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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y】乌托邦【Ansy】乌托邦(二),第3小节

小说:【Ansy】乌托邦 2025-12-04 16:31 5hhhhh 4730 ℃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而她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接踵而来。

家门被踹开的时候,阿尔法猛地在床边惊醒。床头柜上的时间显示着中午,她的后颈因为趴伏在床沿边睡着而酸痛得很,脑中更因为刚刚苏醒而一时发懵,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爽世迷迷蒙蒙地半醒过来,试图撑起身体,但她们来不及反应,卧房的门便被撞开了,木门因为大力弹开撞上墙面发出巨响。两人抬头,瞧见三名头戴头盔身穿防暴服的警卫正出现在门口。

“请您立刻下楼一趟。Boss正在楼下等您。”

一句话,足够让两人同时吓得失去血色。爽世藏在被褥下方的手猛地攥住爱音,众目睽睽她无法和爽世交换眼神,爱音只能用力捏捏对方的手示意镇定。她们只不过是想搞定Kakimoto,怎么会突然把Kidani引到家中。

爱音很快跟随一名穿着防暴服的警卫走下楼,楼梯吱嘎作响的声音像是钝刀磨砺心脏,在楼下的场景呈现面前的转瞬变为利刃。

被绑在客厅椅子上的是——

“彩音!”

爱音直直就要冲过去,被一柄冷钢刀抵住去路。持刀的是身长近两米的高个女人,浑身俱是遒劲的肌肉,孔武有力——代号“Stardom”,Kidani的贴身保镖。

背手站在客厅里身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回过身来,这是个相貌不扬的人,中等身高,手腕戴着手表和金镯,右颊垂直向下有一道刀疤,徒增狠厉的压迫感。

阿尔法瞬间哽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目光:“Boss.”

爱音朝Kidani问好,余光依旧灼灼盯向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彩音。六岁的女孩哪见过这等阵仗,泪水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面打着转。

只有彩音,那歌野在哪儿?

许是小女孩压抑的抽泣被Kidani留意,他没有着急和爱音交谈,倒垂下头伸手揉了揉彩音柔嫩的小脸蛋,这让孩子惊恐得更加厉害。

“爱音,你女儿的眼睛很好看,和你的欧米伽很像。长崎爽世还好么?”

冷汗沿着爱音的额角滑落,血液冷得似要将身体冻住,但任凭她怎样扫视,都没能在家中瞧见歌野的身影,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挺好的,就是有点暑热发烧。不知您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如果是有重要的事,我们不妨……”

“爱音,Kakimoto死了。”

“什么?”

阿尔法表现得足够惊讶,旁边的Stardom一把揪起她的刘海,将一个巴掌大的电子屏杵到她面前。

爱音看向屏幕,里面展示的是B区生物实验楼走廊上的监控录像,时间显示为一个半小时前,Kakimoto匆匆走进实验室,没过一会伴随“轰隆”巨响,冲天的火光与热浪冲出总控室大门,屏幕上的画面剧烈抖动,没几秒受到波及的监控录像便掐断了。

“我以为,你会清楚这件事发生的缘由?”

阿尔法的胸膛起伏着,心跳如擂鼓,这是完全超出预料的状况,莫非Kakimoto在行动前就已经将所有想法事无巨细地汇报给Kidani?爱音的大脑疯转。如果是那样自己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果真如此Kidani完全可以当场杀了自己,何必大费周折逼供。

不等她回答,Kidani又说:“去把长崎爽世也带下来。”

爱音完全没有置喙的权利。虚弱的欧米伽被从病床上拖拽起来,一路搡下楼,轻而易举地被推倒到地板上。而等到看清楚客厅的局面,爽世猝然发出小声的尖叫,接着像所有寻常的居家欧米伽那样爬到彩音旁边,将女儿死死护在怀里,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恐惧,她想开口,可看到抵在爱音胸口的刀时又哆哆嗦嗦地闭上嘴。

Kidani一直盯着爽世的反应,没有错过任何细枝末节,转了转手表上的表盘。

“……啊嗯!”

爽世痛哼一声,捂住手臂摔跌在地上,簌簌颤抖,身子因为瞬间的麻痹蜷曲成一团,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再不见半点血色。

“求您住手!”爱音几乎将牙咬碎,低吼道,“Kakimoto死了,我的确是明面上最大的收益人,怀疑我也是正常。但是Boss请您仔细想想,我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更何况他是死在B区,那里我平时根本不会涉足……”

Kidani哼了一声,始终压制她的保镖毫不犹豫地将刀锋摁向爱音的咽喉留下一串血珠。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

爱音一僵,事到如今她明白了,不管Kidani怀疑到什么地步,对方压根不打算从自己身上下手,毕竟料理“失忆”的欧米伽和六岁的孩子,远比一个有防备心的阿尔法要容易的多。周围全部是重型武装,门口势必还有Kidani的属下,而歌野情况不明,贸然反击只会让她们一家人死无全尸。

爱音只能眼睁睁瞧着爽世被Kidani揪住衣领从地上拖起,她的胸口剧烈起伏。

欧米伽的身体正不断抽搐,形似手表的操控器控制着她体内的芯片,而芯片释放出的电流足够让爽世体会到宛如刀割般的阵阵剧痛,凄楚的痛呼很快漫出她的唇角。

直到欧米伽快要站不住时,Kidani才凑近面色苍白的特工:“你知道Mahogany吗?”

……Mahogany?

他的声音深沉且缓慢,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魔鬼之音。

爱音的脸霎时惨白如纸。

轰然撕开的思维裂谷闯入风驰电掣的火车,以一种无可逆转的姿态将爽世拖回记忆的深渊。

特工戴着手铐与脚镣,跟随着前方的囚犯缓缓步下囚车,狱警的哨声、喝骂声和警棍砸击在护栏上的“咣咣”巨响不断刺激着耳膜。她清楚地瞧见高压电网护栏上高挂着的“禁止攀爬”的告示牌,经过时余光瞥见其腥红漆印上挂淌而下滚珠似的印痕,好似在凸显此处的粗鲁与残忍。

这里是某大洋岛国中的一所女子监狱,关押的是为数不多的重刑犯。

犯人们被列成一队顺着狭窄的小道进入监狱。小道两侧一面是灰红色的监狱楼,另一面则是犯人们活动的操场。囚犯们对这些“新鲜货”非常好奇,监狱楼内诸多黑影藏在肮脏的玻璃窗后透过带着铁条的窗户望下来。

阴沉沉的天空让阳光仅能透过厚重的云层漏下少许,乌云盘旋在监狱顶端,爽世深吸一口气,带着雨腥气的风钻入鼻腔。

看来这就是她未来一年的“家”了。

监狱中噼啪闪烁的白炽灯,犯人们久关失去希望的凄惨哀嚎,走廊上碌碌滚动着的盛装盖着白布尸体的医用推车都令她胃部收紧。

可她不得不克服,因为这里是她接到的最新任务地点。此次她的目标是Dr. Ayana,一名曾经在Kidani身边工作的生物学博士,也是Kidani麾下的得力干将,主导研发制作一系列生物武器。

Kidani所在的小国因内战而衰亡后,他摇身一变成为慈善资本家,积极投身于各项环保与促进可循环发展的活动中,同时积极配合新政府铲除反抗势力。周边大部分国家对这名热心社会公益,帮助打击犯罪的良好纳税人网开一面,Kidani的商业帝国得以快速扩张,名下的诸多产业很快崛起,横跨军工、科技、制药等领域。

世界没有纯粹的黑与白。

Dr. Ayana是了解Kidani为数不多的突破口,此人三年前因叛国罪被警察逮捕并送入这座森严的监狱,国际安全部认为事有蹊跷,命令爽世潜入监狱接触Dr. Ayana,通过她深入了解Kidani、回传情报,在取得信任后帮助博士越狱,再将人带回国际安全部。

鉴于任务没有外援、难度颇高,国际安全部给了爽世一年的时间。

爽世将自己的思绪拉拔出来,跟着犯人队列持续向前。这间监狱由军事基地改建而成,除了墙体厚重、固若金汤之外,处处渗透着冷肃与幽闭,更像个“法外之邦”,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准则。食物链的顶端站着典狱长与狱警,其次便是强悍野蛮的阿尔法们。在这里,压根不会禁止非自愿性行为,让囚犯们发泄出过剩的精力,狱警们也偶尔尝尝甜头,才更加便于管理。

沉默的队列慢慢向前,她们很快在一间单独隔开的小房间前排起队。

小屋的门上写着:任何夹带会遭受严厉的惩罚。这是做最后身体检查的地方,监狱最忌夹带。

“下一个。”

爽世被推搡进去,站在内间的狱警立刻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人压趴在案台上。

“腿分开!”

确定没有任何夹带后检查结束,被医生扶着站起来时,特工明显感觉到狱警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身上,甚至在自己离开房间时对方朝她咧开了一个残忍阴险的笑容。

爽世压下心底杀戮的欲望,那个狱警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份。执行卧底任务,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因此没有内应万万不行。国际安全部没有能力打通更多关节,但买通监狱内的几名狱警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爽世抿紧嘴唇,只觉得这次的任务不可不谓危险重重。

结束难熬的入狱检查,领取到属于她的囚服、毛巾与洗漱用品后,爽世和囚犯们统一被带往囚室。

监狱是中庭镂空、四面靠墙的结构,有五层牢房,方便犯人们相互监督同时方便狱警巡视。为了降低事故几率,这所监狱按照服刑年限分配牢房。通常来说服刑年限的高低与罪犯的危险系数成正比,故此将相同或相似服刑年限的罪犯关押在一起互相制衡。

国际安全部给爽世安排的“犯罪名目”是伪造货币罪,拟造的犯罪事实是她为跨国犯罪集团绘制债券、假钞模板,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罪名的严重程度刚好足够踏入监狱的门槛,又显得“温和无害”。

同监室友对爽世这位“充满艺术气息”的新狱友很有好感。

“我是近江,盗窃罪进来的,本来以为会分配给我什么纵火犯,或者过失杀人犯,仅仅只是伪造货币真是太好了!”

爽世回一个礼貌而又有些疏冷的微笑。

近江瞅着她,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在监狱里这么笑。”

“……为什么?”

“太诱人了,容易成为许多人的目标。”

这个答案让爽世拧紧眉毛。她该感谢近江对她的肯定吗?职业特性让爽世不太需要保持低调,甚至往往会利用自己不错的色相吸引目标,从而达到暗杀或者套取情报的目的。不过在这个监狱里,周围配套支援几近于无,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不惹眼。爽世在心底敲响警钟,同时对国际安全部派她执行这个棘手任务暗暗吐口闷气。

“要我说,你这样的最好快点找个帮派加入。”近江扶着上下铺的栏杆建议道。

“帮派?”爽世侧过头,湖水似的眼睛眨了眨。

见她并不是认死理的脾气,近江显得很高兴:“待会儿午饭时候,我给你挨个介绍。”

放风与用餐是犯人们互通有无的好时间。午饭时分,爽世端着餐盘跟在队列走在前面,近江在她身后小声说着:“你看……霸占在空调附近的是地狱天使,以暴力贩毒团伙为主。电视机下方长桌边的是杀人犯们集中地,热衷通过电视新闻来追忆过去的‘辉煌成绩’。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剥皮案,那个寸头的‘人体雕塑师’就是她们现在的新老大。”

“原来的老大呢?”

“……这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是吗?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去处。”爽世冷笑了下。

“怎么会,像你这种技术型人才是抢手货啊。绘制假钞、债劵这种在里面和出去可都是用得着的。”

“那边那个是?”爽世指了指靠近领饭窗口台面的一小撮人。

“格蕾帮,这是最新崛起的一个势力,直接打破了地狱天使和连环杀手们争霸的局面,她们的头目是……”

近江的话到这里却忽然止住了。爽世一愣,不自觉顺着盗窃犯的视线回过头,面前站着一个比她略矮些的女人,近江的陡然噤声让爽世心底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面前的年轻女人有一头粉色的披肩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嘴角若隐若现的虎牙更添利落与霸气,脸蛋尖俏分明,外形稍显稚嫩,甚至给人感觉像高中生。

爽世鲜少会这样长时间盯着别人,但她很难不将视线停驻在面前明明极具阳光明媚气质,却又隐约给人凶狠危险感觉的人身上。完全南辕北辙的两面在这个粉发女人身上完美融合,让对方看起来相当抢眼,更别提一身紧实匀称的肌肉和修长笔直的双腿。

爽世一窒,心脏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湛蓝对上银灰,站在特工对面的人唇角勾出一抹笑弧。

“是我。”

滋滋啦啦的电焊声充斥在偌大监狱的一间车间内。

除了戒备森严之外,监狱有自己的生产链与加工厂——监狱从来不是单纯关押一群恶棍,让她们无所事事的地方,高强度近乎剥削式的劳动,为这座监狱创造可观的经济价值,才是服刑人员与监狱间真正的平衡点。

炎热的夏季里,车间内只有角落中的黑色电风扇正在飞速旋转。但这在全是金属、电焊与重型机械的厂房里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连电扇呼出来的也是热风。

囚犯们无一不汗流浃背,督查的狱警轮流躲到可以漏出空调冷风的办公区门口乘凉,她们自恃手中有枪,并不怕犯人们闹事。

爽世拖着脚镣将材料搬到指定的箱子里,长呼一口气,借着擦汗的功夫,她用余光瞥了眼她的目标——Dr. Ayana。

监狱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所以为了严惩犯人,监狱的重劳役足够让人累到喘不过气,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在此地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

瞧准临近午饭,趁狱警们的注意力稍有松懈的时候,爽世找准机会接近了正在做工的博士。

Dr. Ayana正埋头组装一个小型发动机。这已经算是体力劳动最轻的活,可这位科学家仍旧做得气喘吁吁,她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黑发,大概是个性格内向,多数时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家伙。

“科万查海滩的风景不错。”特工开口道。

博士的工作台边可以蹭到点电风扇吹出的风,爽世借机装作偷闲乘凉的模样。熟悉的地名让博士警惕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我认识您,Dr. Ayana。”

面对爽世的直接,博士并不买账,她的声音带着上了年纪后的含混不清:“知道我名字的不在少数。”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两种人,与你有关的,和你无关的。”年轻的特工抬头看了一眼厂房内的囚犯们,“她们就算知道您的名字,也不能带您回家,不是么?”

老者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Dr. Ayana,56岁,生物工程学博士,曾经服务于Kidani。最喜欢的事是与爱犬漫步在科万查海滩边。”

一连串的信息无疑让博士感受到威胁,瞬间迎上特工的目光:“你想要干什么?”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爽世没兜圈子,语调平稳又足够取信于人,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此处危机四伏,必须速战速决。

博士的鼻翼收缩了下:“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两种人,只不过在我看来,一种是不想伤害我的,另一种是想要致我于死地的。”

“从刚刚的呼吸节奏和咳嗽状况判断,您患有严重的哮喘,如果真想至您于死地,我不需要通过这种和您搭讪的方式。我想要帮您,Dr. Ayana。”

即使擅长的领域是生物科学而非心理学,当一个人活了大半辈子之后,Dr. Ayana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是值得信任的,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并非没有企图,但也没有欺骗自己。冷静,聪明,懂得分寸——这是她对对方的印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求生欲望让博士吞咽了口唾沫。

谨慎的老家伙低下头像是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什么地方,又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了,枯树皮似的手攥握成拳,在裤管上捏出褶皱。这里非常危险,意味着像她这种老得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每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

“我昨天刚到,如果您知道什么安全的地方……”

Dr. Ayana扭开头去,抿紧嘴唇挤出一段话:“每周一、三、六是东区洗浴的日子,如果要和我谈什么,趁今晚八点浴室人少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碰面。”

这对爽世而言无疑是个好的开端。

“一言为定。”

窗外的烈日持续烤灼着地面,工厂内铁花迸溅带来的嘈杂声响不绝于耳,这段不足三分钟的谈话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博士低头再度开始手头上的组装工作,年轻的特工也重新回到岗位上。

博士斜后方不远处的手脚架上,一个囚犯停下了手中的焊接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拉高脸颊上的护目镜,汗水自精瘦的肌肉上滑淌而下,一呼一吸之间,那双璀璨明亮的眸子盯住了特工的背影。

“其实我们这个监狱某种程度上比外面还便利。”近江趴在门口栏杆上,一面向外张望一面故作神秘地对爽世说道。

即便作为特工需要在不同的场合收集情报,爽世不得不说她现在的室友真是烦得很,她甚至怀疑近江被送进这里,是不是因为说话太啰嗦得罪了什么人。

见爽世兴趣缺缺地没吭声,近江继续滔滔不绝:“想要什么基本都可以交换到呢,上次我用两包烟就换了一件八成新的手工皮包!”

“……在这里谁能搞到香烟?”

“这个简单,很多人都行,年中或者年末的时候,还能搞到进口的好货呢。”近江扭过头,叽叽喳喳地补充,“你懂的,这里能进来多少东西,都得狱警说了算,所以记得孝敬狱警一份。”

盗窃犯又想了想,回过身双手撑住床架:“不过你得小心……绢田。”

“嗯?”爽世抬起眼睛。

“大鼻子的绢田,”近江压低声音,“大家都这么叫她,之前据说是个缉毒警,嗅觉格外敏锐,下调到监狱里是因为审讯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人。你要是想搞小动作,弄点香烟什么的,记得避开她,要么就讨好她。否则……”

爽世坐起身来,用手轻轻指了指楼下阴影中的持枪狱警,那人硕大的鼻子与分外阴沉的目光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是她么?”

近江点点头,爽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多谢。我去洗澡了。”

爽世亲近又不失礼貌的动作让近江闹了个脸红,盗窃犯有点怔怔地瞅着离开的背影,不知何故莫名诱人,只希望自己的室友别在监狱里惹出什么事来,毕竟……爽世虽然只是贝塔,但是相貌与身材在欧米伽中都算得上格外出众。

爽世同样不希望惹出什么事。低调、安静、速战速决,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事件的起因其实在她自己,爽世对Kidani展开了调查并将异常情况上报给国际安全部,组织才会派她来执行这个营救任务。爽世清楚“谁提议谁收网”的规矩,然而这样直接的委派总让她隐隐觉得有些草率。

把守门口的狱警翻检过篮筐就让爽世直接进去,浴室中雾气缭绕,时间不早了,因此室内没有几个人。即便注射过可以维持三个月的强效抑制剂,生性保守的爽世也不愿意和一群人赤裸地挤在一起。

Dr. Ayana还没来,特工将筐子放到其中一个隔间的架子上,找了个淋浴头先洗。热水浇淋在身上,爽世体会到了久违的放松,从进入监狱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得到舒缓。完成国际安全部的训练得到正式工作与独立住所后,爽世给自己买了个浴缸,偶尔享受一下泡澡的乐趣,但最近是别想了。

冲掉发梢和身上的泡沫,爽世听到浴室门帘有两三次快速的响动,她忽然觉得不对,抹掉脸上的水珠迅速回过头。

原本还有六七人的浴室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自己与角落隔间一个还在洗澡的影子,但是持续不停的水流声表明那人只是单纯为了维持体温用热水冲刷着身体。年轻的特工内心一跳,情况有些诡异,不管怎样她决定先放弃今晚的计划。

“这么急着走呀,不想谈谈?”

特工顿住脚步。

“长崎爽世,22岁,自由插画家,因为伪造货币罪被捕入狱,服刑时间为十五年。”迎面走来的女人扯过毛巾,仔细揩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一边说道:“再次见面,我能叫你爽世不?”

粉色长发女人的身高比爽世略矮一点,但精瘦的身材与健美的肌肉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赤裸不仅没有让她露出任何破绽,反而让她显得愈发精干有力,这人是个阿尔法,爽世心里一沉。

而面前粉发女人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脸上挂着种爽世非常讨厌的自信阳光的微笑——即便这样的笑容本应和犯罪分子沾不上边。她们的第二次碰面比第一次在餐厅的偶遇更令人尴尬,毕竟现在双方都是赤身裸体。

“……你是替她来赴约的?”

“Dr. Ayana不是你能啃下的猎物。你室友应该说过吧,在监狱单打独斗可不行,博士比你来的要早很多,寻找格蕾帮的庇护不是很正常?”

爱音不介意率先暴露点什么,这是一种示威,表明Dr. Ayana已经处于她的掌控之下。

不太妙,爽世想。通常来说特工执行任务的时候会选择便于活动的身份,但一个在监狱里有一席之地,还统领帮派的小头目实在太过扎眼。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特工,那么为何会对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物学博士感兴趣,而监狱可不是什么来去自如的地方,除非……爽世突然发动攻击,目标可能一致的状况下,必须率先探出对方的底牌。

粉发女人赫然后撤一步,避开爽世的攻势,沾了水的毛巾在特工手里挥得虎虎生风,一旦打在身上就是一道粗红鞭痕,这等干脆迅猛的手段让爱音不觉认真起来。

但谁也没有用全力,她们不约而同在试探彼此的深浅。

爽世紧盯着爱音的一举一动,试图从对方的身手中判断出这个人的真正来路。爱音也在一招一式里品味着爽世的手段,面前的人步伐进退有据出手干净利落,比起散兵游勇式的雇佣兵,更像是个……高级特工。

她是什么身份?她从哪里来的?

四五招后,借着对浴室情况更为了解,爱音猛地拽住那条充当武器的毛巾,不等爽世找到新的借力点,便用力一扯一推,猛地将特工撞向浴室墙面。

制伏只在一瞬间,爽世的背被压在浴室冰冷的瓷砖墙上,爱音赤身裸体地紧贴着她,两人的距离太近,甚至连下身都羞耻地挤在一起……特工的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

“好吧,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人,也许我会考虑共享Dr. Ayana的一部分信息。”

“哼,就像丧彪与鸡仔那样么?”

丧彪是个杀人犯,鸡仔则是她的小跟班,每天被丧彪用绳子拴住手腕,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怎样的身份昭然若揭。

爱音未置可否地笑起来,她将爽世钳制得更牢,她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挑衅,可她确实有本事把挑衅生生逆转为调戏。

“原来你喜欢这一口,也不是不行喔。”阿尔法故意拖长尾音,手不客气地摸上特工的小腹捏了捏。

爽世从篮筐上猛地掰下一截尖锐塑料,陡然向前刺出,不会致命,足以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个教训。爱音的动作却比她想象得更快,劈手一拦,任由爽世的利刃在掌心划下血痕,手腕趁势翻转,一别一拧夺下那个自制短刃,同时另一只手再度向上一探一捏,极少被爱抚的身体骤然僵硬,这须臾爽世整个人猛地被爱音翻转过来别住压在墙上。

“别动。”阿尔法凑到她颈后,“否则拧断你的脖子。”

如此危险的距离令爽世心中警铃大作,虽然打了强效抑制剂,这么近的距离下将腺体暴露在一个阿尔法面前……

“呃,你是欧米伽?”

爱音明显愣了愣,敏锐的阿尔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可以轻易嗅出爽世的伪装,灼热的呼吸喷吐在爽世的颈项间,紧密相贴的肌肤让两人心跳同时飚上高速。爱音又不可置信般地凑近再度闻了闻,隐隐约约窜入鼻腔的清甜令她胯下寂寞许久的东西瞬间硬挺。肉茎远比大脑更加直白,硬物的冠头借着压迫的姿势直直顶上了爽世的阴唇。

特工痛苦地溢出一声闷哼,无论爱音是直接开干还是把她隐瞒性征的事情汇报给狱警,即使可以顺利脱身,她这次的任务也将以失败告终。

可是她等了许久,身后的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在她以为对方是要放过自己又或是有什么更加不堪的想法时,阿尔法突然开口道——

“欧米伽孤身来这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呀。”

爽世重重锤了一下牢房的墙壁,她必须杀了那个轻浮的粉发女人。距离浴室尴尬的“袒裎相见”过去数日,她完全没想到那人——名为虎徹爱音的色狼,留下那句话后就直截了当离开了。如果不是走的时候顺势在自己的屁股摸了一把,爽世简直要以为那句语重心长的“不是明智之举”是来自多年好友的谆谆告诫。

但这里是该死的监狱,又不是什么邂逅浪漫的酒吧。

初来乍到,特工原本不想惹出什么大动静,尤其是在连准确的平面图都还没有弄到手的情况下——国际安全部能搞到的只有最基础的建筑图纸和早期的工程规划图,至于警力部署、监控安装位置、巡查轮岗时刻表与房间具体的使用功能,全部需要实地探索。

可爽世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被戳穿性征伪装,这在一个只关押了阿尔法与贝塔的监狱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她会成为所有人狩猎的目标。

必须在粉发女人抖出这个秘密之前杀了她灭口。

监狱工厂内机械加工的磨轮还在飞速旋转,火花与噪音的影响下,整个加工车间燥郁非常。

爱音单腿踩在手脚架上,用脖颈间的毛巾揩拭了下不断涌出的汗水,她上身那件背心都快被汗浸透了。

“报告!”无奈之下她出声高喊。

挤在办公室门口蹭冷气的狱警骂了一声,用警棍重重敲击了下铁门,面色不善地朝她走过来。车间中的囚犯在工作时脚镣会被铐在工作台上,直到下工后清点过所有工具确认归还才被放行,期间若是想要上厕所,自然是需要呼唤狱警的。不过很明显,狱警们对于这样麻烦的工作懒于执行。

“虎徹,你是肾虚吗!”

爱音不回嘴,只是率性地笑笑摸出一包烟塞进狱警的口袋中。囚犯与狱警之间永远有微妙的平衡。比起典狱长,每天与囚犯们直接接触的狱警们更像是真正的长官,但微薄的薪水让她们如果想要多挣几个子,就要对囚犯们适度放行。

狱警收到贿赂,松开爱音放任她朝厕所走去。

爽世抬起头,这是她唯一下手的机会。几日来她一直过得忐忑不安,爱音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捅穿她的秘密,可越是如此欧米伽的心脏就越发高悬。这个阿尔法和她一样,在这个监狱里格格不入——特工的直觉这样告诉她。爱音不是像个逞勇斗狠的罪犯,她足够强悍,却又没有太多实战的血腥味,这很奇怪,硬要说的话,甚至还隐隐有种莫名的“温和包容”。

爽世不喜欢自己给出的评价,太过正面了。生活早将她历练得对一切人事物保持疏离,失去母亲后没有目标的人生让她变成了按部就班的杀人机器。欧米伽讨厌任何让她联想到光与热的东西,因为她生活中唯一的温暖在一个阴雨天被彻底夺走,母亲僵直的身体悬挂在电风扇上,白炽灯投下数道直白而残刻的光影。

特工更倾向于将对方在浴室放走自己的行为解释成“对欧米伽的蔑视”或另有企图,而非爱音拒绝趁人之危。爱音从不落单的警觉像是在佐证她的推论,除了工作间隙去厕所,这个阿尔法几乎没有独处的时光。

如果要下手,必须趁现在。

爽世垂着头,安分守己的模样没有引起狱警一丝警觉,铁链拖在地上的行走方式更显得羸弱无害,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向洗手间,悄然站在了爱音的身后。

情况不太妙,爽世没想到这个阿尔法并不是来上厕所,是来洗脸擦汗的。犹豫间,正俯身往脸上拍水的爱音仿佛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

“我的天吓死我了,爽世!你在这里干什么?”

爽世瞬间将碎玻璃制的利刃收回袖内。

“我……虎徹,”欧米伽低声称呼她的姓氏,迅速显出怯懦的模样:“我是想说那天晚上在浴室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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