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野坂仍希望灰崎能自己想通再来找他。他推己及人，西荫的死亡虽然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但只会让他更渴望把握住所有，而不是灰崎这样自我毁灭。

临近下班，本就有心事的野坂没了干活的心情，坐在电脑前思考，手里无意识地抠弄着领带夹，依旧难以想通。如果只是单纯地因他毫无情面的处理方式而愤怒，灰崎为何会展现出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呢？难道是……灰崎对吉良有那种……特别的感情吗？

想到这个可能，野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迫切地想要摆脱现在的情况，但灰崎下定决心要断联，甚至在他摔门离开后，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

当然了，野坂可以直接杀到灰崎家，然后出示搜查令，要求灰崎配合到自己满意为止。但那样太没品，野坂悠马不会做那种难看的事。

鼠标握在手中，野坂下意识在搜索栏里输入“灰崎凌兵”。灰崎的大头照跳出来时，他吓了一跳，正打算关上，却不由自主地愣住了。这是灰崎进入安全区时拍的照片，虽然面露疲惫，眉宇间却还残存着少许傲气，与两人重逢时的样子，似乎还不太一样。

是自己的错觉吗？他不太擅长体会微表情的情绪，只能做到观察。野坂漫无目的地翻着资料，这记载着灰崎自从加入安全区之后的一切变动。他才发现，灰崎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室友。名字已经变灰，这是一个未录入。但野坂认得那个名字，稻森明日人。

什么情况？灰崎从来没提过。无纸化档案才重新推行了几年，永远留在纸质档案时代的，必然没经过现在的时代。野坂想着，找到灰崎的入境记录，又花了些时间调出了稻森的最后一版档案，发现他们是一起进入安全区的，稻森却在三个月后离奇失踪。

野坂调出相关的探查记录。灰崎的口供是，那天他结束义务劳动后太累了，加上那天是满月，就没回家，在仓库睡了一晚，别的不清楚。承办猎警并未找到证言的漏洞，加上监控都优先供给围墙，安全区内的监控少得可怜，什么都没拍到。由于没有线索，此案不了了之。

野坂如有感召地前往那间仓库。月亮升起时，他凝视着刨出的土坑，那里静静躺着稻森腐烂的头颅。相当拙劣的藏尸手段，但凡没赶上警力不足的时机，加上稻森没有足够强的社会关系催促警方破案，灰崎都无法逃过此劫。他最终放了把火，将卷宗与尸身化为一捧浮灰。

他总算意识到，灰崎过去的经历，或许才是解题的关键。狼人对他来说不再是客体，他试着设想，若是自己站在灰崎的立场，他会有怎样的心情。毕竟……灰崎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要。

“狼人合法化”从锦上添花转为必由之路，野坂抱着这样的信念敲响了吉良家的门，说服了还在消沉状态的吉良星二郎。踏入全新的圈层，这才知道，原来现存的一切，都是一部分人为了维护手里的利益，权衡下默许的结果。除去体系的脓疮，对野坂来说比猎杀狼人更加痛快。安全区在看不见的地方风起云涌，野坂偶尔也会屏息驻足，仰望着那扇小小的窗。

灰崎，请把你的玫瑰摘一朵，轻轻地扔下来吧。

……

“我为你开辟出来两条路。”野坂展开黑色的文件夹，“‘狼人军事化’，优点是即使犯过罪的狼人也不会被捕杀，你们将会成为比猎警更有力的武器。虽然作为武器，你们会被军事化管理，但不会再有流离失所、躲躲藏藏的日子了。灰崎，你会因此变得光荣。”

“另一条路，”野坂拿起白色的文件夹，“‘狼化病毒清除特效药’，目前只是有点眉目，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用于研究。如果药物能够研发成功，狼人有变回普通人类的可能。但是，研究的东西，进度都是未知数，或许几十年都没有突破，届时你作为狼人的寿命……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那么，灰崎，告诉我。”野坂逐寸凝望面前的脸，热切地注视着他，“你想要哪一种明天？”

水龙头的滴答声回荡，秒针移动着咔哒作响。灰崎凌兵说：“我不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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