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轩像一道影子，在浓密的灌木和扭曲的树根间潜行。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那些黑暗中的恶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恐惧味道。他不想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但脑海中闪过斯蒂芬被玩弄断脚时绝望的眼神，闪过柯涛毅然决然引开追兵的背影，他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然后，又沉重地、一步一顿地向前迈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隐约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不再是单纯的篝火噼啪声，而是混杂了许多人狂热的欢呼、某种单调而原始的鼓点，以及一种用土著语言吟唱的、曲调诡异森然的歌谣。

他到了。

穆宇轩伏低身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之后，只露出一双因恐惧和紧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用粗大的原木搭建起一个巨大的、离地约半人高的平台。平台的中央，是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石制火盆，跳跃的火光将周围一切染上了一种不祥的橘红色，也映照出平台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事。

火盆的四周，矗立着几个造型怪诞、雕刻粗糙的木制偶像。它们有着扭曲的五官和夸张的肢体，眼神空洞却仿佛带着某种邪异的注视，与穆宇轩认知中任何祥和的神佛都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野蛮的气息。偶像的脚下，用不知是鲜血还是颜料，勾勒出复杂的、如同蛇虫盘绕般的诡异图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而更让穆宇轩心脏骤停的，是平台后方摆放的东西。

那是一排粗糙的木盘。

最靠近外侧的盘子里，摆放着猪、牛、羊、狗等家畜的头颅，它们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然而，在这些畜牲头颅的旁边，赫然摆放着一个人类的头颅——那是斯蒂芬！

穆宇轩的胃部猛地一抽，一股酸液直冲喉头。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那是斯蒂芬，是那个几小时前还和他们一起开路、会脸红、会大声吼叫的同伴！此刻，他的头颅却被像战利品一样摆放在这里，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凝固的痛苦与惊恐。

令穆宇轩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的是，在极致的惊骇之后，一种异常的、近乎麻木的冷静，竟然如同冰水般渐渐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崩溃，也没有晕厥。或许是目睹了太多残酷，或许是救出柯涛的执念压倒了一切，他的大脑在自我保护般地屏蔽着过于激烈的情感，强迫他进入一种狩猎般的观察状态。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掠过斯蒂芬的头颅。在旁边的几个盘子里，盛放着一些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残肢和躯干，血肉模糊，白骨森然。那无疑也是斯蒂芬身体的其他部分。旁边还有一个陶碗，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近乎凝固的液体——那是斯蒂芬的血。

“这帮……畜生……”穆宇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恨意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但他用力将它压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快速扫过整个平台和下方狂热的土著人群。

柯涛不在上面！

那些残肢都属于斯蒂芬，虽然破碎，但能看出是同一个人的。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存在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

“看来……他们还没对柯涛下手……至少，还没把他摆上来……”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冷静。

“但愿……柯涛还活着……一定要活着……”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冲出去送死，而是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等待，观察，找到那个唯一可能救出同伴，或者……为同伴复仇的机会。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开始仔细地审视着这个野蛮祭典的每一个细节，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破绽，以及那个他最关心的、生死未卜的同伴可能被关押的位置。黑夜与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但复仇的火焰，已在他冰冷的瞳孔深处，悄然点燃

穆宇轩强压下目睹斯蒂芬遗骸所带来的眩晕与呕吐感，利用祭坛方向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与鼓点作为掩护，像一只灵巧的狸猫，紧贴着阴影与简陋棚屋的墙壁，蹑手蹑脚地向着记忆中的囚笼位置摸去。他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几乎要盖过远处的喧嚣，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既要避开可能存在的巡逻守卫，又要抵抗内心不断翻涌的恐惧与悲愤。

终于，那个熟悉的、由粗木钉成的牢笼轮廓出现在眼前。它静静地矗立在村落的边缘，与中央祭坛的火光喧嚣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冷清与死寂。穆宇轩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柯涛就被关在这里面，暂时还未被送上那恐怖的祭坛。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目光急切地向牢笼内扫去——空的！只有一堆凌乱、污秽的干草，以及……那根他曾试图用来磨断绳索、属于斯蒂芬的森白脚骨，依旧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希望瞬间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焦虑。柯涛在哪里？！

就在这时，祭坛方向传来的声浪陡然拔高，达到了一个狂热的顶峰！一个穆宇轩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会忘记的，带着虚伪与残忍腔调的声音，透过喧嚣清晰地传了过来：

“伟大的先祖之灵！森林的守护者们！感谢你们赐予我们强壮的猎物，鲜美的血食！”

是莱尔特！

穆宇轩猛地转头，视线死死钉在祭坛之上。只见莱尔特，换上了一身看似更“隆重”的、缀满兽骨和羽毛的怪异服饰，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虔诚与贪婪的狂热笑容，正高举着一个陶碗，向着火盆和那些诡异的木偶偶像致意。他的身旁，站着那个面色阴沉、眼神如同秃鹫般锐利的族长。

在无数土著声嘶力竭的欢呼和掌声中，莱尔特与族长相视一笑，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无比狰狞。他们竟然……竟然走到了摆放着斯蒂芬头颅和残肢的供桌前，莱尔特亲手舀起一碗那暗红色的、属于斯蒂芬的血液，将其一分为二。

“以此强敌之血，敬献先祖！愿我族狩猎不息，血脉永昌！”莱尔特高声道。

“饮其血，壮我魂！噬其肉，增我力！”族长也举起陶碗。

在穆宇轩几乎要瞪裂的眼眶注视下，这两个恶魔，竟然像饮酒作乐一般，将碗中粘稠的血液仰头一饮而尽！暗红的血渍顺着他们的嘴角滑落，染红了他们的衣襟，如同来自地狱的饕餮。

“畜生！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穆宇轩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剧烈颤抖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牙齿撕碎他们的喉咙！

然而，理智（或者说，救出柯涛的执念）如同一根细线，勉强拉扯着他，让他没有立刻失控。

就在他被这骇人一幕冲击得心神激荡之际，祭坛上再生变故！

两名身材格外魁梧的土著战士，粗暴地扛着一个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祭坛中央，然后将那身影如同扔弃货物般，“砰”地一声扔在冰冷的木台之上。

穆宇轩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那是柯涛！

他绝不会认错！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火光摇曳不定，他也认得那个身影！

然而，下一秒，穆宇轩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他死死地盯住柯涛的下半身——

左腿！他的左腿，自脚踝以下……空空如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穆宇轩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在极度的紧张和悲愤下出现了幻觉！他用力眨了眨眼，甚至用手背狠狠揉搓了一下眼眶，再次定睛看去——

没有看错！绝对不是幻觉！

柯涛的左小腿尽头，是一个狰狞可怖的断口！虽然距离使得他无法看清最细微的肌理，但那森白的骨头茬子刺眼地突出，周围是已经呈现红褐色、显然已经初步凝固结痂的肌肉组织和干涸的血块，像是一个被粗暴撕扯开的、失去了生命的玩偶部件。断口的边缘极不规整，仿佛是被钝器反复砍砸所致，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残忍与痛苦。

“他……他的脚……”穆宇轩的大脑一片空白，屠夫玩弄、舔舐斯蒂芬断脚的画面与眼前柯涛那空荡荡的左腿踝部重叠在一起，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而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柯涛此刻的状态。

少年全身一丝不挂，曾经充满阳光与活力的年轻躯体，此刻在跳动的火光下毫无遮蔽地暴露着，映出一层亮晶晶的光泽——不知是被那些土著为了“祭祀”而刻意刷上了一层油脂，还是因为极度的痛苦与恐惧而沁出的冰冷汗水覆盖全身。这层光泽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件即将被供奉、被切割的“祭品”。

唯有他的右脚上，还滑稽而悲惨地套着那只早已被泥污和未知污渍染得灰黑、甚至可能还沾染着自己鲜血的白色棉袜。这只残留的袜子，与他赤裸的身体、与他那缺失的左脚形成了无比刺眼、无比悲凉的对比。

柯涛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破败人偶，瘫在冰冷的祭台上，任由周围狂热的视线和喧嚣将他淹没。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穆宇轩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发出声音。泪水混合着冷汗，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将这一幕——莱尔特的狂笑、族长的冷漠、斯蒂芬被亵渎的遗骸、柯涛被摧残的躯体——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恨意，如同岩浆，在他冰冷的身躯里奔腾咆哮。他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的死寂。他知道，他或许无法救出柯涛了，但他在心底发誓，今夜，他一定要让这群畜生，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

柯涛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海洋里。左腿尽头传来的不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沉闷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钝痛，伴随着一种诡异的、空落落的虚无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朽木，灵魂似乎已经有一半脱离了这具残破的躯壳，在半空中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他还活着吗？或许吧，但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被粗暴地摔在冰冷粗糙的木制祭台上，撞击的震动让他涣散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聚焦。迷离的视线，恰好对上了莱尔特那双充满了戏谑、残忍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的眼睛。

“哦？我们的小英雄醒了？”莱尔特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仿佛毒蛇滑过皮肤。他俯下身，凑近柯涛苍白失血的脸庞，灼热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毁掉的精美瓷器，目光在柯涛赤裸的身体上肆意游走

“看看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莱尔特用一根手指，如同鉴赏物品般，轻轻划过柯涛的脸颊，指尖带着羞辱的意味，

“多么漂亮，多么年轻，充满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可惜，脑子不太聪明，竟然敢挑衅我。”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柯涛的尊严

“可惜了，一会儿就要和你的身体分家了。不过别担心，你的头骨会被我精心处理，成为我收藏里最耀眼的一个。”

他的手指继续下移，点了一下柯涛的太阳穴：“这里面，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那些同伴？别傻了，他们早就抛弃你，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他们的窝里了！你的大脑……呵呵，会是今晚最鲜美的开胃菜。”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掠过柯涛线条流畅却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手臂。“这双手臂，很有力量嘛，挥舞起来一定很带劲……不知道嚼起来，会不会特别筋道?”

接着，他用力捏了捏柯涛手臂上紧绷的肱二头肌，又掰开他无力的手指，摩挲着指尖：“这双手，曾经握过剑，拉过弓？现在它们连握紧都做不到了吧？放心，它们会被烤得金黄酥脆，筋腱的嚼劲一定很棒。”

莱尔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爬行动物，扫过柯涛赤裸的胸膛、腹部，最终停留在少年最私密、最脆弱的男性特征上，发出低沉而淫邪的笑声：“啧啧……还是个没完全长开的小雏鸟呢……可惜了，永远也没机会长大了。真是稚嫩啊……不过，它很快就会成为献给先祖的、象征生命力的特殊祭品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柯涛身上唯一还覆盖着织物的部位——那只套在右脚上的、脏污的白袜。他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兴奋，竟然伸手，用指尖隔着袜子，轻轻搔刮着柯涛的脚心！

“啧啧，就剩下这一只了……多可怜啊。”莱尔特的声音充满了伪装的同情，实则满是残忍的愉悦，“这只小脚丫，刚才跑得可真快啊……现在，它还能跑吗？它很快就会和你另一只脚一样，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了！哈哈哈！”

柯涛的身体在这些极尽羞辱的言语和触碰下，产生了本能的、微弱的战栗。但他已经无法做出更多反应，精神上的巨大创伤和肉体的剧痛几乎将他彻底摧毁。仅存的一丝理智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即将步上斯蒂芬的后尘，被分解，被吞噬。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莱尔特似乎觉得言语的羞辱还不够。他对着台下狂热的人群张开双臂，享受着他们的顶礼膜拜。然后，他转向瘫软的柯涛，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算计。

他猛地伸出双手，一只手粗暴地托住柯涛的臀部，另一只手……竟然伸出一根手指，以一种极其侮辱性的方式，狠狠捅刺向柯涛身后那最隐秘、最不该被侵犯的部位！

“呃啊——！” 即使意识模糊，这种突如其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和极致的屈辱，还是让柯涛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莱尔特就以这个极其怪异、充满凌辱意味的姿势，凭借着他强壮的臂力，硬生生地将赤裸的、不断颤抖的柯涛高高举过了头顶！

这个姿势，使得柯涛整个身体，他苍白的脸庞、失去血色的胸膛、残留着断肢的左腿、以及那只套着脏污白袜、无力垂下的右脚……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遮蔽地、屈辱地暴露在祭坛熊熊的火光之下，暴露在台下数百双贪婪、狂热、毫无人性的目光之中！

“嗷嗷嗷——！！！”

部落的族人们在这一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如同野兽般的欢呼和嚎叫，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夜空！这欢呼，是对他们野蛮力量的颂扬，是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的渴望，更是对文明、尊严和生命最极致的践踏！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中，目睹了这全过程的穆宇轩……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沸腾爆炸！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脏处传来的、如同被千万把尖刀同时搅动的剧痛，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莱尔特那侮辱性的动作，柯涛那痛苦痉挛的身体，族人那疯狂的嚎叫……这一切的一切，像一场最恐怖的噩梦，将他彻底吞噬。

恨！

滔天的恨意！

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燃烧着他的理智，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恨不得立刻化身修罗，冲上祭坛，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莱尔特撕成碎片！将台下每一个发出欢呼的土著生吞活剥！

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冲出去，只是毫无价值的送死。

他只能像一尊石像般僵立在黑暗中，将这地狱般的景象，将这刻骨的仇恨，一滴不剩地吞咽下去，融入骨髓，融入血液。他知道，今夜，要么他拉着这群恶魔一起下地狱，要么，他就用自己的血，为柯涛和斯蒂芬，献上最后的祭奠！

祭坛上柯涛被凌辱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穆宇轩的视网膜和灵魂上同时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冲上去送死毫无意义，但什么都不做，他余生都将在比死亡更痛苦的地狱中煎熬。

火！

只有足够猛烈的混乱，才能打断这邪恶的仪式！

这个想发宛如黑暗中的灯塔，给了他唯一的方向。他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火和悲痛，将所有的情绪冻结成冰冷的决心。他像一块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暗影，开始行动。

他利用祭坛喧嚣的完美掩护，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或粗糙的棚屋墙壁，每一次移动都经过精确计算，避开火光照耀的区域，融入最深的阴影。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边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暗哨，一边飞速扫视，寻找着记忆中那个位于部落侧后方、处于上风口的干草堆和茅草屋聚集区。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击着时间的流逝。他知道，柯涛的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祭坛之上的柯涛，正沉浸在比肉体疼痛更深邃的绝望炼狱之中。

那根侵犯着他的手指所带来的撕裂感，混合着全身裸露在冰冷空气和被无数道贪婪目光注视下的耻辱感，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成碎片。他残存的意识在迷离与清醒之间剧烈摇摆，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一种完全违背他意志的、源自最原始生理反应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了。在极致的羞辱和难以言喻的神经刺激下，他那原本软垂的小鸡鸡，竟然可悲地、不受控制地挺立了起来，顶端甚至渗出了些许晶莹的“圣水”。

这生理反应，成了莱尔特进行最后精神践踏的工具。

“哦？看来我们的‘祭品’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嘛！”莱尔特发出夸张而淫邪的大笑，将柯涛重重地放倒在冰冷的祭台上，但那只侮辱性的手终于抽离，留下火辣辣的剧痛和空虚无助的感觉。柯涛像一摊烂泥般瘫倒，被两个土著粗暴地拉扯成“大”字形，手脚被冰冷的藤蔓再次死死固定在本就预设好的木桩上。

他赤裸的、微微汗湿的身体在火光下完全展露，包括那挺立的器官，都成了莱尔特和台下无数目光肆意评点、嘲弄的对象。

“看看！这就是所谓‘文明世界’的精英？在死亡和祖先的荣光面前，他的身体可比他的小嘴巴诚实多了！”莱尔特用脚踢了踢柯涛那挺立的小雏雀，语气充满了极尽的轻蔑。

柯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混入鬓角的汗水中。意识的短暂清晰，带来的却是更深刻的痛苦。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背叛”，感知到那无处不在的、将他视为牲畜的目光，感知到左腿断口处传来的、一阵阵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的、代表生命正在流逝的麻木剧痛。

他能听到那个肥胖屠夫沉重的、带着迫不及待兴奋意味的脚步声正快速逼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莱尔特那两道如同实质的、混合着贪婪、占有欲和残忍的目光，正在他赤裸的躯体上逡巡，仿佛在挑选第一刀应该落在哪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斯蒂芬，我来陪你了。

沐辰，宇轩，克莱汶……你们……一定要逃出去啊……

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他不再试图挣扎，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等待着最终的解刨。冰冷的祭台汲取着他体内最后的热量，绝望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准备将他彻底吞噬。

而就在屠夫狞笑着拿起他那把血迹斑斑的厚重石刀，莱尔特脸上露出胜利者般的残忍微笑，所有土著屏息凝神期待着那血腥开膛的一刻——

轰！！！

部落的侧后方，猛地爆起一团巨大的、耀眼的橘红色火光！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

干燥的茅草和木材遇火即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借助风势，如同苏醒的火龙，瞬间腾起数米高的烈焰，并开始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直扑村落中心！

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着火了！快救火！！”

“粮仓！我们的屋子！”

“是那边！快！”

原本秩序井然的祭祀现场，瞬间炸开了锅！狂热的欢呼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呼喊。大部分土著的注意力，包括祭坛上莱尔特和屠夫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危及他们生存根基的大火猛地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

在火光冲天的背景和震耳欲聋的混乱声中，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从祭坛侧下方的阴影中暴起！穆宇轩，他抓住了这用仇恨和决心创造的、稍纵即逝的机会，像一支离弦的箭，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祭坛上那个被固定着的、奄奄一息的身影冲去！

就是现在！

潜伏在阴影中的穆宇轩，瞳孔中倒映着远方的火光和近处祭坛上的情景，他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悲痛都压缩成了一点冰冷的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道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射出的黑色箭矢，利用这由他自己创造的、震耳欲聋的混乱作为最佳掩护，从祭坛侧后方视野的死角，猛地蹿了出去！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双手在粗糙的木制祭坛边缘一按，身体借力，轻巧而迅捷地翻上了平台！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守护在柯涛身旁的屠夫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火光出现了瞬间的分神，他那高举石刀的手臂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地朝着起火的方向瞟去。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破绽！

穆宇轩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翻上祭坛的势头未消，右手已从腰间摸出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屠夫的面门狠狠掷去！这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干扰，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

“嗖——啪！”

燧石擦着屠夫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丝血线，也成功地将屠夫的怒火和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吼！小虫子！”屠夫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被彻底激怒，下意识地侧身想要格挡或寻找袭击者，那致命的石刀也因此偏离了原本对准柯涛的轨迹。

机会！

穆宇轩要的就是这个！他根本不管屠夫的反应，在掷出石头的同一刻，身体已经如同扑食的猎豹般伏低前冲，目标直指被捆在祭台上的柯涛！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奄奄一息、浑身赤裸的同伴。

然而，屠夫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反应快得惊人。发现穆宇轩的真正意图后，他怒吼着，那沉重的石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转而朝着穆宇轩的脖颈凶狠地横劈过来！这一刀若是劈实，穆宇轩必将身首异处！

躲，已经来不及！硬抗，就是死！

在这电光石火的生死关头，穆宇轩做出了一个残酷到极致的决定！

他没有躲闪，反而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臂，主动迎向了那柄呼啸而来的石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和血肉被割开的闷响爆开！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了穆宇轩的整个神经！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前臂骨头在巨大的冲击下断裂、变形，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出来，染红了他自己的视线，也染红了屠夫狰狞的脸。

“呃啊——！”穆宇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但他成功了！他用这条左臂的代价，硬生生扛住了这必杀的一击，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他的右脚，已经狠狠地踹在了捆住柯涛右手的木桩上！同时，他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了柯涛那唯一还穿着脏污白袜的右脚脚踝！

“柯涛！！”他嘶哑地吼了一声，不知是在唤醒同伴，还是在给自己鼓气。

脚下猛地用力，手上同时拼命拉扯！

“砰！”柯涛沉重的身体被他硬生生从祭台上拽得翻滚下来，重重摔在祭坛的木地板上。虽然狼狈，虽然可能造成二次伤害，但他终于脱离了那象征死亡的祭台中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三秒之内！

“抓住他！杀了他们！！”此时，祭坛另一侧的莱尔特才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彻底反应过来，他指着穆宇轩，发出了尖锐而暴怒的指令，脸上因愤怒和身上被火星溅到的灼痛而扭曲。几名反应最快的土著战士已经怒吼着冲上祭坛。

穆宇轩知道，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开始！他忍着左臂钻心的剧痛和阵阵眩晕，用还能动的右手，猛地掏出一直绑在腰后的那个小陶罐——那是他之前潜入时，从一个棚屋里偷到的、部落用来助燃的动物脂肪油！

他用牙齿狠狠咬开木塞，看也不看，朝着祭坛中央那燃烧得最猛烈的火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整罐油全部泼了过去！

“轰隆——！！！”

油脂遇火，发生了比之前粮草起火猛烈数倍的爆燃！火焰猛地腾起数米高，如同一条愤怒的火龙，炽热的火焰和燃烧的油滴如同烟花般四溅喷射！

“啊——！”首当其冲的屠夫和莱尔特被爆燃的火焰正面冲击，身上的兽皮和羽毛装饰瞬间被点燃，变成了两个惨叫的火人，他们再也顾不上追杀，只剩下本能地扑打、翻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飞溅的火星也点燃了干燥的木制祭坛，熊熊烈火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彻底阻隔了大部分通往穆宇轩这个方向的路径。

就是现在！撤退！

穆宇轩不敢有丝毫耽搁，他单膝跪地，用右肩猛地顶起意识模糊、仅存一丝本能的柯涛，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用右手死死扣住柯涛的腿弯，怒吼一声，凭借着意志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艰难地将柯涛背了起来！

每迈出一步，左臂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柯涛的体重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记得来之前观察好的路线——祭坛侧面，靠近部落边缘的地方，有一片堆放废弃杂物和破损猎具的角落，那里有几个半人高的、用兽皮和破木板搭成的废弃储物房！

他背着柯涛，踉踉跄跄，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冲向那个方向。身后是冲天的大火、族人的救火声、莱尔特和屠夫的惨叫与咆哮，以及已经开始绕路追来的土著战士的怒吼。

他冲下祭坛，一头扎进那片杂乱阴暗的角落，不顾一切地撞开一个看起来最破败、最不起眼的储物棚的兽皮门帘，背着柯涛一起，重重地摔了进去！

砰！

兽皮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火光和喧嚣。

逼仄、黑暗、充满了霉味和兽皮腥臊气味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个少年粗重、痛苦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也仅仅是暂时。

穆宇轩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右臂仍死死护着背上的柯涛，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汩汩流出，迅速在身下形成一滩粘稠的暗红。极度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他成功了……他碰到了柯涛，甚至将他带离了祭坛……

但接下来呢？

外面是熊熊烈火和成千上百的疯狂敌人，身边是生命垂危的同伴，而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希望，如同这储物棚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逼仄、昏暗的储物棚内，时间仿佛凝固了。穆宇轩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右臂仍紧紧箍着昏迷的柯涛，左臂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寒意让他意识阵阵模糊。

“不能睡……睡了……就都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希望正随着体力的流逝一点点被抽空，就在这时，那作为唯一屏障的破烂兽皮门帘，被人从外面“哗啦”一声掀开了！

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映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穆宇轩还要年幼几岁的土著男孩，约莫九，十岁的样子。他赤着双脚，脚上沾满了泥泞和草屑，身上只裹着一块粗糙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布，堪堪遮住身体。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与部落里那些强壮的战士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脸庞很清秀，但一双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惶与无措，似乎是被远处的爆炸和混乱吓到，想躲回这个属于自己的、熟悉的角落寻求一丝安全感。

四目相对！

土著少年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两个血人，尤其是穆宇轩那如同濒死野兽般凶狠、绝望的眼神，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穆宇轩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那少年反应过来并尖叫之前，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完好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猛地将他拽倒在地！同时，他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柄沾着他自己和敌人鲜血的短匕，已经精准而冰冷地抵在了少年脆弱的喉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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