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经过数天在公园，厕所做爱冯秋怡终于允许林漫漫去她家了。之前拒绝的理由是房间太乱，所以冯秋怡又在学校旁边找了一个房子。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画室放学去她家两个人做爱，高中生活像平静的水面，偶尔激起一阵涟漪。

　　那个周末醒来时，阳光正好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忽然想起白水沟的百合花该开了，便给漫漫打电话：“陪我去拍照吧？就今天。”

　　我翻出那件最舒服的淡蓝色背心和那条飘逸的及踝长裙。对着镜子系裙带时，心里已经想象着风吹起裙摆，在古老石桥上的样子。

　　远远就看见漫漫骑着那辆黑色的电动车在门口等我，车前还装着我给他买的玩偶挂件。我快跑几步，裙角飞扬。“走吧！”我笑着跳上他的后座，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腰。

　　坐稳啦！”他回头叮嘱。风瞬间就包裹了我们，呼呼地从耳边掠过。我仰起脸，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变成闪烁的光斑。我的长发和裙摆一起在风里飘荡，像两面小小的、快乐的旗帜。路两旁的合欢树开得正盛，粉色的绒花朦胧如梦，我们仿佛在一条花香铺成的小河里穿行。

　　我忍不住张开一只手臂，感受风从指缝间流走的速度和凉意，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喊：“再快一点！”漫漫清脆地应了一声，车轮滚得更快了。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不是在一条普通的马路上，而是正骑向一整个闪闪发光的夏天，所有的烦恼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我把脸颊轻轻靠在他单薄的背上，能感觉到他骑车时的节奏，还有阳光留在他棉布衬衫上温暖的味道。我在他耳边轻轻唱着歌。

　　站在那座有些年岁的石桥上，潺潺的水声在我们脚下低语。漫漫已经举起了手机，那双透过取景框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又专注。

　　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我的侧脸上，暖融融的。我能感觉到那件蓝色背心的细带子滑过肩头微凉的触感，以及风是如何顽皮地钻入布料与皮肤之间那点小小的空隙，带来溪水特有的、湿润的清新气息。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不是刻意摆姿势，只是想将一缕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耳廓，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带着点微妙的兴奋。

　　“咔嚓——”

　　“emmm好丑，重新拍！！”

　　我转过身，背对着桥栏，手肘轻轻撑在粗糙而温热的石面上。我仰起脸，闭上眼睛，任由阳光在我的眼睑上涂抹出一片温暖的血色世界。我能想象，此刻我的睫毛在光线下一定像染了一层金色的碎末。风更大了些，它不再是顽皮，而是成了默契的共犯，它鼓动起我的长裙，让那一片藏蓝带着白花的裙摆，像水波一样在我脚边荡漾开来。

　　“好美……”我听到漫漫近乎叹息的赞美，然后是连续而轻快的快门声，像一串跃动的音符。

　　我睁开眼，望向镜头后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不是摆给手机看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的愉悦。我想起刚才骑车来时，风在耳边的呼啸，想起后座上揽着他腰时的安稳。此刻所有的快乐，似乎都凝聚在这个笑容里，被镜头精准地捕捉。

　　我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桥栏上，下巴轻轻枕在手背上。这个角度，能让漫漫拍到我身后那片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绿意，以及绿意掩映下的一角溪流。我的眼神或许有些放空，像是在看溪水，又像是透过溪水，在看某些更遥远的东西——比如，我们正在流逝，却又被定格的青春。

　　“不错不错，有进步，奖励你一个亲亲～”

　　漫漫忧郁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我开心的笑了起来。拍完最后一张照片，我们谁也没有说要离开，只是不约而同地倚在桥栏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向西边的山峦滑去。

　　忙碌的、充满快门声的兴奋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足而安宁的疲惫。空气里的光线变得无比醇厚，像融化的金子，流淌在桥面的每一道刻痕里，也为我们俩的侧影镀上了一圈温暖的毛边。

　　我低头，看着我们映在桥面上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好长好长，几乎要交融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或许只是指尖在温热的桥栏上无意间的触碰。先是小指轻轻勾住，带着试探的、微痒的触感，然后，仿佛自然而然地，他的手掌便整个滑入了我的掌心。

　　我们的手牵在了一起。

　　他的手心有些湿润，是刚才一直握着手机留下的微潮，也带着夏日的温热。我的手指则有些微凉。但这冷与热交织在一起，很快便达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令人心安的温度。他的指节清晰，我能感觉到它们轻轻扣在我指缝间的力道，不松不紧，却异常坚定。

　　我们没有看对方，依旧望着那轮正在失去锋芒的落日。它把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云朵像被点燃的棉絮，慢悠悠地烧着。白水沟的流水声此刻听来格外清晰，琮琤如玉，伴奏着我们同步的、轻不可闻的呼吸。

　　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浪漫将我们包裹。我轻轻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那里皮肤细腻，能感受到底下骨骼温柔的轮廓。漫漫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作为回应。

　　这一刻，语言是多余的。我们牵着的手，比任何话语都更能诉说此刻的心境——是满足，是亲密，是一种共享了整个美好午后之后，心照不宣的圆满。

　　夕阳终于沉下了大半，天边只剩下一抹最浓烈的酡红，像少女羞赧的脸颊。微风再起，带着傍晚的凉意，吹动了我的裙摆和他的衣角。

　　“走吧。”漫漫终于轻声说，声音融在暮色里，软软的。

　　“嗯。”我点点头。

　　我们牵着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就这样，拉着彼此，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了石桥。把满桥的夕光、流淌的水声，以及这个被定格了的、浪漫至极的周末，轻轻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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