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书童阿七被主人开苞,被丫鬟们阉掉成为妓院菊穴奴隶。几百年后成为了沟子文学史学难题。,第4小节

小说: 2025-12-23 11:09 5hhhhh 3570 ℃

监工的太监扫了一眼,啐了一口:“窑子里不知哪个烂货,埋这儿晦气。”

枯骨连同碎棺板、烂布条、木簪、玉佩,一并被扫进簸箕,抬到十里外乱葬岗,泼了石灰,随手扔进一个无名土坑,连土都不曾多盖一铲。

三日后,那里已长满荒草,风一吹,灰土飞扬,踪迹全无。

同月,云舟园落成。陵门大开,銮驾亲临,鼓乐百声,香烟千道。皇帝亲捧祭酒,文武百官黑纱压顶,齐声恸哭:“陆公千古!”

陵寝深处,鎏金楠木棺椁十二重,龙袍玉带,朝珠冠冕,陪葬奇珍异宝堆积如山。碑文高三丈,文辞煌煌,记其“辅三朝,定鼎中原,泽被苍生”。

而十里之外,那个曾叫阿七、后叫残菊怜、再后来连名字都没人记得的枯骨,被雨水一冲,碎玉佩滚进沟里,木簪断成两截,红裙的最后一点残丝,随风飘进秦淮河,沉入淤泥,再无人知。

从此秦淮两岸,香火不绝的是忠穆庙,万人拜祭的是陆文正。

而那具被掘出、被丢弃、被遗忘的枯骨,连一声叹息都不曾留下。

天地无言,荒草自生。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午后。

北京已陷,城中火光冲天,哭号声隔着百里都能听见。秦淮河畔的忠穆庙却异常安静。

庙门大开,门槛被血红的夕阳照得发亮。享殿前的石阶上,横七竖八躺着三十余具尸体,全是缟素白衣,头戴高巾,手里还攥着酒盏或折扇。血从殿内一直流到丹墩,汇成暗红的一条河,河里漂着几瓣折下的海棠。

殿中央,陆文正的神像端坐高台,绯袍金带,目光垂视,像在看着这群后学晚辈。

最靠近神案的,是前礼部侍郎周钟,七十余岁,白发披散。他跪在蒲团上,已用白绫勒断咽喉,头歪向一边,嘴角还挂着酒沫,眼睛却睁得极大,死死盯着神像,仿佛在问:先生,您辅佐三朝,定鼎天下,为何今日社稷倾覆,您却端坐不动?

他左首是复社四君子之一的黄宗羲,三十五岁,面容清癯。他自刎未死透,血从颈动脉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白衣,却仍用右手撑地,左手颤颤巍巍地蘸着自己的血,在神案前的青砖上写下最后八个大字:

“大明亡于今日,吾辈死于此地。”

写完,手一软,整个人扑倒在血泊里,指尖还抠着那块砖,像要把字刻进骨头里。

殿角,一名年轻举子二十出头,怀里抱着陆文正的文集,胸口插着一柄短匕,血浸透书页,书页又被血粘在胸口。他死前把文集举得高高的,对着神像喊了一句什么,可嗓子早已哭哑,只剩气音,无人听见。

还有人没死透。一个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二十七岁,割颈太浅,血流得慢,正半跪半爬地往神像挪。他每爬一步,就磕一个头,额头撞在砖地“咚咚”响,血和泪混在一起,嘴里反复念着:

“先生…学生来陪您了…”

终于爬到神案前,他用尽最后力气,把额头抵在陆文正神像的靴尖上,喉咙里发出“咯咯”一声,气绝。

殿外,海棠花被风吹落,落在血泊里,瞬间被染成暗红。

暮色四合,忠穆庙的匾额在火光映照下,依旧金光闪闪。

三十余具尸体横陈殿内,白衣红血,像一幅巨大的祭旗。

他们用死,来证明自己读过圣贤书,来证明自己曾跪拜过这位“一世明相”,来证明大明虽亡,读书人的气节未亡。

夜深,火烧到了秦淮河畔,忠穆庙的飞檐先着了起来。火舌舔上神像的绯袍,舔上那张垂视百年的脸。

神像在火中端坐不倒,直到脊梁“咔嚓”一声折断,头颅滚落,砸在周钟的尸体上,发出最后一声闷响。

大明亡了。

忠穆庙塌了。

三十余具白骨与一尊神像,一起化成灰烬,被风吹散在秦淮河上,再无人分得清,哪一片是陆文正,哪一片是殉国者。

河水东流,沉默无声。

顺治八年春,清廷下旨重修忠穆庙。

新朝要收服江南士人之心,便把陆文正当作“前朝忠臣”供奉,庙貌比旧时更宏大,丹楹刻桷,琉璃覆顶,香火比大明末年还盛三倍。每年春秋二祭,知府亲率属官行礼,碑亭里新刻的满汉合璧祭文,把陆文正捧得比文天祥还高一头。

庙后原先的乱葬坡地,也被圈进陵园,改名“陪臣冢”。

火里烧残的那三十余具殉国士人的骨头,早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白骨混作一堆,分不清谁是黄宗羲,谁是周钟,谁是那个抱着文集自刎的年轻举子。

工匠们懒得分拣,索性把所有碎骨、灰烬、焦木、烧裂的玉带钩,一股脑儿拢了,掺上三合土,筑成三十一座小小衣冠冢,环着陆文正的陵寝排成一圈。每座冢前立一块无字碑,权当“忠义之士”。

最靠边的一座,位置最偏,碑也最小,埋得最浅。

那里面除了几块看不出形状的碎骨,还混着半枚被火烤得发黑的碎玉佩、一截秃木簪、几缕烧不尽的水红罗。

没人知道这原本属于谁。

匠人们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无名氏冢”。

后来香火日盛,庙祝嫌“无名氏”不雅,索性也在碑上刻了三个字:

“陪臣阿七”

字很小,风吹日晒,十年不到就模糊了。

但从此以后,每逢春秋祭祀,鼓乐声中,知府率众三跪九叩,香烟缭绕里,三十一座陪臣冢一视同仁,统统受了新朝的血食。

陆文正的陵寝居中,陪臣们环绕四周,远远望去,倒真像一颗明珠被群星拱卫。

至于那颗最暗、最小的星,究竟是谁,谁又曾叫过阿七,谁又曾在雪夜里死在秦淮荒地,谁又曾攒了一辈子银子只买了一亩七分薄田和一口最薄的棺材——

香火缭绕,钟声悠长,谁也分不清了。

风吹过陵园,松柏沙沙,像无数人在地底下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闭了嘴。

从此再无人问。

天地无言,香火永继。

乾隆元年,国史馆议事

乾隆元年,京师国史馆内,四库全书馆总纂官纪大人正对着一卷残旧的江南笔记,眉头紧锁。

这卷野史,名唤《秦淮秘闻》,其中提及明相陆文正年少时蓄有男宠,名“阿七”,后遭凌虐至残,死于妓院。旁边还附有南京地方志的批注,暗示忠穆庙陪臣冢内有“一无名氏”所埋之物,与此说隐隐相合。

纪大人放下笔记,端起茶盏,望着窗外金色的琉璃瓦,沉吟良久。

“修撰大人,”旁边的副编纂李翰林小心翼翼问道,“此事…是否收入《明史·陆云舟传》?”

纪大人冷哼一声,将笔记扔回案上:“荒唐!无稽之妄!”

他起身,踱步至悬挂的舆图前,指着大明江山:“陆云舟一生推行‘一条鞭法’,开海禁,丈量土地,理财安民。他给大明续了八十年国祚,其功绩与张居正相当,堪称汉家士大夫的精神标杆!”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视众人:“而今我大清立国未稳,江南文人多怀故主,若《明史》将陆文正写成一个‘玩弄男童,虐杀阉妓’的无行浪子,天下士子将如何看待我大清的官方修史?”

李翰林忙垂首:“大人英明,此乃动摇国本之事。”

“不错,”纪大人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轻微的闷响,“修史,不单是记事,更是定鼎人心。陆云舟必须是‘风仪玉立,持身甚检’的文正公,他必须是那座不倒的道德神像,让所有汉人读书人望之生敬,而不是一个可供意淫的污秽艳史主角。”

他拾起朱笔,在呈上来的《陆云舟传》稿上重重画了一道。

“把所有提及陆公私生活的内容,皆删改,只留‘公虽位极人臣,持身甚检,宅邸不过三十进,姬妾仅十二人,皆有才艺,教以诗书,不许干预朝政’。”

“至于那本《秦淮秘闻》,命其作者当地知府,立刻销毁,严禁刊刻。南京忠穆庙陪臣冢中那个‘阿七’,是殉国忠义之士也好,是地方工匠随意刻画也罢,皆不许再作考证,任其模糊,以尊奉陆公陵寝之用。”

朱笔一落,已是乾坤定矣。

纪大人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文正”二字,心中升起一丝轻蔑——无论是明相的巨功,还是书童的血泪,最终都不过是这方寸史稿上,由他一笔勾销的棋子。

从此,《明史·陆云舟传》便被镌刻成铁律,那段被文字狱抹杀的血色真相,被定性为“无稽之妄”。而秦淮河畔的屈辱与哀嚎,连同那半枚碎玉佩,彻底沉入了历史的深处。

乾隆四年,文字之祸

乾隆四年, 秋。

江苏清河,运河畔的一座私家园林内,一座小小的藏书楼被当地知府带兵团团围住。

被捕的,是一位名为苏时雨的落魄文人。他并非什么大家,只是几年前曾将那本坊间流传的艳情笔记《秦淮秘闻》重新编纂增补,取名《风流相爷传》,内容以陆文正少年时的荒唐行径为主,夹杂了不少阿七被阉、为妓的细节,写得绘声绘色,文笔亦佳。

此书在江南士子间风靡一时,引得人对“陆公持身甚检”的官修定论嗤之以鼻。

国史馆总纂官纪大人亲自下密令:“此书污我朝尊奉之贤臣,乱江南人心,其罪当诛!”

知府领命,不敢怠慢。苏时雨被捕当日,即判“藐视朝廷,妄议前贤,败坏纲常”之罪,抄家,凌迟,诛九族。

苏家藏书楼内的所有文稿、刻板、手抄本,包括那本《风流相爷传》及其祖父辈收藏的全部古籍,尽数被拖到院中堆积如山,付之一炬。熊熊烈火燃烧了整整三日,黑烟笼罩清河上空,焦味弥漫。

这场文字狱,彻底物理性地清除了所有能够证明陆云舟年轻时荒唐行径的直接证据。

清廷成功了。

当烈火熄灭后,再无人敢私下谈论那本禁书。关于阿七的一切文字记录,从官方的邸报到私人的笔记,全部化为灰烬,只剩极少数在民间以口头说书和酒肆笑谈的方式,代代相传,扭曲、夸张,且断裂。

这些口耳相传的“传闻”,在后世的史学家看来,因其没有文字载体、来源无法追溯,且内容荒诞不经(如“马肏阉人”),自然被归类为**“无稽之妄”**。

这便是赵教授在两百多年后,断言“野史可信度极低,作者查无此人”的根本原因。历史的真相,被一团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最模糊的、最不具权威性的几缕烟尘,供后世嘲笑和否定。

乾隆六年,御书房问对

乾隆六年,正值初夏,御书房内沉香袅袅。

弘历皇帝一身常服,正临摹着《汉书》的竹简拓片,神色专注。他对面的是协办大学士、兼管国史馆事务的张廷玉。

皇帝搁下笔,轻叹一声,将拓片推到一旁:“张爱卿,你看看这《汉书》,其记事之精,文风之雅,实令人神往。朕素仰汉儒,亦喜读前朝列传。近来,朕常思陆文正公。”

张廷玉忙俯身道:“陆公忠勤体国,为大明力挽狂澜,实乃我朝尊奉前贤的典范,陛下圣明。”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却陡然转冷:“忠勤体国?朕观《明史·陆云舟传》,其治国理财之才,忠贞不二之节,皆令人击节。朕亦望我朝文武,皆能有陆公之风骨。”

他眼神微眯,望向窗外浓密的松柏:“可偏生,朕昨日微服出宫,在京城酒肆听到一二荒唐之谈。那些市井小民,竟津津乐道那什么‘阿七’、‘残菊怜’的污言秽语,言辞下作,不堪入耳!这与我朝钦定之《明史》所载,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将手中的玉笔筒重重顿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时雨一案,朕已严惩不贷,连其家藏野史都焚烧殆尽。朕要问,既无文字载体,何以这些污秽之言,在民间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难道朕的史官,竟连一个死人,都无法‘盖棺论定’吗?”

张廷玉立刻跪下,额头紧贴金砖,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无奈:“陛下息怒!臣等修史,尽力而为,以史料为凭。但市井之言,口舌相传,如风过耳,非人力能尽绝。”

“哦?”弘历冷笑,“你倒是说来听听,何为‘非人力能绝’?”

张廷玉斟酌片刻,才缓缓道:“陛下,文字存书,可焚可毁,可查可禁。但百姓愚昧,不喜读高文雅传,独好听奇闻异事、宫闱隐秘。尤其是涉及前朝贤臣的私德丑闻,更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公在史书上越是高洁无暇,这谣言在坊间便越是滋生得快。他们不在乎陆公给大明续了多少年国祚,只在乎那句‘相爷私蓄男宠’,那句‘书童被阉成妓’的下作传闻。”

“臣等已尽毁纸上痕迹,但要禁绝千千万万张嘴,禁绝那‘口口相传’的猎奇之心,除非将所有谈论之人,皆行文字狱之法。然此举,恐非陛下仁德所愿,反倒坐实了‘官史遮掩’的传闻,得不偿失。”

张廷玉这番话,既为史官开脱,又抬出了“陛下仁德”和“文字狱”的后果,说得委婉又实在。

弘历沉默了。他深知张廷玉所言不虚。禁绝文字容易,禁绝人心难。

他最终重新拿起玉笔,在拓片上批注一行小字:“野史流言,盖为人心之秽,与正史无关。”

他沉声对张廷玉道:“罢了。人心的污秽,终究难以彻底清净。你等只需把《明史》修好,把陆文正的陵寝和忠穆庙维护好。让士人知道,朕要他们学习的,是陆公那颗忠勤体国之心,而非那具荒唐的皮囊。”

“至于市井之言,任其自生自灭吧。时间一久,真假自明,传闻终究难敌史册重压。”

张廷玉再次叩首:“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他知道,皇帝嘴上说着“任其自生自灭”,但方才的那番问对,已将陆云舟的“风流传闻”彻底钉死在“污秽”的桩上,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历史在御笔和人心中,完成了最后的割裂。

公元2023年,秋高气爽。

南京市忠穆中学(原忠穆庙旧址)高一(3)班历史课。

多媒体教室里,投影上跳出一幅巨大的《大明江山图》,红色的折线从洪熙到崇祯,稳稳向上拉了九十一年。

讲台上,五十多岁的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洪亮:

“同学们,今天我们讲明代中兴之臣——陆云舟陆文正。”

“陆丞相十七岁中探花,二十七岁入阁,享年九十七,历事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六朝,辅佐六帝,推行‘永乐新政续篇’:一条鞭法彻底推行、卫所屯田改革、厂卫分权、漕运改海运、开海禁、丈量全国土地、废除匠籍轮班制、设立太学士制度…”

“这些改革直接让大明财政从永乐末年的赤字,转为弘治年间的每年盈余白银三百万元,国库最丰时存银七千余万两,军队扩至三百二十万,边镇九边无一告急。”

“史学家公认:没有陆云舟,大明最少亡于天顺八年(1464),而实际崇祯十七年(1644)才亡,足足续命八十年!”

教室里响起一片“哇——”的惊叹声。

后排一个女生举手:“老师,陆丞相这么厉害,那他私生活呢?听说很风流?”

王老师笑了一下,轻轻摇头:

“史料里没有这些记载。正史《明史·陆云舟传》只有一句话:‘公虽位极人臣,持身甚检,宅邸不过三十进,姬妾仅十二人,皆有才艺,教以诗书,不许干预朝政。’”

“至于民间传说,那是野史,不足为信。我们学历史,要看主流、看大势。陆丞相的风流传说,多半是后人附会,为尊者讳嘛。”

教室里响起会心的笑声。

下课铃响,王老师关掉 PPT,最后一句话留在屏幕上:

“陆云舟:大明真正的‘中兴之臣’,给摇摇欲坠的帝国又撑了八十年。”

学生们鱼贯而出,阳光洒在校园操场上,忠穆庙旧日的飞檐还在屋顶静静俯瞰。

没人注意到,教学楼后那片小花园里,三十一座陪臣冢早已被青草覆盖,最小的那块碑上,“陪臣阿七”三个字被雨水冲得只剩一道浅浅的凹痕。

风吹过,草浪起伏,像无声的叹息,又像谁在很轻、很轻地说:

“原来…只续了八十年啊。”

无人听见。

铃声“当啷啷”响起来的时候,高一(3)班的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讲台上,王老师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扔,叹了口气,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少年:“陆云舟!你给我站起来!”

那个叫陆云舟的男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校服外套反穿,领口还歪到一边。他刚才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陆文正最著名的改革是什么?一条鞭法是谁彻底推行的?给大明续命多少年?你倒是说啊!”

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后排,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陆云舟抓了抓头发,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回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呃…陆文正…是不是那个…特别会玩的女丞相?听说后宫三千…不对,明朝没有后宫…宫女三千?”

“噗——”

前排一个女生直接笑喷了,后排几个男生已经开始拍桌子:“云舟哥牛逼!女丞相!哈哈哈哈哈!”

“陆云舟你完了完了!”

“后宫三千,笑死我了!”

“人家续命八十年,你续命三秒!”

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有人拿手机偷拍,有人直接学着陆云舟的迷糊语气:“陆文正,风流丞相,改革就是改革美人计!”

陆云舟脸涨得通红,尴尬得恨不得钻进抽屉里。就在这时,他旁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男生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别说了,王老师脸都绿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笑意。

陆云舟侧头一看——林阿七。

林阿七长得很干净,眉眼弯弯,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正用极低的声音提醒:“王老师最讨厌有人乱编野史了,你再编下去,下节课就得站走廊。”

陆云舟“哦”了一声,赶紧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我刚才…做梦梦到陆文正了…”

全班又是一阵爆笑。

王老师扶额,长叹一声:“行了行了,下课!陆云舟,你给我把今天讲的改革内容抄一百遍!林阿七,你帮我看着他!”

“知道了老师!”林阿七笑着应道。

铃声彻底结束,教室里瞬间人去楼空。

夕阳从西边窗户斜射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陆云舟把书包甩到背后,一把勾住林阿七的肩膀:“走!去小卖部!我请你喝冰可乐!刚才多亏你提醒我,不然真要抄一百遍死定了!”

林阿七被他拽得踉跄一步,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还知道啊?我看你刚才睡得跟猪一样。”

“谁让你昨天拉我打游戏到两点!”陆云舟不服气地反驳。

两人打打闹闹地冲出校门,穿过那片种满梧桐的林荫道。秋天的风把金黄的叶子吹得满天飞舞,像一场小小的金色雪。

陆云舟突然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冲着前面大喊:“阿七!比赛跑!输了请吃一个月的早餐!”

“来就来!谁怕谁!”

林阿七笑着把书包也甩到一边,两人像两道风一样冲了出去,校服外套在风里鼓成帆,笑声在整条放学路上炸开,惊起路边一群麻雀扑棱棱飞上天。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投在梧桐落叶上。

远处,忠穆中学的校门上,巨大的横匾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忠穆中学”四个大字下方,有一行小字:

“纪念明相陆文正云舟先生”

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

没人知道,几百年前,这里埋过一个叫阿七的书童,也没人知道,几百年前,这里埋过一个叫阿七的书童,也没人知道,几百年后,这里有两个少年,一个叫陆云舟,一个叫林阿七。

他们追逐、打闹、笑成一团,跑过金黄的落叶,跑过漫长的放学路,跑过夕阳,把青春踩得哗啦啦响。

风把他们的笑声吹得很远很远。

像某种轮回,又像某种赎罪。

却谁也不曾察觉。

落日把两个少年的影子,重重叠叠地印在同一片土地上。

这一次,

他们并肩奔跑,

谁也没有落在谁后面。

番外### 番外:碑前无人识

2028年10月,南京忠穆庙景区,秋雨刚停。

忠穆庙早已不是庙,而是一处5A级文物保护单位加红色教育基地。朱漆大门,飞檐斗拱,琉璃瓦在阴天里泛着冷光。正殿里陆文正的坐像换成了汉白玉雕像,高3.8米,面容慈祥,手持笏板,基座上刻着“明中兴之臣”六个鎏金大字。每天导游带着游客三呼“陆公千古”,小学生们列队敬礼,拍照打卡,抖音短视频里永远是最热的一条。

庙后原来“陪臣冢”的地方,修成了环形步道,两侧三十一座小墓一字排开,碑面统一花岗岩,激光刻字,前面还设了二维码,扫码就能跳出“明末忠义士人”简介。只有最靠边、最后那一座,碑矮了半截,字也浅了,上面只刻着三个字:

陪臣阿七

没有生卒年,没有籍贯,没有任何解释。

这块碑在学术圈已经争论快二十年了。

最早是2015年南京大学历史系一篇硕士论文里第一次正式提出“阿七之谜”。作者在档案里翻到清顺治八年重修忠穆庙的《工料簿》残页,上面有一行小字:“陪臣冢三十一座,最后一座无名,工匠刻‘阿七’二字,不知何意。”

从此开了潘多拉盒子。

第一种说法(主流):

“阿七”是明末复社成员的号,或者某个低级幕僚的乳名。证据是黄宗羲《南雷诗历》里有一句“阿七泣墓”,疑似指此事。

第二种说法(野史派):

是陆云舟早年一个书童的名字。理由是野史笔记《秦淮秘闻》里有“陆氏少年时有宠童阿七,后失踪”的记载。但正史绝口不提,野史可信度极低。

第三种说法(阴谋论网红派):

阿七其实是陆云舟的“男宠”,被他玩残后秘密处死,陪葬是为了掩口。抖音上一个拥有三百万粉丝的“明史探秘”博主甚至P了张 PS 图:汉白玉神像后面站着一个哭泣的俊秀少年,标题“明相惊天丑闻”。

第四种说法(女权学者):

“阿七”可能是陆云舟某个姬妾的小名,死于非命,被强行陪葬以示“忠诚”。

每年都有新的论文、新的纪录片、新的热搜。

2027年,庙方为了平息争议,特意请中科院考古所做了小范围探地雷达和微创取样。结果只挖出几块烧焦的骨渣、一截焦木簪、半枚被火烤变形的玉佩残片。DNA早降解得一干二净,玉佩也无法复原纹路。

报告结论只有八个字:

“身份不明,时代属明晚期。”

于是争论更热烈了。

庙方干脆在碑前立了一块新说明牌,铜底鎏金,写着:

陪臣阿七

身份待考

敬请后人续研

雨后的下午,游客不多。

一个戴眼镜的研究生模样的年轻人蹲在碑前,用软刷轻轻刷着那三个几乎被风蚀平的字,旁边摄影机在录像。导游远远带着一群小学生路过,随口讲解:

“这三十一座都是明末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最后这一座叫阿七,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呢,大家扫码可以看最新研究进展哦。”

小学生们“哇”了一声,拍完照就跑去买雪糕了。

风吹过,松针落在碑顶,又被风卷走。

碑前香炉空空,铜鹤嘴里一根香都没插。

几百年了,从来没人给这块碑上过香。

因为没人知道,

该为他哭,

还是该为他笑。

碑上的“阿七”二字,在秋阳下泛着极淡极淡的光,

像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几百年后,

终于彻底归于沉寂。

2029年,中国明史学会年会·南京专场

主会场灯光亮得刺眼,投影幕布上投出一行大红标题:

《正史·陆云舟传》与网络野史的史料辨伪

主讲人:中国社科院明史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赵伯言 教授(72岁,当代明史泰斗)

赵教授一身藏青中山装,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

“近年来,某些自媒体和网络写手打着‘揭秘明史’的旗号,公然宣称陆文正云舟先生‘少年时蓄男宠,书童阿七被其玩残致死,最终以陪臣身份秘葬忠穆庙后’。这种说法完全是无稽之妄!其唯一来源,不过是清初一部笔记小说《秦淮秘闻》中的只言片语,而该书作者‘醉秦淮生’根本查无此人,连康熙年间坊间最恶劣的三流艳情小说都比它更可信!”

台下三百多名史学工作者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赵教授点开PPT,放大《明史·陆云舟列传》原文:

“公少英敏,风仪玉立,持身甚检…宅邸不过三十进,姬妾仅十二人,皆通诗书,不预政事。”

“看见没有?正史二十四史之一,《明史》是清朝官修,乾隆皇帝亲自组织两百多名翰林,耗时二十年才修成,连张居正的‘夺情’丑闻都敢写,连魏忠贤的‘阉党’名单都敢列,连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都敢直书,你们觉得乾隆会放过一个当朝宰相玩弄男童的爆炸性丑闻?会给陆云舟一个‘持身甚检’的盖棺定论?”

“如果真有其事,早写进《明史·佞幸传》了,还用等到今天让几个网红来‘考古’?”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接着,赵教授话锋一转,语调变得严厉:

“更可笑的是,这些野史派拿出一块所谓‘陪臣阿七’的墓碑当铁证。碑是清顺治八年重修陵园时立的,工匠自己都写‘身份不明’,你们怎么就敢脑补成男宠?就凭那半枚烧焦的玉佩?就凭那截木簪?那年代,书童、仆人、幕僚死后陪葬的多了去了!黄宗羲、周钟他们三十多个复社巨子烧得骨头都混在一起了,凭什么单单把‘阿七’拎出来意淫成男宠?”

“学术不是同人小说!史料等级分明:正史>实录>邸报>方志>家谱>笔记>野史传说。你们拿最末等的野史传说去推翻最头等的正史,这不是还原历史,这是造谣!”

台下掌声雷动。

提问环节,一位年轻副教授举手:

“赵老师,那如果有人说‘史书为尊者讳’,乾隆为了收买汉人故意给陆云舟洗白呢?”

赵教授冷笑一声:

“乾隆要是真洗白,会把海瑞骂得狗血淋头?会把袁崇焕写成‘误国’?会把张居正的孙子全发配宁古塔?乾隆收买汉人靠的是开科举、修四库、减赋税,不是靠给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前朝宰相编造‘伟光正’人设。陆云舟的伟光正,是他实打实干出来的:一条鞭法、漕运改海、废除匠籍、丈量土地、太学士制度…哪一条不是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你们拿一个查无实据的男宠故事去抹黑他,不是勇气,是无知!”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散会后,几个年轻学生围着赵教授:

“老师,那阿七到底是谁啊?”

赵教授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忠穆庙的方向:

“谁知道呢?也许是个小书童,也许是个远房亲戚,也许就是个工匠随手刻上去的名字。历史有太多空白,我们能做的,是把有证据的部分说清楚。把没证据的部分,留给沉默。”

窗外,忠穆庙的飞檐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最边上那块小碑,依旧无人上香。

风吹过,碑上“陪臣阿七”四个字,浅得几乎看不见。

像一句再也无人能听懂的、极轻的叹息。

公元2030年,陆云舟和林阿七

周末,陆云舟被林阿七拖着来到忠穆庙景区。时值深秋,陵园里游客稀少。

两人沿着环形步道走过三十一座陪臣冢,来到最角落那一座小碑前. 碑矮小,碑文模糊,只留“陪臣阿七”四个字,下方是“身份待考”。

陆云舟停下来,掏出手机对着小碑扫了扫,屏幕弹出的是一个明史网红博主臆测的视频标题。

陆云舟撇撇嘴,把手机揣回兜里,指着碑文对身边的林阿七说:“卧槽,阿七,你看。这碑上居然写你名字。”

林阿七正神色复杂地看着碑面,闻言皱起了眉。

“还有,这个‘阿七’,是不是就是王老师说的那个‘野史’主角啊?”陆云舟语气带着一丝八卦的轻佻,“我看网上说,他其实是历史上那个大丞相的男宠,被玩残了,然后被扔到青楼里当贱妓,最后死在外头,才被偷偷埋在这儿的。”

他顿了顿,又笑了,语气更轻松了:“妓女陪葬,是不是有点刺激?哈哈,你说这丞相心肠也太黑了吧,玩死人就算了,还刻个名字立碑,这不是等着后人来考古吗?这真是史上最惨‘阿七’了,对吧?”

林阿七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里带着少见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直直地盯着陆云舟。

“不对。”林阿七声音压得有点低,语气里是教科书式的坚定。

“嗯?”陆云舟一愣。

林阿七指着碑面,一字一句地说:“历史上陆文正公的官方记载是‘持身甚检’,这是写在《明史》里的定论。至于你说的那些,都是清朝初年,甚至晚清才出现的‘野史’和‘笔记’,史料等级最低。”

“你听王老师说过吧?那只是极少数自媒体,为了流量博人眼球的意淫和猜测,没有任何实证。现在官方的考古结论都说了,‘身份不明,时代属明晚期’。”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