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股無盡嘅悲傷湧上心頭。佢低下頭，望向自己兩腳之間。空空如也。

「永別了……」佢悲哀咁諗。「永別了，陪我出生入死廿幾年嘅好兄弟。永別了嗰啲一手叉腰，一手喺雪地畫龍嘅豪邁日子。由今日起，你我陰陽相隔……」

佢突然諗起份合約。「仆街！條款1.2，嚴禁排泄……咁小便呢？佢冇寫！萬一……萬一呢位小姐唔俾去點算？唔通我要死忍？」諗到呢度，佢突然覺得個膀胱有啲緊。

「好啦，李小姐，我哋開始啦。」麗姐已經回過神嚟，開始咗為佢「變身」嘅工作。

而嗰個亦都係酷刑嘅開始。

冰冷、濕潤嘅粉底液被搽喺佢塊面。「小姐皮膚真好！」

巨大嘅粉掃掃嚟掃去，啲粉飛入佢個鼻，搞到佢打咗個響亮嘅噴嚏。「乞嗤！」

眼線筆篤住佢眼皮。「小姐對眼真係有神，唔好眨眼呀！」

睫毛膏好似一條毛蟲喺佢眼睫毛上面爬嚟爬去。「眼睫毛又長又翹！」

最後係一對假眼睫毛，好似兩塊沉重嘅窗簾咁垂落嚟，遮住佢所有嘅視線。

喺整個過程，佢只能夠好似一座雕像咁坐住，內心就上演緊一齣咒罵嘅交響樂。而喺對面，李依依就非常開心咁試驗緊新身體，一陣做幾個掌上壓，一陣試下跳高，把口不停咁讚。

半個鐘之後，麗姐退後一步，心滿意足咁望住自己嘅成果。「完美！嗯，你睇起嚟更似個女人喇！」

廖子言震騰騰咁抬起頭，望入鏡。

鏡入面，係一個大美人。鳳眼柳眉，紅唇皓齒，皮膚白到好似雪。一種銳利、冷艷、帶少少妖媚嘅靚，同佢塊面原本嘅陽剛輪廓混合埋一齊，創造出一種極度迷人嘅長髮TB氣質。

「我屌……」佢用自己低沉嘅男聲喃喃自語。「呢個靚女……係邊個？等等，係我？仆街，我睇落仲靚過我當年追嗰個系花！造孽呀！」

佢仲未回得切神，兩個保鏢已經行埋嚟，一左一右，夾住佢手臂。「李小姐，夠鐘喇。」

「等等，我……」佢啲說話仲未講完，就已經俾人好似拖麻包袋咁拖走。

「護送‘小姐’平安打針呀！」李依依，喺佢個身體入面，開心咁揮住廖子言自己隻手。「加油！唔好整花我啲指甲呀！」

廖子言被拖走，個腦淨係得一堆混亂同埋發唔出聲嘅哀嚎。佢嚇親！受到巨大嘅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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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哋上嗰架四座位豪車係一頭猛獸——奧迪RS7 Sportback，一部為咗吞噬道路而生嘅德國機器。廖子言，作為「小姐」，自然被請到豪華嘅後座。佢按照自己廿幾年做男人嘅習慣，「砰」一聲坐低，雙腳豪邁咁擘開。

但即刻，一種奇異嘅感覺由「下面」傳到佢個腦。JK短裙柔軟嘅布料摩擦住大髀內側，一種既陌生又……唔妥嘅感覺。而且，呢種坐姿令佢有一種空蕩蕩嘅唔安全感。佢個腦，而家已經「更新」咗女性身體嘅驅動程式，即刻發出最高級別嘅紅色警報。

「合埋！快啲合埋！」佢嚇咗一跳，拿拿聲合埋對膝頭，塊面發滾。仆街，差啲唔記得自己而家係「女兒身」。佢偷偷望咗一眼倒後鏡，好彩前面兩個保鏢冇留意。

一個身材高瘦，啲頭髮搽到油令立嘅人自我介紹叫青龍劍。另一個就大隻啲，方面，叫白虎刀。淨係聽個名就一股江湖武俠味。

「廖小姐，你請坐好，」揸車嘅青龍劍用非常專業嘅語氣講。「我哋會用最安全最快嘅速度送你去醫院。」

RS7發出一聲低沉嘅轟鳴，平穩咁駛出去。廖子言挨住椅背，心入面仲係有啲唔安。但嗰份專業嘅沉默只係維持咗三分鐘。

「諗返上次護送李小姐去食四川麻辣火鍋，」青龍劍突然開口，打破咗車入面嘅氣氛。「嗰晚真係一場血戰。」

坐喺副駕嘅白虎刀即刻點頭，一臉回憶：「冇錯！一入到去，在下就感覺到一股濃烈嘅殺氣。個火鍋一上，紅到好似一片血海，定係唐門中人落咗毒。在下當時五臟六腑辣到好似萬蟻噬心，如果唔係及時運起真氣護體，恐怕已經走火入魔！」

青龍劍接住講，表情嚴肅：「我都係。嗰種毒無形無色，滲入每一寸皮肉。但為咗保護小姐，我哋都要頂硬上試味。」

廖子言喺後面聽到想嘔。佢真係好想問，呢兩位大哥係咪廣東人？

果然，佢仲未諗完，白虎刀就自己踢爆：「嗰啲咪辣椒囉？兄弟，我哋食唔到辣，邊個唔知呀。你講到好似真嘅咁。」

「我……我係用緊修辭手法令個故仔傳奇啲啫！」青龍劍清咗清喉嚨。「然後呢？然後我一拍檯，叫個經理出嚟，要求佢哋整一鍋唔辣嘅四川火鍋！我當時嘅氣勢鎮住全場！」

廖子言喺後面好奇咁用男聲問：「跟住呢？」

「跟住……」青龍劍有啲尷尬，「個侍應行出嚟，話我哋個鍋本來就係鴛鴦鍋，一邊辣一邊唔辣。李小姐由頭到尾都係食唔辣嗰邊。淨係得我哋兩個傻仔將啲肉放落辣嗰邊，然後喺度鬼殺咁嘈……」

成架車靜咗三秒。

然後廖子言再都忍唔住，哈哈大笑起上嚟，爽朗嘅男聲迴盪喺成架豪車入面。兩個保鏢都尷尬咁搔頭跟住笑。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愉快。

「咁上次小姐將支限量版墨水筆漏咗喺學校呢？」青龍劍又開始講故仔。「情勢緊急，在下毫不猶豫施展輕功『鯉魚躍龍門』，一招就越過學校三米高嘅圍牆……」

「跟住俾個孫大爺保安捉住咗嘛？」白虎刀又嚟踢爆。「嗰個保安阿伯肯定係隱世高手，淨係用一招『黑虎掏心』就鎖實咗你。你仲喺度鬼殺咁嘈，話『高手饒命，在下只係入嚟搵嘢』。點知小姐打電話嚟話借到同學支筆，唔使要喇。搞到我哋要寫檢討寫到半夜！」

「咳……咳……」廖子言又一次忍唔住，咳到天崩地裂，雙肩劇烈咁震。佢拿拿聲用手掩住嘴，扮俾口水濁親。

「啊，廖小姐，你冇事嘛？」兩個保鏢同時擰轉頭關切咁問。

「我……我冇事，」佢努力用最輕嘅語氣講，但發出嘅依然係低沉嘅男聲。「冇事，兩位大哥繼續。」

兩個保鏢聽到佢把聲，有啲愕然，但好快又慣咗，又繼續興致勃勃咁「回憶當年」。佢哋傾得興起，搞到……

「喂！喂！青龍！轉彎！轉右呀！」白虎刀突然大嗌，指住出面。

青龍劍一望，架車已經開過咗要轉彎嘅路口成十幾米。「弊！」佢不自覺咁講。

「天呀，搞掂！行過龍！而家掉頭返去，實塞死！」白虎刀抱住個頭。廖子言個心都咯噔一下。遲到會唔會扣錢㗎？

但青龍劍反而神秘咁笑咗笑。「放心。濕濕碎啦。」佢望咗一眼倒後鏡，見到後面空寥寥，然後話。「兩位坐穩。你哋唔記得我做保鏢之前係做咩㗎啦？喺呢個城市送外賣，想快就要有特殊技能！」

未等任何人反應得切，青龍劍突然猛力向右扭軚，右腳油門踩到盡，左腳同時輕輕印住剎車。

「嘰——！」

奧迪RS7發出一聲刺耳嘅尖叫，劃破長空。成架車喺路上面橫向漂移，劃出一道完美嘅弧線。廖子言同白虎刀俾巨大嘅離心力死死咁壓喺車門上面，失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車窗外面，世界好似一部快鏡電影，高樓大廈好似虛影咁掠過。四個車轆摩擦出濃濃嘅白煙，帶住燒焦嘅橡膠味。只係眨眼之間，架車已經完成咗一個180度嘅漂移掉頭，車頭穩穩咁對住啱嘅路，完全冇碰撞，亦都冇違反任何交通規則。

「你……你唔係話你以前係煮佛跳牆嘅大廚咩？」白虎刀塊面冇晒血色，口窒窒咁問。

青龍劍整理下條領呔，若無其事咁答：「係呀。但我間舖有外賣服務。喺深圳呢啲地方，冇啲『飛龍在天』嘅本事，點準時送到呀？」

佢一踩油門，架車衝上高速公路。「行呢條路快啲！」

三個人啱啱定返過神。廖子-言個心仲係卜卜跳，但心入面又湧起一股難以言喻嘅刺激感。

佢哋喺蜿蜒嘅高速公路上飛馳，奧迪輕鬆咁超越其他車。突然之間，由後面，一架黑色嘅平治-邁巴赫S680，一架專為大老闆設計嘅超豪華轎車，慢慢咁靠近。

「嘩，靚車喎，」白虎刀讚嘆道。

去到一個闊落嘅彎位，青龍劍正準備流暢咁過彎，點知嗰架邁巴赫突然加速。佢完全冇減速，而係劃出一道更闊嘅弧線，喺彎道嘅外線超越咗佢哋架奧迪。嗰架又大又重嘅車，好似一片樹葉咁輕盈咁滑過，冇發出一絲聲響，然後迅速消失喺前面。

車入面三個人都靜晒，擘大個口得個窿。

過咗好耐，青龍劍先喃喃自語：「高手……遇到隱世高手喇。」

經過呢場表演，車上嘅氣氛更加熱烈。廖子言都唔再拘謹，開始加入佢哋嘅對話。「咁兄台你話嗰招『開山劈石掌』係用嚟做咩㗎？」

青龍劍得意咁答：「啊，嗰次係李小姐想飲椰子水但冇刀。在下就用咗一掌，將個椰子劈開兩邊！」

白虎刀又插嘴：「劈開條毛咩，你打到個椰子爛晒，啲水濺到小姐成條裙都係！」

成架車又一陣爆笑。廖子言，喺一個女人嘅身體入面，把口發出男人嘅聲音，爽朗咁大笑。畢業之後第一次，佢覺得呢個人生其實都冇咁差。起碼，都幾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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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私立國際醫院，呢度打一針嘅價錢等於廖子言以前成個月人工。呢度乾淨、豪華、安靜到佢可以聽到自己嘅心跳聲。

一個年輕嘅男醫生，戴住銀邊眼鏡，心口個牌寫住「王醫生」，帶住職業嘅微笑由診症室行出嚟。但當佢見到一個靚女同兩個大隻保鏢呢個奇怪嘅組合，佢個笑容僵硬咗一下。

「又係李小姐，」佢心入面呻吟，但塊面依然保持住熱情。「李小姐你好呀，又到日子喇？」

跟住佢嘅目光停咗喺「李小姐」塊面度。佢眨咗眨眼。又眨咗眨眼。

「等等……」王醫生，一個曾經喺解剖學攞A+嘅人，覺得有啲唔對路。呢塊面，雖然化咗精緻嘅妝，但下顎骨嘅結構、顴骨，特別係兩眼之間嘅距離……都帶住好明顯嘅男性解剖學特徵。仲有嗰個喉核……冇可能係假嘅！

佢下意識咁除低副眼鏡，用白袍嘅衫腳瘋狂咁抹鏡片，然後又戴返上去。依然係嗰個畫面。一個男人嘅頭，被完美咁裝咗喺一個女人嘅身體上面。

「冷靜……冷靜……」佢自我安撫。「而家啲整容醫學咁發達。可能佢係一個好有個性嘅TB，做手術想令自己睇落似男人啲……冇錯，肯定係咁。我係醫生，唔可以有偏見。唉，再咁接觸呢啲『特殊』病患，我可能要申請辭職返鄉下開間診所，俾個腦清靜下。」

咁諗住，佢擠出一個比頭先仲專業嘅笑容。「好啦，唔該李小姐同……兩位先生跟我哋護士行。」

廖子言同兩位「左右護法」跟住一個年輕嘅女護士行。醫院嘅走廊好安靜，淨係得四個人嘅腳步聲。廖子言正努力令自己嘅行路姿勢睇落婀娜多姿啲，點知李依依個身體有一個極度……活躍嘅消化系統。

「噗！」

一聲細微、乾脆嘅聲音，足以打破呢份莊嚴嘅寂靜。聲音唔大，但喺空曠嘅走廊，響亮如雷。

行喺前面嘅女護士停頓咗一下，佢可愛嘅小鼻哥皺咗皺。

廖子言塊面紅到好似煮熟嘅蝦。佢想即刻搵個窿捐落去。「仆街！呢個死人消化系統！唔可以早一個鐘預告下㗎咩？！」

就喺佢尷尬到想自燃嘅時候，行喺佢隔籬嘅青龍劍，突然行前咗半步，一臉嚴肅，用充滿氣魄嘅雄渾嗓音講：

「係在下所為！」

女護士同白虎刀都擰轉頭望住佢。

青龍劍面不改容，極度認真咁解釋：「今朝，在下用咗幾條煨蕃薯嚟啟動『九陽神功』嘅修練。恐怕係內力有啲紊亂，真氣唔夠純正。望各位見諒！」

女護士：「……」

白虎刀：「……」

廖子言：「……」（內心：「蕃薯……練九陽神功？大哥你呢個係咩鬼邏輯呀？！」）

女護士呆咗幾秒，都尷尬咁轉身，行快咗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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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咗幾步，當大家啱啱暫時唔記得頭先嘅尷尬事，李依依個身體又再一次證明咗佢嘅存在感。

「噗……噗！？」

今次啲聲更大，更響，而且好似……仲帶咗少少「味道」。

女護士開始用腳尖行路，隻手不自覺咁舉起嚟掩住個鼻。

氣氛更加尷尬。今次，輪到白虎刀。佢都行前一步，塊面比青龍劍仲要嚴肅，拍一拍心口，「砰」一聲，朗聲宣布：

「係在下！今朝在下同青龍兄一同論武，分食咗一份煨蕃薯。睇嚟在下嘅『降龍十八掌』功力更為深厚，所以『餘震』亦都更為威猛。實在有愧！」

女護士呢次再都保持唔到專業。佢緊緊掩住嘴，努力忍住笑，幾乎係跑住咁衝向打針房，只想盡快逃離呢三個痴線佬。

廖子言行喺中間，俾兩位「俠士」護送住，心入面五味雜陳。佢又尷尬，又想笑，又有一種難以言喻嘅感動。佢真係好想轉身同呢兩個傻仔講：「多謝兩位大哥，你哋真係好好人！」

但佢唔可以。佢如果而家用佢嗰把低沉嘅男聲開口，嗰兩個傢伙嗰場充滿俠義精神但又蠢到爆嘅「保護小姐名節」嘅戲就前功盡廢。佢只能夠沉默，點一點頭，扮到好「清高」，演好一個被兩個忠心耿耿嘅下屬保護住嘅大小姐。

喺女護士眼中，呢簡直係佢見過最奇怪嘅景象：一個靚靚小姐有長期便秘，去邊都要帶住兩個厚面皮嘅手下跟住認罪。真係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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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針房一片雪白，濃烈嘅消毒酒精味攻入鼻。女護士，喺逃離咗嗰兩個「空氣污染源」之後，恢復咗佢應有嘅專業。佢戴上醫用手套，手勢純熟。

「李小姐，唔該你伸出左手，」佢用平穩嘅語氣講。「我會先幫你量體溫同測血壓。」

廖子言個腦下令：「伸出左手。」佢，作為一個頂天立地嘅男子漢，覺得呢件事輕如鴻毛。但係……呢個身體就唔係咁諗。右手好聽話，但左手就好似有膠水黐住，點都唔肯郁。

女護士皺起眉。「小姐？」

「佢……佢唔聽我講嘢！」廖子言喺心入面咆哮。佢望住自己震緊嘅手臂。「喂，身體！你有自己意識㗎？我係CPU，係大腦，係總指揮中心！我命令你伸出手，點解你敢抗命呀？！」

呢個時候，女護士已經撕開針筒嘅包裝。喺光管燈下，不銹鋼嘅針尖閃過一絲冰冷嘅寒光。

就喺嗰一刻。

李依依成個身體，由頸以下，開始好似開咗震機模式嘅電話咁劇烈震動。雞皮疙瘩起晒，兩排牙齒互相打震。

廖子言個頭反而異常冷靜。佢望住支針，心入面仲喺度分析：「醫用合金，針頭斜角15度，直徑約0.5毫米。物理學上，對皮膚嘅壓力會好細，痛感可以忽略不計。」

但佢內心嘅哲學鬥爭就爆發咗。「我屌！個腦命令唔好驚，點解個身會震？唔通……意識唔單止喺個腦度，而係儲存喺每一個細胞入面？個腦只係個傀儡皇帝，而呢個身體先係幾十萬個諸侯嘅集合體？咁講到底，『我哋』真正嘅主人究竟係邊個？！」

呢種哲學上嘅矛盾，喺外在表現為一幅極度詭異嘅景象：一個帶住沉思分析表情嘅男性頭顱，裝喺一個蜷縮、不斷後退嘅女性身體上面。

見到情況唔妥，青龍劍同白虎刀即刻行動。佢哋一言不發，淨係對望一眼，兩位高手嘅默契已經去到頂峰。

「小姐，得罪晒！」兩人齊聲講。

佢哋分站兩邊，一人一隻手按住「小姐」嘅膊頭固定。然後，白虎刀出手。快如閃電！佢兩隻手指，堅如鐵鉗，運足沉穩嘅內力，準確咁點喺「小姐」左臂嘅兩個穴位上面。

「在下已用『二龍戲珠』，點中咗小姐嘅『肩井』同『曲池』二穴！」佢用一種大宗師嘅口吻沉聲講。「經脈暫時被封，呢條手臂喺一刻之內將無法反抗！」

奇蹟發生咗。

嗰條劇烈震動嘅手臂，突然之間軟晒，無力咁懸喺半空，再都用唔到一絲力。

女護士，一個學過基礎中醫課程嘅人，睇到擘大個口。佢知肩井穴同曲池穴係用嚟醫肩痛同手痺，但佢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好似武俠片咁樣「點穴」。呢個完全唔科學！

趁住大家仲係驚訝緊，青龍劍就挨近廖子言耳邊，用一種氹細路嘅甜膩語氣講：「小姐乖，唔痛㗎，好似俾蟻咬一啖咁咋。陣間返去買黑糖珍珠奶茶俾你呀！」

「夠喇！」女護士終於忍唔住，佢大嗌。「呢度係打針房，唔係武館！請保持安靜！嗰位……降龍十八掌先生，麻煩你出去等！淨係可以留一個人！」

白虎刀呆咗一下，但都係聽話，垂頭喪氣咁行出去，把口仲喃喃自語：「我嗰招係二龍戲珠……」

而家房入面淨係得返女護士、廖子言同青龍劍。

「而家我哋用分散注意力療法，」女護士講，手上拎住酒精棉開始消毒。「呢位先生，麻煩你同小姐講啲開心嘢。」

青龍劍即刻明白。「小姐，你知唔知點解條龍成日喺天度飛呀？」

就喺廖子言個腦仲處理緊呢個無聊問題嘅時候，女護士已經快手行動。「拮！」支針拮入去，藥水泵入去，然後拔出。成個過程唔夠三秒。

「搞掂。」女護士貼上一塊膠布。

「因為佢冇夠腳行路囉，哈哈哈！」青龍劍自顧自咁為自己嘅爛gag笑。

廖子言個腦處理完啲資料。「睇到未，愚蠢嘅身體？一啲都唔痛。最後都係我嘅理智贏咗。」佢得戚咁諗。

但佢錯喇。

理智可能贏咗一場仗，但身體先係贏咗成場戰爭嘅贏家。佢嗰種被壓抑嘅極度恐懼，而家爆發成一種神經反射。

廖子言突然覺得全身啲血俾人抽乾晒。眼前嘅嘢開始變黑。女護士同青龍劍嘅身影變得模糊……

「噗通。」

佢暈咗，軟腍腍咁跌入青龍劍嘅懷抱。

女護士嘆咗啖氣，一副「我一早知會係咁」嘅樣。

青龍劍就嚇到魂飛魄散，攬住「小姐」，大叫：「弊喇！小姐因為太過痛苦而走火入魔喇！醫生！快啲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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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言再次醒返。佢發現自己瞓喺一張舒服嘅病床上面，手臂有啲痠痛。佢得戚咁笑咗笑。

「睇到未，懦弱嘅身體？」佢喺腦入面獨白，語氣好似一個教訓緊新兵嘅將軍。「我一早就話啦，區區一支針有乜好驚？拮一嘢就搞掂。你睇，最後都係我鋼鐵般嘅理智戰勝咗你本能嘅恐懼。緊張到搞到我一齊暈低算咩本事？真係廢柴，丟晒我呢個大腦嘅架！」

就喺佢陶醉喺自己嘅勝利嗰陣，病房門打開咗。王醫生同女護士行入嚟。王醫生冇望廖子言塊面，而係習慣性咁，將目光投向瞓喺床上面嘅身體。

「李小姐，你又嚇親我哋喇，」佢話，把聲有啲攰。

「唉，又係呢啲奇難雜症，」王醫生嘅內心開始咆哮。「上次租個樣似韓國明星嘅頭，上上次係個綠色精靈短髮嘅頭。今次又係個輪廓分明嘅TB頭。呢位小姐嘅品味真係豐富，可以開個人頭展覽喇。不過算啦，只要銀行戶口準時有錢入就得……」

佢拎起病歷，開始專業咁診斷，盡力唔去望那個「病人」上下郁動嘅喉核。佢同自己講，嗰個只係「圖像錯誤」，唔使理。

「李小姐冇事，」王醫生同企喺隔籬嘅青龍劍講。「呢個係血管迷走神經性昏厥，通常發生喺一個人個腦過度緊張或者恐懼嘅時候，導致短暫性暈低。所有指數都正常返，休息一陣就可以出院。」

佢停咗一陣，然後講咗一句決定性嘅說話：「上次你都係咁。睇嚟係你自己，李小姐，潛意識入面都對打針有恐懼感，唔單止係身體嘅反應。」

呢句說話，好似一道閃電，劈中廖子言。

乜話？暈低係因為個腦？係因為佢驚？

一個廿幾年嚟唔知驚為何物嘅頂天立地男子漢嘅自尊同榮譽，喺呢一刻被無情咁踐踏。佢，廖子言，可以窮，可以失業，但絕對唔可以懦弱！

佢唔記得自己正頂住「李小姐」嘅身份，唔記得所有嘅叮囑，唔記得成個世界。佢一下坐起身，指住王醫生塊面，發自肺腑咁吼出咗一句。

「冇可能！我唔驚打針！呢件事唔係真嘅！」

嗰把充滿陽剛之氣、低沉雄渾、飽含憤怒嘅吼聲響徹成個病房，喺牆壁之間迴盪，搞到成間房好似都震緊。

寫緊嘢嘅王醫生同女護士隻手都僵住咗。兩個人抬起頭，成個樣呆晒，死死咁望住面前呢個「偽娘」。王醫生仲下意識咁伸手挖耳，以為自己幻聽。

見到佢哋用奇怪嘅眼神望住自己，廖子言更加嬲，又補多一句：「望乜嘢望？我話我唔驚呀！」

今次聽得一清二楚。

王醫生嗰個本來已經好攰嘅腦，突然以超級電腦嘅速度運作。所有數據開始串連：

李小姐有租人哋個頭去打針嘅習慣。（已知）

今次個頭有男性嘅下顎骨同喉核。（曾經懷疑）

發出嘅聲音100%係一個男人。（啱啱確認）

一道邏輯嘅閃電喺佢腦入面劃過，一個驚悚嘅結論被推導出嚟：

「我屌！呢個唔係TB頭！呢個……呢個係一個真男人嘅頭裝咗喺李小姐個身上面！」

「啪。」一聲輕響。王醫生手上支筆俾佢捏斷咗。

隔籬個女護士都完成咗同樣嘅邏輯推理。佢塊面由白變青，再由青變綠。

兩個人，好似有程式設定咁，同時退後一步，望住廖子言嘅眼神唔再係同情病患，而係一種混合咗驚愕、厭惡同恐懼嘅複雜情緒，好似見到恐怖片入面嘅變異生物。一股寒意沿住兩個人嘅脊椎直衝而上。

廖子言呢個時候先意識到自己做咗件幾咁蠢嘅事。佢啱啱完美咁「自爆」咗。

「仆街，今次玩完喇！」佢暗暗叫苦。

「李……李小姐醒咗，」王醫生口窒窒咁話，把聲都震緊。「可……可以出院喇。唔該……唔該你……啊……先生……跟我嚟辦手續。」

講完，佢轉身就走，好似跑咁衝出房，頭都唔敢回。女護士都急急腳跟住，好似再留多一秒就會被傳染到啲恐怖嘢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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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言就咁同兩個保鏢離開，心入面充滿咗遲嚟嘅懊悔。佢已經講漏咗口，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用佢嗰把低沉嘅男聲同醫生護士道別，嚇到佢哋行路都差啲仆親。

醫院嘅走廊，再一次，見證咗一場充滿詭異氣息嘅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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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一種詭異嘅氣氛中離開醫院之後，廖子言突然覺得一股熟悉又無比急迫嘅壓力由下半身傳嚟。佢急尿。急到就快爆！

而家，佢正喺度面對人生中最艱難嘅選擇。佢面前有兩道門：一道門上面係裙嘅標誌，另一道係褲嘅標誌。佢究竟應該聽從身體嘅生理特徵，入女廁，定係聽從靈魂同大腦嘅呼喚，入男廁？

「廖小姐，請。」青龍劍同白虎刀同時指向女廁嘅門，表情嚴肅到好似指緊路去天堂。

廖子言嘅內心正喺度進行一場天人交戰。「入女廁？但我係男人！入去俾人發現咪變態佬？但如果入男廁……就我呢個樣……肯定會俾人當變態圍毆！」

見到「小姐」係咁猶豫，塊面又皺晒，兩位護法開始擔心。

「小姐，你快啲入去啦！」白虎刀挨近啲，細細聲講。「江湖傳聞，女人唔可以忍尿好耐。萬一……萬一有咩意外，第一個受罰嘅就係我哋兄弟倆！當在下求下你！」

廖子言望住呢兩個高大威猛嘅漢子就快喊出嚟個樣，個心軟咗。算啦，博一鋪！佢一咬牙，行向女廁嘅門。

喺佢入去嘅時候，兩個保鏢喺出面守住門，因為太悶，開始吹水。

「喂，白虎，」青龍劍用手踭撞咗下同伴。「細細聲話你知。其實……除咗保鏢嘅身份，我仲係小李飛刀嘅第十八代傳人。」

白虎刀鄙夷咁睥咗佢一眼。「咁啱呀？我都係。我其實係彈指神通嘅正宗傳人，楚留香嘅絕技。」

「唔信呀？」青龍劍由銀包拎出兩張啤牌。「我哋比試下，睇下邊個控制得準啲。用……用小姐頭頂嗰撮頭髮做目標點樣？邊個搞到佢郁就當贏。」

「玩就玩！」

而喺入面，廖子言啱啱搵到一個空隔間。女廁果然乾淨過男廁好多。佢正手忙腳亂唔知點處理條百褶裙，突然聽到一聲「咻」嘅利刃破風聲喺耳邊劃過。

「啪。」佢頭頂嗰個柔順嘅長假髮突然鬆咗，直直咁跌落地。

「搞乜鬼……？」佢仲未反應得切，另一個廁格嘅門打開咗。一個年輕嘅女仔行出嚟，佢第一眼見到嘅景象係：一個短髮、輪廓分明嘅「男人」，正著住女學生校服，笨拙咁執緊地下個假髮。

「啊……」個女仔擘大個口。

「啊……」廖子言都擘大個口。

「變態！！！」個女仔回過神嚟，準備尖叫。

「쉿!」廖子言嚇到魂飛魄散，好似一陣風咁衝過去，用手掩住佢個嘴。佢急忙用自己低沉嘅男聲解釋：「誤會！係誤會！我……我係女人嚟㗎！」

呢個解釋有反效果。個女仔對眼因為驚恐而擘到好大。一個著女裝嘅變態佬仲要扮男人聲！太恐怖喇！

知道再解釋都冇用，廖子言唯有將個女仔拉返入佢個廁格，鎖埋門，然後三步併兩步咁跑出去。

「點呀，小姐？搞掂未呀？」青龍劍同白虎刀見到佢行出嚟，即刻問。

廖子言狠狠咁睥咗呢兩個罪魁禍首一眼，但尿意又再猛烈襲嚟。佢二話不說，唔理嗰兩個呆晒嘅傢伙，直衝入嗰道有褲標誌嘅門。博啦！死就死啦！

男廁入面。好彩冇人。佢拿拿聲跑入一個廁格，鎖埋門。太急喇！佢除……唔係，掀起條裙，然後拉低條底褲……

好似有啲唔對路……

佢低下頭。佢兩腳之間……吊住一「嚿」嘢。

係一條撚！！！

呢個女人竟然有條撚！！！搞乜撚嘢呀？？？

廖子言個腦好似俾雷劈中，成個人石化咗。佢正喺度被開啟新世界嘅大門，一個超越咗人類認知範圍嘅知識。一條老二？但係……佢個size……點解會咁細？細到可憐，同佢初中啱啱發育嗰陣嘅「兄弟」一模一樣！

「不予置評……不予置評……」佢好似失心瘋咁喃喃自語。佢竟然同一個偽娘交換咗身體！佢頭先所有保護「純潔女性」形象嘅努力，全部都白費晒！早知係咁，佢一早就直行入嚟啦！

「咔噠。」

最後一個廁格嘅門鎖響咗。有人就快出嚟！仆街了！佢呢個樣俾人發現，淨係可以跳落黃河都洗唔清！

就喺呢千鈞一髮之際，出面傳嚟一聲「啪」嘅輕響。一張啤牌由門罅飛入嚟，準確咁釘喺角落頭棟住嘅地拖棍上面。支地拖冧落嚟，支棍啱啱好卡住嗰個廁格嘅門鎖，搞到入面個人點推都推唔開。

廖子言聽到隔籬傳嚟嘅咒罵聲同「砰砰」嘅推門聲，知自己啱啱執返條命。佢拿拿聲「解決」完，整理好服裝就溜出去。

佢行出去，望住嗰兩個仲喺度拗緊邊個飛牌勁啲嘅保鏢，心入面唔知好嬲定好笑。佢決定咗。呢個驚天大秘密，佢要自己一個保守。

因為佢突然意識到，以呢兩個傢伙嗰種深入骨髓嘅「武俠」思想，如果佢敢講出佢哋拼死保護嘅「李小姐」其實有個「小弟弟」呢個事實，佢嘅下場肯定唔係被炒咁簡單。佢會俾呢兩位「大俠」施展一套連環掌，毀屍滅跡，以保全小姐嘅清譽。

諗到呢度，廖子-言不自覺咁打咗個冷震。條命仔最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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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廖子言嘅意識被拉入黑暗，又被拋返光明。佢擘大眼，感覺到自己身體嘅熟悉感。粗壯嘅四肢，結實嘅肌肉，同埋最重要嘅……「好兄弟」安然無恙咁返咗嚟。

歸還身體嘅過程好快。喺走之前，青龍劍同白虎刀仲好熱情咁拍咗拍佢膊頭。

「廖兄弟！」青龍劍一臉嚴肅咁講。「在下觀你骨骼精奇，氣血充盈，實乃萬中無一嘅武學奇才！後會有期，在下定當親身傳授你本門鎮派心法『青龍戲水訣』！」

「冇錯！」白虎刀都點頭贊同。「在下亦唔會吝嗇，定會助你打通任督二脈，傳你三成『白虎嘯天功』功力，等你喺江湖上有啲本錢！」

廖子言聽住淨係識得點頭乾笑。佢如果學咗呢兩位嘅武功，恐怕未出門口，就已經自己打斷自己對腳。

當佢準備走嘅時候，著住可愛JK制服嘅李依依跑過嚟，同佢揮揮手。

「廖先生，今日多謝你呀！合作非常愉快！」佢露出一個好似朝早太陽咁清澈嘅笑容，對大眼亮晶晶，兩條孖辮隨住動作搖擺。一種純潔、天真無邪嘅靚。

然而，廖子言反而不自覺咁打咗個冷震，雞皮疙瘩都起晒。佢望住嗰個天使般嘅笑容，個腦入面就浮現出喺廁所見到嘅嗰個「小兄弟」嘅畫面。佢關於「美」嘅整個世界觀，好似喺呢一刻徹底崩塌咗。

佢只能夠擠出一個僵硬嘅笑容，點點頭算係回應，然後慌忙轉身走，好似逃離緊一隻恐怖嘅怪物。

「叮！」

褲袋入面個電話響咗一聲。一條銀行嘅短訊：「你嘅戶口啱啱收到轉賬 50,000.00 CNY。」

五萬蚊。一個佢以前要做餐死成年先賺到嘅數目。但而家，佢心入面冇嗰種狂喜嘅感覺，只有一種……難以形容嘅複雜感。複雜，諷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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