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怪兽的阳具抵上两人鲜血淋漓大敞四开的小穴。菲奥娜对克里斯笑着说。

“充血的海绵体是能掰断的，我很早就想试试了。”

“算我一个。”

向死而生

信号静默，友军受困，本部遭袭。

看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巨龙，她们惊慌失措，像一群被暴风雨打散的雏鸟，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这片沦陷地狱的战场中心。

全员的记忆，被那遮天蔽日的冰冷阴影惊醒，拉回现实的噩梦。

贯彻天际的圣光十字伫立北方，世界化做火海，那海里流淌的是熟识的一切，却燃不起一点火星，阴影下残存的蝼蚁只能匍匐于冰冷的巨翼之下。

她们开始了逃亡，选择了远离北方的东线，然而噩梦的主角追逐她们来到了现实。

立即终止任务，允许以任何方式……作战规章是这么建议的。

已经改了……如果那时没有原地固守，是不是噩梦就不会降临。

但现在她们就已经深陷噩梦无法醒来，她们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她们的军团连同隶属的集团军永远地，被抹去了番号。那一天无尽的梦魇便持续到现在，再次找上了她们。

她们只是普通的蛆虫，光是活下去就必需拼尽全力，面对超概念的存在又能做什么。她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求大魔的庇护，但现在什么都保护不了她们，因为这是只属于应该死在那一天，却还妄想苟活的蝼蚁的噩梦。

优先确保自单位生存，逃吧，继续逃吧！唯一的问题是往哪逃。东南绝对不行。西边？比利亚的寻宝舰队，不行。那南边，南边没有怪物，但她们同样也得不到上位的庇护。

没人迈开脚步，无助的她们，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手指死死攥着，指节发白却抓不到任何稻草，眼里只有深入骨髓的绝望和麻木。

直到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身体，舒缓了心脏，温暖了身体，恢复了四肢，唤回了噩梦中无法苏醒的意识。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向冰霜中唯一还在丑陋挣扎的人。

“大家再坚持下，一会就暖和过来了。”露西驱使着原力为全组的姐妹带来温暖，但舍不得在自己身上浪费有限的魔力。她自己冻得面颊惨白，颤抖不已。

“露西，停下吧。”艾希薇无力的看着这个单纯的高材生仍在做无谓的反抗。

“我会尽快的，这就部署好。”露西嘴唇哆嗦着，维持魔法的同时，还在努力对抗，冻得僵硬的手指，她在部署幸存的最后一台防空单元，“大家恢复了，就能直接开火了。”

一只亚龙而已，它们的主子龙族都灭绝几个世纪了，没道理现在的武器打不死。眼见组员都被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露西知道没时间耽误，先把力气活干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帮上忙的了。她知道长弓小组，厉害的伙伴们一定有办法对付敌人。

“露西，结束了，那东西……”早就恢复的众人呆愣着，艾希薇看不下去，冲上前试图抓住还在忙个不停的露西。

“嗯，我知道，我们只有高爆弹。” 艾希薇一把抓空，露西刚部署完防空单元就踉跄着跑开。“110毫米穿深打不死，但可是撞我枪口上了。”

整个小组都看着这个单纯无畏的高材生用魔力悬浮起两枚防空弹，还嫌不够多，又肉身扛起一枚，抱着将近五十公斤冰冷的炮弹一边颤颤巍巍的装填，一边还念念有词的附魔，“自锐法术，打的东西越硬弹片就越利，虽然没实战过，但这是我毕业设计压箱底的自信之作，那只龙越结实就死得越惨。大家再坚持一下，我魔力还很多，这就分给你们。绝对不能让这只给裙底吹冷风的恶龙抵达本部！”

“露西姐姐。”克拉拉怯怯的拉拉愈发狂热的露西，拽在她裙摆上的这一点微弱阻拦，却是全组人此刻的意志，“会把它引回来的。”

“克拉拉你恢复了！赶快检查远视系统情况，不行就切鹰眼。”冻得发颤的露西擦下汗水，扒开挡路的克拉拉又开始搬运下一轮的弹药，“要是回来更好，本部照着这边打就行，让那恶龙见识下直击空弹360毫米的穿深。”

“不怕……”我们会死，这个理所当然的结果，诺尼尼没有说出口，她努力憋出一个最不伤人的说法，“会误伤我们？”

“有什么怕的？诺尼尼你入伍六个月都没算错过，副团长她十几年了，不会伤到的。往一线头上打了这么多炮弹，都没听说谁投诉误伤。”抱着她宝贝的炮弹努力搬运，露西继续附魔装填，现在她耳边碰碰作响的心跳声，已经说不清是肾上腺素爆发还是单纯的心脏超负荷。但她明白自己平时都算不清的弹道，现在别管是冷却还是加热她那脑子，也照样算不清。“诺尼尼你不用动，如果无法连线系统，算好两分钟后的坐标，我来做自引导防空支援。”

“其实有投诉——唔！”舒宁一本正经的订正，但被诺尼尼捂嘴打断了。

“呀——！”抱着炮弹的露西一脚跌倒在冰霜覆盖的泥地里，摔倒的瞬间竟然还控制身体，后背先着地将炮弹牢牢护在怀里，险些被压断肋骨。虽然这样的冲击远不足以引爆炮弹，但弄脏了一定会耽误连续发射。离得最近的组员，下意识伸手想要搀扶，但露西摆摆手，自己努力扛起炮弹跪着站了起来，“艾尔法拉，去把防空单元冷却开到最大，没时间给它休息了，希望烧不坏。”

装填完炮弹的露西狼狈的发现，监测系统周围并没有人，赶忙连跑带爬的过去确认。发现远视和鹰眼全都下线了，只好踉跄的回来开启自引导模式。可突然尴尬得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要打击的空域坐标。

“坐标K104.14，77.61；自引导，预测航向 A5-22-B3，高度 50—100 米。”

刚还不知所措的露西，赶忙准确输入打击指令，启动发射按钮。随着倒计时响起，她又马不停蹄的去搬下一轮弹药。

长弓的众人有些惊讶的望向提供坐标的人，艾希薇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清醒了她沉醉噩梦的意识。她转身冲向还未完成部署的地狱炮，声音骤然拔高，仍带一丝恐惧的变调，却清晰得不容置疑。似乎是训话，同时也是对梦醒者的指令：“想干的干，不想干的走，没人拦着。但全组的活让一个实习生都干了，做组长我觉得丢人，不怕丢人的出去以后，别说是长弓的。全组就地部署支援本部！”

防空弹不间断发射的爆裂声，像是一针强行注入所有人心脏的兴奋剂，被恐惧麻痹的神经瞬间被激活，战士的职责压倒了求生的本能，小组活了起来，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重炮一、二、三号！目标坐标K104.17，77.52！定点打击！每门炮间隔2秒，连射两轮！立即执行！之后转向K104.09，77.58和K104.22，77.57！重复同样的动作！”随着舒宁接管了重炮，艾希薇继续下达指令，那是后方本部和两侧友军附近空地的坐标！

连续的火力输出或许会把那支故意略过她们的敌军引回来，但这不重要了！虽然仍然恐惧到战栗不止，但露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行为，让长弓全员暂时忽略了噩梦，没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人提出异议。她们颤抖的手，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没有人准备脱离阵地。事到如今，规章条例已经毫无意义。长弓只想用尽全力开火，为后方的姐妹们多拖延哪怕一秒钟的时间，为她们唤来一丝渺茫的希望。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长弓小组将携带的全部防空弹都倾泻向敌袭部队行进的空域。魔导地狱炮也在怒吼，将一枚枚高爆弹砸向预设的坐标点，掀起冲天的烟尘。缺乏后续毁伤观测，她们不知道战果如何，只能祈祷，祈祷那些附着炮弹的自锐魔法和引导魔法，能给敌人带来哪怕一点点干扰。

当最后一轮重炮射出后，阵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地狱炮发射后“嗡嗡”的微震。

“……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她们得不到新的指令，不清楚一线和后方的情况，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露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正在缓缓退去，冰冷的现实重新占据了她的头脑。这是手册和训练中没有的情况，她们刚刚已经违背逃命这个唯一的建议。

露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隐蔽-侦查-支援，理论很充分，然而她还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应对，已经没有力气活给她干了。

这时世界黑了一下，仿佛宇宙的灯被关掉了一瞬间，如果不是大家为这诡异的状况面面相觑，她们还以为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不管是什么，她们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在这里干等。

“停止一切行动！全员就地隐蔽！”艾希薇立刻发布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收敛所有魔力波动！高材生保存魔力，别给我们加热了！进入静默状态。”

长弓的成员立刻行动起来。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关闭了所有还在运转的仪器，利用周围的地形和便携式光学迷彩网，将自己和装备隐藏了起来。整个五号阵地，一分钟内，便从一个仍在冒着硝烟的炮兵阵地，变成了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死寂的山坡。

“高材生，该你打主力了，来魔法支援吧。”艾希薇拍拍正在执行隐蔽作业的露西，“我、你、克拉拉还有舒宁，去侦察。其他人留在原地，诺尼尼负责指挥！不定时确认通讯情况，有前线请求立即支援，其他情况保持隐蔽，遇到敌军分散撤退。”

全员重重点了点头，恐惧依然存在，但在这一刻，必须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大家行动起来。

正准备前行的艾希薇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胸口掏出一条挂着两个金属片的项链，一把扯断，抓起其中一个金属片用力攥在掌心，鲜血从她指缝间淌下。

“注意隐蔽。”还没等露西询问，艾希薇就命令道，随即将她手中的金属片，塞入露西掌中，“随身带好。”说完便带领小队出发。

这个原本锈刻着娟秀字体：北方第九集团军艾希薇373年字样的金属牌，在血液魔法的力量下被粗暴的刻上了一道浅浅的潦草划痕，临时勾勒出露西的名字。这是一个正式入伍的士兵才会配发的兵牌，露西自然没有，但现在她有了。

侦查小组借着露西自然法术的魔法迷彩，在冰霜残留的崎岖地形掩护下，敏捷但小心翼翼地向本部方向摸去。这时一道粗壮得如同瀑布般的光柱，从天而降，轰击在遥远的西侧，如同浇水般孜孜不倦的来回扫荡，将大地化作熔岩，哪怕几公里外都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息。

前方路途跟她们记忆里大相径庭，但侦查小队来不及思考危险，愈发加速脚步，直到匍匐在一道山脊后，发现了目标。前方辽阔谷地中心被一个巨大闪着暗红光芒的魔法结界笼罩了起来。

“裂隙仪式。”舒宁简短的说，“我们帮不上忙。”

看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况，但谷地下方四散的破坏物资和两军女兵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艾希薇猜到，军团会启动最后的保命手段，但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这个结界，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困住敌人，防止任何人逃跑。哪怕代价是将自己作为瓮中捉鳖被屠杀的猎物。

“克丽丝姐姐……她们还在抵抗……”克拉拉颤抖着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

露西也从现场的情况，和艾希薇与舒宁不发一言的沉默中看出端倪。

猩红色的结界，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将裂隙之炎，连同她们的勇气，一同封存在了这片荒野之中。

“我们……去救姐姐！” 克拉拉看大家都不说话，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几乎要从藏身处跳出去。

艾希薇一把将她死死按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她知道结界内正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浴血奋战，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一个个倒下，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反复撕扯。但她同样清楚，以她们四人的力量，别说打破结界。冲过去，和飞蛾扑火没有任何区别，还会辜负自我封印的姐妹们的苦心。

西方已经出现了数道渐行渐远的光柱在无情的炙烤大地，那是敌人在攻击她们的友军！而在东侧，此时传来了一阵阵极具规律的沉闷爆炸声，伴随着远方天空划过的一道道炮弹轨迹。远程火力打击！敌人的重炮正在打击后方的友军，军群正在濒临毁灭。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中，露西反而异常地冷静了下来。也许是之前的狂热燃尽了她所有的热血，也许是身处战场时刻绷紧的心弦让她麻木，也许是一直训练的战场理性接管了被折磨破碎的感性，她那燃烧着火焰的红色眼眸，此刻已经褪去慌乱与恐惧，只剩下近乎冷酷如淬火精钢的决绝。在这一刻她的大脑，运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她们无法打破结界、无法对抗敌袭、无法救援前线。

但她们还有炮。还有……最后的炮弹。

“组长。”露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回阵地去。”

“回去？回去干什么？！”艾希薇也几乎濒临崩溃，但还是耐住即将爆发的性子，听露西的意见。

“我们能做。”露西转过头，用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反击！东边是敌人的炮兵在攻击，他们也要前压阵地！那我们可以还击。”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被绝望冲昏头脑的艾希薇。对，她们是火力支援部队，只要有炮，她们就拥有战斗的能力。“走，回去，干掉他们！只有我们打他们的份！”

拉扯着泪流满面的克拉拉，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五号阵地。艾希薇没有理会那些惊慌失措的姐妹，而是直接冲到了阵地中心，掀起伪装，开始指挥。

“全员听令！反炮兵作战！”

“可是……侦查系统下线，我们没有目标坐标！”队员颤抖着说。

“那就用眼睛看，用脑子算，像以前那样！” 艾希薇的声音斩钉截铁，她指向东方一道道划过天空的炮弹轨迹，“那就是敌人的位置！”

“都现代了，还要目测反炮，当体罚都嫌是虐待。”意外的舒宁笑了起来，但她没有一丝拖沓用手指对准袭来的炮弹比划，“诺尼尼，换下流程，我先测轨迹，你出弹着点。”

“我也行。”克拉拉擦干鼻涕和眼泪，“定位的工作我有练习，我也可以算。”

“那我配合你。”艾希薇认真的说，“我负责另一组弹道观察。露西，规避指挥交给你了。”

“好。”露西立即配合四人的反炮节奏，将四门重炮分成两组，分开部署，交替开火！随着每一个打击坐标给出，就双炮齐鸣，打完一轮，立刻进行短距离机动，绝不在同一个地方开第二炮！

这是一个在教科书上被称为“打了就跑”的游击炮击战术。在失去了精确引导的情况下，她们只能依靠目视和经验，进行概略射击。

而失去通讯手段的露西，选择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她靠着自己的双腿和嗓门，在原力魔法的加持下，对相隔甚远的两组炮位口头传达着攻击指令。

于是，在五号阵地上，一幕危险而悲壮的景象上演了。

“一组！目标方位角7-5！仰角3-2！开火！”

轰——！

重炮的轰鸣和露西的喊声，在山坡上轮番交织。

“二组！目标方位角7-8！仰角3-0！开火！”

轰——！

“一组转移！快！向C点移动！”

很快，诺兰的炮火反击来了。

数枚猩红色的魔法炮弹带着刺耳呼啸，如复仇的流星，精准地砸在她们刚刚撤离的空地上。大地被撕裂，冲天的泥土和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强烈的冲击波，隔着上百米，依旧震得女兵们头晕目眩，不时有人被狂暴的气浪掀翻在地。

但那风尘仆仆、衣衫不整的狼狈中，没有人停下。

她们脸上满是烟尘和汗水，短裙早被泥泞浸透，破破烂烂贴在大腿上。可是她们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爬起，不间断地执行着还击的指令。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通过这震耳欲聋的炮声，通过这每一次炮弹出膛时带来的剧烈震动，来宣誓自己仍在这地狱活着。

不去看仍在被肆虐的后方，不去想所有人避而不谈却心知肚明的本部，长弓小组在被敌人的重炮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往坟墓里塞的绝境中，唯一想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大玩具狠狠打回去，宣誓裂隙之炎和第二集团军仍然存活。她们害怕，害怕停下，这一切就真的会结束，彻底失去再也无法挽回。

于是，地狱炮的女孩们在地狱的中心疯狂怒号，要砸烂这垃圾到蛮不讲理的现实。

不知道是经历了太多厄运后命运的怜悯，还是单纯的因为魔导地狱炮真的发挥了混淆对手引导魔法的功能。总之，在敌军越来越密集，最后甚至暴怒的开始集群狂轰滥炸的反击中，没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她们。

有几次高爆弹就在她们身边炸裂，掀起的泥浪将她们活埋，但地狱炮那狰狞而坚硬的装甲主体，却像一位沉默的巨人，为她们挡下了所有致命的弹片。

日常被女孩们呵护有加的“大玩具”，也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群不要命的小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们的喉咙已经喊不出声音，手臂也酸软得抬不起来，炮弹彻底打完，敌军的反击，才恋恋不舍的停止。

远方，那支来去如风的敌袭主力，如同退潮般，从各个方向开始汇集迅速撤退。

她们经过五号阵地的边缘，无数双冰冷、充满恨意的眼睛，从狮鹫和角鹰上投向这个小小的炮兵阵地。但得到女王命令的她们没有节外生枝，只能愤恨不甘地，从这个顽固的小队头顶掠过。

而此时，长弓小组的女兵们，早已精疲力尽。在连续的高强度战斗与被攻击的剧烈震击中，耗尽了体力。横七竖八的瘫倒在被弹坑犁得高高低低没有一处平坦的泥泞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相互间粗重的喘息确认彼此还身在这片地狱。

没有炮弹，没有武器，也没有魔力，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目送敌人的大部队，从自己眼前安然撤退。

直到那个遮天蔽日的寒冰阴影，再一次笼罩她们的世界。

虚弱地依偎在指挥台边的艾希薇，看到露西瘫倒的那个弹坑里摇摇晃晃伸出了一只手，还在挣扎着一次次凝结早已枯竭的魔力，试图打出任何攻击，哪怕只是一个火星。

这一瞬间，艾希薇突然觉得……也不过如此，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原来就这点能耐啊！

艾希薇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泥污却无比灿烂的笑容。学着露西的样子，也艰难地缓缓抬起手，对准了天空中的阴影，比出一个“手枪”的架势。

这就是蝼蚁的反击！像牛皮糖一样赶不走甩不掉专门坏你好事，用蛆虫般最丑陋的挣扎恶心死你！臭龙！

一个土堆颤动了下，克拉拉的手从泥土中伸了出来，五指并拢，挥出手刀刺向冰翼。

散乱的弹壳堆后，舒宁的手缓慢但坚定的举了起来，慵懒的对着亚龙勾勾小拇指。

诺尼尼依偎着倾斜的地狱炮，左手抬起无力的右手，并拢的拳头对着怪兽缓缓伸出一根中指。

地狱的五号阵地上，其他姐妹们，一个接一个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有的比出武器，有的比出下流的手势，有的……只是无力挥舞有力的拳头。越来越多的手臂抬起，指向头顶的飞虫。

她们连升起对死亡恐惧的力气都没有，脸上只有最纯粹的不甘与挑衅，心中满是没有武器可以继续战斗的遗憾。

就在这片无声充满了荒诞感的“攻击”中，悬停在天空中，冰翼庞大的身躯，突然猛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在空中踩空了一脚，坠落了十几米才勉强稳住姿态。

见识到女孩们无畏的“攻击”，被这些蝼蚁的反抗彻底破防，冰翼猛地挥动翅膀，逃一般，灰溜溜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是的，长弓战胜了冰翼。可惜……放跑了它。

早知道就留一发炮弹了。

敌人的援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希德军的后方在雅儿贝加的攻击下被融化成铁水与焦炭的炼狱，但仍然无法平息她愈发高涨的躁动。

“不准咬指头。”卓恩苛责道，背上的少女听话的重新抓紧龙鞍，安抚自己无从排解的情绪。知道她已经心不在此，亚龙如同要求的建议道，“回去吧。

雅儿贝加点点头，她还有大把的力量来审判整个恶魔军群，即便娜娜和莉莉丝那两个混蛋一起来了，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把她们连带她们的部队烧成灰，但少女已经明白她们根本不会来，除了脚下被丢入地狱的东部集团军群，甚至不会再有哪怕一个士兵前来应付她。

结界的封印已经破碎，那被规则限制却仍然变成了淫靡而惨烈的战场中，逃出的只剩诺兰的飞行怪兽，它们的骑士全员阵亡。但宝贵的坐骑只是轻伤损失不大，不用多时新的翼骑兵就会到位恢复战力。

而希德军几乎损失了全部支援装备和后勤物资，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恶魔一线部队在诺兰精锐和防线火力的夹击下想必也无法全身而退。

她的战术成功了，希德的东部集团军群即便没有覆灭也已经丧失了战力，而诺兰失去的只有区区几百名骑士和第一防线做饵的民兵。

如此夸张的战损比，也无法平息雅儿贝加深深的焦虑。

没有反制，没有警戒，没有预备队，更没有支援，这里就像是扔给她审判的替罪羔羊。原本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她只需敌军的增援来证明她明智的判断，但无论时间如何延续，永远等不来的恶魔耗尽了少女最后的心力。

她可以继续扩大战果，可以抹去这只被遗弃的军群，但那还有什么意义，又一次她失去了时间和精力，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可供她挥霍，因为她知道一定还有另一处千里之外的战场要她立即赶赴，亦如往常。而脚下她没有等来的恶魔增援，仍将威胁诺兰的南方，为下一次牵制她做准备。

这次是瓦罗斯纳？巴塞克里隆？单都博格！……难道是北边！雅盖沃不会有事吧！

在可以肆意抛弃以万计的生命为代价的恶魔面前。

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什么都做不了。娜娜魅惑的恶魔低语在脑海里回响，贵族鄙视的冷嘲热讽在耳边环绕。少女鼻子一酸，猛烈寒风撕扯的眼眶仍然阻止不了湿热溢出。

“前面有人。”半响后卓恩提醒到。“是那只老鼠，杀了她们。”

雅儿贝加赶忙蹭蹭脸蛋，恢复了昔日的冰冷，“不行，尽快回去！”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还有大家顶着呢。”卓恩没有服从，悬停在五号阵地上空，“释放下吧，不差这一时半会。”

雅儿贝加愣了下，最终决定抬手，但光矛凝聚前，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了北方，家的方向，僵住了。

注意到异常的卓恩下意识的望向少女凝视的方向，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滚滚烟尘是被掀起的丘陵，一切阻碍物都在一股强力不可抵挡的力量面前被掀上了天，乖乖的给来者让路，重重坠落在巨兽两侧，那纷飞的泥土石块中，卓恩跟五只明明不该看到，但在视野里异常清晰的黑洞洞的瞳孔对上了。

该死，在战场上它松懈了对少女的保护，卓恩瞬间拉断了跟瓦剌骨的视线接触，同时闪避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少女护在身后。大幅度的机动却突然让亚龙失控，失去动力径直坠落下去。

在失去一切依靠，疯狂乱抓的炫目旋转中，亚龙惊恐的看到西北方的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倒三角，仿佛是哪个蹩脚的画师在风景画里扣下了一块又忘记了填充，更糟糕的是，这个空缺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突然巨大的力量阻止了卓恩下落，雅儿贝加悬浮在失控的伙伴上方，拉住了它，在强制坠落的窒息真空里接住了几十吨的亚龙，但女孩身上的魔导饰品正在快速地一个接一个破碎炸裂，四散飞溅的蓝晶打在女孩裸露的白皙肌肤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但她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卓恩立刻恢复过来，对世界下达修正规则的命令，“吾即真龙。”

升格的亚龙立刻无视了坠落领域对凡世的影响，恢复动力，一把抓住已经满身鲜血的雅儿贝加以远超可视的速度向东侧冲去，脱离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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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触及的梦想

战后清点，结果惨烈，却又带着一丝被挽救的奇迹。

裂隙之炎军团将大部分突入的敌军士兵，与自己一同埋葬在了那片结界之中。正是因为她们这决绝的牺牲，才使得诺兰人后续的攻击力量不足。后方虽然损失了近乎所有装备和物资，但大部分人员得以幸存。

而长弓小组那看似莽撞的反击，却在无意中创造了奇迹。她们的游击炮火，虽然精度不高，却成功牵制了诺兰军多个炮兵营，强迫那些已经锁定高价值目标的敌军重炮，不得不机动转移，陪几个女兵玩低效的前现代反炮游戏，为友军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她们那在绝境中依旧不屈的炮火，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极大地振奋了那些被分割包围、一度陷入绝望的前线部队的士气，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最终帮助他们成功突围，虽然损失惨重但精锐尚在。

战后清理只能争取到半天时间。

谷地中浑身伤痕累累、好几块“活体装甲”都被打得崩裂破碎的瓦剌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它那钢铁与血肉混合的巨爪，小心翼翼地、将被贯穿在一起的双方女兵分开。丢弃掉敌人的，将那些永远沉睡于此的伙伴的遗体，从战场捧出，为她们合上双眼轻轻安放到可以安眠的尸袋。

仅存的长弓小组只能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匆匆为队友收殓，全程沉默的大魔都背对着她们避免任何视线接触。

裂隙之炎军团唯一的幸存者，这支由二十六名成员组成的、微不足道的小组，在战后获得了东线参谋部的集体嘉奖。

然而，这份以血肉铸就的“无上荣誉”，仍无法掩盖东线集团军群遭受重创的事实。他们失去了作战能力，自知无力应对下一波敌军的攻势，完成友军尸首的回收和最低限度的整备后，就放弃了还在被狂轰滥炸的第一道防线，退出固守一年之久的南贝格地区，转入后方修整。

但在这之前，新组建的两只加强军已如冷酷的齿轮般迅速进驻，接替了刚被解散的东部集团军群的防区，继续维持南贝格的对峙态势。

金色的麦浪翻滚着掩盖了尚未凝固的血腥，无论是地狱的烈焰，亦或是冰霜的寒风，都无法阻挡自然的更替，金秋丰收的喜悦如常到来，只是庆祝的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为裂隙之炎军团举行的悼念仪式，简单而肃穆。缝补过的带着焦痕的军团战旗下，是几百个小巧的遗物盒，原来一生的重量可以这么轻。

“裂隙之炎还在。”长弓小组全员都换上了整洁的军服，艾希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只要我们还在，它就永远不会消失。我们会留在这里，在第二集团军，把它重建起来。”

没人出声，但组员们眼中闪烁的，是同样的决心。

仪式的结尾，是另一场仪式的开始，为露西举办的实习结束典礼。虽然露西明白留在这里的姐妹有太多事情要做，没必要大费周章，但长弓小组还是坚持要办的隆重一点，而且就在整个军团面前，因为克丽丝她们一定也想见证露西毕业的时刻。

典礼结束，便是送别。克拉拉第一个冲上来，给了露西一个紧紧的拥抱，在露西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露西姐姐，以后要常回……给我寄明信片！说好让我看到所有邦国的美景！”

哭成泪人的诺尼尼则只能依偎露西肩头，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护身符，要随身带好。”舒宁则一如既往地平淡，她递给露西一个小小的金属护符。“这样就能保护我们了。”

露西没想到理性的舒宁竟然会信这种有些玄学的祝福，接过金属片，觉得手感和样式有些熟悉，“谢谢……啊？不应该是保护佩戴者的吗？”

“是替换下来的炮盾做的，就是我们用的那台，上面还有你的附魔。”舒宁温柔的揉了揉露西的金发，“露西，那天不是你，我们就都回不来了。带好它，我知道不管多远，你会保护好我们的。”

见大家跟露西没完没了，艾希薇耐不住性子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将一份密封的评价报告塞进露西怀里，语气生硬，“实习结束，你就不是士兵了，高材生，拿着你的东西，赶快离开。”她转过身，匆忙又去安排下一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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