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或者……呢個係我寫作以嚟最糾結嘅一個故仔。喺寫呢個故仔之前，我仲有另一個，雖然寫到半桶水，但係我最鍾意嘅一個。寫完呢一章之後，我總係忍唔住比較，諗住呢個會唔會好過之前嗰個呢？我不斷咁諗，不斷咁比較，改完又改，然後又再比較……

到最後，我感覺自己已經知道答案：冇可能，或者可能喺某一方面會好啲，因為一切都只係我喺度死雞撐飯蓋咁比較，庸人自擾。

我想，讀者睇啲乜，有咩感受，先至係最重要嘅，因為我係為佢哋（你哋）而寫，又唔係淨係為我自己。至於我個人覺得佢冇之前嘅作品咁好，覺得之前嗰個好啲，可能對你哋嚟講根本唔重要，係咪？或者有一日，我都應該將嗰個故仔擺上嚟，等你哋自己評價下，睇下邊個好啲，你哋又鍾意邊個多啲。

祝各位睇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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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五萬蚊嘅合約同JK短裙底下嘅秘密

喺一間充滿少女氣息嘅房入面，淡淡嘅薰衣草香氣縈繞住粉色牆身嘅每一個角落，一個格格不入到令人心寒嘅存在出現咗。喺一個銀白色合金製成嘅支架上面，一個精雕細琢、佈滿發出柔和藍光凹槽嘅底座上面，係一粒頭。

冇錯，得一粒人頭。

一頭修剪得整整齊齊嘅黑色undercut髮型，輪廓分明嘅臉龐，配上一對鋒利嘅劍眉、高挺嘅鼻樑同埋緊抿嘅薄唇。每一條線條都散發住不容置疑嘅陽剛之氣。呢粒頭，廖子言嘅頭，正正被插喺一個極度先進又令人費解嘅生物培養裝置上面。半透明嘅喉管錯綜複雜，可以見到入面循環緊綠色嘅營養液，由支架連接到佢被完美切割嘅頸部——冇一滴血，冇一絲恐怖嘅傷疤，只有一個好似被激光切割過一樣光滑平整嘅切面。

呢一幕如果出現喺恐怖片度，肯定嚇到觀眾尖叫。但係呢度最突出又最詭異嘅一點係，呢粒頭仲係生勾勾嘅。活得好好哋。

佢對眼珠正係度高速轉動，打量緊房入面嘅一切。由鋪住蕾絲床單枕套嘅公主床，到擺滿昂貴化妝品嘅梳妝檯，再到半開、露出入面五顏六色裙裝嘅衣櫃。佢睇起嚟好似想大嗌啲乜，但係因為冇肺部提供氣息、冇聲帶發出聲音而顯得無能為力。

但呢件鬼嘢有個可以將神經訊號轉化成聲音嘅零件。佢喺呢度留得夠耐，已經知道點樣操作。

「有冇人呀？！」廖子言低吼道，合成嘅聲音由支架上嘅一個細喇叭傳出嚟，雖然有啲機械感，但都算清晰。

一片死寂。只有冷氣機「嗡嗡」嘅運轉聲回應佢。

「我屌！又唔記得咗我自己呀？」佢喺心入面暗屌，瞳孔因為憤怒而收縮。「蔡小姐！蔡姐姐！你喺唔喺度呀？唔該你放我出去唞下氣啦，啲營養液陣味好似馬尿咁！」

依然冇人應。呢粒可憐嘅頭顱只能喺極度無力感之中繼續轉動眼珠。佢已經喺呢間房三日，三日淨係可以死死咁望住呢四面粉紅色嘅牆，聞住呢陣就快搞到佢有鼻炎嘅薰衣草味。佢寧願好似古代啲罪犯咁被斬頭掛喺城樓，都好過受呢份罪。起碼出面仲有新鮮空氣，有人來人往可以睇下。

「咔噠。」

一聲輕微嘅開門聲響起，打斷咗廖子言越嚟越負面嘅思緒。希望喺佢眼中一閃而過。佢嘅救星嚟喇！

一個少女行咗入嚟。佢大約二十歲，可能同佢差唔多大。身材高䠷，身形窈窕，著住一件簡單嘅白色連身裙。烏木咁黑嘅長髮被慵懶咁盤起，露出白滑嘅頸同埋幾條垂喺額前嘅髮絲，增添咗幾分自然嘅嫵媚。

而且必須承認，佢好靚。

係一種好特別嘅靚，一種帶住神秘東方氣質嘅靚，如果俾啲相士睇到，肯定會拍爛大髀讚不絕口。佢對眼係鳳眼，眼尾微微向上翹，既銳利又多情，蘊含住一種難以捉摸嘅聰慧。眉如遠山，濃淡得宜，同佢嘅鵝蛋臉完美平衡。鼻樑高挺，鼻頭圓潤有肉，係主富貴同財運嘅鼻相。尤其係佢對嘴唇，天生嘅心形唇，豐潤飽滿，唔使搽唇膏，嘴角都好似含住笑意，俾人一種親切隨和嘅感覺。人中深長，下巴豐滿，呢啲都係好命、長壽、多福嘅面相。

當兩個人四目交投，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有啲尷尬。

佢尷尬。梗係尷尬啦！喺一個咁嘅絕色美女面前，邊個男人會唔尷尬？佢個腦自動開咗「hehehe」模式。「我屌，靚到痴線！對腳如果纏住我條腰……啊啊啊，實爽到核爆！」佢內心深處嗰啲帶住幾分柒味嘅鹹濕諗法喺度咆哮。佢想像住自己將塊面埋入嗰對修長白滑嘅大髀之間，深呼吸佢肌膚嘅香氣。「嘿嘿嘿，奶一啖肯定好甜……」

一個變態嘅笑容啱啱喺佢嘴角浮現，就已經被殘酷嘅現實淋熄。

「啊，唔得喎。我都係得粒頭咋！」佢想喊都喊唔出。有槍冇彈，啊唔係，係有諗法冇身體去實行，呢種痛苦邊個明！

至於佢呢，佢都尷尬。但佢尷尬嘅理由就完全唔同。佢尷尬唔係因為被佢望住，而係因為……佢完全唔記得咗佢嘅存在！根據日程，佢本應每24個鐘就要將呢粒頭帶到外面嘅生態療養區「唞一粒鐘新鮮空氣」。點知呢，因為沉迷追一套新出嘅宮鬥劇，佢將呢件事忘記得一乾二淨。今日已經係第三日喇！

呢件事如果俾上頭知道，呢粒廖子言嘅頭如果有咩三長兩短，就算只係心理壓力過大，佢呢個月嘅人工就算凍過水！

喺千分之一秒之內，蔡小姐聰明嘅大腦已經諗到一個完美嘅計劃去扭轉局勢。佢清咗清喉嚨，掩飾住頭先嘅慌亂，取而代之嘅係一副極度嚴肅同關切嘅表情。

佢慢慢行埋去，把聲溫柔到好似春風，但講嘅內容就令人啞口無言。

「廖先生，我睇……你係咪應該出去唞下氣呢。」

廖子言呆咗。「……吓？」佢有冇聽錯？呢句唔係佢三日嚟喺心入面嘶吼嘅嘢咩？

蔡小姐繼續講，語氣越嚟越自信，好似佢真係喺度施恩俾佢咁。「成日留喺房入面唔係好事嚟㗎。你睇下，呢度啲空氣幾焗，就算有空氣清新機，都冇可能夠出面自然空氣咁好。咁樣對大腦活動唔好，容易引起緊張同抑鬱。我呢鋪真係為你好㗎。」

廖子言擘大個口得個窿，佢完全被佢呢種變臉快過翻書嘅演技嚇親。明明係佢唔記得咗佢，而家講到好似係佢主動提議，而佢先係嗰個受益者。呢係咩鬼邏輯？幾時佢呢個善忘症嘅受害者，反而變成被「提醒」同被咁「人道咁提議」嘅對象？

佢皺起塊面，想表達佢嘅不滿。佢個機械嘴郁咗郁，但最後都冇出聲。算啦，反正最終目的都達到。再講，為咗陣間可以暫時借用佢個身體，佢只能順住佢。邊個叫佢生得咁靚。靚係大曬嘅。

「咁……咁就麻煩蔡小姐喇。」佢乾巴巴咁應咗句。

蔡小姐心滿意足咁笑咗笑，心入面鬆咗啖氣。佢行到一部睇落好似高級SPA按摩床嘅機器前面，瞓咗上去。一個金屬製嘅頸環被佢親手戴咗上頸，就喺下巴正下方。

「咔。」一聲輕響。

廖子言擘大眼。蔡小姐嗰個靚靚嘅頭顱，喺一瞬間，就同佢白滑嘅頸分開咗。冇一滴血。一隻機械臂由天花板降落，輕輕托起佢粒頭（佢對眼已經好似瞓着咗咁合埋），放喺一個同佢類似嘅支架上面。與此同時，另一隻大啲嘅機械臂，將佢嗰個冇頭嘅身體放喺廖子言隔籬嘅一個平台上面。

呢個景象既高科技，又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隻機械臂伸向廖子言。佢感覺到一股輕微嘅吸力，然後佢嘅意識就被扯入咗一片漆黑之中。一股無法抗拒嘅睡意襲嚟。喺完全陷入沉睡之前，佢隱約聽到機器組裝連接嘅聲響。

當佢再次醒返，第一個感覺係一股清涼嘅空氣湧入肺部。佢感覺到自己嘅胸膛隨住每一次呼吸而起伏。個肚都喺度收縮。太正喇！擁有一個完整身體嘅感覺，重獲新生嘅感覺，實在係太美妙喇！

「翻生喇，有返個身體喇！」佢興奮咁諗。

佢一下坐起身，習慣性咁想伸個懶腰，好好舒展下。但當佢企起身嗰陣，佢嘅世界觀發生咗少少改變。好似……所有嘢都矮咗少少。佢低頭望向自己隻腳，視線卻被擋住咗。

被一對……大白兔。

我屌！一對又大又白又圓嘅大白兔正隨住佢嘅呼吸上下起伏。大到完全遮住佢望向腳下嘅視線！

「嘿嘿嘿嘿……」一個鹹濕嘅笑容不自覺咁浮現喺佢塊面度。一個男人嘅第一反應就係伸手去「驗貨」。嗰對纖細、白滑、手指好似葱白嘅手啱啱舉起，佢突然停咗。

「啊等等，而家呢個係我自己個身體，有乜好摸啫？唔通自瀆？」佢喃喃自語，塊面有啲紅。

佢拿拿聲執起搭喺櫈上面件薄外套披上，遮住嗰片春光。一陣肚餓嘅感覺襲嚟。佢決定出去買啲零食，好好享受下用自己（嘅）身體咀嚼、吞嚥、維持生命嘅感覺。

佢興沖沖咁行到門口，伸手握住門柄，扭咗一下。

門開咗。

「轟！」

一股夏日晏晝嘅熱浪夾雜住刺眼嘅陽光直撲佢塊面。已經過咗中午12點，毒辣嘅太陽好似要燒焦萬物。熱！熱到就快溶！

佢，或者應該叫「佢」，輕輕嘆咗啖氣。而家下面個身體同生理特徵係女人嘅，但粒頭同塊面仲係佢自己嘅。總而言之，呢個係一個奇異嘅混合體。

「佢」一路行喺走廊，一路喃喃自語咁回想自己點解會陷入呢種尷尬嘅境地。

「仆街，咁大個太陽出去做乜撚嘢呀！」佢埋怨道。但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佢個腦。佢諗起「租頭」合約入面一條不成文嘅規定：絕對唔可以損害客戶嘅身體。呢個其中包括……唔可以將佢哋啲皮膚曬黑。

「我屌！」佢鬧咗一聲。「如果唔小心將蔡小姐呢身白到好似剝咗殼嘅雞蛋咁嘅身體曬傷，佢恐怕唔單止扣我人工，直情會剝咗我層皮添！」

諗到呢度，「佢」打咗個冷震，拿拿聲拉高件外套嘅領，將自己由頸到腳腕都包到實一實，淨係露出一粒因為炎熱而皺住眉嘅廖子言嘅頭，踩住一對唔習慣嘅高踭鞋，跌跌撞撞咁開始咗一場充滿風暴嘅「體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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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姓廖，名二字子言。一個聽落好有書卷氣嘅名，而事實上，佢都曾經係個名副其實嘅書生。由一間重點大學以優異成績畢業，個專業名長到佢自己有時都唔記得全名，因為實在太長太廢。本來，憑住嗰張沙紙，佢幻想着一個光明嘅未來，坐喺有冷氣嘅辦公室，指點江山，月薪幾萬蚊。

但生活唔係夢，而係一個泥潭。畢業之後，佢即刻加入咗浩浩蕩蕩嘅失業大軍。佢重點大學畢業又點？呢個時勢，喺街度掟舊磚，都可能掟中十個大學生，其中九個仲係重點大學畢業。同人哋比，佢有咩優勢？佢唔知。真係唔知。佢只知每日都要面對父母嘅嘮叨，親戚啲「充滿善意」嘅慰問，同埋嗰班已經成家立業嘅朋友啲同情嘅目光。嗰種無形嘅壓力就好似一舊巨石壓住佢個心口，搞到佢晚晚發夢見到自己喺度跌落去。

佢一定要搵份工，是但乜都好，就算同佢嗰個仆街專業九唔搭八都冇所謂。

然後，佢就企咗喺呢度。喺Dullahan俱樂部嘅吧檯入面。

抹住杯，聽住震到個腦都就快甩出嚟嘅電音，望住舞池入面瘋狂搖擺嘅俊男索女，然後……

「哐啷！」

佢手上隻杯，一隻昂貴嘅巴卡拉水晶杯，碎成幾百塊。仆街，佢又用力得滯！

「今次死梗！我實瓜得！」廖子言塊面青晒，冷汗由後頸標出嚟。

「廖——子——言！」

一聲獅子吼由身後傳嚟，蓋過晒所有音樂聲。係張經理，一個光頭大肚腩，係壓榨員工嘅專家，亦係所有吧檯員工嘅惡夢。「呢個月呢個係第三隻杯喇！你講，你係咪覺得老細我個屎忽係金礦，掘極都唔完呀？！」

廖子言震騰騰咁轉身，口窒窒咁話：「張……張大佬……我……我唔係有心㗎……係隻杯佢……佢太滑喇……」

「滑你個頭！」老張用佢肥嘟嘟嘅手指篤住廖子言塊面，口水橫飛。「我警告你，再打爛多隻，我就唔扣你人工喇。我捉你入後廚，用你一粒腎嚟賠！聽到未？！」

「我屌你個老坑，我粒腎係人腎，唔係豬腰，話要就要呀！」廖子言喺心入面咆哮，但表面上只能夠耷低頭，好似雞啄米咁係咁點頭。「係……係，知道……下次唔敢喇……」

佢就咁當住所有客嘅面俾老張屌到狗血淋頭。附近幾個身材惹火嘅靚女仲要掩住嘴偷笑。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嘅面子就算係掉晒落地。好笑咩？確實好笑，建立喺佢痛苦之上嘅好笑。

就喺佢覺得自己嘅人生已經跌到羞辱嘅谷底時，一把清脆、冰冷又異常好聽嘅聲音響起，打斷咗老張嘅獨腳戲。

「咯，咯，咯。」

高踭鞋敲擊大理石地板嘅聲音，平穩、果斷，帶住一股壓倒性嘅氣場。所有嘅目光，包括鬧緊人嘅老張，都轉向咗聲音嘅來源。

一個女人出現咗。佢著住一身剪裁完美嘅黑色西裝，勾勒出每一寸致命嘅曲線。栗色嘅頭髮燙成波浪卷，利落咁盤起，露出高潔嘅額頭同一副精緻嘅金絲眼鏡。佢唔算係嗰種驚為天人嘅靚女，但身上散發出嘅嗰種高冷御姐氣質，足以令所有男人窒息，所有女人自慚形穢。

老張一見到呢個人，頭先嗰副餓虎咁嘅兇相即刻好似漏氣嘅氣球咁謝咗。佢狗咁腰，個肚都努力咁縮埋，擠出一個喊咁口嘅笑容：「啊……趙……趙經理，咩風吹你嚟呀？」

嗰個姓趙嘅女人，趙雪，連望都冇望老張一眼。佢銳利如刀嘅目光掃過吧檯，精準咁落喺好似喪家之犬咁狼狽嘅廖子言身上。

「我嚟搵人。」佢把聲冇一絲感情。「廖子言，跟我行。」

講完，佢轉身就走，冇俾佢任何拒絕或者問問題嘅機會。廖子言一臉茫然，指住自己塊面：「我？」

老張拿拿聲喺佢背後推咗一把：「仲唔快啲跟住！趙經理叫你係你三生有幸呀，你個死仔包！」

廖子言跌跌撞撞咁行出吧檯，跟喺趙雪嗰個高傲嘅背影後面。佢覺得自己好似一個被押赴刑場嘅死囚，只不過呢個女劊子手實在太靚太有魅力。

佢帶住佢穿過酒吧嘈雜嘅區域，入咗一條鋪住紅地毯嘅安靜走廊。兩邊牆上面掛住啲佢點睇都唔明嘅抽象畫。走廊盡頭係一扇厚重嘅木門，冇門柄。趙雪抬起手，牆上面一個虹膜掃描儀照落嚟，沉寂嘅門無聲咁打開。

入面係一個完全唔同嘅世界。光猛，乾淨，充滿未來感。佢感覺自己好似行咗入一部科幻片。

趙雪一路行一路講，把聲平淡到好似個機械人：「你喺吧檯已經一個月喇。當係試用同熟悉環境階段。而家，有嘢俾你做。」

「嘢？咩嘢呀？」廖子言吞咗啖口水。佢諗起喇。佢本來就唔係被請返嚟做個廢柴酒保。佢份合約上面寫明係喺VIP部門做嘢，一個叫做「Dullahan服務」嘅特殊工作。

「你第一個客。」趙雪話，「一位小姐，需要一個Header。」

「Header？」廖子言皺起眉。呢個字佢喺合約見過，但一直唔明係乜。「係……係組長呀？定係項目負責人？」

趙雪睥咗佢一眼，眼神入面帶住一絲唔易察覺嘅憐憫。「你係Header，你嘅工作定位係為Dullahan俱樂部嘅‘Hardware’提供CPU服務。」

CPU？Hardware？廖子言越聽越糊塗。「趙經理，你可唔可以講清楚啲？我……我係電腦技術員呀？嚟呢度幫VIP客整電腦？Dullahan係新嘅電腦牌子呀？點解聽落好似西方傳說入面個無頭騎士咁嘅……」佢搔搔頭，努力調動自己嗰個曾經考過高分嘅大腦去分析。

趙雪停低腳步，轉身面對佢。佢嘆咗啖氣，係佢罕有咁流露出嘅一絲疲憊。「睇嚟你真係乜都唔知。簽約嗰陣，你冇睇清楚啲條款咩？」

「我……」廖子言塊面紅晒。佢有睇，但係飛住睇。嗰陣時佢窮到燶，見到合約上面個數，嗰個每次「任務」嘅獎金，佢對眼就擘到好似車頭燈咁大。基本工資淨係夠食杯麵，但每次任務成功嘅獎金可以去到五、六位數。而且，請人嗰個仲拍晒心口保證，呢份係完全合法嘅工作，唔係賣白粉，唔係犯法。高薪，合法，聽落好似發夢咁。佢諗都冇諗就簽咗。

「簡單啲講，」趙雪抬起一隻纖長嘅手指，輕輕敲咗敲自己額頭。「你呢個部分，係CPU。」然後，佢指住佢由頸以下嘅身體部分。「剩低嘅部分，係CPU嘅交通工具。」

廖子言眨咗眨眼。「……」仲係唔明。

「我哋嘅客，」趙雪繼續講，「佢哋有‘Hardware’，即係身體。但因為某啲原因，佢哋嘅‘Software’，即係意識，唔想或者唔能夠控制Hardware去執行某個特定嘅任務。例如去打針，去見家長，或者做一啲比較敏感嘅事。」

「咁……我嘅角色係乜？」廖子言覺得自己個腦就快燒着。

「你，作為一個Header，一個後備CPU，會暫時將你自己嘅Software‘安裝’到客人嘅Hardware上面，代佢哋完成任務。明未？」

廖子言沉默咗好耐，然後口窒窒咁問咗一句佢自認為有史以來最聰明嘅問題：「即係話……我用佢哋嘅身份，代佢哋去做嘢？好似……替身演員咁？」

趙雪望住佢，一抹淡淡嘅微笑終於浮現喺佢嘴角。「你可以暫時咁理解。但唔係‘用身份’，而係‘用身體’。字面意義上嘅。」

「用……身體？」

「冇錯。」

佢仲係無法想像呢份古怪嘅工究竟係做乜。安裝Software落Hardware？用身體？聽落好似《廿二世紀殺人網絡》入面啲術語。但睇趙雪嗰副冷淡嘅樣，佢知呢個唔係講笑。

「趙經理，我……我可唔可以拒絕？」佢細細聲咁問。

「可以。」趙雪點點頭。「賠十倍嘅違約金。個數你應該都見到。」

廖子言即刻收聲。十倍？賣咗層樓都唔夠。

「咁……咁好啦。我做。」佢咬實牙根話。「為咗錢，我乜都做！」

「好好。」趙雪滿意咁點點頭。佢帶佢到一間VIP房前面，門自動滑開。「客喺入面。入去啦，好好表現。呢個係你第一單，佢會決定你喺系統入面嘅評級同優先級。」

廖子言深呼吸一啖氣，心入面默默祈禱。「希望唔係去收數或者做啲類似嘅嘢……」

佢唔知道，即將發生嘅事，遠比佢最豐富嘅想像仲要離奇。佢作為「CPU」嘅人生，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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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言深呼吸一啖氣，挺起胸膛，努力令自己睇起嚟唔似頭先喺出面俾人屌到仆街嘅酒保。佢行咗入去。

「嘩！」佢心入面驚呼。房入面係個正宗嘅蘿莉，著住JK制服，兩條孖辮fing嚟fing去，一對腳又白又滑。但企喺蘿莉隔籬嘅係兩個好似黑熊咁大隻嘅保鏢，成塊面惡過鬼。「呢係咩組合？現代版嘅美女與野獸？定係邊個黑社會大佬個女離家出走呀？」

趙經理，依然係嗰副冷淡嘅表情，揸住一支金色嘅墨水筆指向廖子言，對李依依講：「李小姐，呢位係9527號Header，廖子言。係新品，未用過，但腦機兼容指數非常高。你睇下O唔OK？」

「新品？未用過？9527號？」廖子言聽到想嘔血。「我屌，我係USB手指定係新手機開箱呀？仲有呢個9527，一聽就成陣監犯味！」

李依依眨住佢嗰對大眼睛，上下打量咗佢一番。「新品呀……新品有冇保養㗎？」

趙雪推咗推眼鏡：「合約期內終身保養，李小姐。如果喺‘運行’方面出現任何問題，例如行路仆親，講嘢口窒窒，或者擅自執行劇本以外嘅行動……我哋會雙倍賠償損失。」

「等等！」廖子言喺心入面吶喊。「劇本以外嘅行動係乜鬼？唔通我借咗佢個身去媾女會被罰？不過等等，用女人身去媾女，會唔會……太刺激呀？」

見到李依依好似仲有啲猶豫，廖子言嘅CPU開始全速運轉。「唔得！一定要表現專業！一定要俾客睇到‘新品’嘅價值！」佢諗起趙雪講嘅嘢，呢份工係「安裝Software落Hardware」。佢決定用一個極具科技感嘅比喻嚟展示自己嘅水平。

佢清咗清喉嚨，上前一步，露出一個自信嘅笑容：「李小姐，你好。我係廖子言。你可以當我係最新版嘅Windows作業系統。可能一開始個界面有啲陌生，但一旦慣咗，你就會發現佢極度流暢、穩定、多工處理能力強，而且最重要嘅係……好少中毒。」

講完，佢仲單咗一邊眼。

「……」

今次空氣唔係凝固，而係好似被吸咗入黑洞。嗰兩個保鏢，有生以嚟第一次，要轉過頭去，掩飾自己震緊嘅膊頭。趙經理就面無表情，但手上支金筆已經被佢捏彎咗少少。

「噗……哈哈哈哈哈哈！」李依依爆笑出聲。佢指住佢，笑到講唔到嘢。「Windows……哈哈哈……作業系統……你……你係個行走的笑話嚟㗎！哈哈哈……好啦，好啦！我揀你！就係你喇！」

趙雪嘆咗啖氣，遞上合約。李依依一路抹眼淚一路講：「其實件事好簡單。我有‘高速反光金屬尖銳物體恐懼症’。」

廖子言若有所思咁點點頭，一副學識淵博嘅樣：「啊，尖端恐懼症（Aichmophobia），一種特定嘅恐懼症。通常源於童年時期嘅心理創傷。冇問題，呢個係在下嘅專業領域。」

李依依驚訝咁話：「哦？你連呢個都識？」

「梗係！」廖子言昂首挺胸。「做酒保之前，我睇完成本《精神病學百科全書》。」實際上，佢係喺書局避債嗰陣偷睇嘅。

趙雪用銳利嘅眼神睥咗佢一眼。「少廢話，睇合約。」

廖子言接過平板電腦。又一次，佢對眼略過晒所有條款，淨係黐住嗰個數字：50,000 CNY。

「五萬蚊！淨係去打一針！今次仲有專業知識加成！」佢暗諗，「知識果然改變命運呀！簽！」

佢唰唰聲咁簽咗名。

李依依望住佢，好奇咁問：「你都唔睇清楚啲附加條款嘅？上次我請嗰個Header，佢冇睇清楚，最後因為刮花咗我‘Hardware’上面嘅指甲，仲要賠返錢俾我添。」

廖子言嚇咗一跳，拿拿聲將份合約拉返嚟睇。佢翻到附錄部分，對眼擘到好大。

條款1.1：甲方（Header）有義務保持乙方（Dullahan）嘅Hardware完好無損，包括但不限於：皮膚冇刮痕，頭髮脫落唔超過10條，手腳指甲冇斷裂，妝容脫落唔超過20%……

條款1.2：嚴禁甲方使用Hardware進行個人生理行為，例如：排泄（除不可抗力且須經乙方書面同意外）、挖鼻屎、抓R痕敏感部位……

條款1.3：對Hardware造成嘅任何損害將根據附帶嘅價目表進行現金賠償。（例如：1厘米嘅皮膚劃痕 = 500蚊，甩一條頭髮 = 10蚊，新爆一粒瘡 = 1000蚊……）

廖子言睇到標晒冷汗。「呢係乜撚嘢呀？呢係租身體定係租國寶呀？一粒瘡1000蚊？仆街，咁樣行一轉返嚟，分分鐘仲要倒欠佢幾十萬！」

佢抬起頭，用一種悲痛嘅眼神望住李依依。

李依依又咯咯聲笑起上嚟：「冇事嘅，小心啲就得啦。橫掂都係‘用下我個身體’啫嘛。」

呢句說話再次令廖子言嘅CPU短路。佢口窒窒咁話：「用……用身體？唔係……唔係我扮你，用你嘅身份去打針咩？」

李依依同嗰兩個保鏢好似睇外星人咁望住佢。連趙雪都忍唔住用手搓咗搓太陽穴。

「天呀，」李依依話，「你真係‘新品’嚟㗎喎。我哋俱樂部叫咩名？Dullahan。無頭騎士。你係Header，係個頭。我係Dullahan。梗係將你粒頭裝上我個身啦。唔通你以為係將我粒頭裝上你個身呀？你睇下，」佢指住佢健碩嘅身體，又指住自己纖細嘅身材，「你覺得我條頸仔咁幼，托得住你嗰個肌肉發達嘅頭咩？」

廖子言擘大個口，個腦正式當機。

交換……身體？字面意義上嘅？

「咳……好啦，我哋唔好再拖時間。」女經理趙雪用平穩嘅語氣講。佢睥咗一眼仲係呆滯狀態嘅廖子言，然後轉向李依依：「李小姐，你可唔可以暫時用下佢嘅‘Hardware’？始終之前啲Header都係女性。」

李依依開心咁揮揮手：「啊，我明喇，唔使太在意細節。我都係用Header個身體喺俱樂部行一轉啫。開始啦！」

個個都明，淨係廖子言唔明，究竟發生咩事？呢度係……傳說中嘅身體交換俱樂部？佢要……變做女人？搞乜撚嘢呀？

佢諗起份合約。五萬蚊，淨係為咗打一針。好啦，抵！佢賣命，哦唔係，賣身喇！

另一個女職員行過嚟，手上拎住兩個銀色合金製成嘅頸環，設計得極具未來感，好似科幻片入面嘅道具。佢輕輕咁幫廖子言條頸戴咗一個。冰冷嘅頸環貼住皮膚，自動收緊到啱啱好嘅尺寸，唔難受，但亦都除唔甩。

「呢個……」廖子言仲未問得切，一股海嘯咁嘅睡意就湧埋嚟。佢嘅意識瞬間被扯入無盡嘅黑暗。

喺徹底陷入沉睡之前，佢隱約見到李依依都戴住同款嘅頸環，然後對佢笑咗笑，合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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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如潮水般湧嚟，亦如潮水般退去。

廖子言醒返。佢發現自己坐喺一張柔軟嘅天鵝絨扶手椅上面，面前係一個華麗嘅化妝檯，大鏡周圍圍住無數LED燈。佢嘅視線確實低咗少少，吸入嘅空氣亦都帶住一股甜美嘅女士香水味。

佢低頭望落去。身上嘅衫已經換成一件白色嘅絲質浴袍。透過薄薄嘅布料，佢可以模糊咁感覺到呢個身體嘅輪廓。纖細，柔弱，同埋……

佢個腦下達咗命令。右手，嗰隻白滑纖長嘅手，慢慢抬起，開始咗一場神聖又激動人心嘅探索之旅。佢越過平坦嘅小腹，向北進發，嗰度本應係一對雄偉嘅雙峰，係大自然鬼斧神工嘅奇蹟。

佢隻手……落咗空。

佢落咗喺一片廣闊嘅平原上面。一片富饒嘅平原。唔啱，準確啲講，呢個係一個機場！一個達到國際民航標準嘅機場，跑道平坦到可以俾波音747輕鬆升降！

「我屌！」廖子言喺心入面無聲咁咆哮，佢嗰張英俊嘅臉喺女性嘅身體入面皺到好似一粒曬乾嘅紅棗。「呃人！呢個係赤裸裸嘅欺詐！網上啲廣告圖係胸前突擊，背後防禦，點知收到貨前後一個樣！一星差評！即刻要求退款！」

「李小姐，你做咩呀？係咪對自己個身唔滿意呀？」

一把溫柔嘅聲音喺隔籬響起。廖子言嚇咗一跳，轉過頭去。一個女化妝師，心口個牌寫住「麗姐」，正用一種充滿同情嘅眼神望住佢。佢顯然係見到佢塊面痛苦嘅表情，然後完全誤會咗。

麗姐隻手搭喺佢膊頭，安慰道：「小姐唔使自卑。靚唔係睇size嘅。一個美好嘅靈魂同一張可愛嘅臉先係最重要。信我啦，只要經過我隻手，你就會變成一個大美人。」

廖子言有口難言。佢係嬲緊「貨不對辦」，又唔係自卑！但佢解釋唔到，唯有擠出一個扭曲嘅笑容。佢想禮貌咁講一句「唔該晒你」，並且努力用一種輕柔嘅、女性化嘅語調。

但由佢喉嚨發出嘅，卻係完全唔同嘅聲音。

「唔該晒你！」

一把低沉、沙啞、極具磁性嘅成年男人嘅嗓音響徹整個房。

空氣好似凝固咗。麗姐手上揸住支粉底掃，隻手僵喺半空。企喺房角落頭嗰兩個保鏢，面無表情嘅臉上，膊頭卻輕微咁抽搐咗一下。

廖子-言自己都嚇親。佢伸手摸咗摸自己條頸。冇錯！嗰個金屬環係戴喺下巴下面，佢將身體同喉核以下嘅部分分開咗！即係話，佢粒頭，連帶住原裝嘅發聲系統一齊過咗嚟！

「哈哈，廖先生把聲真係好聽！」

一把清脆、甜美嘅聲音響起。但恐怖嘅係，呢把聲係由……佢以前個身體嗰邊發出嚟嘅！

廖子言一下擰轉頭。李依依，喺佢個身體入面，唔知幾時已經企咗起身。佢著住一套闊身嘅運動衫。佢興致勃勃咁抬起手，用廖子言自己隻手，猛咁一用力，搞到肱二頭肌谷起嚟。

「嘩！好大力！」佢驚呼，然後又伸手摸咗摸頸上面郁緊嘅喉核，成塊面都係新奇。「呢個好玩！喂，廖先生，」佢轉過頭，用佢自己塊面露出一個燦爛嘅笑容，豎起手指公，「你個身好好用！五星好評！」

廖子言望住一個蘿莉美女操控住自己強壯嘅身體，做住各種充滿陽剛之氣嘅動作，把口就發出少女咁清脆嘅聲音，佢覺得自己嘅三觀已經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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