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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三十一、生死容易低头难),第3小节

小说: 2025-12-27 15:54 5hhhhh 6750 ℃

  尹惊仇回来得急,还未说上两句话,宫中已然生变,事情来的太快,极为可疑。身为谋士,贝至信只觉得胸口仿若扎了一根刺,说不出的别扭。

  还有尚荣在议事殿短暂露面一事,也是绕不过去的关节。尚荣此角儿乃是枢纽,哪怕当人面儿喝口水都能牵发动身,破不了他此举深意,自己这边必然被动。

  若是有时间坐下细细商量就好了,只可惜时不我待……

  脑海中电光石火,贝至信骤然将此二节穿连透彻,冷汗直流。

  「凛虿!」

  宁尘先前专门叮嘱过,叫小蝎狮必要时听贝至信差遣。她知道贝至信谋士身份的重量,听闻声音连忙从房中窜了出来。

  贝至信无暇避嫌,伸手搭去凛虿肩膀:「速速带我寻你主人!」

  眼看大蚀国危如累卵,自己一个凝心期飞在城中,不仅凶险,也耽误时间。

  凛虿一身钢筋铁骨,在房顶飞奔起来如履平地,万一遇到危险也能多少当个护卫。

  但如果尚荣派人隐在府外截杀自己,一个凛虿定然阻挡不住。然情势危急,这险已是不能不冒。

  好在并未出现刺客,凛虿架着贝至信疾突猛窜,快如迅雷,贝至信给她指了大体方向,她入得凶狮部城区便依稀识得宁尘留下的气味,二话不说奔了过去。

  宁尘气鼓鼓蹲在距离施横野府邸两三里外的石峰上,正憋着劲儿琢磨怎么将尹惊仇教训一番,神识忽地察觉到自己人来了,赶忙起身迎去。

  「怎么?府中出事了?」

  他别的不担心,就担心巫晓霜,见老贝摇了摇头,便将心咽了。

  「来不及了,边走边说!进宫寻尹惊仇!」

  「不还得盯着施横野吗?」

  「如果真的如我猜算,无论施横野在不在这边,护住尹惊仇总没有错!」

  原先计划中,盯住凶狮部即是要挟施横野的手段。就算他不在,也得忌讳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今贝至信言之凿凿,宁尘不好反驳,只得搀住贝至信手臂与他一起御风赶往宫内。

  「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我知道尚荣为什么只露一面了。」

  「为何?」

  「既然他不是为了操纵议事殿的局势,即是说明他露一面就够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都不重要。」

  宁尘脑子急转,悟道:「露面,是为了打信号?」

  「不错,而且是只能在那个场合打的信号。或许是示意,或许是获信,我只知道他要见的那人,定是平时无法见的……」

  宁尘将当日议事殿所有人快速过了一遍,不禁瞠目结舌:「你是说……尹锋?!这不可能啊,尹锋不是尹惊仇的嫡系吗?!这都能叛变,咱们还造他娘什么反呢?!」

  贝至信颤声道:「或许……尹锋原先并未生叛,只是被尚荣种下了一些异样心思。但这一回尹惊仇中计之后,他就会叛了。」

  「什么中计?」

  「我推测宫中并未出事,这只是尚荣的试探。尚荣猜不透尹惊仇到底是何居心,便叫尹锋假装遇袭好一探真假。尹惊仇若真如他演的一般纨绔昏庸,宫中出事他定然不敢第一时间冒然闯入;可要是早有预谋……」

  宁尘大皱眉头:「我不明白,尹锋凭什么能听尚荣的?!」

  贝至信叹道:「因为尹惊仇变了……他长久以来嘴上一直说要弑君弑父,尹锋正是因为如此才归于麾下。现在他突然又着意不杀,尹锋的杀念却转不过来了。」

  宁尘气笑了:「人家爹俩儿的事,跟他尹锋有什么关系?!」

  「我是外人,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尚荣有一万个法子让他心生不臣。尹锋不会相信尚荣,府中密谋他不会泄露一个字,但尚荣只需创造一个合适机会,就能让尹锋胸中的野心生根发芽,尚荣也能即刻勘破尹惊仇的真实面目。」

  宁尘隐约明白了。都是姓尹的,都是元婴,凭什么国主是你的,而不是我的。若是按尹惊仇原本许诺,杀了尹震渊夺位,尹锋便是大蚀国第二号人物。尹惊仇需要他一同帮忙震慑四部,修行资源绝不会少,假若尹锋日后能先于尹惊仇升上分神,他一样可以做大蚀国主。

  可如果尹震渊不死,尹惊仇就不会需要他变强,大蚀国国主的位子,会一直是主家的。

  是尚荣给他种的这念头,也是尚荣给的他机会,尚荣什么都不用知道,也不必争取尹锋信任,议事殿上,他只需一个眼神就够了。

  ——都准备好了,你呢?

  「尹锋应该早已告诉尚荣,有我在尹惊仇身边出谋划策。尚荣怕我参透其中因果,才即刻动手。可若不是他这么着急,我也察觉不出他对我的防备……至于时间到底在谁那一边,听天由命了……」

  「也好,这样也能快些见分晓。」

  「另外还有……子川,我擅作主张,对不起。」

  贝至信这是说小朱的事儿呢,宁尘并不接茬。

  「嗯。等事情了了,你我尚有一场长谈。」

  宁尘之谋长于机变,当面锣对面鼓的玩手段,谁也别想占他便宜。但他毕竟疏于宏谋远图,不然也不须依赖老贝帮他剖析解局。贝至信对尚荣的剖析,在宁尘听来多有不周,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逼着自己随老贝转换了思路。

  可是,依旧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事情总不能等想透了再做。宁尘一边暗叹手头的信息还是太少,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往宫中赶去。

  宫中一片骚动,狂虎部军力下午刚刚归太子掌控,晚上就收到了进宫勤王的命令,虽然军心动荡,但好在仍是勉强将号令执行了下去。狰豹部早有准备,在包云止带领下反倒意志更坚,首当其冲袭入深宫,将凶狮部和暴熊部不明所以的外廷守卫全部收押一处,绝了后患。

  宁尘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怕回府路上乱中生险,便叫凛虿小心带贝至信藏入边角旮旯的偏房里躲避,自己直奔气息最厚的方向去了。

  宫中起火,火势不大,已有亲水的妖修施展法术扑灭大半,只是湿处生烟,四处浓烟滚滚,又是夜里,叫人看不清周围情形。

  好在元婴期目力尖锐,宁尘老远看到尹惊仇与尹锋站在一处,正在面对面叙话。尹惊仇似是交代完毕,背手转身刚要迈步,就见尹锋凝神屏息往他背后贴去一步。

  宁尘在夜空中大声一斥,拔出柳渡斩出真罡一道。在场之人都是一惊,尹锋动作戛然而止,与尹惊仇一起四散躲避。

  尹惊仇又惊又怒,以为宁尘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声令下,狂虎部精锐立刻围上前去,与宁尘打在一起。

  都是些灵觉期妖修,人虽多却伤不得宁尘,宁尘气的鼻子眼冒烟,大吼道:「臭傻逼!我他妈救你来的!尹锋要干你!」

  尹惊仇心中一凛,余光瞟在尹锋身上。尹锋被人叫破,身形颤了一颤,腹中天人交战,不知是该来个鱼死网破还是矢口否认。他踟蹰半晌,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拿不出一个万全主意,竟然就这么僵住了。

  尹惊仇观察颜色,已然心知肚明,高声喝住狂虎部战将,回来将尹锋团团围住。

  宁尘歪鼻子斜眼降落下来,故意去瞪尹惊仇,尹惊仇假装看不见,只走到尹锋面前,静静问:「你是尚荣的人?」

  尹锋叹气苦笑,自嘲道:「先前我还怨你优柔寡断,想不到到了该杀伐果断的时刻,自己慌乱间连个主意都拿不定。原来下决定这么难……演戏也这么难…

  …这位子就该是你的,是我被尚荣一番话迷了心窍……」

  「你与尚荣泄露了我们计划?」

  「他虽蛊惑我夺位,但我什么都没与他透露。但这一次,你进宫勤王便露了底,必须一干到底了。」

  尹惊仇点点头,不喜不怒:「尹锋,你回自己府去。今夜只要你不乱动,我只罚你闭门三年。」

  尹锋长舒一口气,深躬到地,孤身一人向宫外飞去了。

  宁尘哼了一声:「你倒是光棍,拿得起放得下。」

  直到现在,宁尘才信了贝至信先前对尹惊仇的评价。如今决战在即,自己只有三名元婴可用,如果真逼得尹锋生死相搏,千峰座真就难逃一场血战。他被最信任的下属背叛,却毫无怒色,轻重缓急分寸拿捏,都能将利益最大,确有君王气概。

  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他分得清清楚楚。之所以天天跟自己着恼,正如贝至信所说,他在乎自己,却又不知怎样对待一个朋友……

  「见真章了,游子川,你叛不叛我?」

  「呸!臭老虎,刚救你一命,又装上孙子了。你说吧,往哪儿杀?」

  尹惊仇抬手一指,狂虎狰豹一众妖军现已杀入内廷,正与黑甲军血淋淋厮杀在一处。战场中央气息分明,那便是带黑甲军前来的那名元婴修士。

  两人一同向那元婴冲去,包云止也紧跟左右。宁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生怕他身上也有猫腻,可尹惊仇却目不斜视,仿若刚才尹锋之叛从未发生。

  他是对的,包云止再叛,事情就没有转机了。与其疑神疑鬼,不如骗骗自己,也能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包云止已读懂了尹惊仇的意思。他面目凝重,两腮间咬肌蠕动,浑身鼓着劲儿,誓要在尹惊仇面前亮亮自己的忠心无二。

  黑甲元婴、尚荣、施横野,这就是最差情况。就算施横野不在,也是个三打二的局面,一个法宝、一个秘法,便足以局势逆转,万万大意不得。

  然而一直到三人与那名黑甲元婴短兵相接,都未曾见到尚荣,也没有施横野的影子。

  那黑甲元婴手擎黑炎,一掌下去三五个金丹妖修就直接融成黑浆。尹惊仇窜到近前,虎吼破喉,本命法术将他狠狠一震。

  包云止拳生豹爪,直轰在元婴后腰。那元婴真罡护体,飞出两丈,抬头一看便是明光闪闪柳渡刀。

  三个人左突右冲,围着黑甲元婴好一顿胖揍,溢出的真气直把小半个内廷都掀了个底儿朝天。

  「尚荣!!尚荣!!」

  那元婴支撑不住,狂嘶大吼,却无一人助他。尹惊仇三人更是信心大增,拼着受了他几下硬的,换了他一身的血肉模糊。

  身下,在大蚀国两部之力面前,一百来人的黑甲军怎么挡得住,刚杀了才有三分之一便溃败如流,一个个腾在空中就往宫外逃窜。大蚀国妖修也不是吃白饭的,宫里的紧往外追,守城的中道拦截,杀的是血流成河,活着逃出千峰座的黑甲不过七八名灵觉期,能不能活着逃出大蚀国还不好说。

  黑甲元婴身受重伤怒不可遏,见大势已去,纳入一口元气,便要兵解肉身元婴遁逃。

  宁尘可是坏透了,刚才鏖战时只在旁边游走并未全力,净瞅着机会往他身上打惑神无影针了。此时见他决意兵解,当即将针弦一拨。

  那元婴的本命元气微微一滞,动作就慢了那么一刹,包云止豹爪已逼上来,一爪子掏烂他的脸。紧跟着尹惊仇运功一吸,竟将他元神逼出紫府,吃豆腐似的一口吞了。

  「你怎么啥玩意儿都吃啊,回头拉稀。」宁尘瘪着脸说。

  那尸身带着烂西瓜一般的脑袋,从空中摔下砸在地上。宫里被元婴级真气这么一犁,都快成了荒郊野地。三人缓缓在空中游动,小心防备,观察四周情形,但见兵乱已缓,偶尔有抱着侥幸匿形躲藏的黑甲军被从暗中揪出,屠戮当场,再没有什么像样的反抗。

  「秉殿下,寻到尚荣踪迹!」

  一名战将从远处飞来,高声奏道。

  「讲!」

  「尚荣随侍的宫仆所言,尹锋刚刚被殿下驱走,我等开始攻占内廷之时,尚荣便弃宫逃跑。有兵将二十余人亲眼见他逃出宫去。后又有赤望城戍卫传信,察到国师元婴级别真气,掠飞而过。」

  尹惊仇抬手将传令战将遣走,向地面落去。宁尘忍不住开口道:「我真是服了,闹了半天,尚荣绕这么大一圈子,是要玩借刀杀人啊!」

  包云止不善谋略,尹惊仇却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如今看来,尹锋偷袭夺位,不过尚荣小小一赌,那黑甲元婴才是他目的所在。引动尹惊仇出兵勤王,将自己在势力中的对头趁机杀了,回去向上头禀报也有了借口,不失为一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好戏。

  尹惊仇胸中豁亮,点指心腹人马安抚宫中各处、搜查隐匿残党,只觉得这多日筹谋总算得偿所愿。

  「游子川,你去西苑寝宫保父王安危,不得有误。」

  宁尘使劲儿朝他吐舌头:「老子累死累活,一个谢字没有,你真把老子当狗使唤啊?!老子回家搂姑娘睡觉去咯——」

  私下里没大没小还则罢了,当着众将的面,尹惊仇再是感念他功劳,又哪里容得下他跟自己作怪使相。

  「滚回府里,不准出门半步!游子川,你再有不恭顶撞,我一定将你的人杀了。」

  宁尘也不想闹得不可收拾,想要整他,机会多的是。他心中毒辣辣地琢磨着,翻个白眼走了。

  尹惊仇收敛心绪,点察四部守备,安抚惊惧宫人,清算损失,整整忙了一夜。

  野火扑熄,烟尘散去,尹惊仇站在王殿屋脊上,眺望着初升朝阳。细密温润的阳光缓缓映入眼中,须臾间变得雄浑灿烂,扑洒在整个宫室之上,撼得他心旷神怡。

  大蚀国已是我的……

  虽有波折,但一路走来,终于站在了这个地方。他百感交集,紧盯着太阳的双目隐隐作痛,几乎流下泪来。

  包云止飞至近前,俯身恭敬道:「启禀监国,三部太仆派人前来问安,以示臣服。宫中情势已稳,伤者入医、死者收殓,一应运作已恢复如常,只待将毁坏屋宇拨款修缮。」

  「西苑可好?」

  「我已派人尽心围守,无有异样。」

  「游子川呢?」

  「从命回府,再无响动。」

  尹惊仇点点头,飘然飞入西苑。狰豹部精锐在此集结,见太子现身,俱是将身量站的笔直。

  他一步步走着,穿过园林湖畔,买上寝宫高阶,越走越缓。

  空荡荡的寝宫,只有寥寥几名仕女远远伏在地上,仿若摆设一般,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他。

  尹惊仇站在安置尹震渊床榻的那间殿外,久久不得迈步。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凶险非常。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和父亲说一句真心话。但尹震渊却用寥寥数字,再次打开了他身为子嗣的心防。

  他突然发现有很多话很多话,想和父亲说。

  尹惊仇不再踟蹰,他用力迈过门楣,向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走去。

  比之上次来时,尹震渊的呼吸起伏更弱了,几乎弱的难以察觉。尹惊仇越走越近,他从来不敢想象尹震渊会有这样衰弱的时候,竟忍不住鼻中发酸。

  他跪在床前,掀开被子一角,伸手去抓尹震渊的手掌。

  「爹……」尹惊仇喉中作哽,缓下片刻,才轻声道:「我做到了……」

  锦被猛然翻扬,直扑尹惊仇头脸,褥上那只手翻转一叩捉住尹惊仇手腕。施横野从床上暴跃而起,挥掌一抡,隔着锦被狠狠拍去。

            * * * * * * * * * * *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太子爷都说了,事成之后放人。我又不给他捣乱,你老揪着他脖子,他受得了受不了!」

  宁尘身后站着巫晓霜、令狐姿和凛虿,气势汹汹指着面前的狂虎战将骂道。

  那战将充耳不闻,只拿手掐着小朱后颈。小朱太矮,那人就跟提溜猫一样把他拎在半空,颈门被制,小朱连胡乱蹬腿儿的劲儿都没了。

  贝至信听见响动,过来给宁尘一顿好劝,这才堪堪劝了回去。

  宁尘还在那发牢骚,贝至信把他按住坐下,严肃道:「子川,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宁尘横着歪在椅子上,让令狐姿给他剥瓜子吃:「我倒也不是没有疑虑。只是尚荣都跑了,还有什么好担心?」

  「要不然,你还是亲自去凶狮部观望一下……」

  「不去。臭老虎不让我乱跑,我替他忙前忙后,他回来不高兴了又拿小朱开刀。」

  宁尘说完,贝至信就没了声响。他斜眼一看,老贝正襟危坐,神情极为严肃。贝至信于他,多少有点儿长辈的意思,他不好意思继续摆烂,只好把腿撂下来坐好。

  「贝先生,你好像很担心?」

  「尚荣重拿轻放,我不觉得他会就这么罢了。」

  「他人又不在,二也没兵,就算不想罢休,又能怎的?」

  「原先说来,我倒并不多么担忧。可是,从昨晚开始,尹锋已经不能用了…

  …」

  宁尘脑中一警,思忖道:「你是说,狂虎部少了一个元婴,所以镇不住三部了?不是还有我,还有包云止吗?全盛期元婴三人,怎么也……」

  分析到这儿,宁尘也说不下去了。如果凶狮部生叛,狂虎部失了绝对掌控,包云止又何必死挂在尹惊仇这根枝上?就算狂虎狰豹依旧能保持联盟,暴熊凶狮又怎么不能抱成一团?

  重新启用尹锋?这孙子已经摇摆一次了,尹惊仇哪还敢用他第二次……就算今后能收心所用,也不是现在能解决的。

  不过只要自己稳稳站在尹惊仇这边,三部未必敢动。哼,闹了半天,还是得老子给你撑腰不是?就算他们要反,怎么不也得先探探自己口风?

  还没等他把这话说出口,门外突然警讯大作,整个太子府炸锅一般乱了起来。

  宁尘连忙冲出屋去,揪住一个惊慌失措的金丹:「怎么回事?!」

  「太子、太子宫中遇施横野行刺!凶狮部正集结暴熊部军力,准备一起逼往宫内!」

  大蚀国王宫本有重重御敌阵法,尹惊仇为了勤王之计,提前将阵法都解了,还未来得及重铸,就已经叫人咬住了弱处。

  「尹惊仇死了没有?!」

  「好、好像没有……我也不清楚!」

  这时候放的消息,无论死了活着都作不得真。宁尘脑袋嗡嗡乱响,只觉得一头栽进了人家设下的陷阱。

  「子川!当务之急,要稳住狰豹部包云止!你把全府人马都带上,入宫增援!我跟你走,由我与包云止剖明利害!」

  宁尘朦胧间准备照做,却忽地停了脚步。

  「不。老贝,你去。凛虿,由你护着贝先生。」

  「子川,你已是尹惊仇能托信的最后一个元婴!你不去,包云止难以定心!」

  宁尘摇摇头:「贝先生,我们做的,都是尚荣算好的,你发现了吗?他舍了一百黑甲军和一名元婴,就是哄我们吞饵的。救驾,就算救下来,也于事无补,我们筹码用光了。」

  贝至信闻言也是被他点醒:「你意欲如何?」

  宁尘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孩。

  「晓霜,你想做九祝吗?」

  巫晓霜见宁尘焦头烂额,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此时突然来了一个机会,她大喜过望,连忙跳到他跟前,大声道:「只要能帮得上忙,我都听你的!」

            * * * * * * * * * * *

  没有护卫从侍,没有御辇仪仗,连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有。巫晓霜穿着府里胡乱拽的丫鬟衣服,就这么缩在宁尘怀里,一路飞驰往九祝殿去了。

  令狐姿自告奋勇,说或许也能起些作用,便背在后面一起带了来。反正这不足百斤的纤细女子,与元婴而言也算不得负担。

  宁尘身为九祝祭庙大司丞,路倒是不陌生,只是他心有惴惴,不知这事能不能成。

  他与炎阳国二圣交过心了,迦楼罗看穿尹震渊想做九刳,这才横插一腿不让他奉选九祝。只要这九祝之位权柄不涉他国,对二圣来言倒也无伤大雅。

  巫晓霜一旦过了【天鼎汲福】,虽不能点选九刳,但却有机会遏制大蚀国内部的骚乱。虽然高位者素知九祝是空壳摆设,但造反不是一两个元婴就能搞定的。你上位了,令行禁止依靠的不还是那些金丹灵觉、凝心筑基?这些国之榫卯可不会视九祝于无物。

  不想当光杆儿司令,就必须要给九祝卖足面子,这就是宁尘的底气。

  九祝殿奢华锦丽,乃是九祝衣食起居的地方,要档次有档次,要地方有地方。待三人落下风来,往殿中快步趋行的时候,巫晓霜脸上的愁云都淡了。

  「好漂亮啊……以后我就住这儿吗?」

  「当了九祝,你就是妖族的大爷爷!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反正这地方不给别人住。」

  「哈!我要给这里面全都挖上大池子,灌上我们南海的水!」

  虽是愁着,被巫晓霜这样说笑几句,宁尘竟觉得胸中开怀不少,想与她好好亲昵一番。只是千峰座战火即燃,【天鼎汲福】却是耽误不得。

  九祝殿墙厚宫深,宁尘于此间又不十分熟稔,只能拿神念扫个大概,却不敢破墙透地直奔【天下鼎】所在之处。这地方多有阵法警御,胡乱造次只怕横生枝节。

  在溜光水滑的萤石地砖上行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地方。

  天下鼎高不过三丈,却修得恢弘大气,庄严肃穆。它形似丹炉,中分三层,最下面一层均布九扇火门,待会儿便要由巫晓霜以灵感之能选定其一,从中取出独属九祝的那枚丹种。

  尚未靠近,天下鼎中已有雄浑威压隐隐传来,竟然真是一件天下无双的珍奇。论这东西在法宝中的成色,那可比它遴选出来的九祝靠谱多了。

  只是宁尘站在大鼎之前,一个劲儿的挠下巴颏:「这……啊这……怎么弄来着?」

  「你不是大司丞吗!闹了半天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这都没干过正活儿呢!」

  中殿空阔广大,两人喧嚣声嗡嗡回荡,听得令狐姿忍不住插到二人中间:「主人,鼎中段背阴镶有一枚引火晶,以元婴期真气灌注其中,便能鼎火高燃。」

  宁尘抻头看了一眼:「还真有!你怎么知道的?」

  令狐姿微叹一声,刚要开口,宁尘突然身子一僵,一把拽住二女胳膊,将她们向后推去。

  鼎殿深处,竟然坐着一个人。那人若不是站起身来,宁尘神念竟一直未能发现。

  宁尘那是什么强度的神念!若是例行公事随意扫查也就罢了,他生怕此处藏有敌人,每一处都专心探过。然而就算这样,都没能探到那人所在,这即是说…

  …

  「真是操了大狼狗……最后撞上个分神期……」

  宁尘牙齿咬得咯咯响,按住二女躲在门口,迈步向前走去。

  他本以为是尚荣在此处埋伏,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名鹤发老者。那老者面容谨肃,衣冠简朴,只穿一身白袍洗得发灰。他右边袖子空空荡荡,却是少了一只手。

  大蚀国分神期一共就俩,尹震渊生死未卜,这一位想必就是被尹震渊囚于深牢的九尾天狐族长。

  「令狐前辈,在下大蚀国九祝祭庙大司丞,游子川。」

  老人声音很轻:「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

  与尹惊仇谋划时,大蚀国基本的情形还是要弄清楚的。令狐狩,大蚀国唯二的分神期妖修,破族时被尹震渊摧破一臂,又在牢中禁锢多年,真论实力,甚至与分神前期都有一段距离。

  可是再有距离,也是货真价实的分神,瘦死骆驼比马大,他若是跑来与自己作对的,那可就麻烦了。

  「不知前辈到此所为何事?」

  令狐狩左臂拂须,沉声道:「尚荣将我从狱中提出,对我说,想要报破族之仇,想要毁去尹家江山,便守在此处,不叫神龙之女行那【天鼎祈福】。」

  宁尘冷汗浸透后襟,贝至信常说自己乃是破局关键,尚荣又岂能对自己毫无防备?自己与巫晓霜交好,又从炎阳国平安归还的,如此想来,尚荣连此一节都能封堵,可谓天衣无缝。

  离间尹锋、祸乱四部、刺杀太子、阻截九祝……都算到这份儿上了,尚荣可不是说走就走。人家在不在这儿根本无所谓,又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这才是顶级算计,自己还有得学呢。

  算不过他,那就试试自己嘴皮子吧……

  「令狐前辈,尚荣说的话,您就这么信了?」

  令狐狩巍然不动:「信不信又怎样,我且问你,尹家的江山还稳吗?」

  人家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让尹家父子的天下来个地覆天翻,自己还能怎么答?扯个弥天大谎,糊弄人家分神期三五分钟吗?

  见宁尘不做声了,令狐狩便将下巴一扬:「走吧,你打不过我,枉丢性命。」

  宁尘沉默半晌,掂明各个关节,最终抬头一笑。

  「我想试试。」

  他话音刚落,令狐狩分神期神念呼啸而来,直冲宁尘识海。

  宁尘双脚稳扎,唤醒法纲,调动信力,分毫不退。

  令狐狩本想识海一击抢得先机,一脚将这小子踹个半死也就罢了。没成想他神识一击不中,反倒大力倒灌,竟被这少年反打一招,险些将他识海伤了。

  令狐狩愕然之际,柳渡出鞘,宁尘贴地一个急旋斩他双腿。

  元婴分神交战,肆无忌惮放出真气,随便什么地方眨眼就毁成一片废墟。可九祝殿耸立千年,一砖一瓦都嵌得阵法,宁尘全力一刀旋在殿脚柱子,堪堪斩出一道寸深的缺口。

  令狐狩自恃分神修为,大蚀国没了尹震渊,谁能扛得住他神识威压,哪怕肉身残破,也敢独守天下鼎。偏生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神识豪宕的小兔崽子,元婴修为竟有如此识海,手中兵刃亦是不俗,正迫他肉身枯败的弱点。

  深囚多年,令狐狩一无刀剑傍身二无法宝护体,宁尘却是好东西一大把。他下定了死心,瞅准机会先戳了一只燃血蛊在身上,掏出吴大少给自己送的符箓点燃,扩张修为的丹药糖豆儿似的往嘴里倒,非得让这老狐狸知道知道疼!

  二人斗在一处,令狐狩不得不将真气大半聚在左手,好与柳渡刀相抗相抵,如此一来宁尘只攻不守,竟逼的一名分神节节后退。

  可宁尘凭依的符箓丹药不可长持,哪敢与分神期酣鏖竟日,还是得靠这张嘴。

  他瞅准时机急道:「前辈!尚荣狼子野心,定然另有所谋,九尾狐破族亦有他的一份,切不可受他离间!」

  这话于令狐狩听来全无力道,他在牢中别无他法,所有可能都想过,虽然尚荣亦是仇人,可毕竟四部已然大乱总没有错。老人凝神定气见招拆招,单凭一条臂膀稳稳将宁尘攻势挡在身圈之外,一语不发。

  宁尘继续道:「你我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成全小子!晓霜一旦成就九祝,定将九尾天狐一族再复初盛!她最听我话,可做明证……」

  令狐狩石雕一般的脸上,眉头轻轻一皱,宁尘知道有门儿了。

  「我亦有您族中后辈青睐,可叫她从中作保,我之为人,她必不会骗您。」

  宁尘说着话攻势放缓,没成想令狐狩却反客为主,他独臂探出,指如利刃气机锋锐,抬手一舞险些划破宁尘喉咙,攻守易位。

  可是拿到主动之后,令狐狩却终于说话了:「那后辈什么名字?看我是否认得。」

  宁尘大喜:「令狐姿是也。」

  不提则罢,令狐狩听闻之后怒目圆睁,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张开了寸许:「早听闻有一贱人名为令狐姿,离宗叛族,为荣华富贵做了尹震渊泄欲之物,日日赏于臣下玩弄!此弃父侍仇之人,丢尽我九尾天狐的颜面,族中谁人不知这贱人的名字!我若见了她,非将她一掌立毙!」

  弄巧成拙,宁尘气得七窍生烟,咬紧牙关抗下令狐狩疯魔一般的乱攻。符箓将尽、丹力将消,这么撑下去必败无疑。射影含沙虽有建功之力,可息壤一涨冲坏了天下鼎,那就本末倒置了。

  若能拖着令狐狩出殿再战还好,可自己只要择意周旋,人家大可不必追上前来,时间耗尽便是令狐狩赢了。

  想到此处,宁尘不得不另选法子孤注一掷。他拼着吃了令狐狩两招,胸口鲜血迸溅,陌葬三刀猛劈过去。令狐狩躲过两刀,中了一下,半个手掌切了下来。

  宁尘趁此机会折身而逃,扑在天下鼎引火晶处,狂吼着注入真气,刹那间点燃鼎火。

  「晓霜!!」

  他倾注之后真气不济,正准备坚守不动以待猛攻,没成想令狐狩老谋深算,他刚一闪身腾挪,令狐狩已猜到他的意图,直奔巫晓霜而去。

  这下子宁尘反倒落在了后面,他急火攻心,倾全身气力猛掷了刀去,直插令狐狩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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