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却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从怀中取出类似一张魔法契约的卷轴，用随身携带的羽毛笔在上面流畅地书写起来。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拖沓，完工后那兽皮卷轴立刻就漂浮了起来。

　　“这里有三分之一，作为订金。事成之后，支付剩余部分。记住，我要的是‘完美’，而不是一场弄得尽人皆知的闹剧。如果失败，或者走漏了半点风声……”

　　他抬起眼，那双平日里在宫廷中显得睿智而温和的眼睛，此刻冰冷得像两块深冬的寒铁。

　　“……相信我，你们这个所谓的‘教团’，将再也不可能搭上索维的任何一根脉络，而且据我所知，黑暗世界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们头上的悬赏。”

　　手艺人自然地接过那张自动飞来的魔法契约，仔细查看后，随手将其融入阴影之中，点点头：“如此，契约成立，大人。我们会立即派出最‘虔诚’的【信徒】来料理这事。至于您口中的肉货，和那个越界的仓管，都将被妥善处理的。”

　　他取出一件类似油灯的古老青铜物件，用一簇绿油油的火苗点燃，墙壁上开始变得影影绰绰，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从光源的深处聚集过来，像是一个个漆黑的幽灵，围着油灯攒动着。

　　公爵至此缓缓站起身，用手杖轻轻点地，仿佛要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很好。那么，我就不再打扰你们……‘工作’了。”

　　他转身，在一位始终沉默地站在门阴影处的护卫陪同下，离开了这间密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那位手艺人一眼，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不甚愉快、但有必要的垃圾清理预约。

　　当他重返马车中，靠在天鹅绒座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咀嚼着方才与“缄默教团”的一番会谈时的内容，猛然间察觉到些被他遗忘的细枝末节，需要立刻将后续的棋局铺开。

　　公爵并未提高声调，只是对着车厢内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平静地开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让北边来的那柄‘冰刃’来见我。告诉他，积雪已经足够厚，是时候过来清理道路了。”

　　“是。”阴影中传来一声简短的回应，仿佛一直有人在那里等待着命令。

　　下达完这个指令，公爵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刻薄的弧度，似乎在评价两件有瑕疵的工具。

　　“顺便，派人处理掉那个带着小公主胡闹的所谓‘侦探’。”他语气平淡，如同在吩咐晚餐不要放太多盐，“一个为了几袋金子就敢插手帝国事务的野狗，或许有点小聪明，但终究上不了台面。让她消失，做得干净点。”

　　他顿了顿，想到芙兰卡，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混杂着怜悯与鄙夷的复杂情绪。

　　“至于我们那位沉迷于英雄故事的小公主……呵。”他轻轻摇头笑了笑，“她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她睡前故事里的花园，却不知连玫瑰都长着刺。让她受点惊吓，明白童话和现实的界限也好。若她侥幸活着回到皇宫，或许能成为一件更安静的装饰品。”

　　最后，公爵的眼神变得暗沉，提到了那个他之前从未在意过的人。

　　“还有，让我们在宫廷里的那些‘眼睛’，盯紧摄政王殿下。”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尽管我们那位殿下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也不是什么靠谱的角色，但目前还需要他支持皇帝陛下在血色荒原上的大战，这件关乎到整个帝国走向的头等大事。这几天帝都这边已经有魔族暗影在王座附近出没，现在这个档口绝对不能再出什么糟心事了。”

　　“遵命。”阴影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马车继续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府邸的路上，车厢内，科加斯公爵缓缓闭上双眼。

　　接下来的事，交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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