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篷福特像一头挣脱缰绳的野兽，沿着15号公路向着莫哈韦沙漠的腹地疾驰。洛杉矶的轮廓在后视镜里彻底融化，消失在一片蒸腾的热浪和逐渐增多的黄沙之中。车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得单调而粗粝，绵延的褐色山丘取代了精致的海滨别墅，一簇簇耐旱的约书亚树和低矮的灌木丛点缀其间，像这片广袤土地的孤独哨兵。

风变得猛烈而干燥，带着沙砾的粗糙质感，狠狠刮过车厢。黛西头上那对黑色的兔耳头饰在狂风中剧烈地扑扇、挣扎，像两只被钉在头顶的绝望蝴蝶，又像一面宣告着某种荒诞存在的旗帜。发动机的轰鸣和风声混合成一种持续的低频噪音，淹没了其他琐碎的声音，却也使得身体内部的动静变得异常清晰。

兰斯在后座上醒了酒劲，但似乎并未完全清醒，反而陷入一种更令人厌烦的兴奋状态。他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烟雾被疾风迅速撕碎、带走，但那浓烈的气味还是顽固地飘到前排。他一只手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大声指挥着：“再快一点，我的小兔子！对，就这样！风要把你的头发、你的耳朵都吹起来！我要的就是这种动态，这种野性的美感！”他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黛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僵硬。她依言稍稍加深了踩油门的力度，车速提升，风压骤然增大，像一堵无形的墙压在她身上。这加剧了她身体的不适。那身粉红色的紧身衣，在洛杉矶的清晨还只是有些束缚，此刻在沙漠干热空气和自身汗水的共同作用下，已经完全粘在了皮肤上，又湿又黏，像第二层无法脱去的蜕皮。而最为难耐的，是位于小腹深处的压力。

早晨那两杯大号冰镇可乐，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和旅程的颠簸，已经完全转化为亟待排出的液体负担。最初的“细沙堆积”感，如今已升级为一种持续而明确的“低鸣”。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背景音，而像是引擎盖下另一个隐秘的、不和谐的振动源，随着车身的每一次轻微晃动而共振。一种深沉的、饱胀的压迫感从盆腔深处不断向上、向外扩张，带来隐隐的坠痛。

收音机为了压过风声，被调到了最大音量，一首节奏感更强的迪斯科《Rock the Boat》疯狂地响着。那强烈的、循环的节拍本该让人振奋，此刻却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黛西紧绷的神经上，尤其是当车轮碾过路面上不可避免的小坑洼或接缝时——“砰咚”——车辆的震动毫无缓冲地传递上来，直击她那已不堪重负的膀胱。每一次颠簸，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小腹上猛地一按，让她瞬间屏住呼吸，脚趾在长筒靴里死死抠住鞋底，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维持住方向盘的稳定。

“嘿，兔子，来点这个提提神！”兰斯从前座缝隙递过来一罐已经打开的啤酒。冰凉的铝罐触碰到她的手臂，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不，谢谢，兰斯。我开车……”黛西试图拒绝。

“就一口！沙漠驾驶容易乏味，需要点酒精刺激。”兰斯不依不饶，几乎是把啤酒塞到了她手里。

黛西无奈，只得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过啤酒，极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短暂的清爽过后，是更加明确的警示：又一股液体加入了本已拥挤的阵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小的流量汇入“水库”，使得水位线又危险地攀升了一点点。下腹的胀满感立刻有了反馈，一种尖锐的尿意如针刺般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穿着长筒靴的双腿，利用大腿肌肉的力量向中央挤压，试图强行压制住那股汹涌的冲动。这个动作让她臀部和大腿的肌肉都绷得僵硬。

一段往事趁虚而入，闪回在她的脑海：十六岁，还在中西部那个沉闷的农场。一个炎热的夏夜，她谎称头疼早早回房，却偷偷溜出家門，徒步几英里赶往镇上唯一的舞会。一路上，内急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不断加剧，但她绝不能回头，生怕错过那短暂的自由。在那间拥挤喧闹的谷仓舞厅里，她伴随着乡村音乐的节奏扭动身体，汗流浃背，同时还要分神用力收紧小腹，伪装出全然放松、尽情享乐的姿态。就是在那夜，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所谓的自由，往往需要先忍受最不自由的束缚。

“你知道吗，黛西，”兰斯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你有时候让我想起黛比·哈里（Blondie乐队主唱），不是长相，是那股劲儿……尤其是现在，这种咬着牙、好像在拼命忍着什么的劲儿，最迷人了。”他举起相机，对着她紧绷的侧脸“咔嚓”一声。“痛苦和忍耐里有种 raw 的力量，我要的就是这个！”

黛西感到一阵反胃。她强行转移话题，声音因为刻意放松而有些飘忽：“兰斯，你说……维加斯的舞台，真的有机会吗？我是说，除了拍照之外的。”

兰斯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舞台？当然，宝贝，维加斯什么都有。但首先，你得先忍过这条路。你看这沙漠，它就是在教你第一课：在这里，什么都得忍着，渴、热、还有……别的。”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她因紧张而并拢的双腿。

时间逼近中午，太阳几乎升到了头顶，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车外的温度计显示已经超过了华氏一百度（约摄氏38度）。敞篷车虽然通风，但阳光直射下来，依旧烤得人皮肤发烫。黛西感觉汗水像小溪一样沿着脊椎沟往下流，紧身衣内部湿漉漉的，更加重了不适。

尿意在这闷热和颠簸的双重助攻下，变得愈发尖锐和急切。它从一种低鸣变成了清晰的刺痛和刺痒，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膀胱内壁上轻轻扎刺，又像有只不安分的小爪子在里面挠刮。每一次换挡，每一次踩下刹车或油门的动作，都会牵动到下腹的肌肉群，引发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她开始频繁地、微不可察地调整坐姿，试图寻找一个能让压力减轻一点的姿势，但紧身衣和狭窄的驾驶座让这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终于，在公路旁出现一小片由几块巨大岩石投下的阴影时，黛西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拐下公路，停在了岩石的阴影里。车轮卷起的沙尘缓缓落下。

“怎么了？兔子，为什么停车？”兰斯不满地问。

“车……好像有点异响，我检查一下轮胎。”黛西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敢看兰斯的眼睛，匆忙打开车门跳下车。双脚落地时，沉重的长筒靴踩在松软的沙地上，震动传遍全身，那股尿意几乎要冲破束缚。她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夹紧双腿，几乎是踮着脚，姿势别扭地绕到车头一侧，背对着兰斯。

她假装弯腰检查轮胎，双手却趁机紧紧按在小腹上。隔着紧绷的布料，她能感觉到那里的饱满和坚硬。她深深地、缓慢地呼吸，试图通过控制膈肌来减轻压力。沙漠的热浪包裹着她，但她的额头却渗出冷汗。她蹲下身，这个姿势原本会极大地加剧尿意，但她利用这个机会，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脚跟上，双手用力按压腹部，希望能奇迹般地缓解一些痛苦。有几秒钟，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对抗着体内那场即将决堤的洪水。

“怎么样？有问题吗？”兰斯的声音从车后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黛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来，迅速松开按着肚子的手。“没……没事，可能只是卡了小石子。”她不敢耽搁，生怕被看穿，赶紧拉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座。这个起身和坐下的动作，又带来一阵剧烈的冲击。

兰斯跟过来，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举起相机，对着她刚刚坐定、脸色还有些发白的瞬间按下了快门。“很好！这种刚从紧张中放松下来的表情，很真实！”闪光灯刺目地一闪。

黛西的心沉了下去。她重新握住方向盘，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公路在前方延伸，空旷得令人绝望。她启动引擎，再次加速，风声重新在耳畔呼啸。而那股被她强行压下的尿意，如同被惊扰的毒蛇，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因为刚才短暂的停顿和希望落空而变得更加汹涌、更加愤怒。它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颠簸，或者下一次不经意的动作，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白色的兔尾巴在座椅上轻轻拍打，不知是因为风的吹动，还是因为主人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沙漠张开巨大的、无声的口，将这条细小的公路和公路上更细小的车辆缓缓吞没。对于黛西来说，这场漫长的、以忍耐为序曲的旅程，才刚刚拉开沉重的帷幕。前方的路还很长，而体内的压力，正在以分秒为单位，持续而坚定地累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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