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小落的意识在尖叫，可嘴巴已被管子堵塞，只能从喉咙挤出越来越轻的闷响。那痒……太强烈了，强烈到盖过恐惧，盖过绝望，只剩纯粹的、永无止境的折磨。她的脚趾本能地想蜷，却动不了；身体想扭，却感觉身体像是木乃伊一般越来越僵硬。

　　【接管完成。转移至惩戒柜体。】金属台自动解锁，倾斜，推入一旁的柜体，透明舱盖也随之“咔嗒”合拢，密封气压响起轻微的嘶鸣。柜体下方，三根导管自动对接：营养输入开始滴流，体液排出悄然启动，药物输送注入第一剂增敏素。乳头，下乳，腋下，小腹，大腿内侧和小穴口等等敏感部位，均立刻被大量滚刷按压瘙痒，无一幸免。一瞬间，山崩海啸一般的痒感汇集在这个可怜的新囚犯身上 。

　　林小落的柜体电子标签亮起：

　　【734号，林小落。刑期：终身。剩余惩戒天数：∞】　　

　　林小落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类似标本的双足上，配套的惩戒工具也启动了——毛刷在趾缝高速震颤，滚轮碾压足心，电子触须刺入足底嫩肉，小型喷头在她的足底全方位无死角地喷涂新鲜增痒液。痒意如海啸，一波接一波，永不间断。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溢出，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时间在柜体里失去了意义。没有日夜，没有钟表，只有永不停歇的嗡鸣和那股从皮肤深处爆发的、吞噬一切的痒意。林小落的意识像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中颠簸，每一波浪潮都是一次新的崩溃。她想尖叫，想用指甲撕裂自己的皮肤，想用头撞击舱壁——可她什么都做不了。神经接管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意志牢牢钉死在躯壳里，只允许痒觉肆虐，只允许悔恨如毒蛇般啃噬心底。

　　增痒液的喷头适时滴落，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趾缝滑入，瞬间渗透皮肤，与山药汁反应，化作一股灼热的酸胀。那痒不再是表面，而是深入骨髓，像有无数条细丝从趾根钻出，顺着小腿向上爬，爬到膝弯，爬到大腿内侧，最终汇入小腹的漩涡。她的脚趾——那些圆润、敏感的脚趾——现在却被细环拉直，只能随着本能的驱使微微颤动。

　　小落的脑海中闪过伊薇亚的脸，那女孩儿怯生生的笑容，曾在食堂的角落给她一丝温暖。可现在，那温暖成了利刃——如果不是她出头，如果不是她挡在桑德拉面前，或许她还能在B级惩戒中苟延残喘，攒够分数，申请那渺茫的会见。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栽赃到我头上？陈默，你在哪里？阿泽，你还在等我吗？

　　柜体外的世界在继续：伊薇亚或许在哭喊她的名字，桑德拉或许哪个角落在得意地笑出声来，可这里，只有永恒。喷头每隔三十秒滴落一次增痒液，那液体凉凉的，渗入皮肤后化作火海，与山药汁融合，放大一切——刷子的震颤变作雷鸣，滚轮的碾压变作山崩，触须的刺挠变作万箭穿心般可怕。

　　随着存储柜盖子的慢慢合拢，“档案室”灯光关闭，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她成了标本，成了永恒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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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用餐时候，伊薇亚没有见到林小落。

　　伊薇亚只觉得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按照道理来说，像是整理仓库这种活，就算是手脚比较慢的人，比如自己，2个小时内也应该搞定，可是这都晚饭时间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不仅如此，桑德拉和她的跟班们反倒是坐在一块吃晚饭，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仿佛奸计得逞一般的小人特有的微笑，看的伊薇亚心里直发毛。

　　伊薇亚收拾好，餐盘，起身走向公共活动室。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人散坐在桌边，翻着旧书。她问了两个相熟的姐姐：“见过734号吗？林小落，她傍晚到现在怎么一直不见人？”“没有啊，我没见过，你要不问问其他人，该不会是病了或者受伤了吧，毕竟囚犯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几个区域，你去问问便是。”

　　伊薇亚的脸色渐渐苍白。她快步跑向医疗室，推开门时，安娜正靠在桌边喝咖啡。安娜抬眼，眉头微皱：“是628号？有事？”

　　“小落姐……734号林小落，她不见了。您下午和晚上见过她吗？”

　　安娜放下杯子，目光在平板上扫过：“734号？今天下午仓库发生了点意外，副队长凯瑟琳亲自审的，现在……你还是去公告栏查查吧。”

　　伊薇亚的心如坠冰窟。她冲出医疗室，直奔环形生活舱的中央公告屏。那是块巨大的全息投影墙，蓝光闪烁，滚动着最新的监狱动态。伊薇亚踮起脚，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字幕如刀般划过：

　　【公告：734号囚犯林小落涉嫌破坏空间站关键通风系统，意图越狱，涉嫌危害空间站安全。经联盟监狱管理委员会核准，刑期更改为终身监禁。改造分冻结，惩戒等级上调至最高级，已执行。相关证据已存档，禁止探视。】

　　伊薇亚待在原地——终身监禁？最高级惩戒？那些柜体，那些金属棺材里永不休止的折磨，肢体僵硬、工具永动、意识永醒，只剩痒意如永夜。

　　小落姐……怎么会……

　　“不……不可能……”伊薇亚的腿一软，跪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周围有的囚犯投来投来好奇的目光，而有的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则充满了怜悯之色。

　　伊薇亚怎么也不会相信，她视若亲人的小落姐，会干出这种事情；她爬起来，踉跄着跑向活动室。之前她听林小落说起，说她认识了一位很厉害的师傅，而那位师傅每天晚上都会在活动室待一会儿。

　　推开门，薇尔果然靠在舷窗边，望着星海出神。

　　伊薇亚扑过去，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小落姐……她被……被关进柜体了！终身！惩戒……是桑德拉……是她们陷害的！”

　　薇尔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眯起，脸色瞬间沉如铁石。她一把拉住伊薇亚，声音低沉，却又很快淡定下来：“孩子，你慢点说。从头。”“是……是这样的……”伊薇亚抽噎着，将上午抢礼物、仓库堵截、凯瑟琳审讯的事一五一十道出。虽然一直在哭，但是还是抽噎着努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薇尔讲了个七七八八。

　　“该死的……我早该多盯着点。桑德拉那帮贱人，早就该被扔进柜体里……哎，也是我的问题……年轻人，想法太简单……就知道逞一时之快……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派点用场了……”

　　“……我知道了，人，我会想尽办法去救。”

　　伊薇亚点点头，擦干眼泪：“薇尔师傅……谢谢……求求您，救救小落姐。她……她是为了我才……”

　　“回去吧，啊……没事的，没事的……”薇尔转回窗边，目光投向那遥远的星空，又像是在安慰伊薇亚，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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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夜晚，伊薇亚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里坠入梦境的。

　　梦里没有医疗室的暖光，也没有小落姐温和的声音，只有最高惩戒区那排冰冷的银色柜体，整齐地排列在黑暗中，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墓。冷光灯惨白得晃眼，照在透明舱盖上，映出里面一双双泛着病态潮红的脚，其中一双，她太熟悉了。

　　那是林小落的脚。

　　她眼睁睁看着小落姐的脚趾在束缚带下徒劳地抽搐，趾缝间的嫩肉被滚轮反复碾过，刷子以高频震颤扫过足心，那双熟悉的脚，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深红。

　　“不要！” 伊薇亚尖叫着伸出手，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玻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痒意仿佛透过舱盖传递到了自己身上，脚底发麻，脚趾蜷缩，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可她只能看着，看着小落姐在里面承受无尽的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

　　梦里的柜体越来越多，排满了整个走廊，每一个舱盖里都映出小落姐的脸，苍白、无助，眼神里带着对她的求救。伊薇亚哭着跑过一个又一个柜体，喊着小落姐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直到她腿一软，摔倒在地，无数只冰冷的机械臂从柜体里伸出来，朝着她抓过来……

　　“小落姐！不要！”

　　伊薇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囚服湿透了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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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过后又恢复了日常的B级惩戒。几天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林小落得消失根本没有在监狱里掀起波澜。512号，一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也就是桑德拉“左膀右臂”的那个“左膀”，莉娜，此时正乖乖地躺在自己监舍的刑床上，双脚乖乖塞在足枷那张开如饥渴的兽口里，等待着系统的执行，

　　时间到了，系统却没有启动，伴随着“砰砰砰”三下清脆的敲门声音，薇尔提溜着她的大金属箱子走了进来。薇尔甚至没有看她，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熟悉的冷漠，只是不知怎的多了两份浅浅愠色。

　　“呦，这么幸运，居然是薇尔师傅……您好久没来了，最近别来无恙啊。”她表面镇定，额头上却微微出微汗：人工惩戒虽然能给双方都加分，但是在空间站里，薇尔师傅的名号，谁不知道？她那双手，能让最硬的骨头都软成泥。　

　　薇尔先是打卡签到，等到刑床旁的屏幕亮起，她动作熟练的打开箱子，把道具在桌面上一字排开。莉娜的脚底虽然有些粗糙，却有几处敏感褶皱——薇尔一眼看穿。

　　“嗯，放松，配合好，可以加2分。”薇尔皮笑肉不笑，动作熟练的仿佛外科医生，旁边的屏幕一按，十条足趾索全部弹出，随后“簌”的一下收紧，牢牢缠绕在脚趾根部，直接剥夺了床上女人的挣扎的所有可能。莉娜的脚趾被迫全部张开，像两个等待修剪的标本，高举在刑架上，无处可逃。薇尔的眼神突然犀利，在莉娜的足底上扫来扫去，这才发现总体来说莉娜的脚底比较粗糙，但是仍然有几处嫩肉可以突破。她的足弓下面有一条嫩肉组成的褶皱，一直到第四根脚趾下面的隐秘曲线，都是她的要害部位。

　　薇尔从床头的工具里拿出一个软毛刷，刷毛是上等的尼龙毛，细密柔软。惩戒正式开始，薇尔先用刷毛在女人的足心处反复轻点，再绕到脚趾根部轻轻一撩，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酥痒，完全不算痒，只能说作为一个简单的开场。

　　“哈哈哈……薇尔姐……您今天倒是出人意料地温柔啊……”

　　“哦，是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薇尔的手突然加速，刷子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加速，刷毛嵌进指缝来回拉扯，如同无数尼龙丝线在拉扯摩擦，力道精准而致命，完全拿捏住了受刑人的弱点，痒意瞬间爆炸，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小腿，再到大腿，最后沿着躯干一路向上，让莉娜的喉咙里不由得挤出一声闷哼：“哈哈哈……太痒了……薇尔姐……饶命啊——哈哈哈哈哈——”

　　她试图蜷缩脚趾，可是精心设计的足枷哪里能给她这个机会。在这个监狱里，必须时时刻刻把脚心完完整整地展露出来。薇尔不说话，手法行云流水，两把刷子左右开弓上下翻飞，时而在浅层刺探，时而用力深层猛刷，力度和弧度精准地像手术刀，精准的刮擦着足底皮肤的嫩肉。莉娜的身体在绑带中挣扎蠕动，活像一只暴雨天后被冲出泥土的蚯蚓。小腿肌肉痉挛，腹部绷紧，拼尽全力承受着如同地狱一般的挠痒。脚汗顺着足底滑落，混着刷毛的湿润，化作细密的摩擦，更是觉得奇痒难忍。

　　“几天前仓库的事情，说。”薇尔突然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地仿佛末日一般的凛冬。莉娜从没有见过薇尔的这幅表情，那比林小落的冰冷更让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刷子不停地精准刺激莉娜的死穴，刷毛和刷头在敏感娇柔的痒痒肉上来回打转，痒意如同毒蛇一般深入骨髓，直达内脏，痒得莉娜的眼前都模糊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快就带上了哭腔，混合着一丝破碎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什……什么仓库——别——别挠那里——哈哈哈哈——饶命啊——薇尔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让它来问问你。”话音刚落，薇尔停下来手中的两把毛刷，还没等莉娜缓过神，涂满了润滑液和山药汁的撸猫手套就靠了上来，细密的塑料软刺混合着那能让皮肤产生奇痒的化学物质直达脚心的最柔软处，如同暴风雨一般碾压而过，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莉娜的理智上，痒意仿佛深入骨髓，全身的肌肉都背叛了她，痒意裹挟着尿意逼近，撕开了她最后的理智防线。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呜呜呜呜……是——是——桑德拉！！！！啊呀呀呀呀——饶命啊——我招——我什么都招——我要尿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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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切换回凯瑟琳办公室内。凯瑟琳刚刚放下茶杯，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嗵”的一下，一个人影撞开了警卫队办公室的大门，凯瑟琳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薇尔。

　　“058号，薇尔姐，按照规定，这个时间点您应该在512号处执行B级人工惩戒。”凯瑟琳低头看了一眼平板，“这才开始一个小时，您未经申请，私自离开岗位，属于中等违规行为，您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岗位上去，不然我就要依规办事了。另外，系统也检测到了你刚刚执行B级惩戒时存在过激行为，已经被囚犯投诉了，所以，按照规定……”

　　“去你妈的规定！和你该死的规定一起见上帝去吧！”说罢，气喘吁吁的薇尔摘下了手中已经有些发黄的白色手环，“砰”的一下拍在凯瑟琳那张办公桌上，力道大的仿佛能把金属桌面一掌拍裂。“先听听这个录音，人命关天，后面再怎么处罚我也不迟。”

　　看一向平和温柔的薇尔第一次露出快要吃人的表情，凯瑟琳先是一惊，然后接过薇尔的手环，调到了播放键。依然是桑德拉的左膀莉娜的尖笑声和求饶声：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好！我说！是桑德拉……她恨林小落护伊薇亚！是……是……桑德拉让我这么做的……哈哈哈哈……哈——别挠那儿！饶命！”

　　“那么，你递给林小落的螺丝刀，为什么只有她的指纹，没有你的？”薇尔冷峻的声音幽幽传来，色厉内荏。

　　“哈哈哈哈——噢噢噢噢——脚趾缝——那里不可以哇……饶命啊……薇尔姐……”莉娜尖叫：“我们通过排班表知道林小落下午负责整理仓库，莉莉中午先进入仓库，调整了监控的方向，用螺丝刀拧了排风口螺丝……下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是带着手套把螺丝刀塞给林小落的……哈哈哈哈哈——发发慈悲，饶过我的脚趾——哈哈哈哈……”

　　“手套呢？据我所知，狱警会搜身，现场也会仔细搜。你是怎么躲过搜身和搜查的？”

　　“哈哈哈哈……藏在我的……我的……那里……”

　　“哪儿？还不说实话？扔哪儿了？”薇尔的声音徒然严厉，仿佛下手徒然使劲。

　　“呜哇……好痛……夹在……我的……我的……下面……现在扔在……餐厅垃圾桶里……哈哈哈哈……”

　　凯瑟琳的脸沉了，她一句话也没说，抄起警棍戴上警帽，站在走廊上把哨子吹得震天响，没过多久，一群狱警就集合在一起，浩浩荡荡四波人马，一波朝餐厅去，另外三波以凯瑟琳打头阵直接朝着桑德拉和她的两个小弟的牢房去了。空间站启动了戒严模式，一瞬间警铃大作，到处是炫目的红光和橙光，哨声和铃声响成一片。

　　薇尔两眼一闭，急火攻心，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就这么直挺挺地昏倒在沙发上。

　　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说是桑德拉正在接受B级惩戒的时候被冲进来的狱警一把从刑床上抓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肚子上就挨了一记警棍，随后被一群狱警拖去了审讯室，活像一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

　　六个小时后。

　　【公告：734号林小落涉嫌破坏案，经重新调查和证据补正，撤销原判决，刑期恢复原判20年。最高惩戒中止，即时释放。经联邦监狱管理中心和法院审议，相关涉案者：从犯512号莉娜、527号莉莉，改造分清零，惩戒等级上调至A级；主犯439号桑德拉，因长期霸凌，栽赃其他囚犯，在原刑期的基础上数罪并罚，决定执行终身监禁，惩戒等级上调至最高级，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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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落的眼前出现了一束光，本来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痒意，突然，如黑幕上的一丝撕口，那束亮光开始清晰起来，林小落的意识本能地追逐那光——不是希望，而是求生的本能，像溺水者试图拼命抓住浮木。

　　【恢复序列完成93％。检测到734号意识已在线。】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香精油的气味。光线刺痛了瞳孔。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医疗室的浅蓝舱壁。

　　得救了吗……

　　林小落在迷茫中低下头，手背上，修复液和生理盐水混合着点滴缓缓注入身体内，凉意如细雨般洗刷着全身的创口，脚底的病态深红色也已经慢慢褪去，只是双脚依然红的过分，双腿被绷带绑着脚踝吊在半空中。虽然余痒偶尔一颤，却不再是曾经吞噬一切的海啸一般的奇痒，只剩隐隐的回音，像远去的潮汐。

　　世界从模糊的灰蓝转为清晰的轮廓：舱顶的消毒灯、床尾的监护仪，还有，身旁那张可爱的小脸。

　　伊薇亚蜷缩在床边的简易椅上，睡得像只倦怠的小猫。她的头微微侧靠在臂弯，睫毛长长地覆在眼睑上，呼吸均匀而浅，带着一丝未干的鼻音。她守了三天，轮班的疲惫让她终于合眼，那睡姿甜甜的，像个无忧的孩子，浑然忘了珀耳塞福涅号的铁律，忘了足底惩戒的阴影，只剩纯净的安宁。

　　伊薇亚的睫毛忽然一抖，她揉揉眼睛，迷糊地抬起头，先是茫然地眨眨眼，视线慢慢抬起，然后定格在林小落的脸上。那双水灵的眸子瞬间睁大，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从嘴角溢出：“姐……小落姐……你……你醒了？！”

　　“嗯，我回来了，伊薇亚。”

　　惊喜如潮水般涌上伊薇亚的脸庞，她的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的，泪光已隐隐闪烁，却被喜悦压住。她想笑，想扑上去抱住，却又怕惊扰了小落的虚弱，只能在床沿上扭动着身子，声音颤抖着碎成片：“你醒了……真的醒了！三天了，我……我每天晚上都来看你，可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话音未落，那惊喜的堤坝终于决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滑落，先是一两滴，然后是汹涌的大哭，她肩膀剧烈耸动，带着三日压抑的委屈和释然：“呜呜……小落姐，对不起……都怪我……桑德拉欺负我，你帮我出头……是我害你进柜子……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哇……呜哇……”

　　“傻丫头，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林小落的心一下揪紧，伸出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耍小性子的小孩子。

　　这一哄，伊薇亚哭得更凶了，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慢转为了啜泣，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呜呜……我不哭了，我高兴……安娜说，等你醒了有话要跟你交代一下……我去……我去叫她……”

　　伊薇亚转身抹着鼻涕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安娜带着浓浓的睡意，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看到林小落的滑稽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抱歉，734号，这回真让你受委屈了。”她轻轻地颔首，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你在那个柜子里的时候被注入了神经增敏素，作为对抗疗法，修复液的点滴已经给你挂上了，但是你的双脚作为被设备重点照顾的区域，被涂上了太多的增痒液，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所以现在先给你用绷带把脚吊起来，免得碰到床单什么的。”

　　安娜的语气里带着职业化的调侃，但是仍然看得出她眼里的歉意。绷带的上端挂在吊架上，下端在林小落的脚踝上缠绕一圈，将她的脚踝轻柔地托起，足底朝上，完全避开任何可能的摩擦。

　　“吊起来确实是有点尴尬……像是在展示你的弱点，但是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也避免你在接下来的一周被痒醒。毕竟，增敏药的效果比较顽固，一个囚犯，终极惩罚刑期快满的时候，我们才会逐渐减少增敏药的用量，等她的时间到了，药效也过得七七八八。像你这样紧急停止的，还真不多见。”安娜起身，调整着吊架的角度，

　　“说实话，734号，你骨子里确实有一股韧劲。至于你旁边的伊薇亚小姐嘛，就——你昏迷三天，她就足足哭了三天，白天接受挠脚心惩戒时就痒的漏尿，晚上过来看到你就哭，真的是……仿佛身体就是水做的，下面漏完上面漏。”

　　安娜搬了张凳子坐下，朝着伊薇亚挤了挤眼睛，而后者则羞红了脸，趴在床边不吱声。

　　“桑德拉自己已经终身监禁进柜子里去了，而她的两个参与陷害的跟班，分数也已经清零，估计被挠到肠子都悔青了。0分到50分，这A级惩戒的时间可不短呐。至于你，你的分数重置到70分……这已经是监狱给你宽宏大量了，辱骂狱警，抗拒执法，不过嘛，这件事毕竟事出有因，监狱方面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最后综合考虑下来，给你算了个70分。”

　　“醒来三周是免于接受日常B级惩戒的——你这个样子也没法接受惩戒对吧，哦对了，薇尔师傅在外面，这件事，也多亏了她。”

　　安娜把事情和小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从薇尔拷问莉娜得知关键证据，提前中断人工惩戒过程，强闯凯瑟琳办公室并且和她拍桌子……林小落听完，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要是没有自己这位好师傅，恐怕自己不会那么快沉冤昭雪。

　　医务室的门慢慢的推开了，薇尔走了进来，脚步似乎是比平时轻了一些，把目光移到了林小落身上，而安娜则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了薇尔，自己坐在了旁边的病床上。

　　“师傅……谢谢您……”

　　“哎，先别急着谢……”薇尔摆摆手指，堵上了林小落的嘴，随后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纸，

　　【058号，薇尔，吊销B级人工惩戒师执照。原因：对512号执行B级惩戒时超过必要限度20％，且中途无故离开现场，提前结束惩戒程序，故作出该决定，特此通知。——联邦监狱管理委员会】

　　“除此之外，还有冲撞凯瑟琳什么的……林林总总也就扣30分吧……当然了，为师的分数当然是够扣的，不至于把自己送去接受A级惩戒，那不然就闹笑话了，只不过嘛，他们还给我的刑期延长了三个月……呵……本来再过两个月，就要回地球了……”

　　林小落的眼睛又红了，她伸出手去，握着那只略显沧桑的手，“师傅，你为我，为我们……”

　　“值了。”薇尔的脸上带着一丝释怀的笑，“傻丫头，你是我刚入门的徒弟，虽然还没来得及带你上手，但是从一开始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块好料子，手指灵活，想法很多，胆子很大，但是还不够心细。为徒弟两肋插刀，我，插得起。多三个月刑期罢了，老娘不在乎——我相信，我的儿子会理解我的……哦，当然了，顺便，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带带你了。说来，安娜当年还是实习医务官的时候，就是我考B级证书的实操考试助手。别让为师和你安娜姐失望。”

　　说罢，一本厚厚的《足底神经学》就被薇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甩了出来，扔到了林小落怀里，仰天叹气，“趁你这三周免于日常惩戒，空了就给我乖乖看书，等师傅走啦……你就能接我的班，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哎哎哎，我要抽查的啊！别到时候背不出来，哼哼，否则，你吊在空中的光脚，可有你好受的——”

　　林小落点了点头。星海在外，远方的自由还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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