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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终,第3小节

小说: 2025-10-27 21:11 5hhhhh 9400 ℃

她看着我,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她那聪慧的、能够设计出“戮神之弩”的头脑,再一次在我面前陷入了无法解析的困境。

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化作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小小的阴影。然后,她对着我,深深地、郑重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属于凡人的、表达极致谢意的大礼。

那柔顺的灰青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上滑落,在月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27:那一场撼动山河的战争终究是过去了。

岁月洗去了天衡山脉的累累伤痕,新生的草木重新覆盖了被烧灼的土地。归离集的重建在摩拉克斯与哈艮图斯的共同努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们脸上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盼与安宁的笑容。

日子变得如山间流云般舒缓而平静。

仙众们不必再时刻紧绷着神经,提防着来自深海或是深渊的觊觎。于是,在云雾缭绕的绝云间,在水光潋滟的渌华池畔,时常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这些守护璃月的古老存在们,也开始享受起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今日的聚会,设在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之外,奥藏山巅的一处石台上。

山风清冽,带着草木的芬芳。几张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石桌石凳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桌上是清冽的桂花酒,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却灵气四溢的仙家瓜果。

摩拉克斯换下了他那身象征着契约与神权的礼服,只着一身简约的棕色常服,正与削月筑阳真君低声谈论着什么。留云借风真君则意气风发地向理水叠山真君展示着她新近完成的一具精巧机关,那机关鸟扑腾着翅膀,惟妙惟肖。

我独自坐在石台的边缘,看着远处云海翻腾,没有参与他们的交谈。

哈艮图斯也没有。

她今日穿了一袭极淡的青绿色长裙,那颜色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又像是新生的柳芽。裙子的衣料是一种极轻薄的丝绸,随着山风的吹拂,轻轻地贴合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与饱满的胸部曲线。宽大的水袖垂至手腕,袖口绣着繁复的银色云纹,随着她的动作,反射着太阳的微光。

她的灰青色长发未戴任何发簪,只是松松地用一根白色丝带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白皙的耳畔,显得慵懒而又柔美。

她抱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安静地坐在一方独立的石凳上,那双总是洁白无瑕的赤足,正轻轻地踩在温润的玉石地面上,十根晶莹剔・・透的脚趾,因为微凉的触感而微微蜷缩着,像是一排小巧可爱的珍珠。

“哈艮图斯,不为我们奏上一曲吗?”留云借风真君清越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我可听闻,你当年与那萍儿,可是为了乐理之争,差点将归离原给掀了过来。”

这番带着调侃的话语,让在场众仙都笑了起来。

哈艮图斯的脸颊上,飞起一抹不明显的红晕。她抬起头,那双淡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羞赧,轻轻瞥了一眼正含笑看着她的摩拉克斯,然后又飞快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最终垂下了眼帘。

“留云,你又取笑我。”她的声音温软,像是在撒娇,却并没有真的拒绝。

她将怀中的古琴轻轻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试了几个音。清越的琴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在玉盘之上,让周遭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她深吸一口气,素手轻扬,指尖如蝶舞般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一曲《琉璃月》自她指下缓缓流淌而出。

琴声悠扬,不似战时的激昂,也并非宴饮的欢快,而是带着一种雨后初霁的宁静与辽远。那音符仿佛化作了实体,是天衡山上空的流云,是荻花洲随风摇曳的芦苇,是璃月港中万家灯火的温暖。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音乐之中。山风吹拂着她柔顺的发丝,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一刻,她不像是执掌尘埃、能造出“戮神之弩”的魔神,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分毫。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专注,或许是这目光中蕴含着某种她无法忽视的力量。在乐曲行至中段,一个需要急速转弦的华彩乐段时,弹奏中的哈艮图斯,仿佛有所感应般,忽然抬起了头。

她那双沉浸在音乐中的、略显迷蒙的淡蓝色眼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与我对视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指下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停顿。一个本该流畅衔接的音符,因此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她的瞳孔,在看清我的瞬间,微微放大。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我平静的身影。她的呼吸乱了一拍,那抹刚刚因专注而褪去的红晕,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染上了她的双颊。

仅仅是一刹那的失神。

她便如同受惊的幼鹿一般,猛地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灌注回指尖的琴弦之上。她的手指以一种近乎补偿性的精准与迅捷,将后续的乐章完美地演奏了出来,再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好!”削月筑阳真君抚掌赞叹,“哈艮图斯,你的琴技,愈发精湛了。”

“确实动听。”摩拉克斯也微微颔首,石珀色的眼眸中带着赞许。

只有留云借风真君,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她摇着扇子,意有所指地说道:“曲是好曲,只是中间那一下,莫不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扰了心神?”

哈艮图斯抱着琴站起身,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纤细的脖颈,她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29:留云借风真君那带着几分促狭的调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让哈艮图斯本就绯红的脸颊愈发滚烫。她抱着怀中的古琴,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慌乱地眨动着,视线在地面上游移,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我……我只是许久未弹,有些手生罢了。”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细若蚊蚋,却反而像是在证实留云借风真君的猜测。她那窘迫而又惹人怜惜的模样,引得几位仙人善意地轻笑起来。

就在哈艮图斯几乎要将自己的小脸埋进怀里的古琴中时,一道清脆悦耳、如同黄鹂出谷般的声音解救了她。

“留云,你就莫要再取笑哈艮图斯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鹅黄点缀的苔绿露肩长裙的女子,青色长发高高束起,双眸是喀纳斯湖心最澄澈的淡绿色。正是多年未见的歌尘浪市真君。她端着一杯桂花酒,莲步轻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柔和的波纹。

她走到我附近,那双澄澈的淡绿色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说起乐理,我倒是想起许久之前,曾有幸听过枕月游奇真君一曲箫音。那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仙人的耳中。众人的目光,瞬间从窘迫的哈艮图斯身上,转移到了我这里。

就连一直沉默品酒的摩拉克斯,也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歌尘浪市真君对我盈盈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不知今日,我们是否有幸,能再聆听一次真君的仙乐?”

哈艮图斯也猛地抬起头,那双还带着水汽的淡蓝色眼眸,此刻充满了惊奇与不敢置信,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她无法想象,这个总是沉默寡言、气息沉静如渊的存在,竟也精通音律。

我迎着众人的目光,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掌心。

一缕微光自我掌中亮起,随后,一管通体由墨色暖玉制成的长箫,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手中。那玉箫的质地温润,表面不见一丝雕琢痕迹,却天然生成了如同星云流转般的暗金色纹理,在阳光下,那些纹理仿佛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一股不属于此世的古老与深邃的气息。

我没有推辞。

我将那墨玉长箫凑到唇边,微凉的触感传来。

在我吹响它的前一刻,整个奥藏山巅还是充满了仙人们的低声笑语、风过林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云海翻腾的隐约轰鸣。

而在第一个音符从箫中流淌而出的瞬间。

万籁俱寂。

风停了,云止了,连仙人们杯中酒液的涟漪,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那不是凡间任何一种乐曲。它没有固定的旋律,没有清晰的节拍,那声音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声叹息,又像是星辰在无垠虚空中寂静运行的轨迹。

箫声古老、浩渺、而又带着极致的孤独。

留云借风真君脸上的笑意早已凝固,她握着机关鸟的翅膀,忘了松手。削月筑阳真君与理水叠山真君停止了交谈,神情肃穆,仿佛在聆听某种天地的至理。

摩拉克斯那双深邃的石珀色眼眸微微眯起,他凝视着我,眼神中不再是单纯的探寻,而是化作了一种近乎凝重的审视,仿佛要从这箫声中,窥探到世界的本源与终极的契约。

而哈艮图斯,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还保持着抱着古琴的姿势,身体却已经僵硬得如同一尊精美的瓷像。她那张因羞赧而泛红的小脸,此刻已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她微微张着樱桃小口,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睁得浑圆。

在她的耳中,这箫声化作了最直观的景象。她看到了无数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看到了时间的长河无情地冲刷着亘古不变的顽石,看到了在这一切宏大而冷漠的景象背后,那永恒的、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孤寂。

她握着古琴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那箫声仿佛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她认知的大门,让她窥见了一角她从未想象过、也无法理解的,属于我的世界的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渐歇,最后一个尾音如同消散的星尘,融入了寂静的天地之间。

山巅的风,才仿佛被解开了束缚,重新开始吹拂。

但我周围的这片小小天地,依旧死寂。

所有仙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敬畏、以及深深的困惑。

哈艮图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她看着我,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里,方才的羞涩、好奇、乃至震惊,都已经被一种更为深邃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在仰望一片无法丈量的星空时,所产生的、混杂着迷醉与恐惧的……战栗。

#31:那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箫声消散后,奥藏山巅的死寂,又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最先打破这片沉寂的,是性情最为粗豪的削月筑阳真君。他“嚯”地一下站起身,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震撼,他看着我,声音洪亮地赞叹道:“好家伙!你这曲子……听得我仿佛看见了星辰破碎,山海倾覆!痛快!当真痛快!”

“此曲非凡俗之音,其中蕴含的天地至理,已远超我等所能揣度。”理水叠山真君抚着长须,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留云借风真君则是看着我手中那管墨玉长箫,眼神复杂,她那总是带着几分自矜的语气,此刻也化作了纯粹的惊异与探究:“这等乐声……闻所未闻。其中道蕴,古老得不似此世之物。”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他只是端着酒杯,那双深邃的石珀色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我,眸光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佛要将我与那箫声背后的无尽岁月一并看透。

仙众们的夸赞如潮水般涌来,但我只是平静地收起玉箫,任由它在我掌心化作微光消散,未发一言。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温婉笑意的声音响起。

“真君的箫音,确非凡品。”歌尘浪市真君端着酒杯,迈着优雅的莲步,缓缓向我走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点缀的苔绿色露肩长裙,裙摆及地,随着她的走动,如同在碧波中荡开的涟漪。青色的长发用一支简约的玉簪高高绾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与优美的天鹅颈。她那双喀纳斯湖水般的淡绿色眼眸,此刻正含着浓浓的兴味与探究,倒映着我的身影。

她在我面前站定,一股清雅的、类似兰草的香气也随之而来。

“方才那曲,若我没有听错,其中有数段转音,并非依靠指法变化,而是直接以气息扭转音律本身?”她启开樱唇,问出的问题直指核心,显示出她在乐理上极高的造诣。

“那是太古的遗音。”我看着她,平淡地回答。

“太古的遗音……”她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的光彩更盛,“我曾在一卷无名古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说上古有大能者,可以声为律,言出法随,可令天地变色。真君方才所奏,是否便是此道?”

我们的交谈,将其他仙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们或许听不懂其中的乐理门道,但他们能感觉到,歌尘浪市真君正在试图触及一个极其深奥的领域。

而这场探讨,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哈艮图斯。

她还抱着她的古琴,愣愣地站在原地。仙众们最初的震撼与夸赞,似乎都没有将她从那箫声的余韵中唤醒。直到歌尘浪市真君走到我的面前,与我开始那场旁人难以插足的交谈时,她才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面前巧笑倩兮、言语间充满了知性与默契的歌尘浪市真君。

她那张刚刚褪去苍白、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小脸,此刻又有了新的变化。那并非之前的羞赧绯红,也不是方才的惊骇煞白,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有些微妙的凝固。

她抱着古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那双白皙纤秀、刚刚还在琴弦上翩跹起舞的素手,此刻正用力地抓着琴身两侧的“护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视线,就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地黏在了我和歌尘浪市真君的身上。那双总是清澈灵动的淡蓝色眼眸,此刻微微眯起,眼神中那纯粹的、对于未知力量的震撼与战栗,正悄然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难以名状的情绪所取代。

她不再说话,甚至连身旁的留云借风真君又与她说了些什么,她都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抿着她那柔软的樱桃小口,唇角那总是带着活泼笑意的弧度,此刻被拉成了一条执拗而又平直的线。

那件极淡的青绿色长裙,衬得她本就娇小的身躯愈发纤弱。山风吹来,拂动她未被丝带束缚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扫过她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任由那发丝在眼前飘动,也不去拂开。

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到了眼前这方寸之地。那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那位正与我谈论着“太古遗音”的美丽仙人。

#33:奥藏山巅的聚会,终是在一种微妙而又震撼的氛围中走向了尾声。

仙众们陆续离去,临走前,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种从前未有的、混杂着敬畏与探究的复杂情绪。

摩拉克斯是最后离开的几位之一,他临行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石珀色的眼眸中古井无波,却仿佛已在心中立下了某种新的契约。

最终,这片云雾缭绕的山巅石台上,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哈艮图斯依旧抱着她的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那纤细的肩膀微微缩着,像是一只受了惊、不知该如何是好旳小猫。

歌尘浪市真君并没有急着离去。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鹅黄点缀的苔绿色长裙的裙摆,莲步轻移,又一次走到了我的面前。

“真君的箫音,令我这几百年来对乐理的认知都为之颠覆。”她仰起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淡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真诚而热切的光芒,“不知近日,真君可否有暇?我想邀真君同游一番渌华池。那里的水声清越,池畔又有上古遗留的石阵,或许……能与真君的太古遗音产生些许共鸣。”

她的声音温婉动听,邀请的话语说得极为得体,既表达了自己对更高层次乐理的追求,又给予了我足够的尊重。

而这番话,落在不远处的哈艮图斯耳中,却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

她猛地抬起头,那抱着古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和巧笑倩兮的歌尘浪市真君,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脸上那份惹人怜惜的迷茫与战栗,此刻已经彻底被一种执拗的情绪所取代。

我迎着歌尘浪市真君那充满期盼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

一个字,干脆利落。

得到了我的允诺,歌尘浪市真君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她对我盈盈一福,身姿优美动人:“那,三日后,我于渌华池畔恭候真君大驾。”

说完,她便转身,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消失在了云海之间。

山巅的风,似乎变得有些清冷了。

我转过身,看向哈艮图斯。

她还愣在原地,只是在歌尘浪市真君离开的瞬间,她那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垮塌了下去。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三日后,我如约离开了归离集,前往渌华池。

……

归离集,哈艮图斯的工坊内。

这里依旧堆满了各种各样精巧的机关零件与图纸,但往日里那种充满了创造与活力的氛围,此刻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安静。

哈艮图斯独自一人坐在工作台前。

她今日未穿那身飘逸的月白绡纱袍,只着一身方便活动的蓝白短裙劲装,内里是贴身的玄黑里衣。她没有束发,柔顺的灰青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甚至垂落到了桌案上那张画了一半的图纸上。

她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刚刚打造好的、约莫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机括零件。那零件由十数个细微的部件铆合而成,结构复杂到了极致。按照图纸,她需要将这个零件,安装进一个只留有针孔大小缝隙的机关核心之中。

往日里,这种操作对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但今天,她那双总是灵巧而又稳定的手,却带着一丝不明显地颤抖。

她屏住呼吸,将那微小的零件对准核心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其推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碰撞声。零件偏离了分毫,没能进入预定的轨道。

她停下动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绪。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将那身玄黑的里衣撑起诱人的弧度。

片刻后,她睁开眼,再一次尝试。

这一次,她更加专注,动作也更加缓慢。那双淡蓝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零件,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就在零件即将完全没入缝隙的瞬间,她的手腕,又是不受控制地,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

“当啷!”

这一次,零件彻底脱手,从她的指尖滑落,掉在光洁的石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

哈艮图斯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工具,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微微颤抖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恼怒。

她没有去捡那个掉落的零件。

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在不大的工坊内烦躁地来回踱步。她那双总是洁白无瑕的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跳。

她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归离集那一片祥和的田园风光,但她的视线根本没有焦点。她走到书架旁,抽出一卷古籍,翻了两页,又猛地合上,塞了回去。

最终,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倒在一张软榻上。她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的双膝抱在胸前,把那张娇小而又精致的脸蛋,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那披散下来的灰青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滑落,将她纤弱的身影完全遮盖,只留下一个拒绝与外界交流的、孤单的轮廓。

工作台旁,一盏为她准备的清茶,已经彻底凉透了。

#35:渌华池的水,是璃月最纯粹的一块碧玉。

阳光穿过参天古木的枝叶,在澄澈如镜的池面上洒下无数破碎的金色光斑。微风拂过,金斑随之荡漾,如同有无数精灵在水面之上舞蹈。池畔,形态各异的古老石柱与断壁残垣静静伫立,无声地诉说着比魔神还要古老的岁月。

我和歌尘浪市真君,就并肩行走在这片宁静而又古老的土地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鹅黄点缀的苔绿色露肩长裙,轻薄的纱质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在沾着晨露的青草上轻轻拂过,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波纹,仿佛她不是在行走,而是在水面上滑行。她今日将那一头柔顺的青色长发散了下来,只用一根简单的白色丝带松松地系住一缕,任由其余的发丝随着山风在身后飘扬。

她走在我身侧,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们之间的气氛并不沉闷,甚至可以说是……尽兴。

这尽兴,并非来源于世俗的欢声笑语,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思想上的共鸣与碰撞。正如她所言,我们在这里,是为了探讨那“太古的遗音”。

歌尘浪市真君没有一刻停止过她的思考与提问。她总是能主动地找到话题,且每一个话题都精准地切入核心,充满了对知识与真理的渴求。

“真君,你看那块石头。”她停下脚步,伸出纤细白皙、未施任何蔻丹的手指,指向池边一块饱经风霜的巨岩,“我能感觉到,它内部的结构,与山体中其余的岩石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它的‘声音’更加沉闷。这种差别,是否会影响此地元素之力的流转?”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对着那块巨岩隔空虚弹一指。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声波瞬间扩散开来。那块数万斤重的巨岩,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拨动的琴弦般,发出了低沉而又悠远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随之震颤,连带着我们脚下的地面,都传来极其轻微的麻痒感。

歌尘浪市真君那双淡绿色的美丽眼眸瞬间睁大了,她脸上露出了混杂着震惊与狂喜的神情,就像一个终于解开了百年谜题的学者。

“原来如此!不是影响,而是‘调律’!这些石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调和这片天地间最本源的音律!”她喃喃自语着,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那份因窥见真理而散发出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我们继续前行,沿着池边的古老栈道。

“那么,我们平日所说的仙法,其本质是否也是一种音律的应用?”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侧过头来看向我,阳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与挺翘的鼻尖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以自身的意志为‘曲谱’,以元素之力为‘琴弦’,从而奏响……能够改变现实的‘乐章’?”

她的比喻,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某种本质。

我看了她一眼,第一次主动开了口:“你的悟性很好。”

这句简单的夸赞,却让歌尘浪市真君那总是从容优雅的脸上,飞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红晕。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用手指卷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轻声说道:“在真君的‘太古遗音’面前,这些不过是些浅薄的猜想罢了。”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样一问一答,或是以一次次超越常理的演示中缓缓流过。我们探讨了声音与光影的共鸣,探讨了空间与时间的律动,甚至探讨了生命诞生与消亡的终极乐章。

歌尘浪市真君就像一块亟待吸水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我偶尔透露出的、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碎片,并以她惊人的智慧,将其举一反三,构筑出属于她自己的理解。

当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渌华池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时,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脚步。

“今日……多谢真君指点,令我茅塞顿开。”她对着我,郑重地行了一礼,裙摆拂动,姿态优雅而又真诚,“与君一日谈,胜我千年悟。”

……

当我回到归离集,回到哈艮图斯的工坊时,夜幕已经深沉。

推开门,迎接我的不是往日里温暖的灯火与机括运转的“咔咔”声,而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与黑暗。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从高窗的缝隙中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几道狭长的、惨白的光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混杂着金属与尘埃的、停滞了许久的气息。

我没有点灯,我的视线早已穿透了黑暗。

工坊内一片狼藉。

图纸被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几个打造了一半的精密零件,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工作台的角落,上面甚至能看到因情绪失控而留下的、用力的划痕。

而在那张她平时用来小憩的软榻上,我看到了哈艮图斯。

她蜷缩在那里,身上只穿着那件贴身的玄黑里衣与蓝白短裙,连一件外袍都没有披。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在寒夜中寻求温暖的、被遗弃的幼猫。

她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青色长发,此刻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甚至黏在了她因蜷缩而紧贴着膝盖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在月光下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眼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湿润痕迹。

在她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盘早已冷透了的、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糕点。

我走上前,脚步无声。

我看着她熟睡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惹人怜惜的睡颜。

最终,我只是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张薄毯,轻轻地、动作轻柔地,覆盖在了她那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上。

#37:`和`

与歌尘浪市真君同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这一日,我们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幽静竹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翠绿竹叶,在铺满枯叶的地面上投下细碎而晃动的光斑。风过林梢,带来“沙沙”的声响,如同天地间最古老的私语。

歌尘浪市真君今日穿得尤为素雅。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杆若隐若现的修竹,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有风吹过裙角。她未施粉黛,青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地挽着,几缕发丝垂在光洁的耳畔,更显清丽脱俗。

她正仰着那张美丽的脸庞,出神地聆听着风吹竹叶的声音,那双澄澈的淡绿色眼眸里,充满了专注与思索。

“真君,我能感觉到,每一片竹叶的摇动,频率都各不相同。它们汇聚在一起,便成了这片竹林的‘声音’。”她侧过头来看向我,眼中带着探究与请教,“这是否就是您所说的,‘万物皆有其律’?”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对着面前的一根翠竹轻轻一拂。

没有风,甚至没有一片竹叶落下。

但下一刻,整片竹林,成千上万片竹叶,竟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摇曳。那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清越悠扬、宛如仙乐的箫音,从竹林深处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汇聚成一首和谐而又宏大的乐章。

那是竹叶与空气摩擦所奏响的曲调。我让每一片叶,都在以特定的、我所设定的频率震动。

歌尘浪市真君眼中的惊奇,瞬间化作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痴迷。她闭上双眼,伸出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不属于凡间的音乐。她的裙摆在无风的林间轻轻飘动,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场由我主导的天地合奏之中。

……

而就在我与歌尘浪市真君探讨着宇宙本源的音律之时,归离集,哈艮图斯的工坊,却是一片与外界隔绝的沉寂。

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工坊门口,挡住了大半射入室内的阳光。来者身着一身简约而又考究的棕色常服,金色的滚边在衣襟和袖口勾勒出低调的华贵。他面容俊朗,神情严肃,一双深邃的石珀色眼眸,如同蕴含着千年的契约与智慧,正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他的目光在踏入工坊的瞬间,便扫视了一遍这片狼藉之地。散落在地的图纸,工作台上废弃的零件,以及角落里那盏早已熄灭的、只剩半截灯芯的石鲸灯。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工坊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哈艮图斯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工作台前。她身上穿着那件便于活动的蓝白短裙与玄黑里衣,灰青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她正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的、已经近乎完美的机关核心,用一柄细小的锉刀,在那光滑如镜的表面上,进行着一种毫无意义的、重复性的打磨。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摩拉克斯没有出声,只是缓步走了进去,皮靴踩在石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走到她的身侧,垂眸看着她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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