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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寒夜逢君暖,温酒软情共余生,第1小节

小说: 2025-11-18 20:19 5hhhhh 4670 ℃

东京逢失意,寒屋诉真心

井芹宗男站在东京车站东口的过街天桥下,西装外套的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他摸遍了内侧口袋和公文包,最后只能对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叹了口气——早上出门时特意分装的现金、信用卡,连带着仁菜乐队演出门票的票根,全在挤地铁时被偷了。

他正低头盘算着要不要找派出所报备,眼角余光瞥见路边长椅上蜷着个男人。那人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外套扣子崩开两颗,怀里抱着个空酒瓶,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时不时还抬手捶一下自己的大腿。

井芹宗男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多年教育家的责任感让他没法对这种明显处于困境的人视而不见。他走过去,弯腰想看清对方的状态,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喂,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保持着惯有的平稳,没有过多情绪。

男人慢悠悠抬起头,眼白布满红血丝,嘴角挂着干涸的酒渍。“好?怎么可能好……”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沾着酒气的牙,“女儿回那个鬼地方了……我算什么东西啊,废物一个……”

井芹宗男皱了皱眉。“先别躺着,地上凉。”他伸手想扶对方,却被男人猛地挥开。

“别碰我!”丰川清告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低下去,带着哭腔,“祥子……祥子她回丰川家了,她不需要我这个没用的爸爸了……”他反复念叨着“丰川家”,像是在嚼什么苦涩的药片。

井芹宗男没再强行扶他,只是从公文包里翻出仅剩的一包纸巾,抽了两张递过去。“擦擦脸。就算女儿有自己的选择,你也犯不着这么作践自己。”

丰川清告愣了愣,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他盯着井芹宗男的西装,又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突然自嘲地笑了:“你这种体面人,怎么会来管我这种酒鬼。”

“我来东京找女儿,钱包丢了,算是同病相怜。”井芹宗男说得直白,没有隐瞒自己的窘境,“我叫井芹宗男,是一个教育家。”

“丰川清告。”男人报上名字,声音低了些,“就在附近住……不嫌弃的话,去我那儿凑合一晚?总比在这儿吹风强。”

井芹宗男犹豫了两秒,点头答应了。他实在没别的去处,而且看着丰川清告这副模样,也放心不下。

丰川清告的家在一栋老旧出租屋,没有电梯。爬楼梯时,他脚步虚浮,全靠扶着扶手慢慢挪,嘴里还在碎碎念:“地方小,乱得很,别介意……”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酒气、烟味和淡淡灰尘的味道涌了出来。房间确实不大,家具都有些陈旧,墙角放着一把蒙了灰的吉他,餐桌上摆着一套擦得发亮的银质餐具,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丰川清告踢掉鞋子,往沙发上一瘫,又想去摸茶几上的酒瓶,被井芹宗男伸手按住了。“喝够了就别再喝了,先喝口水。”

井芹宗男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又给丰川清告递了一杯。后者沉默地接过,一口喝干,杯子捏得发白。

“你女儿……怎么回事?”井芹宗男先开了口,他看得出来,丰川清告心里憋着太多话。

提到女儿,丰川清告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叫丰川祥子,以前组过乐队,后来……因为我,乐队散了。”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我是入赘丰川家的,后来搞砸了生意,被赶出来了。我没本事,还总对她发脾气,可她……她现在回去了,回到那个把我当垃圾一样丢掉的家。”

“她回去,未必是因为看不起你。”井芹宗男平静地说,“我女儿叫井芹仁菜,以前是乖乖女,后来非要搞流行乐队,还离家出走了。我一开始也不能接受,觉得她不懂事,浪费了自己多年的努力。”

丰川清告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以前总给她定规矩,要求她考名校,按我规划的路走。”井芹宗男端起水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直到她离家后,我看到她写的歌,才知道她心里有多压抑。我一直想让她‘完美’,却忘了她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完美?”丰川清告嗤笑一声,“我以前也想让祥子过得好,想让她保持大小姐的样子,可我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让她跟着我受苦。她回丰川家,至少能衣食无忧,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他的声音里满是自嘲,“可我还是难受,觉得自己连给她一个家的能力都没有。”

“你不是没用。”井芹宗男看着他,“你在乎她,只是用错了方式。我以前也总觉得,给她最好的物质,规划好人生,就是对她好。可后来才明白,孩子要的不是这些。”

“那是要什么?”丰川清告追问,眼神里带着困惑,还有一丝渴望答案的急切。

“是理解。”井芹宗男说得笃定,“仁菜跟我说,她搞乐队不是为了出名,只是想唱歌,想和朋友一起做喜欢的事。我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些,总觉得她是叛逆。”他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是我太固执了。”

丰川清告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祥子以前也喜欢音乐,她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弹琴。”他的声音柔和了些,“后来她妈妈走了,我又变成这副样子,她就再也没在我面前唱过了。”他顿了顿,“其实我知道,她不喜欢丰川家的规矩,可我……”

“你怕她受委屈,又怕自己给不了她更好的。”井芹宗男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思。

丰川清告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是啊,就是这样。我既希望她能过得好,又怕她在丰川家受欺负,更怕她觉得我这个爸爸没用。”

“我懂这种感觉。”井芹宗男的声音放低了些,“仁菜演出的时候,我偷偷去过一次,躲在最后一排。看着她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又开心又难过。开心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难过我以前那么不理解她。”

“你还去看她演出?”丰川清告问,语气里带着羡慕,“我连她现在怎么样都不知道,不敢联系她,怕她不想见我。”

“一开始她也不想见我。”井芹宗男说,“我找了她很久,后来是她乐队的朋友跟我说,她其实也惦记着家里。孩子的心比我们想的软,只是我们以前伤了她们的心。”他看向丰川清告,“你要是真担心她,不如试着联系她,不用多说什么,让她知道你还在就行。”

丰川清告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没想到,还有人能懂我这种滋味。”丰川清告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释然,“以前跟别人说,他们要么觉得我矫情,要么觉得我活该。”

“当爸爸的,大概都差不多。”井芹宗男也笑了笑,这是他来东京后第一次真心笑出来,“总想着为孩子好,却常常搞砸。”

“你比我强多了,至少你还知道反思。”丰川清告说,“我以前只会发脾气,只会喝酒逃避。”他看向井芹宗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今天谢谢你,要是没遇到你,我可能还在路边躺着。”

“互相帮忙而已。”井芹宗男摇摇头,心里却莫名觉得舒坦。这些话,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跟丰川清告聊起来,却异常顺畅。

丰川清告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井芹宗男坐姿端正,即使在这样简陋的房间里,也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他说话条理清晰,不指责,不评判,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紧绷了很久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井芹宗男也在看丰川清告。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颓废,眼里却藏着对女儿的深情。他的狼狈,他的自责,都那么真实。井芹宗男忽然觉得,这个人虽然和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却在“当爸爸”这件事上,有着一模一样的挣扎和柔软。

夜色渐深,两人还在聊着。聊女儿小时候的趣事,聊自己的无奈,聊那些没说出口的道歉。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平平淡淡的倾诉,却像是找到了最合拍的听众。

井芹宗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欣赏丰川清告的坦诚,心疼他的遭遇,更珍惜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他知道这种感觉有些突然,却无法否认。

丰川清告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他看着井芹宗男认真倾听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很久没有人这样耐心地听他说话,很久没有这样被理解。他觉得,能遇到井芹宗男,大概是他这段糟糕日子里,唯一的幸运。这种好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却无比清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房间里的灯光昏黄而温暖,两杯白水已经凉了,两个男人还在聊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们都没察觉,彼此眼里的欣赏和在意,早已超出了“知己”的界限。

雨夜的醒酒茶与未说的话

井芹宗男出门时,特意检查了门锁——这是他在丰川清告家住的第五天,多少也养成了点“过日子”的习惯。玄关的鞋架上,他的皮鞋和丰川清告那双磨得发白的帆布鞋并排摆着,有点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我去见仁菜,晚饭前回来。”他对着里屋喊了声,没人回应。

丰川清告正蹲在客厅地板上,指尖捻着那封烫金信封的边缘。信封是丰川家的制式,沉甸甸的厚度里除了钱,什么温度都没有。他想起上周祥子托人带回来的那包茶叶,至少还附了张没写字的便签,可这次……连张废纸都没给他留下。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转身从床底拖出个积灰的酒瓶。拧开瓶盖时,金属摩擦声刺耳,像他此刻的心情。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他眼睛发酸。他想不明白,祥子寄钱回来,是觉得他穷得揭不开锅,还是单纯想用钱把他打发了?连句“爸,注意身体”都吝啬,是觉得没必要,还是……早就当他死了?

这瓶酒见了底,他又摸出半瓶威士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敲着玻璃,把房间里的酒气衬得更浓。

井芹宗男回来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却还留着潮湿的凉意。他刚在地铁口买的章鱼烧还揣在怀里,想给丰川清告当个宵夜。可推开门,先入鼻的是比平时浓重三倍的酒气。

客厅里,丰川清告蜷缩在地板上,外套半挂在肩上,头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嘴里还在含糊地念叨:“祥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井芹宗男的眉头“噌”地就皱紧了。这五天,他看着丰川清告把空酒瓶往回收站拎,看着他对着吉他乐谱发呆,甚至看着他在便利店认真对比酱油的价格……以为对方总算有点人样了。结果呢?一瓶酒就打回原形。

他压着心头的火气,走过去弯腰想扶人:“丰川,起来。地上凉。”

丰川清告被拽得晃了晃,眼睛半睁不睁,看清是他后,突然咧开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井芹……你看,我女儿给我寄钱了……可她不理我……她是不是觉得我就值这点钱……”

那眼泪砸在井芹宗男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紧。火气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滚烫。

“先起来,我去给你煮醒酒茶。”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厨房的小锅里,醒酒茶的苦味慢悠悠地弥漫开。井芹宗男折返回来,拿了条干净毛巾浸了温水,蹲在丰川清告面前。对方身上沾了酒渍和灰尘,他动作轻柔地擦着,从脸颊到脖颈,再到沾了污渍的衬衫领口。丰川清告像个大型玩偶,任由他摆弄,偶尔会因为毛巾擦过皮肤的触感,无意识地瑟缩一下,嘴里嘟囔着“祥子……别不理我……”

井芹宗男的动作顿了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仁菜第一次离家时,给他发的那条只有“爸,我很好”的短信,当时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也是这样抓心挠肝的难受。

把醒酒茶倒进玻璃杯时,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溅在他手背上。井芹宗男端着杯子走回客厅,丰川清告已经滑到了沙发边,半眯着眼看他,眼神迷离又委屈。

“起来,喝了这个。”井芹宗男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丰川清告却突然伸手,猛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脸埋在井芹宗男的衬衫下摆,滚烫的呼吸喷在布料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的哭腔:“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就知道……我连让她跟我说句话都不配……”

井芹宗男身体僵了僵,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没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把他半抱半拖地弄到床上。刚想直起身,丰川清告却又抓着他的衬衫不放,嘴里反复念叨:“我是不是很失败……连女儿都不想理我……”

“你只是……和她一样,不擅长表达而已。”井芹宗男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指,“先躺着,我去给你拧条热毛巾。”

等他拿着毛巾回来时,丰川清告已经歪在枕头上睡着了,眉头却还皱着,像在梦里也在发愁。井芹宗男仔细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和酒渍,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易碎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本想回客厅看会儿书,却鬼使神差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书页在膝盖上摊开,是本关于教育心理学的旧书,以前他能一看就是一下午,可今天,那些字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落不到心里去。

满脑子都是丰川清告刚才那张哭到扭曲的脸。通红的眼尾,颤抖的肩膀,还有那句“我连让她跟我说句话都不配”……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他想起仁菜乐队演出时,自己躲在最后一排,看着女儿在舞台上发光,那种又骄傲又酸涩的心情,竟和丰川清告此刻的难过,奇妙地重叠在了一起。

后半夜,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把井芹宗男惊醒。他猛地抬头,就看见丰川清告挣扎着坐起来,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慢点,别急。”他几乎是立刻跟了过去,拧开温水递到他手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节奏平稳。

丰川清告吐得厉害,额头上沁出冷汗,接过水杯漱了口,哑着嗓子说:“谢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井芹宗男把水杯放在洗手台,拿了条干毛巾递给他,“先回去躺着。”

扶着人回到床上,丰川清告很快又睡死过去,呼吸很平稳。井芹宗男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第一次觉得,这栋老旧公寓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第二天一早,丰川清告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他恍惚看见井芹宗男坐在桌边看报纸,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衬衫。

“醒了?”井芹宗男抬眼,语气平淡,“桌上有粥,还有醒酒汤。”

丰川清告的脸“腾”地红了。昨晚的片段碎片似的涌上来——他抱着人家哭,吐得一塌糊涂,甚至……还说了那么多丢脸的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那个……昨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井芹宗男放下报纸,端着粥走过来,把碗放在他面前:“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看着丰川清告局促地搅着粥,“我们是同病相怜,不是吗?”

丰川清告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你因为女儿的忽视难过,我也因为女儿的离开焦虑过。”井芹宗男的语气很平静,“喝酒解决不了问题,但至少……你还有个人可以哭诉。”

丰川清告捏着粥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昨晚是不是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井芹宗男喝了口粥,慢悠悠地说:“也不算奇怪,都是当爸爸的心里话。”

丰川清告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其实我没完全醉……那些话,是借着酒劲非说不可的……‘’, 他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嘴上却硬邦邦地转移了话题:“你女儿……仁菜,她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

“下周末。”井芹宗男的语气里立刻多了几分骄傲,“到时候带你去看?”

丰川清告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我……我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好算了的。”井芹宗男放下筷子,“就当……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暖洋洋的。丰川清告看着井芹宗男温和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这个东京的夏天,也没那么糟糕。

雨落时的陪伴与病榻旁的暖意

井芹宗男和井芹仁菜约在Live House附近的咖啡馆,玻璃窗外是东京午后的喧嚣。仁菜刚结束乐队排练,额角还带着薄汗,手里把玩着吉他拨片,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最近排练顺利吗?”井芹宗男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语气是刻意放软的温和。这几天和丰川清告相处,他渐渐学着放下了架子,试着用平等的语气和孩子说话。

“挺顺利的,新曲子快编完了。”仁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爸,你在东京住得还习惯吗?那位丰川先生……没给你添麻烦吧?”

“挺好的,他没你想的那么不靠谱。”井芹宗男想起丰川清告收拾房间时笨拙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弯了弯,“说起来,你们乐队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跑小型演出,要不要考虑……”

他话没说完,仁菜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爸,又是这个话题。”她放下杯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我之前就说过,我搞乐队不是为了出名,也不是为了谋生,我就是喜欢。你为什么总是不能理解?”

井芹宗男愣了愣,下意识反驳:“我不是不理解,我是担心你。你现在年轻,觉得做喜欢的事就行,可以后呢?没有稳定的收入,没有像样的工作,你会后悔的。”

“后悔?”仁菜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邻桌的侧目,“我后悔的是,到现在你还在用你的标准衡量我的人生!你从来没问过我开不开心,只关心我稳不稳定,就像以前逼我考名校

“我那是为了你好!”井芹宗男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多年的教育惯性让他忍不住辩解,“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难道会害你?”

“为我好?”仁菜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失望,“爸,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你总是把‘为我好’挂在嘴边,却从来没真正听我说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关心的不是我,是你心里那个‘完美女儿’的影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过井芹宗男的心脏。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那里面的失望和疏离,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让他难受。

“我还有排练,先走了。”仁菜拿起背包,起身时顿了顿,“爸,你要是只是来劝我放弃乐队,以后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又合上,留下井芹宗男一个人坐在原地。杯里的咖啡已经凉透,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以“为孩子好”为信条,却第一次被女儿直白地告知“你不懂我”。

这种委屈和难过,以前他只会压在心底,用工作和规则麻痹自己。可这几天和丰川清告相处,那些被他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好像突然有了出口。他不再习惯硬撑,只想找个地方,让心里的憋闷散一散。

离开咖啡馆,井芹宗男没直接回出租屋。他绕到街角的便利店,犹豫了很久,买了一包烟。此刻,他只想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出租屋楼下的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垃圾桶的声响。井芹宗男靠着斑驳的墙壁,抽出一根烟点燃。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可他没扔掉,任由烟雾模糊视线。

他不能就这么回去。清告他好不容易才摆脱酒精的控制,好不容易才有点步入正轨的样子,如果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听到他和女儿吵架的事,说不定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又要重蹈酗酒的覆辙。

他想再待一会儿,等情绪平复了再回去。

可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瞬间浇透了他的衬衫。手里的烟被雨水打湿,烟灭了,就像他刚才那点想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彻底收不住了。

井芹宗男没有躲,就那么站在雨里。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也冲刷着脸颊。他挺直的背脊慢慢垮了下来,双手插进湿透的口袋里,指尖冰凉。原来被女儿误解、被至亲否定,是这么难受的事。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那天丰川清告抱着空酒瓶哭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绝望。

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的积水漫过了鞋底。井芹宗男站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把黑色的雨伞停在了他的头顶。

他回头,看见丰川清告站在身后,身上的衬衫也湿了大半,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对方手里还攥着另一把折叠伞,大概是出门时匆忙,没来得及撑开。

“你怎么在这儿?”丰川清告的声音带着点喘,眼神里满是担忧,“下这么大雨,怎么不回去?”

井芹宗男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现在不想伪装,不想硬撑,只想就这么安静一会儿。

丰川清告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再追问。他默默走到井芹宗男身边,把手里的折叠伞也撑开,两把伞勉强遮住两人的身影。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透明的帘幕。

“我等了你好久,你没回来,手机也没人接。”丰川清告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到他,“我就出来找找,没想到你在这儿。”

井芹宗男没说话,依旧望着雨幕。丰川清告也不催,就那么陪着他站着。巷子里只有雨声,还有两人偶尔交错的呼吸声。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刻意的追问,可这种沉默的陪伴,却比任何话语都让人安心。井芹宗男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丰川清告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这个看似颓废的男人,其实比谁都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

“走吧,雨太大了,再淋下去该感冒了。”丰川清告推了推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井芹宗男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出租屋走。两人并肩走在雨里。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可井芹宗男的心里,却渐渐暖了起来。

回到出租屋,丰川清告先找了套干净的旧衬衫给井芹宗男换上,又把暖气打开。“你先坐着,我去烧点热水。”他说完,转身钻进了厨房。井芹宗男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心里的憋闷消散了不少。丰川清告端来热水时,还递过来一条干毛巾:“擦擦头发,别着凉了。”

“谢谢。”井芹宗男接过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刚才……和仁菜吵架了。”

“嗯。”丰川清告坐在他旁边,手里也端着一杯热水,“她说话太冲了?”

“是我说错话了。”井芹宗男叹了口气,“我总是忍不住用我的标准要求她,忘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刚才说,我从来没真正理解过她,我想了想,她说得对。”

丰川清告喝了口热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爸爸的,好像都这样。总觉得自己是为了孩子好,却忘了问问孩子真正想要什么。”他想起祥子寄来的钱,想起自己醉酒时的哭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以前也总逼祥子,让她保持大小姐的样子,让她做她不喜欢的事,结果呢?把她越推越远。”

井芹宗男转头看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是如此相似。他们都爱着自己的女儿,却都用错了方式,最后只能在原地看着孩子的背影,独自难过。

那天晚上,井芹宗男睡得很不安稳。后半夜开始浑身发烫,脑袋昏沉得厉害,喉咙也干得发疼。他想起来喝水,刚坐起身,就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覆在他的额角,停留了几秒,又快速缩了回去。

“喂,井芹?你没事吧?”丰川清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焦急。

井芹宗男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丰川清告蹲在床边,眼里满是担忧。“我……有点不舒服。”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丰川清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发烧了,还烧得不轻。”他站起身,语速飞快,“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找退烧药。”

出租屋里没有常备的退烧药,丰川清告翻遍了抽屉,只找到几包感冒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又去厨房烧了热水。“先喝点水,把药吃了。”他把井芹宗男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井芹宗男喝了口水,接过药片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他却没觉得难受,反而因为丰川清告笨拙的照顾,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你好好躺着,我去煮点粥。”丰川清告放下水杯,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淘米的水流声。井芹宗男躺在床上,听着这些细碎的声响,心里异常踏实。他想起自己以前生病时,总是一个人硬扛,从来没想过,有人照顾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丰川清告煮的是白粥,熬得软烂,还加了点盐调味。他端来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个小碗,一勺一勺吹凉了才喂给井芹宗男吃。“慢点吃,别烫着。”

“我自己来吧。”井芹宗男想接过碗,却被丰川清告按住了手。

“你发烧呢,没力气,我喂你。”丰川清告的语气很坚决,眼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井芹宗男没再坚持,任由他一勺一勺地喂。白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也暖了心。他看着丰川清告专注的侧脸,头发还是有点乱,却洗得干干净净,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酒气。

吃过粥,丰川清告又拿了条湿毛巾,敷在井芹宗男的额头上。“能好得快点。”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拭着井芹宗男的脸颊和脖颈。

指尖的触感很轻柔,带着毛巾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灼热感。井芹宗男闭上眼,感受着这份笨拙却真诚的照顾,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后半夜,井芹宗男的烧退了些,却开始咳嗽。丰川清告一直守在床边,他一咳嗽,丰川清告就立刻递上水,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难受就吱声,别憋着。”丰川清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也没睡好。

井芹宗男睁开眼,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心里一阵愧疚。“清告,你去睡吧,我没事了。”

“没事也得有人看着。”丰川清告摇摇头,把水杯放在床头,“你要是再烧起来,没人知道怎么办。”

那一夜,丰川清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偶尔打个盹,一听到井芹宗男的动静就立刻醒过来。天快亮的时候,井芹宗男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帮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异常踏实。

第二天中午,井芹宗男的烧彻底退了。他醒来时,丰川清告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吉他谱,看得入神。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醒了?”丰川清告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谢谢你。”井芹宗男坐起身,感觉浑身轻快了不少,“让你守了我一晚上,辛苦你了。”

“谢什么,我们不是同病相怜吗?”丰川清告放下吉他谱,起身去厨房端了碗粥过来,“我又热了热,你再喝点。”

井芹宗男接过粥,慢慢喝着。粥还是温热的,和昨晚的味道一样。“你……没去酒馆上班?”

“请假了。”丰川清告坐在他对面,双手撑在桌上,“你病着,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井芹宗男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他想起自己刚到东京时,钱包被偷,狼狈不堪;想起丰川清告醉酒时的脆弱,想起两人在雨夜里的沉默相伴,想起病榻旁的悉心照料。

这个男人,曾经颓废、酗酒,看似一无是处,可他的心里,却藏着最纯粹的善良和最真诚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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