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推开门，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识趣地退下了，不敢多做打扰。

林清玄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才和阿柔一起走了进去。梦璃的房间和他想象中的妓女居所有些不同，这里并不俗艳，反而十分宽敞，甚至有些……凌乱。淡紫色的薄纱窗帘半掩着，让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房间中央是一张铺着柔软锦被的大床，床上，一个妖娆的身影正懒洋洋地侧躺着，只露出光洁的玉背和瀑布般散落在枕上的乌黑秀发。房间的每个角落，从桌上、椅上到地上，都散落着画卷、墨锭、毛笔，以及各种颜色的衣衫。

听到脚步声，床上的人才慵懒地翻了个身。梦璃缓缓坐起，身上那条薄薄的锦被随之滑落，露出几乎赤裸的、只被一件黑色薄纱肚兜堪堪遮住的身体。她那雪白的肌肤与黑色的肚兜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那双狭长的凤眼还带着一丝睡意，懒洋洋地瞥向刚刚进来的两人。

“哟，林公子，今儿吹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她轻笑一声，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却充满了魔力，“还带了这么个水灵的小丫鬟。怎么，今天对画没兴趣了，想换换口味，尝尝我的人？”

林清玄早已习惯了她这种放浪的说话方式，只能无奈地苦笑。“梦璃姑娘别取笑了。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梦璃挑了挑眉，来了兴致。她伸了个懒腰，一个极其诱人的动作，让她那被黑色肚兜紧紧包裹的丰盈几乎要跳脱出来。她赤着脚，慢悠悠地走下床，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也不多穿一件衣服，就这么走到了林清玄面前。她比他想象的要高，或许是因为赤脚的缘故。她俯下身，将那张妖艳的脸庞凑到他面前，带着一丝酒气的温热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是什么事，能让我们林大公子亲自来找我这么个风尘女子啊？”她咯咯地笑着，眼神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阿柔，“莫非是……公子终于想通了，想让奴家帮你‘疏通经络’？奴家手段可多着呢，不但能帮你治病，还能保证让公子快活似神仙，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着，她那只纤长柔软的手便毫无预兆地滑过他的胸膛，一路向下，调皮的指尖隔着衣料，轻轻地在他最敏感的地方划了一下。

林清玄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姑娘别开玩笑了！我是有正经事！”他急急地说道，语气有些仓促。

“正经事？”梦璃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林公子来找我，居然说是谈正经事？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她不再逗他，转过身，懒洋洋地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示意他们也坐。“好了好了，看在你是我大主顾的份上，说吧，到底什么事？”

林清玄这才松了口气。他拉着阿柔坐下，然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我想向姑娘借些银子。”

梦璃正准备倒茶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那双凤眼微微眯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借钱？你林大公子还需要向我借钱？你们林家富可敌国，会缺我这点小钱？”

林清玄苦笑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之，我最近手头有些紧，还望姑娘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一次。我……我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梦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许久之后，她才叹了口气，脸上那份慵懒和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我可以借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要钱做什么？别告诉我是要去买酒买画。我的钱，可不是给你这么挥霍的。”

她这直白的话，让林清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要钱是为了去买女人的衣服吧。

见他犹豫，梦璃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她站起身，再次走到他面前，这次的距离更近。她俯下身，一手撑在他身侧的椅背上，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柔软的身体和椅背之间。“怎么？就这么难开口吗？”她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垂，“还是说……你真是想用这钱来治病？要是这样，那就不必借了，奴家可以免费帮你一次，就当是答谢老主顾了。我会亲口尝尝，看公子的‘小兄弟’，到底还能不能用。”

说着，她另一只不安分的手，这次竟直接探入了他的衣襟之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啊！”林清玄低呼一声，身体瞬间僵硬。梦璃那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正在他的胸膛上肆意游走。他想推开她，却浑身发软，使不出一丝力气。

“哦？身体还挺敏感的嘛。”梦璃咯咯地笑着，手指如灵蛇般在他胸前划过。但突然，她唇边的笑容凝固了。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他内层衣物下，一个柔软、顺滑的东西。一层薄薄的丝绸。

她的凤眼猛地眯起，用两根手指，灵巧地将林清玄的衣领轻轻拉开一些。

然后，她看见了。

一根精致的桃红色系带，搭在他白皙的肩头。而在那层内衣之下，隐约可见的，是同色丝绸肚兜的一角。

整个房间，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梦璃唇边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转为疑惑，最后变得深邃难测。她缓缓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重新坐回软榻上，姿态依旧懒散，但周身的气场却已截然不同。

她没有看那个因为秘密被撞破而脸色惨白的林清玄，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默不作声的阿柔。

“寻常的绸料，绣工也只能算中等。”梦璃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戏谑，而是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锐利，“不像是大家闺秀的物件，也不像是我们这种风尘女子的。倒像是……某个丫鬟的贴身之物。”

她顿了顿，凤眼直勾勾地盯着阿柔的眼睛。

“这件肚兜，是你的吧，小姑娘？”

梦璃这如刀锋般锐利的问题，直击要害，让房内本就尴尬的气氛瞬间凝固。她的每一个字，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在林清玄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最不堪、最罪恶、最淫靡的秘密，就这么赤裸裸地，被揭示在了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人面前。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梦璃，只能死死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全身因为羞耻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他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好让他立刻钻进去。

就在林清玄陷入极度恐慌之时，一个清冷而平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没错，是奴婢的。”

是阿柔。

她依旧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一股若有若无、却精纯无比的魔气从她身上悄然散发，抵御着来自梦璃的妖异气场。她平静地与梦璃锐利的目光对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梦璃姑娘果然好眼力。那件肚兜，确是奴婢的贴身之物。”

阿柔这坦然的承认，让梦璃和林清玄都愣住了。梦璃眯起眼，眼神里的兴味更浓了。她本只是猜测，没想到一语中的。这下，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哦？”梦璃拖长了语调，嘴角又勾起了那抹惯有的懒散笑意，“既然是姑娘你的东西，为何会穿在你家公子的身上？莫非你们主仆二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共用贴身衣物？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的话充满了暧昧的暗示，直指两人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

林清玄一听，羞愤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不是姑娘想的那样！我……我只是……”

“梦璃姑娘误会了。”阿柔再次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我家公子自幼体弱，易感风寒。前些日子听郎中说，男子胸前空旷，易受邪气侵袭，若能内衬一件肚兜为胸口保暖，则对身体有益。府里只有奴婢一个女子，所以公子才暂借了奴婢的肚兜一试。只是为了调养身体罢了，并无特殊之处。”

阿柔给出的这个理由，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却绝不可能说服像梦璃这样精明的人。男人穿肚兜保暖？这么荒唐的借口也说得出口。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却充满了讥讽。

“哈哈哈……小姑娘，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梦璃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理由，连鬼都不信。罢了罢了，你们既然不想说实话，我

也懒得逼问。”

她止住笑，但眼中的笑意却未消散。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像个罪人一样低着头等待审判的林清玄。“不过嘛，林公子，你的癖好可真是越来越让人大开眼界了。穿着丫鬟的肚兜……还敢就这么穿出门来。嗯？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这个可爱的小秘密吗？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想让人看到的？”

这番直白的调戏，像一根根钢针，刺穿着林清玄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委屈得双眼都红了。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不想让阿柔为了他而撒谎，不想让她为了他而承受别人的质疑。

“够了！”他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别再说了！是我要穿的！跟阿柔没关系！”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梦璃都有些意外。阿柔则微微蹙眉，心中暗道不妙。

“哦？”梦璃的兴致更高了，“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行了吗？”林清玄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一阵充满自嘲和苦涩的笑声，“我喜欢当女人的感觉！我厌恶这具没用的男人身体！我讨厌每次照镜子都看到一个不举的废物！我借钱……就是为了去买那些漂亮的衣服，好让我能暂时忘了自己是谁！现在，姑娘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你尽管嘲笑我吧！尽管鄙视我吧！”

他将这些话咆哮而出，双眼通红，眼神里既有压抑已久的愤懑，又有一种病态的解脱。他说出来了，他把他最不堪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了。

阿柔急忙站起身，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试图安抚他。“公子，你别激动……”她想阻止他，但已经太晚了。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梦璃没有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清玄，唇边的笑意完全消失了。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鄙夷，也没有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一种复杂，还有……一丝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光芒。

许久之后，梦璃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再无一丝懒散。

“借钱，是为了买女装？”她重复着他的话，然后，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扬起，那不是一个戏谑的笑容，而是一个真实的、充满兴致的笑容。

“林清玄，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一个男人，想穿女人的衣服，甚至还穿自己丫鬟的肚兜……啧啧，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多有意思。”

梦璃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林清玄的预料。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最恶毒的鄙夷和唾骂的准备，但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充满兴致的感叹。这巨大的反差，让他那股燃烧的激动和愤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只剩下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呆呆地看着梦リ，完全不明白这个古怪的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梦璃似乎根本没在意他那呆滞的表情，她的凤眼亮得惊人，像一只发现了新毛线球的猫。她猛地站起身，二话不说，赤着脚就冲进了里间的一个小房间，留下林清玄和阿柔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的，不是一盒银子，而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她走到林清玄面前，唇边的笑容灿烂如朝阳，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兴奋。

“林公子，”她说道，语气轻快得像个想到了新游戏的孩子，“既然想当女人，那就要当得彻底。我想，你不用借钱了。就算是我投资你。让我看看，你能变成一个怎样的绝世尤物。”

她将手中的衣物在他面前展开。那是一套极其精致的红色长裙。外层是蝉翼般的薄纱，用银线绣着一朵朵小巧的桃花，在光线下闪闪发光。里层是柔软顺滑的杭州绸。裙子的款式既清雅又带着几分妖娆，尤其是高腰的设计，用一条白色的丝带束起，更能凸显出穿着者纤细的腰肢。

“何不暂借我的衣服一穿？”梦璃兴致勃勃地提议，“我看我们身形也差不多，都属于纤细型的。你比我稍高一些，穿上应该正合身。这套是我上个月刚定做的，一次都还没穿过，保证还是新的。”

她这个提议，如同又一道惊雷，劈在了林清玄的脑海里。穿……穿梦璃的衣服？一个妓女的？他才刚刚因为偷穿了阿柔的肚兜而感到罪恶，现在又要他穿上一整套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衣服，还是一个出了名放荡的妓女？他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不……不行！我怎么能穿姑娘的衣服？这……这太荒唐了！”

“我倒觉得，这件事比任何事都更合情合理。你想要我有的东西，我借给你。比起一个堂堂大公子，去偷穿自己丫鬟的肚兜，到底哪件事更荒唐，你说说看？”她又靠近一步，将脸凑到他面前，声音里充满了魅惑，“还是说……你嫌我一个妓女的衣服脏，配不上你‘大公子’的贵体？”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清玄急忙解释。

“那为什么不行？”梦璃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抛出了一连串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第一，你借我的钱，最终也是为了买衣服，为何不走捷径，直接借衣服？第二，你现在身无分文，借了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借衣服就不同了，穿完还我，两不相欠。还有第三，”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你真的以为，随便在外面买一套女装穿上，就能变成一个女人了吗？”

她这最后一句问话，让林清玄愣住了。

“林公子，”梦璃继续说道，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当一个女人，可不只是穿上一条裙子那么简单。是神态，是步姿，是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是眼波流转时的妩媚。这些东西，没人教你，你怎么会？你穿着这身男装，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但如果你穿上这套裙子，”她扬了扬手中的衣物，“我就教你。教你如何走才能摇曳生姿，如何挥袖才能媚态横生，如何一个眼神就能勾魂夺魄。”

她微笑着，那笑容自信而充满诱惑。“这，就算是你借我那笔债的利息。这笔买卖，你可一点都不亏。”

林清玄被彻底说服了。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拒绝的理由。梦璃的话，正中他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他想当女人，却不知从何开始。有梦璃这样一个“专家”来指导，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羞耻和犹豫，依旧在拉扯着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阿柔，突然走上前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从梦璃手中接过了那套红色的衣裙。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转身看向林清玄，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无声的鼓励与支持。“公子，”她轻声说，“梦璃姑娘一番好意，您就别辜负了。”

阿柔的行动和话语，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林清玄心中最后那点犹豫。他看看阿柔手中的衣裙，又看看梦璃那充满期待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穿。”

看到林清玄终于点头同意，梦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如同一朵被晨露浸润的牡丹，娇艳得让人睁不开眼。“这才对嘛！”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趣的人，就该做有趣的事。整天缩在那个没用的男人躯壳里有什么意思？快，进来，我亲自给你脱衣服，换上这套。”

她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挽住林清玄的胳膊，将他往里间的小房间里拖。“走吧走吧，进去换衣服，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林清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一个趔趄。与一个陌生女子如此亲密的肌肤相亲，加上她身上那浓郁诱人的体香，让他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抓住。

阿柔捧着衣裙，默默地跟在后面。她看着梦璃挽着自家公子的那只手，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等等……”林清玄终于稳住身形，踌躇着开口，“我……我今天一天都没洗澡……”他找了个借口，其实只是想多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别担心。”梦璃头也不回，笑着说道，“我房里随时都备着热水。正好，让奴家伺候公子沐浴更衣。我会把你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搓洗干净，看看是不是真像我想的那么滑嫩。”

这充满暗示的戏言，让林清澈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伺候他洗澡？在她眼里，自己现在到底算男人还是女人？

就在梦璃将林清玄拉到里屋门口时，阿柔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伺候公子沐浴这种事，就不劳烦梦璃姑娘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说着，她从梦璃身边挤过去，将衣裙塞到林清玄手里，然后轻轻地将他推进了房间。“公子先进去洗漱吧。奴婢在外面为您备茶。”说完，她转过身，看向梦璃，眼神已不再平静。

“咔哒。”里屋的门关上了，将林清玄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而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气氛骤然改变。梦璃脸上那懒散戏谑的神情和阿柔恭敬谦卑的姿态同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峙。两个女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只用眼神进行着试探与评估。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内那淡淡的檀香似乎也变得凌厉起来。

最终，是阿柔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片寂静。她转过身，直面着梦璃。她的外表依旧是个清秀柔弱的婢女，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却冰冷而威严得有些骇人。

“你这狐妖。”阿柔说道，声音不再清脆，而是低沉下来，每个字都像一块小小的冰凌砸在地上。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你对我家公子，到底有什么图谋？”

梦璃闻言，那双凤眼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唇边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她慵懒地拂开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动作风情万种。

“小魔女，你也不简单呐。”梦璃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没有丝毫善意，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温暖起来，带着一股桃花初绽的迷幻香气，那是她的妖气，不仅能压制，更能引诱，让心志不坚者自甘沉沦。“敢在姐姐我面前摆谱？你说说看，是我有什么图谋，还是你，正在把他变成你自己的玩物？”

一股浓郁的妖气向阿柔席卷而来。但这幻象般的香气，却被一片空洞、冰冷的领域瞬间吞噬。阿柔的魔气，无色无味，无形无相，那是属于混沌的、最原始的虚无，是能够湮灭一切欲望的绝对静止。

若是一只普通的小妖，恐怕早已被这股妖气吓得魂飞魄散。但阿柔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感觉到梦璃的妖力非常强大，远超她的想象，但她又是谁？她可是上古魔神，即便如今魔力衰弱，她的神魂本质依旧处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层面。

“我不管你是谁，修为如何。”阿柔说道，语气丝毫没有受到妖气的影响，“我只警告你一句，公子是我的人。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的人？”梦璃笑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向前逼近一步，妖气更盛。“就凭你那点不成气候的魔气？还是凭他那具正在被改造的废物身体？小丫鬟，你凭什么跟我说这句话？”

“你把他变成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玩物，”梦璃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占有欲，“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你以为你创造了它，就有资格拥有它？可笑。像这样的绝世尤物，生来就是该让天下人共赏的。我倒想把他剥光了，展示给全天下的人看，看看一个男人变成的绝世尤物，能让外面的男人们疯狂到什么地步。”

“你敢！”阿柔咬牙切齿，周身的魔气变得更加浓郁。“公子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他当成玩物！”

一妖一魔，两股强大的气息在空中激烈碰撞，激起一阵阵无形的能量涟漪。房内的空气变得无比压抑，桌上的画卷都开始轻微地颤动。

但这场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她们的目标，都是在里屋的那个男人。此时内斗，百害而无一利。

梦璃率先收回了妖气，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有的懒散笑容。“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她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是吗？就是里面那个小‘宝贝’。暂时不用分什么高下。我不会弄坏你的玩物，我只是想……给它添置几件有趣的配件罢了。”

阿柔也沉默着收回了魔气。她知道梦璃说得对，至少，在摸清这只狐狸的真实意图之前，她不该轻举妄动。

见阿柔选择了合作，梦璃才走到茶桌边，悠然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她浅酌一口，然后突然问道，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了阿柔。

“他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是你做的吧？”

阿柔沉默不语。这是她和林清玄之间最大的秘密，她不能轻易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妖精和盘托出。

她的沉默，在梦璃眼中，就是一种默认。

“果然是你。”梦リ轻叹一声，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放下茶杯，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阿柔听。

“将男化女……如此逆天之术……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小丫鬟？你知不知道，你在玩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

梦璃这意有所指的话，让阿柔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这只狐狸对公子的关心，似乎并不仅仅是对一个新奇玩物的兴趣。她的语气里，有一种阿柔暂时还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危险与否，不劳梦璃姑娘费心。”阿柔冷冷地回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只要能让他摆脱废人之身，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她的话语里，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与奉献。那是一个守护者的誓言，愿意为自己所珍视的人，扫清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梦璃听了，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拿起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夕阳透过窗棂斜射进来，照在她妖艳的侧脸上，构成了一幅既静谧又神秘的画面。

她在想什么？她相信了阿柔的话吗？还是在盘算着别的什么？阿柔猜不透。这只狐狸太深沉，太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许久之后，梦璃才又轻叹一声，那声叹息里，带着她惯有的慵懒，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兴味。她抬起头，看向阿柔，嘴角又勾起了那熟悉的笑容。

“罢了罢了，”她说道，语气又恢复了最初的放荡不羁，“我本就是只懒狐狸，就爱看个热闹。你们的事这么复杂，我也不想掺和。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她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动作依旧是那么的婀娜撩人。“反正，”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最近也闲得很。有这么一出好戏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我倒真是很想瞧瞧，你这个小丫鬟，和你家那个变态公子，最后能演出一曲怎样的故事来。”

她的话虽然还带着几分戏谑，但刚才那股敌意却已荡然无存。阿柔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她能感觉到，梦璃是真的放下了试探的念头。

她似乎只是想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一次，阿柔意识到，这只狐狸，或许对她家公子并无恶意。她的那份关心，虽然被风骚放荡的外表所掩盖，却并非伪装。

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虽然彼此仍有戒备，但至少，两人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暂时，互不干涉。

就在这时，从那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犹豫和窘迫的、求助的声音。

“阿柔……？梦璃姑娘……？外面有人吗？”

是林清玄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虽然依旧是男性的低沉沙哑，但却变得柔软了许多，像一个刚刚变声的少年，又带着一丝无法错辨的女性化音色。

“我……我遇到点麻烦……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林清澈这虚弱又窘迫的呼唤，瞬间打断了阿柔和梦璃的思绪。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好奇。麻烦？一个大男人，哦不，一个刚刚变成女人的“人”，在浴室里能遇到什么麻烦？

梦璃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凤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来我们的小宝贝遇到问题了。走吧，小丫鬟，进去看看好戏。”

说着，她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而入，阿柔也紧随其后。

浴室内的景象，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房间里弥漫着温热的水汽，带着玫瑰和草药的香气。林清玄正站在房中，身旁是一个巨大的柏木浴桶。他已经洗完了，乌黑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发梢，滑过他光洁、瘦削却又无比光滑的玉背。温热的水汽将他病态般白皙的皮肤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既可怜又无比诱人。

他正手忙脚乱地跟梦璃给他的那套红色衣裙作斗争。他已经穿上了里层的衬裙，却在外层的肚兜和罩衫上遇到了麻烦。他似乎搞不清穿着的顺序，系带也被他弄得一团乱，让他手足无措。

但这并不是让两人愣住的原因。让她们愣住的，是他那赤裸的身体。

从背后看，他与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无异。但当他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时，他身上最惊人的秘密，便彻底暴露在了梦璃眼前。

在他平坦的小腹之下，那个本该属于男性的部位，此刻却是一道娇嫩的、粉红色的缝隙，羞涩地隐藏在被水汽打湿的、柔软的绒毛之间。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稚嫩，微微肿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既纯真又带着最原始的邀请。

“啊……”林清玄看到两人突然闯入，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中的衣物去遮挡自己的下体，整张脸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你……你们怎么进来了？”

阿柔对这景象早已习惯，她只是平静地走上前，准备帮他穿衣。但梦璃，却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她的目光没有看林清玄那张羞愤的脸，那双狭长的凤眼，死死地盯着他刚刚遮住的那个地方。

她的眼神里，没有淫靡，只有一种混杂着震惊、好奇，以及专业人士般的审视。她是狐妖，专修媚术，对男女的身体构造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能看得出，林清玄的那个东西，并非天生，也非阉割，而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一个完美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杰作。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阿柔，眼神里充满了深邃的评估。“你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

阿柔迎着梦璃的目光，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自豪。她走到林清玄身边，温柔地拿开他用来遮挡的衣物，将自己的杰作，彻底地展示在梦璃面前。

“梦璃姑娘过奖了。”阿柔说道，语气平淡，却难掩得意，“这还只是开始。它尚未完全成形，依旧十分稚嫩，需要精心的浇灌与培养。”

她顿了顿，用一种既温柔又怜爱的眼神看着林清玄。“最终的目标，是帮助公子修成完整的‘玄阴道宫’。到那时，这里便不仅仅是一处穴窍，而是他力量的源泉。只是……”阿柔轻叹一声，“公子如今的心境尚不稳定，身体与认知之间仍存在矛盾。这条路，恐怕还很长。”

梦璃专注地听着阿柔的每一个字，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玄阴道宫？她似乎在妖族的某些古老记载中，看到过这个名字。那是一种传说中的体质，只有身负逆天机缘的人，才有可能拥有。

这个小魔女，到底是什么来头？而林清玄这个废物，又何德何能，有如此大的造化？

一个念头，在梦璃脑中突然闪过。她走到阿柔身边，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丫鬟，这条路这么难走，你一个人扛，不觉得太孤单了吗？不如……让姐姐帮你一把，我们一起，把这个小美人养大，如何？”

阿柔斜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姑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梦璃咯咯地笑了起来，“培养这道宫，肯定需要大量的纯阳之气吧？光靠你家公子自己去找，又慢又危险。不如我来帮忙，给他找几个上好的鼎炉，保证既安全，又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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