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ia從包裡拿出那份 Personal Service Agreement，放在桌上。

黑色封面，厚重的紙質。

Lily看著它，然後抬眼看向Sophia。

「所以，」她說，「不再接其他人，每週兩次，整個週末。」

她的手指輕點桌面。

「聽起來，你想要的不只是幾個小時的陪伴。」

Sophia沒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在桌上輕敲，那個動作暴露了她的不安。

「是的，」她終於說，聲音低沉，「我想要妳的週末。完整的週末。」

Lily深吸一口氣：「就算我可以給妳整個週末……妳真的能給我妳的整個週末嗎？」

Sophia看著她，眼神複雜。

「妳知道我的情況，」Lily繼續，聲音平靜但清晰，「我的公司、客戶會議、臨時狀況；妳也有莫氏，有董事會，有家族。老實說，我們都有各自的責任。我可以盡力做到，但我不能保證，永遠沒有例外。」

窗外傳來遠處的車聲。Sophia起身，走向窗邊。

「妳說得對。」

城市的燈光反射在她的側臉上，讓她看起來既冷靜又遙遠。

「所以這是規則，」她說，聲音恢復那種掌控的質感，「週末屬於我們。原則上，我們要在一起。但如果真的有無法避免的情況……」

她轉身，目光重新聚焦在Lily身上：「我會盡早通知妳。理想是一週前，但若真是突發——董事會緊急會議、客戶危機——至少提前兩三天。不是當天早上。」

「然後呢？」

Sophia走回桌邊，手撐著桌沿：「然後，妳有一個願望。」

Lily挑眉：「願望？」

「一件事、一個晚上、一個地方，」Sophia說得很直接，「由妳選，我答應。不是金錢，是時間，是心思。合理範圍內，任何妳想要的。」

她的語氣變得更銳利：「因為我取消的，不只是時間，而是妳的期待。我必須補償。」

Lily看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緣。

「那如果是我呢？」她問，「如果Allen那邊臨時有事，我必須取消？」

「一樣。」Sophia重新坐下，「盡早說，然後換我有一個願望。」

「雙向的？」

「當然，」Sophia說，「這是互相的承諾。我們都要為自己的缺席負責。」

Lily注視著她，眼神裡閃過一絲意外，也有一點敬意。

「妳說得對，」她說，「這樣才公平。」

Sophia微微頷首，以莫氏繼承人特有的決斷力結束這個話題：「若誰來不了，對方有一個願望。那就這樣定了。」

空氣中浮動著一種微妙的電流，如同商業談判後表面的平靜下隱藏著尚未揭露的真相。

Lily將杯子放下，發出輕微的瓷器碰撞聲。

「Sophia，」她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迴避的直接，「這些條款、這份合約...『不構成雇傭或交易關係』—」她引用合約底部那行小字，「你究竟在尋求什麼？」

Sophia一愣。

「什麼意思？」

「我是說，」Lily目光堅定地直視她，「如果不是交易，不是雇傭...這份合約真正想要確保的是什麼？」

Sophia的手指停在桌上。那個短暫的靜默裡，她的呼吸變得緩慢而深沉。

她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站起來，走向窗邊，背對著Lily。

那片光影，像是她無法放下的秩序。

「妳知道嗎，」她的聲音比平常更低，幾乎像是自言自語，「我花了很多年學會一件事。」

Lily等待。

「就是用規則來保護自己，」Sophia繼續，手指輕觸窗玻璃，「計劃、框架、合約——那些讓我以為，我還能掌控一切。」

她轉過頭，側臉在暗光中顯得脆弱：「但有時候，」她頓了頓，像是在尋找合適的字眼，「有時候這些東西，只是在對抗一種更深的恐懼。」

「什麼恐懼？」Lily輕聲問。

「不確定，」Sophia緩緩轉身，目光直視Lily，「不是失敗，不是商業戰，也不是家族的質疑。是——不知道妳會不會留下。」

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卻多了一層被掩藏的柔軟。

Lily的呼吸變淺。那一刻，她看到Sophia真正的脆弱——被壓抑、被包裹、卻真實存在。

「我的整個人生，」Sophia慢慢走回桌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都在對抗不確定。但妳讓我發現，有些東西根本寫不進條款裡。」

她坐下，雙手交疊在桌上，帶著自嘲的微笑：「這份合約是我試圖把無法控制的東西，硬塞進我能理解的框架裡。一種愚蠢的安全感，也是一種請求——留下。」

Lily感覺胸口一緊。

害怕、感動、不確定——但更多的是被理解的震動。

她看著Sophia，那個此刻正試圖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渴望的女人。

一個習慣掌控、卻願意示弱的人。

她的理智在說：這太快了，妳還不確定。

但她的心跳在說：妳早就知道答案了。

「妳可以直接說的，」Lily輕聲道。

Sophia苦笑：「那樣太脆弱。」

「脆弱不是錯，」Lily說，「只是妳不習慣。」

Sophia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空氣像被拉緊的弦。

然後，Lily深吸一口氣，看著Sophia的眼睛：「也許我從來都準備好了，只是今天才願意承認。」

Sophia的眼神閃過一絲微光。

「好，」她說，聲音比剛才更穩，「那就照這個節奏走。」

她重新調整坐姿，像在重拾平衡。

當她再次開口時，語氣裡多了一種力量，不是冷硬的權威，而是經過掙扎後的堅定。

「不過，Lily，」她說，目光重新銳利起來，「我們剛才談的那些——通知、願望、公平——那只是現實規則。」

她站起來，走到Lily身邊，聲音降低：「當週末真的來臨，當門關上，只剩下我們——」

她抬起手指，輕輕扣住Lily的下巴：「那時候的規則會不一樣。」

她的呼吸幾乎貼在Lily的唇邊，聲音低得像是呢喃：「那時候，妳是我的。不是因為合約，而是因為妳選擇了我。」

Lily的心跳加速，她能感覺到Sophia指尖的溫度。

一部分的她想要後退，但另一部分——更深的那部分——讓她留在原地。

「我要的，不只是妳的陪伴，」Sophia繼續，語氣沉著卻帶著熱度，「我要妳在場——完整的妳。包括那個會質疑的頭腦，那個讓我渴望的靈魂。」

她停頓，語氣更低：「我會珍惜它們，但也會擁有它們——在那些屬於我們的時間裡。」

那不是命令，而是一種宣告——

既是主導者的姿態，也是情感的信任。

Lily看著她，感受那種壓力與柔情交纏的張力。

害怕、又被吸引。

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我明白。現實裡，我們是對等的；但在我們的空間裡……」

「在我們的空間裡，」Sophia接話，嘴角微微上揚，「妳信任我去引導，而我信任妳去跟隨。」

她退開一步，卻仍注視著Lily：「這樣，妳還願意嗎？」

Lily的手指緊握又鬆開，她能感覺到自己掌心微微出汗。

「願意，」她說。

Sophia眼神裡閃過一絲放鬆，又是一抹滿意的微笑。

她拿起筆：「那就把剛才說的都寫進去。通知期限、願望條款、雙向保護。」

「還有終止條款，」Lily補充，「任何一方都可以隨時結束。」

Sophia看著她：「是的。因為如果有一天妳發現這不是妳想要的……」

「或是妳發現，」Lily輕聲說。

「我不會，」Sophia微笑，「但我同意，這份自由應該是雙向的。」

她在文件上做了幾處註記，然後推向Lily：「確認一下。」

Lily拿起文件，仔細閱讀Sophia添加的條款——願望機制、通知期限、終止條款，全都在。字跡工整，每一筆都帶著Sophia特有的決斷。

「可以，」她說。

Sophia從內袋取出一支鋼筆，放在文件旁：「那麼，我們簽吧。」

筆尖落下，墨跡流動。

那一筆落下時，Lily知道，有些邊界已經不再只是紙上的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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