工生态穹顶。高高的强化玻璃天幕笼罩着整个空间,模拟着柔和的人造天光,此刻正调节成类似午后时分的温暖色调。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维持着适宜的温湿度。

花园的布局显然是经过专业设计的,但风格奇异,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中央是一片修剪得异常整齐、绿得近乎不真实的绒毯般的草坪,边缘镶嵌着颜色妖异的紫色和深红色花朵,花瓣厚重,形态工整得如同蜡制,缺乏自然的灵动。几条碎石小径蜿蜒其间,通向几处更为“野趣”的区域——那里有模拟的溪流,岩石缝隙里挣扎着长出一些顽强但形态扭曲的多肉植物,甚至有一小丛刻意营造出“凌乱美”的、叶片边缘带着锐利锯齿的异星灌木。最引人注目的,是沿着弧形玻璃墙种植的一排高大的、开着硕大纯白花朵的植物。那花朵形态奇异,层层叠叠,中心是近乎荧光的嫩黄花蕊,在模拟天光下散发着一种洁净到刺目的光芒,与周围那些颜色深沉的花卉形成强烈反差。

知更鸟走到一片白色花丛前,停下脚步。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凉光滑的花瓣。触感柔软而细腻。她收回手,目光越过花丛,投向玻璃墙外。从这里,可以更隐约地看到建筑外围的情况——高耸光滑的围墙,远处沙丘线上,确实有身着制服的人影在规律移动。

“这些花……”知更鸟开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有些突兀,“是什么品种?我从未见过。”

露西亚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闻言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是主人从别的星系弄来的种子,据说很稀有,也很难养活。”

知更鸟“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白色花瓣奇异的触感。

“这里很美。”知更鸟忽然说。

露西亚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小声嗫嚅:“……是的。”

知更鸟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虚假天光下怒放的、妖异而纯洁的白花,转过身。“我们回去吧,露西亚。”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我有些累了。”

这次短暂的“参观”,她收获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建筑的内部布局、人员活动规律、关键的“禁区”位置、一个可能的观察点。更重要的是,她与露西亚建立了一种更稳固的、基于共同处境和微小温情的联系。这个女孩,是她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囚笼里,暂时可以信赖的、唯一的盟友。

她们沉默地走回那间豪华的卧室。当房门在身后关上,重新将她们与外界隔绝时,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包裹上来,但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

露西亚似乎还想做点什么,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你去休息吧,露西亚。”知更鸟对她微笑,“如果安克先生回来,或者有任何事情,再来叫我。”

露西亚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那……知更鸟小姐,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随时按铃。”

“好。”知更鸟看着她离开,门再次轻轻合上。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的寂静又变得粘稠起来,但与之前不同,这寂静中似乎掺杂了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来自露西亚短暂陪伴留下的余温。知更鸟坐在床边,没有立刻躺下,也没有陷入无谓的恐慌。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赤裸的、微微并拢的双脚上,脚踝纤细,脚背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瓷器般的微光。

那份源自脚底的、令人心悸的空虚感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潜藏在肌肤下的暗流,偶尔泛起细微的涟漪,提醒着她昨日的遭遇。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昏黄转向沉黯,最后一丝天光也被荒漠的夜吞没。知更鸟依旧坐在床边,像一尊沉静的雕塑,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透露着她内心的波澜。

她在等待。等待夜晚的降临,等待安克的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廊终于传来了与露西亚怯懦脚步截然不同的声响——沉重、稳定、带着某种刻意放缓的从容,皮鞋踩在厚地毯上的闷响由远及近。

来了。

知更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翠绿的眼眸望向房门,里面没有了昨日的狂怒与崩溃后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

门被推开。

安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换下了白天的装束,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散地开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唇上的伤口似乎用了更好的药物处理,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一点极淡的痕迹。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幽绿的眼眸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坐在床沿的知更鸟身上。

他的目光先是掠过她依旧穿着丝质睡衣的身体,在那双赤足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餍足般的回味,然后才抬起来,迎上她的眼睛。

“晚上好,我的小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看来露西亚把你照顾得不错。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但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倚在了门边的墙壁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闲谈的访客。“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怎么样?她还让你满意吗?”

知更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很满意,安克先生。”

她肯定会这么回答,如果不满意的话露西亚就要遭殃了。

“满意?”安克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重复这个词,幽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能让你满意,那可真是她的荣幸。”

他慢悠悠地从倚靠的墙壁上直起身,不再停留于门口,而是迈开步子,踏着厚实的地毯,不紧不慢地向房间中央走来。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皮鞋落在地毯上只有沉闷的微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的间隙。

就在他完全走入房间光线更明亮处时,他身后门口的阴影里,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影子般,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是露西亚。

她依旧穿着那身不太合身的黑白女仆装,头垂得极低,灰蓝色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几乎失去了颜色。她双手死死攥着身前的围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人缩在门框边,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她不敢抬头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像风中的枯叶。

安克仿佛这才想起她,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哦,差点忘了。露西亚,过来。”

露西亚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如同被鞭子抽中。她艰难地、一寸寸地挪动脚步,走到安克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知更鸟的目光从安克脸上移开,落在露西亚身上。看着女孩那副恐惧到几乎碎裂的模样,她平静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刺痛,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知道,任何对露西亚明显的关切,此刻都可能变成安克手中伤害她们的武器。

“你看,知更鸟小姐,”安克的声音重新带上那种令人不适的温和,他转回头,目光在知更鸟和露西亚之间扫了一个来回,“你的满意,是基于她的尽心尽力。而她的尽心尽力,是基于对我的畏惧。你看,多么简单清晰的链条。恐惧,往往是驱动效率的最佳燃料,比什么虚无缥缈的‘善意’或‘责任感’可靠得多。”

他像是在阐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嘴角噙着笑,目光却冰冷。

“我想,是时候让你参观一下这栋房子里,真正属于我的珍藏室了。”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那里有我收集的最有趣的玩具,最适合用来进行一些富有创造性的互动。”

珍藏室?玩具?互动?

知更鸟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立刻想到了那个被露西亚恐惧提及的——“地下室”。

安克没有给她任何思考或拒绝的时间。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指尖微微朝向知更鸟,是一个看似邀请实则不容置疑的姿势。

“来吧,小鸟。还有你,露西亚,也跟上。”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命令口吻,慵懒褪去,只剩下不容违抗的强硬。

“是......”露西亚在听到自己名字时猛地一颤,几乎要瘫软下去,但她强行稳住了,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留下深深的印子。她不敢违抗,只能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

知更鸟坐在床沿,没有立刻动作。她看着安克那只伸出的手,看着那修剪整齐的指甲和有力骨节,胃里一阵翻涌。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可能就意味着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但她同样清楚,此刻的拒绝毫无意义,只会招致更粗暴的对待,甚至可能立刻牵连到露西亚。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涌的恶心和恐惧强行压回心底。然后,她伸出手,没有去碰安克的手,而是撑在床沿,自己站了起来。

丝质睡衣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滑过身体曲线,她穿着拖鞋踩在地毯上,站直身体,尽管身高不及安克,但挺直的脊背和那双平静望过去的翠绿眼眸,让她并没有显得渺小。

“带路吧,安克先生。”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好像听不出颤抖。

安克幽绿的眼底闪过一丝混合着惊讶和更浓烈兴味的光芒,没想到她还挺主动。

“很好。”他低语,转身,率先向门外走去,“跟上。”

知更鸟迈开脚步,跟在他身后。她的步伐稳定,甚至刻意控制着呼吸的节奏,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虚弱。露西亚则像一缕游魂,低着头,远远地、颤抖着跟在最后。

他们走出卧室,回到那条铺着厚地毯、弥漫着甜腻熏香的幽深走廊。安克没有走向餐厅或花园的方向,而是转向了走廊更深处,一段光线似乎更加晦暗的区域。

越往前走,空气似乎越凉,那股甜腻的熏香味也渐渐被一种更陈旧、更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金属和某种淡淡化学制剂的气味所取代。壁灯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更昏黄,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壁阴郁的油画上,如同鬼魅。

露西亚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变得明显起来,那是极度恐惧下的抽气声。知更鸟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渗出冷汗,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但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终于,安克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扇门与走廊里其他装饰华丽的门截然不同。它异常厚重,由深色的、看不出材质的金属铸成,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简单的、坚固的铰链和一把造型古朴却异常粗大的黄铜锁。门框与墙壁接缝处严丝合缝,仿佛这扇门本身就是墙体的一部分。

仅仅是看着这扇门,就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无法撼动的压迫感,以及一种隔绝一切的冰冷。这里,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安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样式古老的沉重钥匙,插入锁孔,缓缓转动。

“咔哒……咔哒……嘎吱——”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伴随着金属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厚重的门扉,被缓缓向内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和更清晰金属味道的空气,从门缝中扑面而来,让知更鸟和露西亚同时打了个寒颤。

门后,是一片向下延伸的、被微弱红光笼罩的阶梯。红光来自阶梯两侧墙壁上镶嵌的、间隔很远的暗红色灯带,光线不足,勉强照亮粗糙的石阶,更深处则隐没在一片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里。

安克率先踏上了阶梯,他的身影很快被红光和阴影吞没了一半。他回头,看向站在门口僵硬不动的两人,幽绿的眼眸在暗红光线下,闪烁着近乎非人的光芒。

“进来,我的小鸟们。”他的声音从阶梯下方传来,带着空旷的回响,“欢迎来到我的乐园。”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如棺盖落定般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走廊里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流动的空气。门轴转动时艰涩的摩擦声,仿佛是古老墓穴的叹息,在狭窄的入口处回荡了片刻,最终被下方更深邃的寂静吞噬。

阶梯向下延伸,没入一片仿佛能吸收声音和光线的、粘稠的黑暗。只有两侧墙壁上间隔镶嵌的暗红色灯带,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光芒,勉强勾勒出粗糙石阶的轮廓。红光并不照明,反而扭曲了视线,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类似干涸血迹的、令人心悸的色泽。空气阴冷、凝滞,带着地底特有的土腥味、陈年的灰尘气息,以及一种更淡却无法忽视的、像是金属和某种化学清洁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安克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影在红光的映衬下,轮廓边缘模糊,像是融入了阴影本身。皮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规律而沉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回音。

知更鸟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向下。她的天鹅绒拖鞋踩在冰冷粗糙的石阶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响。每向下一步,周围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度,阴冷的空气透过丝质睡衣侵袭着她的肌肤,让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细小的战栗。不仅仅是寒冷,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未知和黑暗的本能恐惧。但她强迫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那个背影,同时也用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两侧是未经打磨的岩石墙壁,湿冷的水汽在红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露西亚跟在最后,她的脚步声细碎、凌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甚至偶尔能听到她牙齿轻微磕碰的声音。她缩着肩膀,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去,每一步都挪动得极其艰难,仿佛前方不是阶梯,而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阶梯并不算太长,大约二三十级之后,便抵达了底部。脚下变成了平整但同样粗糙的水泥地面。空间在这里豁然开阔,但仍然被浓重的阴影和暗红的光线所统治。

这里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室,高度惊人,顶棚是裸露的混凝土和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同样覆盖着暗红色的灯带。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勉强维持着这里的空气流通,却无法驱散那种地下的阴湿和压抑。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下室中央区域。

那里没有想象中的刑架或牢笼,反而更像一个陈列厅,或者说,一个变态收藏家的“工作室”兼“游乐场”。

几盏功率更强的、可调节角度的射灯从不同方向投下冷白色的光束,聚焦在中央一片相对干净、铺着深色防滑垫的区域。区域的一侧,靠墙摆放着数个高达天花板的、带玻璃门的金属立柜。柜内分门别类,整齐陈列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工具”:

左侧的柜子里,是各种材质、长度、粗细的羽毛。从天鹅绒般柔软的白色长羽,到禽类最细小的绒羽,再到人造纤维制成的、颜色各异的羽毛棒,一应俱全,有些还被精心固定在镶嵌着宝石的握柄上,如同艺术品。

中间的柜子,则是一些更“专业”或更“精巧”的器械。有固定在支架上、可以调节角度和频率的自动挠痒机械臂,末端装着软毛刷或硅胶指套;有成套的、大小不一、材质各异(鬃毛、尼龙、硅胶)的刷子;有连接着气泵、似乎能喷出高速气流的细管;甚至还有一些造型奇特、带有无数细小凸起的滚动按摩器或电动齿梳。

右侧的柜子,陈列的东西更令人不安:各种材质、用于固定手脚的镣铐、束带、足枷,从冰冷的金属到柔软却坚韧的皮革,设计无一不精巧,确保能将人体的特定部位——尤其是脚踝和脚掌——以最暴露、最无法挣扎的角度牢牢锁死。旁边还有几个独立的展示架,上面挂着几双特殊材质制成的、仿佛第二层皮肤的长袜,袜底部分似乎有特殊的纹理或夹层;以及几双设计奇特的高跟凉鞋,鞋底有镂空或是完全透明,鞋带繁复,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穿着。

这些“藏品”在冷白色的射灯光线下,泛着冰冷而洁净的光泽,与其令人毛骨悚然的用途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它们被如此井然有序地收藏、展示,仿佛不是刑具,而是值得骄傲的珍品。

而陈列柜前方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张功能各异的家具:一张类似于美容院或按摩床的、铺着黑色皮革软垫的矮榻,两侧有可调节的扶手和腿部支架;一张沉重的、带有固定环的实木椅子;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可以让人仰面躺下、将双腿高高抬起的倾斜支架。

整个场景,比任何直接的血腥场面都更让人心底发寒。这是一种将施虐欲望高度仪式化、精致化、甚至“美学化”的疯狂体现。

安克停在了这片“工作区”的中央,转过身,面向僵硬地停在阶梯底部的知更鸟和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露西亚。暗红与冷白交织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那双幽绿的眼眸在光影对比下,亮得惊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沉浸于自己王国的满足感和对即将开始的“游戏”的无限期待。

“欢迎来到我的小小乐园,”他的声音在地下室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微弱的回音,带着一种主人展示珍贵收藏般的自豪,“这里,是我放松身心,进行一些富有创造性的艺术实践的地方。”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露西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但眼神冰冷如霜:“露西亚,我的小助手。你应该对这里不陌生了,对吗?毕竟,你那双还算可爱的小脚丫,也曾在这里接受过初步的启蒙。”

露西亚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如同被电击,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压抑的呜咽。她猛地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不敢看那些柜子,也不敢看安克,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想就此消失。

安克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这才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向了知更鸟。他缓缓踱步,走到那个陈列着各式羽毛的玻璃柜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玻璃表面,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看,知更鸟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沉醉般的引导,“羽毛,是最基础,也最经典的入门工具。它们看似轻柔无害,却能精准地捕捉到皮肤最细微的战栗,尤其是……”他顿了顿,转过身,幽绿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知更鸟穿着拖鞋、却仿佛已经赤裸的脚上,“……某些特别娇嫩、特别敏感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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