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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义务 第1章,第1小节姐姐的义务

小说:姐姐的义务姐姐的义务 2025-10-24 19:01 5hhhhh 7510 ℃

  傍晚的夕阳斜斜照进窗户,金光炙烤着教室的窗台,在斑驳老旧的墙壁上留下形状模糊的光影,流火的天空下,校园迎来了离校前的最后一个课间,嘻嘻哈哈的声音充斥在楼道。

  天文实验中学的一座教学楼内。

  张文尧从厕所回来,把手上的水珠往王浩那边甩,听出来几个人闹着要去网吧玩。

  “哈哈哈哈…今天游戏又更新了,我今天一定要赢十把再睡!”

  “就你?别吹牛逼了吧……哎,放学去网吧啊?”

  “我操,你有钱吗!”

  “张哥…义父。”

  “张哥——”

  “张哥!张哥!张哥!”

  这是一个偏僻却热闹的地方,自从双亲去世后,张雅倩变卖了城里的房子,带着张文尧来到这里安家,在这个贫民窟里,只有张文尧还保持着曾经的消费能力。

  钥匙在锁孔里生涩地转动了好几圈,发出“咔哒”一声闷响,门被推开。

  屋子被张雅倩收拾的井井有条。

  张雅倩侧身挤了进来,后背上的双肩包沉甸甸地往下坠,压得她半边肩膀微微倾斜,和她光鲜亮丽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刚从酒吧回来,后背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紧贴着皮肤,她反手关上门,将外面车流的喧嚣和夏末黄昏粘稠的热气隔绝在外。

  每天晚上她都去大学附近的酒吧当驻唱,然后做公交回来,早上再坐公交去学校,雷打不动。

  她应该庆幸这个地方还有公交。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风扇在头顶缓慢而吃力地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叹息,搅动着滞闷的空气。

  她拖着步子挪到那张蒙着花布的小方桌前,才换好衣服放下包,就听见自己房间门“哐”地被拉开。

  张文尧趿拉着拖鞋,晃了出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珠,穿着崭新的、印着张扬英文标识的黑色连帽卫衣和束脚运动裤,整个人带着一股清爽的水汽和蓬勃的、与这屋子格格不入的生气,大咧咧的,年轻的味道。

  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瓶冰水灌下去,满足地哈了口气,才转向张雅倩。

  张文尧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理所当然:“姐,给我转二百块。快点儿,耗子他们网吧等我开黑呢,说好了今天开局爽的。”

  张雅倩低头,手指有些费力地抠开那个磨损得厉害的旧钱包搭扣。钱包干瘪地摊开在桌上,露出里面薄薄的一沓零钱——几张五十的,几张十块的,还有几个一元的硬币,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这才是这个破旧的家里应该出现的场景。

  父母走后,张雅倩扛起了这个家。

  昨天晚上她刚把最后几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给了房东太太,换回一张薄薄的收据,换回居住的权利。

  张雅倩没抬头,声音有些干涩:“二百?网费……要这么多?”

  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尧尧,省着点花,行不行?”

  张文尧捏着瓶子的手指顿了一下,眉头立刻不耐烦地拧了起来。

  他把塑料瓶重重往桌上一顿,“嘎吱”的一声响,几滴液体溅了出来。

  “哎呀!烦不烦啊?都跟他们说好了今天我请客!耗子、小胖都在那儿等着呢!就等我上线了!人家还以为我说话不算话呢!”

  空气似乎凝固了。

  风扇单调的“吱呀”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像钝刀子刮着张雅倩的神经。

  张雅倩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钱包里那几张孤零零的五十元纸币上。

  终于,她极慢地伸出手,点出了几张五十元纸币递给弟弟。

  一,二,三,四。

  张雅倩咬了咬牙,心里忽然觉得委屈。

  就在那带着体温的纸币即将离开钱包的瞬间,张文尧的手更快。他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猛地探身,一把将那两百块钱从她指间抽了过去。

  张雅倩的手指僵在半空,空落落的,好像被抽走的不止是几张钱。

  “尧尧,你听姐一句劝,爸妈走了,以后……”张雅倩斟酌着开口。

  “你少管我!”

  “爸妈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你这样管头管脚!他们从来不会为这点钱跟我啰嗦!”张文尧忍无可忍道。

  “砰——!!!”

  门板被张文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上——他离开了。

  余音震得墙壁簌簌发抖。

  风扇依旧在头顶徒劳地转动着,发出单调而疲惫的“吱呀——吱呀——”声,搅动着这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暮色下。

  张雅倩没有再说话,呆呆的看着张文尧离开的方向。

  她现在只觉得手里的钱如此烫手。

  “叮铃………”

  手机震了几下。

  是刘铭的消息。

  [小倩,最近怎么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张雅倩无力的扬了扬唇角,敲打起屏幕。

  [没什么事,刘哥。]

  [没什么事儿的话晚上陪我聊两个小时的吧?]

  张雅倩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不了吧,明天行吗?]

  [行,我等你。]

  张雅倩没有再回复刘铭,疲惫的放下手机,去厨房转了一圈,打算做点吃的。

  她从桌子底下的麻袋里掏出两个发皱的土豆,带着些情绪的把它们甩进铁盆里。

  张雅倩没关窗户也没拉窗帘,霓虹灯在外边亮啊亮,光洒来洒去,顺着窗户流到盆子里,在水面上晃荡,晃荡,和张雅倩的心一块儿,没着落似的。

  刚才摔土豆的时候溅了张雅倩一裤脚的水,她没心情管,布料湿哒哒的贴在小腿上。

  忽然觉得特委屈。

  洗完了又馏了四个馒头,开始切土豆,切完了一炒,加了点调料就了事了。

  张雅倩做饭很好吃。

  等她做完饭,又洗洗涮涮,天更黑了,黑透了,张文尧还没回来,张雅倩有点儿赌气的没给他去一个电话。

  吃饭的时候,张雅倩想了想,还是给弟弟盛了一碗土豆丝出来,放在大锅里温着。

  “……“张雅倩扒着窗户往楼下看了看,还是没动静。

  隔着几条街的网吧里。

  “王宇你傻逼啊!跑什么!刚啊!”

  “滚滚…你玩还是我玩,这叫放风筝,你懂不懂?”

  “你起开…我来!”

  “去你妈的,自己开啊!”

  一群人推搡着笑着闹着,网吧里混杂着泡面和烟的气味儿,粘在他们的衣服上。

  “唰——”张文尧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椅子被小腿顶向后面,发出尖利的声音。旁边那个男生抬头看了一眼,问:“张总干啥去?”

  旁边有个卷毛看了,头也没抬:“张哥你憋憋,一会儿我也去。”

  “啧!”张文尧骂了一句,动作不停的把外套往身上披,那是一件光鲜亮丽的牌子货:“老子要回家,谁跟你上厕所。”

  “张哥!”

  “不意气啊!”

  张文尧在狐朋狗友们的起哄声中走出去,心里酸酸的,涨涨的,不自觉想笑。

  这一群人都是没人管的孩子,没人管的孩子成了混子,他却能大大方方的说,自己要回家了。

  姐姐…

  张文尧勾了勾唇角。

  刚刚态度有点不好,但是不管他服不服软,姐姐都会继续爱他。

  狭窄紧凑的筒子楼,楼梯连着楼梯,生锈的扶手,惨淡的月亮,凉气冲淡了夏天的燥热,张文尧抖了抖衣服,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插进锁眼儿里。

  “嘎达……”门开了。

  屋里没开灯,只有蒸锅的显示灯发着红光,门关着,张雅倩已经睡了。

  “………”看着冒着热气的土豆丝张文尧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他吃不下去这么朴素的食物。

  摸了摸裤兜,还剩二十块钱,张文尧呼噜了两把头发,下楼买了两碗凉皮,把其中一碗放进冰箱。

  第二天早上,张雅倩早早的出去打工了,等她上完早班回来的时候张文尧已经去学校了,她拉开冰箱想找出昨天的剩饭热一热,却看见一碗凉皮安安稳稳的待在冰箱里。

  张雅倩不禁心头一暖,中午的时候张文尧又要了五十,她几乎是毫不含糊。反正这个月的房租已经交过,她就只有这一个弟弟。

  晚上的时候,张雅倩吃过晚饭没有立马睡觉,想起来刘铭,于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刘哥晚上好!]

  对面几乎是秒回:[晚上好啊,小倩。]

  [哥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说起来,刘铭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找过张雅倩了,她一度以为刘铭把她忘了。

  [呵呵…我怕你有什么烦心事,小倩。]

  [最近很困难吗?你这两天一直没发朋友圈。]

  张雅倩心里一惊,对啊,平时她明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朋友圈道一声晚安的,这两天忙忘了,居然真叫刘铭给发现了。

  [刘哥!]张雅倩不禁感动。

  [难受就和我说,别憋着,不好。]

  张雅倩双眼闪起泪花,自从父母离开后,就再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了。张文尧拉不下脸说什么让人牙酸的话,平时以为穷,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都对自己避如蛇蝎,如今却有一个人对她说,难受了可以倾诉。

  张雅倩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刘铭说,他有路子,可以赚钱。

  但是无论刘铭有没有什么所谓的路子,张雅倩都没有时间安排多余的工作了。不过刘铭说不需要什么时间,就像他现在和张雅倩一样聊天就可以赚钱,张雅倩拗不过,也就随他去了。张雅倩是听说过的,有钱人家的,确实是会花钱找人聊天,也不知道刘铭是真有这个人脉,还是为了安慰她随口一说。但是第二天,刘铭还真给他推过来一个名片。

  看起来是个姑娘,客客气气的。

  头像是只白猫,昵称叫做“蓝莓”,加上以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张雅倩觉得这人的性格,该是不缺朋友的,不过也没多想。

  两人聊的很投机,几乎是相见恨晚,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张雅倩甚至怀疑是身边的人在和她聊天。

  她不知道的是,屏幕的另一端,刘铭敲打着键盘,扬起一个诡异的笑。

  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一开始张雅倩还有些拘谨,但索性蓝莓也不强求她的回应,自说自话的聊的很开心,后来张雅倩也放开了,蓝莓一个劲的说,张雅倩也就乐呵呵的回应。

  结束后,蓝莓利落的转了五百块给张雅倩。

  [小雅姐,你是我花过最值的钱……呸呸呸、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以后还要一起聊天呀ovo]

  看着聊天框里可爱的文字,张雅倩福至心灵的笑了。

  [谢谢刘哥。]张雅倩感激的给刘铭发消息,想了想又转了二百块钱给刘铭,不出意外被退了回来。

  [不要有压力,小倩。你一个人带着文尧也不方便,哥能帮就帮你。]

  张雅倩的心里暖洋洋的,她一直知道刘铭是个好人,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无私地帮助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陪聊慢慢成了张雅倩生活中的一项日常,加上在酒吧的卖唱,勉强够姐弟俩的生活。刘铭也时不时地发来消息关心她的近况,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铭给她的单子越来越少,而张文尧的开销却越来越大。

  她的记账本里记录着每一笔支出和收入。

  六月二十日,张文尧买了一双限量款的鞋子,八百元。

  六月二十八日,张文尧下馆子,一百五十元。

  七月一日,张文尧被交警扣下,罚款两百元。

  七月十日,…………

  六月十五日,月结工资3500元,房租-2400元,水电物业-150元。

  六月二十三日,+300元。

  六月二十五日,+150元。

  七月七日,+200元。

  入不敷出。

  张雅倩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又一个周四,厕所里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痒。

  王浩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凑近张文尧:“张哥,尧子,放学搞点啥?干坐着等天黑多没劲。”

  张文尧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着,随口应道:“老地方呗,新上的那款射击游戏,听说手感贼爽。”

  “啧,”王浩咂咂嘴,脸上堆起愁苦,“钱包比脸还干净,昨天刚被我妈缴了两盒,这个月零花钱,悬了。”

  他用力嘬了一口烟屁股,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

  张文尧眼皮都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图标上点了点:“怂什么,我请。”

  “够意思!张哥大气!”王浩立刻眉开眼笑,一巴掌拍在张文尧肩膀上,“就知道跟着尧哥有肉吃!”

  张文尧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他掏出那部藏在书包夹层里的旧手机,屏幕边缘磕掉了一小块漆。点开那个备注为“姐”的微信头像——一朵简单的白色小雏菊。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姐,放学去和同学复习,转我两百。]

  点击发送。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指令。他甚至没去想,屏幕那头的人,此刻可能在做什么,正在经历什么。

  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划破出租屋的昏暗——张雅倩拉上了窗帘,屋子里几乎没有一点儿光亮。

  张雅倩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身体,她正蜷缩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条洗得发薄的毯子,试图在上课与兼职的间隙捕捉一点可怜的休息。

  “复习?”张雅倩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干涩。

  骗鬼呢?她太了解她这个弟弟了。去网吧打游戏,或者跟那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塞,这才是他放学后的“正经事”。

  父母的骤然离世,非但没让张文尧学会懂事,反而像是抽掉了他身上最后一点名为“责任”的骨头。

  他像一株被过度保护的温室植物,骤然暴露在风雨里,却只会拼命汲取身边唯一还能汲取的养分——姐姐。

  她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手指用力戳着屏幕,打字的力道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有沉重,却还是尽可能放软语气:[尧尧,省着点花,爸妈走了,咱家不容易。]

  字里行间是无奈,是疲惫,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恳求。

  [知道了,快点,等着用呢。]

  没有解释,没有悔意,只有赤裸裸的索取和对她“啰嗦”的嫌弃。

  给张文尧转完这两百,她连明早的车费都要精打细算了。

  可她不能不给。

  他是弟弟,是父母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需要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亲人——即使这份守护,正在将她自己拖入无底的深渊。

  手指悬在“确认转账”的按钮上微微颤抖。最终,她闭上眼睛,指尖落了下去。

  转账成功的提示信息跳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文尧的回复也到了,言简意赅。

  [收到。]

  没有谢谢,没有哪怕一句象征性的关心。仿佛她只是一个取款的机器。

  张雅倩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两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她的弟弟,她乖巧懂事的弟弟,去哪里了呢。

  网吧的空气浑浊不堪,和以前一样,充斥着浓重的烟味、汗味、泡面调料包味以及无数台电脑主机全力运转散发出的焦灼热气。

  劣质音响里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玩家们亢奋的叫骂嘶吼声浪,一波波冲击着耳膜。

  张文尧和王浩挤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卡座里,两台并排的电脑屏幕闪烁着激烈的战斗画面。

  “操!左边!左边!王浩你他妈瞎啊!”张文尧戴着硕大的耳机,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激动而凸起,唾沫星子横飞,对着麦克风狂吼。

  他双手在键盘鼠标上疯狂操作,屏幕里他操控的角色正被对手围殴,血条飞速下降。

  “来了来了!撑住!”王浩也吼着,手忙脚乱地操作自己的角色冲过来支援。

  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屏幕光影在张文尧年轻帅气却带着一丝戾气的脸上疯狂闪烁变幻。

  一瓶喝了大半的冰镇可乐放在手边,凝结的水珠顺着瓶身滑下,在油腻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两百块?在网吧里,不过是几小时的高档区包机费,几瓶饮料,几包薯片,几局酣畅淋漓的虚拟厮杀带来的短暂快感。花完了,再要就是。

  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拮据”这个概念,只有“想要”和“姐姐会给”。

  几局激战结束,有输有赢。

  张文尧意犹未尽地摘下耳机,揉了揉发烫的耳朵,顺手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喉咙。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划开手机屏幕。微信列表里,那个“姐”的头像安静地躺着。

  “啰嗦…管那么多干嘛?”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赚钱不容易?他撇撇嘴。在他模糊的认知里,姐姐张雅倩,那个清丽脱俗、在音乐学院都被奉为系花的姐姐,赚钱的方式应该很轻松才对。

  陪人聊聊天?打打游戏?或者哪怕唱唱歌?这有什么难的?他那些狐朋狗友里,也不是没人吹嘘过自己姐姐或者“认识的姐姐”在网上如何如何来钱快。张文尧对此并没有深究的兴趣,只觉得那是条轻松的财路。姐姐的付出,在他眼中理所当然,甚至…价值被严重低估了。

  他随手点开姐姐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停留在三天前,是一张在琴房的他拍。照片里的张雅倩穿着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坐在光亮的钢琴前,侧脸对着镜头,几缕发丝温柔地垂在颊边,嘴角带着一丝练习后的恬静微笑。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背景是堆叠的乐谱和音乐学院的标志。配文很简单:“练琴。巴赫永远让人平静。”

  干净,美好,不染尘埃。像一幅精心装裱的油画。这才是张文尧认知里、或者说愿意去认知的姐姐。音乐学院的天之骄女,优雅从容。看见如此漂亮的姐姐,张文尧心里每每升起一股禁忌的情绪,但他说不清。

  至于她如何负担起两人高昂的生活费和自己的学费?那些深夜里对着手机屏幕的强颜欢笑?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疲惫和日渐加深的黑眼圈?那些隐藏在这条岁月静好朋友圈背后的、不为人知的沉重?张文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烦躁地把手机屏幕摁灭,丢在油腻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仿佛这样就能把姐姐那些“无病呻吟”的劝诫和那张让他莫名有些烦躁的、过于“岁月静好”和美丽的脸一起隔绝开。

  他重新戴上耳机,点开游戏匹配按钮,对旁边的王浩喊道:“再来!刚才那把不算,对面开挂!”虚拟世界的战火和喧嚣,才是他此刻唯一愿意沉浸其中的避风港。现实?太沉重,太麻烦,有姐姐顶着呢。

  城市的霓虹透过出租屋那扇小小的、蒙着灰尘的窗户。窗外的喧嚣仿佛隔着另一个世界。

  屋内,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书桌一角,像舞台上一束追光,将坐在桌前的张雅倩笼罩其中。

  她刚刚结束了一个长达三小时的“绿色陪聊”单子。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蓝莓一样善解人意,对方是个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话题从国际局势一路歪到自家婆娘的更年期,油腻的言语和时不时冒出的、自以为幽默实则低俗的试探,像黏腻的蛛网缠绕着她,让她精疲力竭,嗓子干得发疼。

  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停留在与刘铭的聊天界面。顶部的备注是“刘哥”。她纤细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微微颤抖。对话框里,是她反复删改了几次才发出去的信息。

  [刘哥…不好意思又打扰您。家里…弟弟那边临时急用钱,刚交完房租,手头实在转不开了。您看…能不能再预支我…五百?下个月的单子我多接点,一定尽快还上。]

  预支?说得好听,不过是借债。张雅倩自嘲的一笑。

  欠刘铭的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早已超出了她最初天真以为的“预支工资”的范畴。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陷入沼泽的鸟,每一次挣扎,只是陷得更深。

  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雅倩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忍心看屏幕。

  [小雅啊又为弟弟操心呢?你这姐姐当得,真是没话说。]

  [五百是吧?小事儿。别说什么还不还的,哥知道你难。]

  转账接收成功的提示几乎同时出现。

  张雅倩看着那串数字,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揪得更紧。没有条件?没有暗示?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她手指有些僵硬地打字:

  [谢谢刘哥!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一定尽快…]

  字还没打完,刘铭的新信息又来了。

  [不过小雅啊,听哥一句劝。你老这么熬着接这些普通单子,嗓子熬坏了不说,来钱也慢,还受气。你看你弟弟这花钱的速度…该教育还得教育,孩子就不能惯着。]

  [上次哥跟你提的那事儿…就是语音聊天那种,稍微放开点,尺度大那么一点点,也不用露脸,安全得很。报酬可是你现在的好几倍啊。]

  [就试试?就当多个选择。哥还能坑你不成?实在不行,随时喊停。哥给你兜着。]

  信息一条接一条,像精心编织的网。

  温和的语气下,是步步紧逼的试探。

  张雅倩的目光死死锁在“尺度大那么一点点”、“报酬好几倍”这几个字眼上。钱!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几倍的报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还清欠债,意味着能稍微喘口气,意味着张文尧下次伸手时,她不必再如此狼狈地四处求告……

  可“尺度大一点点”?那意味着什么?张雅倩不敢深想。

  胃里一阵翻搅,喉咙口涌起一股酸水。

  她想起了音乐学院琴房里悠扬的琴声,想起了老师赞许的目光,想起了朋友圈里那张岁月静好的照片。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给她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夸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那些东西,和眼前屏幕上冰冷而充满诱惑的文字,像两个撕裂的世界。

  现在她没有当公主的资本了,她是个任人宰割的妓女。

  手指悬在键盘上,指尖冰凉。

  出租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敲击着耳膜——有许此时网吧的音乐也在敲击在张文尧的耳膜吧。

  良久,张雅倩才沉重地打出一个孤零零的字。

  [好。]

  点击发送。

  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一滴冰冷的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砸在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点,迅速消失不见。某种深渊的入口,在她发出那个字的瞬间,悄然洞开。

  刘铭的回复快得惊人,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小雅,这就对了!哥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懂得为自己、为家里打算。]

  [放心,哥给你安排的都是“优质客户”,懂规矩,不墨迹。绝对让你满意。]

  [待会儿我推个语音房间号给你,你直接进。别紧张,就当...跟朋友聊点私密的。放松点,跟着感觉走。哥在后台看着呢,有事随时喊我。]

  “优质客户”…“懂规矩”…“跟着感觉走”…这些词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被刘铭用温和的语调包装着推送过来。

  一个加密语音房间的链接和密码,冰冷地躺在刘铭的信息里。

  [进去后,客户ID是“夜枭”。记住,放松,自然点。报酬结束立刻结算。]

  张雅倩的手指冰冷僵硬,几乎不听使唤。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虚拟房间,而是什么刑场。

  点开链接,输入密码。耳机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接着是接入成功的提示音。

  一个低沉、带着明显刻意伪装的沙哑男声立刻响起,像毒蛇吐信,瞬间穿透耳机,钻进她的耳膜:“哟,小雏菊?等你好久了。刘老板说你是新人?...够嫩。”

  这轻佻的、充满审视和占有的开场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张雅倩脸上。她浑身僵硬,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啧,哑巴了?装什么清纯?”那个叫“夜枭”的男人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不耐,“刘老板没教你怎么做?还是...要我亲自‘教教'你?说话!叫两声来听听?别浪费老子时间!”

  命令式的口吻,赤裸裸的羞辱。

  屈辱和生活的欲望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麻木。

  她微微张开嘴,尝试发声,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抽气。

  “呵...哭了?真他妈扫兴!”夜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戾气,“刘老板!你他妈耍我呢?弄个担小的来应付事?浪费老子钱是吧?行!老子记住你了!还有你这个小雏菊!装他妈什么纯!看老子不把你那点破事全抖出去!你们音乐学院是吧?等着出名吧小贱人!”

  “音乐学院!”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张雅倩脑中炸响!

  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让她在学院身败名裂?让她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清白和尊严也彻底粉碎?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刚才的羞辱更甚百倍!她猛地捂住嘴,压抑不住的惊恐啜泣从指缝间溢出。

  “不...不要!求求你...”她终于哭喊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做!我什么都做!别...别那样……”

  就在她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音。

  接着是刘铭那标志性的、此刻听起来如同天籁般“沉稳可靠”的声音强行切入:“喂!‘夜枭’!你他妈搞什么?!欺负我的人是吧?规矩不懂?!”

  一阵短暂的静默,似乎是张雅倩的耳机被切断了,过了一会儿刘铭的声音再次清晰。

  “行了!这单到此为止!钱我退你!给老子滚蛋!再他妈骚扰小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张雅倩剧烈喘息和压抑啜泣的声音。

  刘铭无比关切的声音传来:“小雅?小雅!你怎么样?吓坏了吧?妈的,遇到个神经病!哥来晚了!”

  “别怕!别怕!有哥在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哥已经把他拉黑处理了,他敢乱说一个字,哥找人收拾他!”

  “这种垃圾就是欠收拾!以后哥仔细给你把关,绝不让这种渣滓靠近你!你没事吧?说句话小雅?”

  刘铭的声音充满了“及时雨”般的安抚和难以言喻的保护意味。在张雅倩最脆弱、最恐惧的时刻,他如同天神降临般“解决”了危机,挡在了她和可怕的威胁之间。

  却隐去了这危机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巨大的惊吓过后,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雅倩。刚才对刘铭引导她踏入深渊的那一丝本能的不安和拒,在这强烈的对比下,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着麦克风泣不成声:“刘..刘哥...我好怕...他...他要说出去...”

  刘铭语气无比坚定和温柔,安慰道:“不怕!有哥在,天塌不下来!那混蛋就是嘴炮,吓唬你呢!哥在道上.咳,哥认识的人多,他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试试?放心,这事儿哥替你摆平得干干净净!”

  “今天吓着了,这单虽然没成,但哥不能让你白受惊。钱,哥照样算给你!就当压压惊!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一笔远超她平时辛苦卖唱几小时的金额,带着“抚慰”和“保护”的温度,落入了她的账户。

  看着那串数字,听着刘铭斩钉截铁的承诺和温柔体贴的关怀,张雅倩紧绷到致的神经骤然松弛。

  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但同时,一种扭曲的、病态的依赖感和安全感也在心底疯狂滋生。

  是他把她推到了悬崖边,又是他“及时”拉住了她。

  是他让她见识了深渊的可怕,又是他承诺做她的守护者。

  她瘫软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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