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去时，我的心情只有绝望。那段时间里，我总是做梦，梦到主人给我打了药，我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我梦到他把我按在床上，而我感到最屈辱的，就是自己居然在这种侵犯当中获得了快感。下班学年，我形体课成绩更差了。我知道，服表这条路我走不通，毕业就要落空。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主人给我打生活费，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就要饿死了，或许我就是这样的废人，本来就不配有正常的生活。可我又不敢真的再去出租房找主人，我怕这次一回去，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我在他出租房的酒柜里看到过各种的药，各种点滴瓶子，好多他都没打开过，肌松，利尿剂。他又不是开药店的，那些药都是他给我准备的，要推到我脚背上的。那些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扎了，就别想上大学了。我怕这一次回去，就会被主人以妻子为幌子，拴住脖子，吊起脚丫，给我脚背挂上来路不明的点滴，他要如何折磨我，也许他会打上一瓶肌松，还有利尿剂，让我的下体松弛，不能把尿，控制不住小便，生活不能自理，像个小花洒，再逼着我求他把我的身体管理起来，让我能学着像正常女生一样去憋尿，要灌好多水下肚，再憋一整晚，每天早上，再尿在几个小杯里，由他检查，看看杯数够不够。到最后，有那么一天，我的身体坏了，成了他的小废人，就会被他如愿以偿钉上铐子，囚禁一辈子，我怕我如果真回去了，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出门。

　　我尽可能把这件事情往后拖，直到我包和衣服也卖了二手，存的生活费也全用光了，硬抗了两三周，最后还是吃了药，去找主人，要和他结婚。虽然我无法想象，如果真和他结了婚，我后半辈子会怎么样。他告诉我可以自由选择，但我如果不选择他，我又要如何活下去。只有他让我能报复性地消费，而我也想要更好的生活。父母不理解我，只有主人最懂我，也许这就够了。

　　我不敢继续想，为了不犯病，我只能先把药顶上了，再换了形体课的衣服。课上，我像个外人一样混到队伍里，老师还没来，我们早早换上舞蹈的练功服，为了突出体态，紧身衣的上身自然是高衩的，让大半个屁股露着，高开叉下面，就是一样的白丝袜。队伍里别的姑娘，少不了条件好的，娇生惯养，身材本来都端正，练功服一拔，腿更显得修长了，我几乎是当中最差的那一个。二十多号人前前后后紧紧站成一排，我不敢抬头。“贴紧你前面的站好，别以为长的漂亮就觉得自己娇贵。动作走样了，有你们受的。”

　　我夹着大腿，紧紧地收着屁股，踮着脚尖，挺着胸，装作自己和别人水平一个样。我时常这样去装，装了不知多久。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是谁。一天有很多事，我想活下去，可在这些出类拔萃的姑娘当中，好好活下去，从不是简单的事。没人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走，我可以一再地离开主人的出租屋，可我每次却又舍不得走得太远，走了又总想回来，也许我就是这样的贱货，脚上拴了金链子，想走也走不掉了，离开了他，我就要死。

　　小时候我以为这是个选择，长大才知道我多虑了。我既没资格有前途，也没资格有爱情。人家站在大队伍里，个子高高，踢踢踏踏拧着胯，还可以在鱼和熊掌里面挑一个，而我这样的人，连鱼都触碰不到。我既没有鱼，也没有熊掌，只能选择脚上的金链子，哪怕它把我的一辈子都拴在一个男人身边。也许我从来都不想要主人，我只是过于希望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以爱我，即便那个人以折磨我取乐，即便他要我叫他爸爸，叫他主人，即便他要我把脚交给他，即便我用止痛药顶着，顶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女人的身体，只剩下活着的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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