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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ud-Stained FlamencoThe Mud-Stained Flamenco 1 - 9,第4小节

小说:The Mud-Stained Flamenco 2025-12-26 17:03 5hhhhh 2260 ℃

舱里,若麦抓着舵轮,那样子就像抓着自己的命根子。“黄瓜号”老得不能再老,她连让它咳嗽一下都怕船会散架。舱角放着一盆山茶花——看起来比船上任何东西都更有生气。

这让若麦心里发凉:只有怪人才会在海上带盆栽。

她一直想找睦说句话,可每次踏出半步,又想起对方的职业——身为黑市医生,睦看人的眼神足够让尸体长茧。若麦才26岁,还没准备好变成冷藏样本。

她望着缺了角的灰白月亮,心飘得比船还远。早上被睦拖下床、喂了一顿“黄瓜早餐”,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什么,就被塞了两根鱼竿、一个沉甸甸的包,再被半推半拽地带到巴拉望路的码头。

上船之前,睦又塞给她那盆山茶花——像是给她的临别礼物。

更离谱的是,登船后睦问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会开游艇吗?”

“会、会吧……”若麦困惑得直眨眼,“以前在渔船上干过,应该差不多——”

“很好。猫,掌舵。”

说完,睦转头去研究芒果汁,顺便把她整个人丢在驾驶台前。

若麦有种冲动,想把舵轮摔进海里。但想到这些天在睦家蹭的食物和住宿,她还是抓起说明书,把怨气咽下去了。

时间在海面上慢慢流动。

晚餐是两个三明治和几份现烤的海鲜,味道不坏,但她从未如此确定:今天不会是普通的一天。

然后——

她听到了不属于海面的声音。

两声闷响,像命运掉入深渊。

她抬头,眯眼,看向远处的游轮。

阴影落下去的速度很快,但她确实看见了。

“睦子——!我好像看见有什么——”

来不及说完,睦已经冲了进来。

她一句话没讲,把若麦从舵前拖开,手指卡上舵轮,把船头拉得像撕开静默。

若麦仅能抓住扶手,免得自己被甩出舱去。

……

海水冷得没有感情。

初华掉下去的瞬间,就像被抛入利维坦口中——象征秩序、暴力、世界本身的巨兽。

那巨兽沉睡在深渊之下。

狞笑着,张开一整片吞噬世界的黑暗。

海水穿过她的鼻腔,像主权的铁腕,冷得像命运、像整个社会在告诉她:你只是人群中的一块碎片。可替代、可牺牲、不值一提;利维坦不会停下,海水不会心软。

可是。在这世上,总有某个人愿意违背自然法则,愿意对抗整片海的重量,只因那块“可替代的碎片”对她而言是唯一不容替代的意义。

左肩的伤口在水里张开,疼得像一块被撕掉的记忆。

衣物吸饱水,拖着她往下沉。

她的四肢像被海水拆散,每一寸都在失去。

意识变暗。

有人把灯一盏盏地关掉。

人死前是不是都会回想?

也许吧。

她的人生确实够苦涩,海水也不例外。

这就是三角初华的一生。

她不打算反抗。

罪有应得这句话浮得很自然。

但祥子的脸在黑暗里突兀地亮了一下——

重逢、失去工作、差点被牵连……

——一切乱得像一场跟命运的赌桌,命运永远都是最大的赢家。

不对。

刚才小祥也掉了下来。

那她呢?

她在哪里?

初华试着睁眼,可海水只给她一层刺痛的黑。

她的手乱抓,在水里像一种误会。

不能让小祥死。

不能让她落下。

不能。

肺里灌满海水,烧得像被塞进炭火。

最后的意识开始崩塌。

就在那一瞬——

领带被用力拽住。

有一种温暖贴了上来。

柔软的。

带着生命味道的。

唇。呼吸。小祥。

世界随后彻底熄灭。

……

游艇靠得足够近了。

睦先看见的是水面,一道亮得不自然的光。

再近一点,是两个影子。

祥子在拖着初华——拖着一个人沉在水里的重量。

睦没有浪费时间。救生圈拎起来、跳下去,动作干净利落。

海水被切开,她在冰冷里把两人推上救生圈,固定、打结、拉好,然后对着船比出手势。

若麦拉动绳子的手在抖——但她从没拉得这么用力。

海风、月光、喘息、死里逃生带来的骚动,一起涌上船面。

两个刚从死神手里讨回来的人,倒在甲板上。

船身晃了一下,像在替她们喘息。

游艇的储藏室里很安静,只剩木板和海浪的摩擦声。睦与若麦的交谈声隔着门板隐约传来,昏黄的灯光吊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声音与光亮随着船体而轻微摇曳,又逐渐消散在海风中。

初华躺在毛毯上。潮湿、硬、带着盐味与血味,这样的触感足以让人清醒。左肩的新绷带不再渗血,至少表面如此。睦说得很直白:回到岸上还得处理,不然会坏事。

祥子轻轻跪坐在她身边。海水把她的头发和衣服黏成一片,只靠外头那条毛毯勉强遮住颤意。那毛毯盖住她,也盖住初华——她从水里把人拖回来后,还不肯松手。

被海水从头灌到尾的滋味可不好受,可内心越是焦急,就越只是徒增难受。从被捞上船那刻起,初华就已经清醒过来——不。应该比那还要早。她以为自己终于要葬身大海时,祥子找到了她,把她从死亡边缘用力拽了回来。只是,她好像现在才理清楚现状,让被海水弄麻痹的大脑重新活跃起来。

祥子俯身盯着初华——那目光倔得仿佛对光亮都抱有戒心。她盯得太久,久到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不是幻觉。

明明已经安全了,可她的呼吸依旧压得很重。

初华被那个眼神看得有些怔,却没有躲开。

“我看见你向后倒去。”

祥子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像刚从海里捞出来。她的手不自觉抓紧衣角,指节泛白。

沉默片刻,她轻轻吸气,又重重吐出,像是硬逼着自己翻出那一段记忆:“你像是、被什么抽干……”她说得很慢。

“那一瞬间,世界变得寂静、灰暗。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看见你坠入海中。”

初华呼吸微颤。

祥子用更低的声音,比起是对初华,更像是对自己说:“我那时想……完了。”

她抬起眼,里头有一股快把人卷走的东西——不带泪光。

锋利,像被恐惧磨过——一种与脆弱相反的东西——反击。

“初华,我真的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

她说着,手忽然伸出,想去触碰初华的脸,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住。

初华注意到了,轻声:“小祥……”可咽喉像是被扼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祥子的手在空中僵了两秒,然后落下,理了理初华凌乱的前发,又替她将鬓发别到耳后。那力道不重,却固执得像要把她按回这个世界里。

那双紫色的眼还湿着。刚从深海里捞出来,带着迷路后才找到人的恍惚。

祥子看着那双眼,心里有什么东西闷闷地撞了一下。她低下头,额前松落的发丝碰倒初华颈侧: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是我在后面追着你——追着你的伤痛、你的背影、你的沉默。”

初华眼神微动,好像被什么戳中深处。她张了张口:“为了我这种人、不值——”

“‘为了我这种人’?”祥子抬起头,那眼神既锋利又湿得烧人,“你是把脑子泡坏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初华?”

“你知道你沉下去时,我在想什么吗?”

她轻笑,但那笑比哭还要痛。

“我想,这一次我真的抓不住你了。”

储藏室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好几秒,初华才开口:“……对不起。”

祥子盯着她,眼神几乎是质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初华避开了她的视线。祥子伸手,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说啊。”

“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告诉我?”

初华的呼吸乱了一下。

像走在米诺陶忒斯的迷宫里——灯火昏暗、墙壁逼仄,脚步声在身后追着,她知道那是米诺陶的喘息。她明明握着一缕线,是她的阿里阿德涅曾递给她的——能带她出去。可她在黑暗里走得太久了,手指僵得像握不住那条线。

她不是找不到出口,是怕自己一转身就会正面撞上追来的那头怪物。怕出口根本不是出口,怕自己逃错方向,辜负了给她线的人。于是整个迷宫开始旋转,越想走出去,越像被墙角绊住脚;越想开口,越像会被米诺陶吞下。

可迷宫里没有真正的怪物。

怪物是她自己。越怕迷路,就越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

终于,她开口——

“小祥,我……我被你救过很多次。”

祥子怔住。

初华睁开眼,像是在迷宫里绕了太久、终于摸索到那条被她扯得发毛的线。她的声音很轻,彷佛怕一大声就会惊动迷宫深处的怪物:

“小时候第一次遇到你,那时……其实是你把我从那地方拽出来的。”

“两年前,我能从战场活着回来、只剩一口气时,也是因为你……我一直以为,我这种人一辈子都会困死在自己的迷宫里。”几乎是低喃。

她咬了咬唇:“很可笑对吧?我这种人……对不起。”

“我想过,如果我死在那里,你大概会难过。我想起你的信、你的声音……我想着,不能让你伤心,所以爬了回来。”

祥子的眼神一寸寸软下去。

初华又说:

“我怕你因为我受伤。”

“我怕你死。”

“所以……我从来都不敢让你知道——让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祥子的肩微微抖了一下。

她突然伸手,整个人压在初华怀里——某种压抑到爆裂的抓住。

她在初华耳边说:“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怕。”声音像是被磨着走。

“初华……我根本无法接受你不在。”

初华整个人愣住。

祥子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她问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剥出:

“……初华。”

“你爱我吗?”

初华嘴唇抖了一下,喉咙发紧:

“小祥、我……”

祥子逼近一点,眼神明亮,带着不容拒绝的锐意:

“爱,还是不爱?”

初华被这句话死死钉住。

过了极长的一瞬,她终于吐出那句压在心头上多年的本意:

“……我爱你,小祥。”

祥子听到的那一刻——

胸口像被松开,又像被刺痛。

她闭上眼,额头轻轻贴上初华眉间。声音低沉、稳,带着终于找到落点的叹息:

“……那就够了。”

够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

只要你在,就够了。

1946年11月30日。

距离银湖诈骗案曝光不过三天。洛杉矶像被猛地掀开锅盖,蒸汽、骂声、谣言全往空中奔。报纸在头版大字:“LAPD凶杀科警督涉案——证据确凿”。

人们指指点点,电台主持人把这事嚼了三遍还意犹未尽,而局里——局里忙得连咖啡都泡不出味道。

27日上午,迫于舆论压力,警局被迫重启调查。他们费尽心思想揪出那位“涉案警督”,却发现人早已整整一夜横在档案室里——死透了。

一群人挤在局长办公室,脑袋和烟雾一样糊成一团。谁都知道这是一桩大乌龙,但必须得圆,得缝,得堵漏洞——要不整个警局会被笑掉大牙。

就在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时,门被敲响。

站在门口的是刚升任凶杀科副警督不久的纯田真奈。

她的神情平静得像在参加例行会议。下一秒,她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台录音机。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

按下开关。

“咔哒。”

接下来十分钟,办公室里只有录音带转动的“哒哒”声,和死去警督的完整认罪。所有人的脸色,比录音带外壳还灰。

真奈将录音机放在桌上,把一叠叠文件推向这群上级,语速不快,却刀刀见骨。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证据。这就是你们之前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银湖诈骗案不是小漏洞。它是个烂掉的污水池。

一旦掀开,臭得三条街都要跟着遭殃。

与银湖诈骗案有所纠缠的企业负责人都被抓捕,而LAPD内部也受到清洗,只等着上法院接受最后的判决。但话又说回来,洛城的人来来去去,一批换了一批——他们是下去了,可以再换别的人上来。

接下来三天里,LAPD忙着抓人、封账、补文书。他们需要个英雄,需要个干净面孔,需要个遮羞布。警局高层决定由真奈升任凶杀科警督,警衔往上再升一级,授予勇气勋章(Medal of Valor)。

她知道这是敷衍,是急就章,是体制的自保。遂口诛笔伐,毫不犹豫地“狮子大开口”:从圣菲斯普林斯分局要来了千早爱音在自己麾下,警衔向上升一级,授予警察英雄勋章(Police Medal for Heroism);又为目前生死不明的三角初华和丰川祥子争取了市民最高荣誉勇气与正义褒扬令(Commendation for Courage and Justice)。

——这是她唯一能为那两人做到的事情。

表彰会当天,真奈穿着整套制服,袖口笔挺,胸口的勇气勋章新得像昨天才铸出来。台上局长照本宣科。媒体的镁光灯像一堆审问的眼睛。

“下一位发言:凶杀科警督——纯田真奈。”

她邀请了八幡海铃和椎名立希。本来还有两个人等着她请咖啡,但她确信那两个人不会再来了。她把帽檐按低了一点,把所有多余的情绪压进去。走上台那一刻,她意外地觉得胸腔有点空,像有什么提前离开了那里。

“诸位——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城市的荣耀。而是为了补上一句来得太迟的话。银湖诈骗案不仅仅是一个案件,它是一个伤口。我们所有人都看着它被掩盖,被拖延,被牺牲……

“直到有人愿意冒着被毁掉未来的风险,将它重新揭开。LAPD 从来都不是由装备或勋章构成,它是由选择真相的人构成的。”

她停了一秒,望向台下某一处空的座位。

“我想感谢那些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因为她们不想来……而是因为她们在更危险的地方替我们付出了代价。她们不需要掌声,但这座城市欠他们一句话。”

她举起奖章。

“这是给真相的,不是给功劳。也给那些即使没有任何回报,也仍然选择去保护别人的人。你们知道我在说谁,谢谢。”

真奈想不起来自己带着什么表情结束了演讲。

掌声像在梦外响着。她只觉得耳朵嗡嗡,胸口堵住,眼睛微微发酸。

她深吸口气,取下警帽,从台阶走下。

喧嚣在她背后像隔了层玻璃。管他的,她不在乎。

她看见海铃在远处向她挥手。

她低着头,数着自己的脚步走去。突然,有什么从后面搭上她的肩膀。她本能抬起头,嘴里嘟囔着:“……海铃,别闹,我今天真的不想——”

却发现奶牛猫站在她面前。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击中她。于是,她猛地回过头去。

“嘿,恭喜升职,不请我喝咖啡吗?”

真奈的呼吸猛地一顿。金色的家伙笑得灿烂,左肩上还缠着崭新的绷带,旁边站着优雅的蓝色小猫。

所有积压、撑着、忍着、不敢想的东西在那一刻如同被人从胸腔里一把抽出来。

她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眼睛。

“……走,”她的声音轻得像脱力,“我请你们喝咖啡!”

那是她憋了一个多月的那一句。

在这么一个繁荣的城市里,这栋二层小楼着实有些寒碜。夜里,有时会有几个醉鬼守在挡土墙边弹吉他、吹口哨。那墙挡着一片野草疯长的空地,仿佛连杂草也知道自己不配长到这座城市的正面。

往往这时,一层的爵士酒吧内会传出些灵魂乐的音符。舞池里的客人随着音乐舞动,放荡不羁;卡座里的静静浅酌,或而欣赏其投身于音乐的人们,或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今日却与往常不同。酒吧驻场乐队反而坐在一旁,注意力放在舞台正中央那头脸上带着嫣红、耳尖染着醉意,却依旧英姿飒爽的金发狮子身上。初华调音调得艰难,音符断断续续,却清脆得像夜里某种即将改变命运的信号。

有人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嘿——大侦探,赶紧开始吧!”海铃正举着酒杯,戏谑地冲她喊话。

初华被吓得一抖,尴尬地笑笑,举了举琴颈。

她终于调好音,深吸一口气。

“J'attendrai(我会等待)

Le jour et la nuit, j'attendrai toujours(无论白昼黑夜,我都会一直等待)

Ton retour(等待你归来)

J'attendrai(我会等待)

Car l'oiseau qui s'enfuit vient chercher l'oubli(就像那只振翅远去的鸟儿,它终将寻回遗忘、飞回旧日的安宁)

Dans son nid(回到它的巢中)”

酒吧忽然安静下来。

……

只有她的声音穿过酒气、灯光和那些未说出口的故事。

“Le temps passe et court(时光荏苒,匆匆而过)

En battant tristement(它在我心中忧伤地敲击着节拍)

Dans mon c?ur si lourd(在我这沉重的心房里)

Et pourtant, j'attendrai(然而,我依旧会等待)

Ton retour(等待你归来)”

最后一句尾音落下,掌声像骤雨一样落下,不乏有起哄的人。

酒吧里灯光像旧式剧院一样暧昧,红色、金色、逐渐沉到深处。

乐队重新上场,演奏起探戈,那种带点危险的节奏像烟从琴弦的缝隙里爬出来。

初华刚从台上下来,耳尖还红着,手心也红着。

祥子看了她三秒,然后伸出手。

“跳一支?”

初华愣了神:“我……我跳得不太好。”

祥子笑得坏极了:“那以前踩我脚的人是谁?”

“那次是意外——”

“还三次意外?”

初华彻底红透了。

祥子靠近,手顺理成章地落在她腰上,声音轻盈,酒气缠在她耳边:“不过现在你抱着我跳舞的时候……倒是很好。”

音乐一转,探戈的节奏像火焰舔上木头。

两人越靠越近,近到呼吸都在彼此的锁骨间回响。

初华的呼吸撞在祥子耳尖附近,祥子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滑过。

不需要任何语言,彼此的体温就足够。

“……刚才那首歌,你从哪学的?”祥子贴在她耳边,轻声问。

“只是在军队的时候,有位法国人教会了我。”初华低头,用鼻翼轻轻摩挲祥子颈部,意犹未尽,又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小祥很喜欢《J'Attendrai》吗?”

“不是,只是喜欢唱歌的你。”

然后,祥子趁着醉意,凑近她耳边:“我想,今天正是时候。”

初华呼吸停了。

祥子轻轻咬住她的耳垂。

“你觉得呢,初华?”

“你总得补偿我一下吧,嗯?”

初华整张脸都烧了。

她低下头,把额抵在祥子肩上,只敢闷声:“小祥……别这样,在别人面前……”

祥子轻轻笑了。

她们旋回舞池深处。外面的世界再嘈杂、再复杂,都与她们无关。

音乐把两人的影子拉长、贴合、重叠。

世界在她们身后喧嚣奔涌,而她们在舞池最深处、在灯光最暗的地方——

终于在同一个节奏里呼吸。

“……唔、小祥、别亲了……”

“嘘——别乱动……”

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正在发生。初华正脸红得滴血,拼命侧过头想躲开,却被一只手轻轻攫住下巴。先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嘴角——不知道今晚已经发生多少次,祥子带着淡薄酒气的吐息打在她脸上,惹得她痒痒的,然后又被堵上嘴。

她甚至开始分不清哪一次是醉意,哪一次是真正的欲望。

初华很想坐起,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拽下来,好好塞进被窝,再让她老老实实在自己怀里睡上一晚。但她不能。她欠蓝色小猫一个“补偿”——不如说,她自己本就同样期待着,可她却不能用左手——就算从前天开始就已经可以轻微活动,小祥还是不准她动。她告诉过小祥,尽管伤口还会隐隐作痛,但依旧不影响使用——直到那天在浴室,她皱眉的那一瞬间被祥子捕捉到。从那以后,初华的左手在家里就像被下达“禁酒令”。

她没办法拒绝小祥……可这句在现在根本不成立。几小时前还在酒吧时,她以为那句“补偿”会很短暂,结果她们已经在这亲上不知多久。她不是不想多和小祥共处着甜蜜时光,只是——她担心小祥的身体,刚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红晕比以往要更深。如果再过度使用身体,她担心小祥会难受……

——但她做不了主。她只是个伤员,只有一只右手和两条腿可以动。此刻这个家里唯一有权做决定的人正骑在她大腿上,狠狠堵着她的嘴,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她担心身上人摔下来,只能用右手紧紧扶在那人的腰侧——当然,现在是后背。

“嗯?”祥子的舌尖轻轻扫过她的下唇,“在想什么?”

祥子松开她,又亲亲她紧闭的双眼,开始玩弄起她的耳垂。

“唔、没什么……”她猛地睁开眼,对上那双正饶有趣味盯着她的金色眸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有些沙哑,也许和面前的人一样都带着情欲。比起这些,她很熟悉那种猫科动物特有的玩味,在一肚子坏水时眼神总是变得温顺——瞎想什么呢,小祥本来就很温顺——而且小祥也没有坏心思!呜……

她好像有点混乱。按理来说,这么一点酒精不至于使她酩酊大醉,可她现在却仿佛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她承认,这样与心上人共度良宵的梦,她不是没做过。当一切顺理成章发生时,她反而感到阵阵恍惚,像被什么狠狠击中脑袋。

“……不专心。”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祥子停下动作,直起身。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在初华看来,那表情里充满了嫌弃的意思……她不想被小祥嫌弃!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停下来的人,给她安抚的亲吻,却被轻轻一闪,抓在了空气上。

初华手忙脚乱地想抓住她,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话——可却尚未启齿。祥子低头,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眼尾弯了一点,食指在焦急地小狗鼻梁上轻轻一刮,伸手向床头柜——

那条猩红色的领带。

初华呼吸猛地停住。

“小祥……?”

声音轻得像要散掉。

“别动,”祥子说,“抬头。”

初华乖乖抬起头,没有丝毫反抗。醉意让她几乎融化在枕头里。

领带的布料轻轻滑过她的额头、睫毛、鼻梁,世界一下子暗下去。

祥子俯身,检查了打结。她的指尖勾过初华的脸颊,那动作轻得像在描一幅画。

“从现在开始,”她捏住初华的下巴,让她无处可逃,在她耳边狠狠咬了下,低语,“只准想着我。”

她又顿了顿,声音压低得几乎坏掉:

“毕竟——夜晚还很漫长。”

初华的呼吸一下子乱掉。小祥的指尖,小祥的唇,小祥的气息——全部贴在她最清楚、最脆弱、最渴望的位置旁,而她只能听、只能感受、只能被牵引……

“怎么?”祥子的唇贴着她耳尖,“不满意?”

然后她笑了,狂荡、不羁,露出虎牙:

“……我真是爱死你了。”

立希是今晚唯一没有喝酒的人。

是啊,今天是周六,又是朋友“死而复生”的日子,理应酣畅淋漓,不醉不归。

就当她回到办公处,坐在转椅上摇晃着两条腿,终于有闲工夫这么做如此幼稚的一件事,以为终于可以享受一个清闲的周末时——

巴踩着十一月下午的阳光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把一叠文件放在她桌上。

“立希,对不住啦……明天得麻烦你加下班了——”

她不好意思拒绝宇田川前辈的请求,更何况这是她的上司。

风一阵一阵地从窗口吹进来,隔壁咖啡店中面包的烘焙香味和摩卡咖啡的奶香味顺风漫进屋子,在办公桌面上卷过,拂过文件一角。她没缘由地想起羽泽前辈的特调,在想要不要出去吃饭,在想生活是多么变化无常,即便喝一点儿酒生活将会变得更加不可预测;她又在想,她已经吃过午饭了,她的相好是开爵士酒吧的,像下午这样的工作时间去一个人喝酒简直荒唐。

她正在想这些事,座机来了电话,是海铃。海铃告诉她,自己马上来报社接她。让她收拾收拾准备下楼。她刚想骂一句,电话就挂了,然后楼下传来熟悉的喇叭声。

她透过窗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楼下——奶牛猫靠在黑色克莱斯勒上朝她招手,不远处是一个电话亭。她朝海铃比了个不友好的手势,收拾收拾下了楼。

“干嘛,”她坐上克莱斯勒的副驾驶,没给奶牛猫好脸色,“不是跟你讲了加完班我自己回去吗,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想你了……停,别打我。”奶牛猫刚又要发神经,她在猫脑袋上用力敲了下,海铃终于又开始正常说话,“总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哈?”

事情就是这样了,她跟着海铃回了爵士酒吧,抵达时才刚刚步入傍晚。来时路上,街边意大利馆子的披萨香味随着空气涌入车内,但并没有引起她的食欲,也不一会儿就随风飘散了。于是她干脆支起小臂,无聊地数起天边的云朵。直到下车,她望见远在天边的那处晚霞,橘红色的,里面带点烧灼,也带一丝暖意。

她走进酒吧,便看见吧台前的一蓝一金。这真的是一件对心脏非常不友好的事。

立希靠在方向盘上,人虽然好好坐在主驾驶,眼神却仿佛已经死了。副驾驶是醉醺醺的奶牛猫,此刻已经睡死过去,脑袋靠在车门上,她都不嫌脖子酸吗?至于后座是……唉,她正在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从哪认识的这群人。后面那两个自从一上车就开始黏黏糊糊,脑袋就跟从没分开过似的,十指也一直紧紧扣着——如果只是这样也好,但她听力功能良好,根本没办法忽略听到的那些从蜜糖罐里倒出来的情话。

不是,三角初华就算了,丰川祥子是什么情况?她们以前都在UCLA的时候,她见到的祥子一直都是沉稳冷静的人,就连多说一句话也要斟酌用词字数,公共课作报告也是尽量言简意赅……可这是什么情况?她突然记起,偶尔会看见过祥子在没有课的时候跑去邮局,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站在那,过一会儿又感伤地离开了——呵,原来是这样,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到楼下啦,”她嘘了一声,“你们俩该回家继续腻歪去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一个八幡海铃就够消受了,真没空给你们当保姆。”

“不是‘保姆’,是‘司机’——”祥子纠正。

“好吧,我才不想当你们这种情侣的司机。”立希翻了个白眼,“你们一路黏到后视镜起雾。”

初华想辩解:“我们没有黏——”

“停停停,”立希伸手打断,淡淡说,“刚才跳舞时踩了好几脚自己舞伴的人无权发言。”

“那是——那是探戈,只是失误了……”初华耳尖又红了。

祥子靠在初华肩上,轻轻哼了一声:“挺好的,如果能少踩我几脚就更好了。”

立希叹了口气,把车停在离公寓楼尽量近的地方:“下车吧,两位醉猫。别摔了。”

祥子“噗嗤”一声笑了,脸上带着嫣红,还有醉意缭绕。

“谢谢你,立希。下次请你吃晚饭。”

“我不要你们喝多以后又来找我。”立希摆摆手,“走走走,我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初华差点被酒气噎住。

祥子倒是很自然地挽住她:“放心,该看到的你也看不到。”

“……我更不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立希一脸生无可恋,两眼无神地盯着对面街道的路灯。

那两人相互搀扶着上了楼。

立希放下手刹,看了眼身旁不省人事的奶牛猫。后者正睡得香甜。

黑色克莱斯勒滑入富兰克林大道,红色的尾灯在夜色里一闪,便融入其中。

至于刚才两位假醉的人回家后会发生什么,立希已经没心思去管了。

水汽在浴室里升起,把灯光都蒸得柔软。

初华刚脱下衬衫,肩上的绷带就湿了一片。

祥子皱眉:“疼吗?”

“我……还好。”

“骗人。”祥子轻轻捧住初华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刚才跳舞的时候你皱过三次眉。”

初华耳尖微热:“……你都在看我?”

“我只在看你。”祥子平静地说。

热气扑在她们之间,水沿着初华的锁骨往下淌。

她腹部的旧伤纹理被光线打亮,肩上的新伤仍带着一点红。

祥子的手指轻轻划过那片皮肤:“等会儿别动太多,我帮你上药。”

“小祥这么专业,”初华点点头,却又突然想逗她,“我是不是该担心,其实你以前绑架过人?”

“如果有,也只会绑你。” 祥子没有她想象中的羞涩,只是抬眼,淡淡说了句。

“……小祥是要把我牢牢捆在身边?”初华右手轻轻覆上祥子后背,顺着细腻的皮肤向下,指尖轻点在她的腰心,“不怕我跑了吗?”

祥子脑袋轻轻倚在她肩上,在她脖子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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