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晨六点二十分，我扣上校服最后一颗扣子，拎起书包出了门。租的房子离学校就隔一条街，穿过这条熟悉的、飘着早点摊油烟味的小街，就是学校门口。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陈丰采和陈永霖。

　　丰采永远是人群里最起眼的那一个，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连最简单的马尾辫都显得清纯动人。她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陈永霖说着什么。

　　永霖还是那样，黑黑胖胖的，穿着明显小了一号的旧校服，跟在丰采身边，像个忠实的护卫。看见我，他立刻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怡姐！”

　　丰采也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秋怡，早啊。”

　　“早。”我走过去，很自然地和他们并肩而行。永霖自觉地落后我们半步，像个真正的小跟班。

　　“最近跟漫漫关系发展的怎么样？”丰采问我，眉头微微蹙起，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羡慕。”

　　“才没有啦。”我说着，眼角瞥见永霖正手忙脚乱地从他那发黄发黑的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丰采，“丰采姐，你早上没喝吧？”

　　丰采接过去，很自然地插上吸管：“谢谢永霖。”

　　上午的课程按部就班。数学老师讲解着复杂的函数图像，语文老师带着我们朗读课文。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偶尔会走神，目光飘向窗外操场的方向，想着下午的体育课。也会在不经意间，目光瞥向最后桌的漫漫，还是一样忧郁的气质，侧脸很帅，不知不觉看入迷了。

　　课间，永霖会跑过来，问丰采要不要零食吃，或者问她要不要去打水。丰采有时会笑着答应，有时只是摇摇头，继续和邓川琪讨论问题。永霖也不恼，就站在旁边憨憨地笑着。

　　下午的体育课，太阳明晃晃的。跑完圈，做完准备活动，老师就宣布自由活动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篮球场边树下的林漫漫。他穿着干净的夏季校服，短袖下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帅气的脸庞上带着他特有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眼神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和邓川琪她们打了个招呼，便朝他走过去。

　　“漫漫。”我轻声叫他。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驱散了些许忧郁：“嗯哼。”

　　我们聊了没多久，无非是问问对方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过得怎么样。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很慢。周围嘈杂的跑跳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我在说，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说要去抽烟，便先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甜甜的，又有点空落落的。

　　我回到邓川琪、陈雅婷和丰采占据的那片树荫下。邓川琪立刻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跟你的忧郁王子聊什么了？”

　　陈雅婷推了推眼镜，也带着好奇的笑意看着我。

　　丰采则挽住我的胳膊，声音软软的：“秋怡，快说说嘛，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他牵你的手了吗？”

　　“怎么可能，肯定都亲嘴了，说不定都……嘿嘿嘿。”

　　我被她们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哎呀，怎么可能嘛。”

　　“他那么帅，就是感觉不太好接近的样子。”陈雅婷评价道。

　　“是啊，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邓川琪补充。

　　丰采摇着我的胳膊：“但是他对秋怡很不一样啊，我看他刚才看秋怡的眼神，很温柔的。”

　　女孩们的窃窃私语和笑声在树荫下回荡，带着青春期特有的甜蜜与躁动。

　　我摊开数学练习册，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我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漫漫，你下午在学校抽烟不怕被老师发现吗？”然后折成小小的方块，让后排的同学帮忙传过去。

　　心跳有些快，余光却一直留意着纸条传递的路径。它经过几个同学的手，终于安全地落在了林漫漫的桌上。

　　他打开，看了看，然后拿起笔，也写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方块又经由原路传回了我的手里。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是和他帅脸相反的字迹：“别担心，不会的。”

　　就这样，我们你来我往，借着这小小的纸条，在寂静的晚自习里进行着属于我们的秘密对话。每一张传回来的纸条，都让我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下课铃响了，我小心地把那些纸条收进铅笔盒的夹层里，像收藏起最珍贵的宝贝。

　　回到租住的小屋，洗漱完毕，躺在小小的床上。窗外是城市的零星灯火和隐约的车流声。

　　我回想着这一天：清晨和丰采、永霖一起上学，上午枯燥又充实的课程，体育课时林漫漫带着忧郁的侧脸，树荫下姐妹们的玩笑，还有晚自习时那些传递着心跳加速的字条……

　　闭上眼，最后定格在脑海里的，是林漫漫回复纸条时，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和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疼又着迷的忧郁气质。

　　带着这种混合着甜蜜与一丝怅惘的复杂心情，我沉沉地睡去了。明天，大概又会是类似，却又不太一样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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